第1149章 天之契

　　且說小羽趕羊似的，領著所有參加太師選拔的煉氣士，一路返回到秦嶺黑冰臺主峰之巔的天壇。

　　關真人他們還在清理鵬九與鯤四十九的尸體，黑冰臺只有幾十個道人留守。

　　小羽將他們都喊到天壇。

　　“太師選拔到了此時，已經完成了大半。”

　　她拿著“參賽者名單”晃了晃，面向一眾面色不太好看的煉氣士，道：“攏共六百四十九位道友參加此次華山論道。

　　排除勞伯三友和葉九天道友。

　　剩下的六百四十五人中，有五百零三人選擇成為‘武太師’。

　　現在這五百零三位武天師，因為主動認輸，算是完成斗法。

　　僅剩下一百四十二人，要與我較量天師道法。

　　無論接下來的文斗以何種方式進行，無論最終是什么結果，諸位可以說已經算是大秦天師。

　　歡迎各位道友加入大秦欽天監這個大家庭，歡迎”

　　她“啪啪啪”鼓掌，還拿眼去瞥贏板栗等留守黑冰臺的道人，以及馮去疾李斯等大臣。

　　“啪啪啪！”他們也跟著鼓掌，表情很奇怪，有歡喜，也有一點擔憂。

　　而被歡迎的一眾新晉天師，則滿心膩歪，神情別扭。

　　甚至有人直接把懊悔寫在臉上。

　　小羽不管他們的想法，面帶笑容，繼續道：“既然已經是我大秦欽天監的天師，你們早晚要請三封，也即是天封、地封、人封。

　　人封不用說，二世陛下在此，稍后就可以完成。

　　地封也可以放在后面，此時主要是請天封。

　　要與天庭溝通，獨自完成‘請天封’儀式，本就極為考驗天師道法。

　　那咱們不如將請天封當成‘文斗’的第一關，算是一舉兩得了。

　　一百四十二位道友，你們為自己，也為余下五百零三位道友中的三位，請天封。

　　嗯，從已完成武斗的五百零三位道友中，隨機選出三位。

　　你們寫一封請封的文書，按照天師道的儀軌，完成請天封的過程。

　　請封完成，天庭回應了，算是過了第一關。”

　　很多預備役天師現在只想回家，壓根不愿請天封。

　　可到了此時此刻，已經容不得他們怎么想，他們沒了選擇。

　　隨著羽太師一聲令下，黑冰臺的道人迅速搬來幾十條長桌，長桌擺滿請天封用的器物，有筆墨紙硯，也有法劍與法袍。

　　不過，這一百四十二位“文天師”，幾乎都有自己的專屬裝備。

　　有些人甚至連墨水都是特制的。

　　法袍、法劍、拂塵等貼身之物更不用說。它們之于天師，猶如釣竿之于釣魚佬，球鞋之于籃球愛好者，不會也不愿借用別人的。

　　只有大秦欽天監的“金書玉冊”紙，屬于皇朝特供、太師尊享，是極為稀有的高級貨，他們都選擇了欽天監提供的金書玉冊。

　　很快，選手們抽好簽，每人分配了三個“武天師”，根據他們的姓名、出身，寫好請封的文書。

　　如果是正常的請天封，自然該由欽天監的太師替新人主持儀式，過程會簡單很多。

　　此時以請天封為考驗的第一關，是因為他們尚未成為大秦天師，沒有天師之權，卻要為自己、為別人請天封，難度很大。

　　另外，一百四十二人同時請天封，“老天爺”（天帝或天帝的屬官，某位星君）處理不過來。

　　“老天爺”耳邊亂糟糟，聽不清下界之人請天封的聲音。屆時，只有天師道法最強的那波人，才能脫穎而出。

　　最后才是請天封本身的難度。

　　很快黑冰臺的道人點燃香火與燭火。

　　燭光與香煙在咒語的加持下，拉長成一條條直線，不受風的影響，筆直地升上天空，連接天庭，猶如一道門戶。

　　接著，依舊黑冰臺的道人敲打樂器，奏響“天音”。

　　樂聲飄向天空，將天庭與天壇的距離拉得更近。

　　以小羽此時的“魔眼”境界，站在天壇，甚至影影綽綽看到天宮的虛影。

　　一百四十二位“文天師”披法衣，戴法冠，手執象笏。

　　先完成法事，才面向天空，高聲念道：“太極分高厚輕清上屬天。人能修至道，身乃作真仙臣大秦預備天師XX，誠惶誠恐，稽首頓首。

　　伏為XX道宮的XX道友佩參寶錄，奏名‘天師’。使芳流法派、道衍仙宗.臣不勝瞻天仰圣，謹具表以聞。”

