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滅爸進化得更容易觸發,也更防不勝防了。
小羽心中激動,嘴上叫道:“小的剛才的確沒聽到老爺叫喚,老爺,你說人話呀!”
烏鴉“呱呱”罵道:“還敢罵老爺不是人,該打,該打!”
“呵呵,這小廝就是個凡人,哪里看得出來你的‘符紙之術’?”
另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從臨仙圃西邊飄來。
接著,那中年人直接朝小羽喚道:“小子,快來這邊!”
聽聲辨位,距離小羽所在位置,至少十五丈距離。
“老爺,您是在叫我嗎?”小羽邊上另外兩個小廝,都指著自己問道。
“不是喊你們,是那個綠衣服的唉,算了,你們誰來都一樣,快去幫我們取一套酒令牌過來。”那中年人叫道。
他話音一落,小羽又呆了一下。
大滅爸又觸發了!
是面都沒露的中年人。
——咋回事,咋這么容易就觸發了大滅爸?
小羽都懵了。
她知道觸發門檻有所降低,可這也太輕松了,人都沒見到呢!
“呱呱”符紙所化的老鴉,還在啄她脖子,“蠢貨,懶鬼,快取酒令牌和鑒缶。老爺們要行酒令”
“老爺饒命,小的立即去取酒令牌!”
小羽驚慌哀求,拔腿就往外面快跑。
她跟著另一個穿鵝黃絲衣的小廝“趙能”,一起跑出仰賢堂,那烏鴉才撲扇翅膀飛走。
“子誠,你還好吧?脖子都流血了。”趙能一邊小跑一邊低聲問道。
“還好,還好。只是剛才的呼喚,我的確沒聽到。子能兄,你可有察覺?”小羽捂著后頸脖,面上露出忍痛之色。
子誠、子能分別是趙誠、趙能的“字”。
李家小廝不僅有名有字,還都能背誦《毛詩》呢!
“唉,距離太遠,烏鴉叫聲又小。如果我們內功深厚些,或許能聽到。”
趙能掏出一塊手帕,為她包扎了一下。
小羽當然功力足夠,可鴻鵠子不僅聲音小,還喊得很隨便。即便小羽聽到有人喊“取酒具與鑒缶來”,也不確定在喊自己。
兩人不敢多耽擱,快速跑到庫房,先找管家說明情況,才取了行酒令的器皿,再次拔足狂奔。
這期間小羽也遇到好幾個管事兒的人。
只要她喊“總管老爺”,一喊一個準,全部觸發大滅爸。
比之前喊“總管老爹”都要容易。
她若喊“老伯”、“老叔”之類的敬稱,則沒什么用。
——難道只是在觸發機制上,增加了“老爺”這一個敏感詞?
小羽疑惑不解,手里捧著鑒缶,跟著趙能再次回到仰賢堂。
仰賢堂不僅是一個招待客人的大廳,它如同一座宮殿,坐落在一個占地超過二十畝的巨大院落內。
園內有配套的花圃、小樹林、小湖、溪水、亭臺樓閣等。
花圃中盡是世間罕有的琪花瑤草,樹木也多是仙家珍品,像是梧桐、扶桑木、仙杏、假蟠桃等。
連花園中的石頭,也全是形貌天成的靈玉。遇到燈光,閃爍灼灼光華。
還有靈玉被人錄下了“羽太師·氣影術”,大晚上主動演繹各種各樣的真實蜃景。而真實蜃景中,又有真實的歌姬與樂師穿插其中,表演舞蹈,演奏仙樂。
仙師們三五成群,徜徉在花園與大廳宴場之間,放聲高歌,放浪形骸,放蕩不羈,無比灑脫、非常快活。
偌大的花園里,仙樂陣陣、往來仙客、光影繽紛、如夢似幻,幾乎不在人間。
和往日主動獵取義父們不同,這次小羽十分低調,非常老實。
捧著鑒缶穿梭花園中,一直低著頭,跟在趙能身后。
趙能還會向照面的仙師遞去謙卑的笑臉,“趙誠”卻成了個木頭。
可即便如此,她一路走,一路上也收獲了幾個義父。
——簡直莫名其妙嘛!
她是既激動,又懵逼。
“什么,浮屠兄,你也要參加太師選拔?”
剛靠近要求他們送行酒令的那個小亭,便聽到之前的“中年人”在驚呼。
小羽定睛看去,八角亭內一張酒桌之外,還有兩個棋盤、一塊氣影石。
一個煉氣士端著酒杯在獨自下六博棋,七八個煉氣士湊到一起觀看《羽鳳仙御龍鎮殺四大天王》的大氣影。
“張道兄邀請我跟他一起參選,我覺得很有搞頭。”
“浮屠兄”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不知修煉了什么異術,皮膚泛著青色神紋。
他這會兒也一臉回味地看著氣影中祖龍的英姿,眼底還有隱藏極深的貪婪與渴望。
“張兄,你不僅不退出太師選拔,還要拉浮屠兄一起參選?你們莫不是夾腦風了?
看看這氣影,看看羽鳳仙御龍的蠻橫酷烈。
你們真覺得自己比四大天王、比天帝還要厲害?”
中年人指著氣影術的真實蜃景,激動叫道。
“海鷗子你莫要焦躁,我們只是參加太師選拔,不是跟羽鳳仙拼命。”
張道兄一邊獨自下六博棋,一邊風輕云淡地笑道:“羽鳳仙御龍的英姿,誰沒見過?