　　奏罷，一張張寶錄被焚燒，化為一道光影，光影中有巨大的“天師”二字，晃悠悠飄向天宮。

　　有一小部分“天師”光影，尚未沒入虛空，便搖搖晃晃幾下，在人間的天空潰散了。

　　剩下大概七成“天師”光影，雖晃晃悠悠，卻最終升入虛空，成功進入天宮。

　　當日小羽請天封時，“天師”剛飄上天，便被一陣雨水熄滅。

　　此時一百四十二個文天師，竟然超過七成，都將奏疏送到了天上，送進了天庭。

　　不管最終他們能不能收到offer，至少他們的簡歷被hr帶走，被帶回公司認真分析。

　　小羽的求職簡歷都沒遞到hr手里，已經被扔進垃圾桶。

　　等了大概兩刻鐘，天宮有了反應。

　　一道道葉片大小的金光，速度極快，從天上墜落，落下黑冰臺天壇。

　　“天吶，怎么這么多？”天壇外的贏板栗失聲驚呼，“當年先皇還活著時，也沒有這種盛況啊，至少一百道神箓。”

　　天降神箓，代表有請天封的“人間天師”被天庭看中，選拔為“天庭天師”。

　　相當于拿到了“國家級證書”。

　　“嗖嗖嗖”一道道金光落下，來此人間的天壇后，果然化為巴掌大的金色神箓，可以看到其上流光溢彩，一個個符文若隱若現，顯得神圣又威嚴。

　　神箓直接降臨在諸位預備役天師跟前，只等他們接收。

　　攏共一百三十五張神箓，其中文天師僅分到五十二張。

　　余下八十三張都屬于站在那默默等待天封的武天師。

　　雖說是一百四十二位文天師書寫寶錄，主持的請天封儀式，但他們并非所有人都得到天庭認可。

　　反而是被他們請天封的武天師中，有不少人被天庭選中。

　　比如秋明子，比如與戮金公一伙的鐘元公、何真君。

　　甚至連半死不活、在天壇邊緣躺尸的葉九天，都得到了一張神箓。

　　可他們此時的表情并不怎么歡愉，反而像是吃了蒼蠅般別扭。

　　他們壓根不愿當個“天庭天師”。

　　哪怕是不用去天庭任職的“陸地天師”.如果天庭給個好神位，他們大概會變憂為喜。

　　說白了，這群清北畢業生，看不上村鎮普通公務員的身份。

　　他們甚至不是正式員工，只是在政府部門掛了名，每個月保底工資都沒有，卻需要隨叫隨到，必須嚴格遵守組織紀律，犯了錯，活該被天庭懲罰。

　　“唉，又失敗了。”

　　一長相普通的中年道人，看著前方秋明子與“浮屠兄”頭頂的神箓，一臉的艷羨與頹喪，“有皇朝氣運加持，天庭都不收我，我這輩子都無法成為‘陸地天師’了。”

　　“海鷗子，你心也太大了吧？都沒成仙呢，天庭怎么可能冊封你為‘陸地天師’？”他身后的“張道兄”道。

　　“浮屠兄不也沒成仙？可他已經名錄天籍，算是陸地天師了。”海鷗子道。

　　皮膚有青色神紋的浮屠兄，聽到兩人談話，回頭笑道：“兩位道友莫要氣餒，吾等尚未成仙，還有很多機會。”

　　這三人都是李斯的賓客。

　　小羽化身“下仆趙誠”時，曾為他們取過行酒令。

　　在李斯家當賓客時，他們只是普通客人。只能在院子里的小亭飲酒，而秋明子登堂入室，坐在李斯身邊，能喝到鳳髓湯。

　　現在請天封，海鷗子、張道兄滿臉艷羨地看著別人的神箓，浮屠兄也喜笑顏開、春風得意。

　　可邊上秋明子陰沉著臉，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差點忍不住破口大罵：玉帝老兒，你也要落井下石嗎？我可是天官大帝的徒弟，讓我當星君，我或許考慮考慮，區區一個“陸地天師”，你不僅是在趁火打劫，更是在羞辱我和我師尊啊！

　　趁火打劫的意思，自然是指趁機將他收編進入天庭系統。

　　他堂堂有望正道大羅、還丹將熟的天仙，哪看得上這種破爛“低級神職”？

　　可神箓已經來了，他們此時已經沒有其它選擇。

　　要么不要請天封，一旦請了天封，“老天爺”也回應了，你再拒絕，不是戲耍“老天爺”嗎？

　　“很好，我大秦欽天監，一下子多了一百三十五‘天庭天師’，可喜可賀啊！”

　　等“新晉陸地天師”煉化神箓，領受了天職，小羽立即宣布第一輪的獲勝者。

　　“凡晉升天庭天師，或者原本就有天庭天師神職的道友，這一輪得三分。

　　未能獲得神職，卻成功將寶錄送入天宮者，得一分。

　　請已經獲得天庭神職的大秦天師，為未能請天封的‘武天師’請天封。”

　　一共五百零三位武天師。

　　一百四十二位文天師幫其中四百二十六位武天師請了天封，還余下幾十位武天師沒有請天封。

　　而且，剛才集體請天封時，有三成文天師失手被淘汰。

　　他們書寫的寶錄，都沒飛入天宮。

　　被他們挑選的武天師，也得重新請天封。

　　又折騰了半個時辰，又多了二十多位陸地天師，請天封的環節結束。

　　“第二關，咱們比試祈雨。不用各位當場降雨，你們只需從天庭拿到一份‘天契’即可。”

　　小羽重點環視五十二位已成“陸地天師”的文天師，“大秦如今的情況，各位肯定了解，不然也不會挺身而出，寧愿以身入劫，也要為大秦挽回天命。

　　普通的祈雨斗法，沒有意義。

　　因為一次祈雨成功，無法幫大秦改善處境。

　　不能成為大秦的擎天白玉柱，也就不夠資格擔任太師。

　　必須要保證接下來十年到二十年內，每一次‘合理’地祈雨，都可以成功。

　　所謂‘合理’，就是根據晴雨司‘九州山水總圖’推算，某地應該降雨或減少雨水多少，對當地百姓、也對神州整體有利。

　　這一個關，總分30，十年長契，大規模改變神州雨水分布，可以拿到滿分30分。

　　如果超越十年，每增加一年多一分，最多可以加十分，也即是上限四十分。”

　　文天師們相互對視，神色各異。

　　邊上的馮丞相激動了，對李斯與二世皇帝道：“羽太師英明果決啊！

　　天下大亂，最怕天不從人愿，以至于天災頻繁，影響民生。

　　對百姓生計影響最大、最深遠的天災，莫過于影響糧食生產的降雨。

　　只要保證十年內大秦境內風調雨順，我們必定能守住江山！”

　　國尉寮表情凝重，看著黃昏下紅彤彤的天空，低聲道：“羽太師所思所想當然好，可惜，此時此際，天庭絕對不會讓她、讓我們如愿以償。”

　　真要是十年風調雨順，搭配朝廷十年仁政，神州老百姓還怎么揭竿而起？

　　沒理由啊！

　　老百姓沒了造反的心思，潛龍還能靠強抓壯丁成就霸業？

　　胡亥大帝擔憂道：“亞父自然英明神武。可僅僅‘天之契’降雨這一項，就高達四十分，亞父不是輸定了？

　　天庭可以跟任何人簽訂天之契，唯獨不會理睬亞父啊！”

　　國尉寮怔了怔，驚道：“羽太師好算計啊！”

　　馮丞相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疑惑道：“什么算計？陛下的擔憂，不無道理呀。

　　此時羽太師正在與他們賭斗天師道法呢！

　　第一輪請天封，羽太師已經輸了別人三分。

　　三分還能追趕，要是輸掉四十分，她的太師之位恐怕不保。”

　　李斯眼角上挑，看著天空，幽幽道：“如果天庭真的為了讓羽太師輸掉‘太師’之位，故意同意與某些文天師簽訂十年，甚至二十年的祈雨長契。

　　只怕會讓羽太師得償所愿、心懷大暢。

　　因為這就是她希望的呀。

　　真用一個太師之位，換取大秦十年風調雨順、年年豐收，完全值得。”

　　馮去疾恍然大悟，繼而看向羽太師的目光更加欽佩，“羽太師大公無私、舍身入局，吾等無論手段還是氣量，都遠遠不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