即便當時不幸錯過,如今有了氣影術,蜃景如同真實,即便氣勢與神韻上差了一大截,也能看出個大概。
當今之世,再夾腦風的人,也不敢來咸陽觸‘大秦羽太師’的霉頭。
大羅金仙進入關中,都得換形易貌、隱藏氣機,對羽鳳仙退避三舍。
可羽鳳仙總歸不是絕世大魔王,沒理由便殺人吃人。
吾等得到李丞相保舉,參加太師選拔,成了皆大歡喜,輸了老實服軟。”
“可你們不可能贏呀!羽鳳仙如今被尊稱為‘祖龍天師’,在龍脈之道上無出其右,堪稱一代‘祖天師’呢!”海鷗子嘆道。
“你也說了,她在龍脈之道上出類拔萃、推陳出新,堪為一代宗師。
太師選拔時,她肯定不能借用祖龍與九鼎之力。
只憑自身道行,吾等未必沒機會搏一搏。”浮屠兄道。
“你們果真是瘋了!”之前用符紙烏鴉啄小羽頸脖的鴻鵠子,也叫了起來。
這是個五十多歲、面相刻薄的“老猛男”:年歲看著不小,卻身高體壯,是個肌肉疙瘩.像個在健身房吃蛋白粉、擼鐵三年的“肌肉版姜太公”。
“她沒有祖龍,沒攜帶九鼎,單人獨劍,照樣斬閻羅、鎮地府。
你們覺得自己比十殿閻羅,比地府‘幽冥仙陣’還要厲害?”
張道兄笑道:“你先前也聽三圣母講述過羽鳳仙地府之戰。
她當然劍法犀利、神通強大。
可她能戰勝閻王,是提前奪取了秦廣王與轉輪王的閻王神箓。
地府閻羅的權柄、神術,都對她失效,措手不及之下戰敗,也屬應當。
可天師斗法,全憑自身本事,無法取巧。”
老猛男鴻鵠子冷笑道:“不用三圣母說,地府那邊也傳出消息,羽鳳仙能大鬧地府,依靠了陰謀詭計。
甚至羽鳳仙自己都對西門總判說過,她擅長審時度勢、把握戰機。
可你們也不想一想,易地而處,你們能斬秦廣王、一招鎮壓轉輪王?
閻羅王站在那讓你們施為,你們能從他們神魂中剝離閻王神箓,而不傷他們元神?
你們能將生死簿、判官筆九合一,返本溯源成先天至寶?”
張道兄與浮屠兄都沉默下來。
“觀一葉而知秋,羽鳳仙從強殺休各、大陸澤鎮壓八大上仙、斬殺黃安大仙,到如今鬧地府、沖天庭落了一地的黃葉,諸位還不知秋冬之冷酷?”
鴻鵠子飲了一口酒,慨嘆道:“羽鳳仙吶,就是橫亙在我們這一代修士面前的大山,逾越不了,難望其項背!”
“可是,當了大秦太師,能掌握九鼎與真形圖,還有各種大秦底蘊啊!”
浮屠兄忍不住說出了實話,“羽鳳仙之前只是個野修士,她能一飛沖天,憑借的是什么?
九鼎激發人道氣運,三界都看見了。
別說全部九鼎,只一個鼎,就能讓吾等受用無盡啊!”
張道兄道:“別說九鼎,只一張真形圖,就能助吾等道行飆升。”
另有一位煉氣士,面有向往地感慨道:“別說九鼎與真形圖,我現在只想去黑冰臺藏守室,盡情翻閱《地煞龍脈》。
羽鳳仙就是看了藏守室三百萬冊《地煞龍脈》,才領悟‘祖龍之道’。
我不敢肖想九鼎與真形圖,也不需要大秦的死龍。
掌握了祖龍之道后,隨便選個潛龍扶龍庭,幫他養龍,駕馭他的龍脈,照樣可以傲視群仙,甚至抽取人道氣運供自己修行。
還不止這一回,即便錯過此次天地大劫,將來遇到改朝換代,或者離開中原去外邦,有無數龍脈可養,無數國運可供吸收。
九鼎與真形圖是魚,《地煞龍脈》才是漁啊!”
“關鍵是,我們參加太師選拔,是受到大秦朝廷邀請,有百利而無一害啊!失敗了也不過低頭服軟而已,沒有性命之憂。
現如今向羽鳳仙服軟,很丟臉嗎?”浮屠兄激動道。
這下連鴻鵠子都沉默了,臉上還有心動之色。
然后他瞥見八角亭外,一臉傻相、盯著自己看的小廝。
他沒好氣道:“蠢貨,還杵在那干什么?快把行酒令拿來!”
小羽將鑒缶放在酒桌上,主動環顧一周,對上所有人的視線,問道:“各位老爺,可還有別的吩咐?”
下一瞬,尚未激發大滅爸之人,全部中招。
“去吧,去吧,這里用不到你們了。”鴻鵠子不耐煩地擺手道。
小羽跟著趙能回到院子外面,又等了許久,也沒人喚他們。
“子能兄,我去小解,你幫忙看著點。”
小羽忍不住了,跟趙能打聲招呼,便找個墻角,將真·趙誠放了出來。
在他后頸脖拍了一下,將自己頸脖上的絲巾摘下,替他包扎。小羽往地下一縮,消失不見。
趙誠像是夢中驚醒,揉了揉眼睛,小聲嘀咕兩句,繼續按照“心中所想”,先去小解,接著返回外院。
小羽則搖身一變,變成個手提酒瓶“仙師”,大大方方走在內院。
到了仰賢堂大廳之外,朝著門口的“上等下人”瞥了一眼。
魔眼大法之“魔念”,植入在一個十二三歲青衣小童心靈中。
小羽提著酒瓶,繼續搖搖晃晃地走。
那小童眼底有幽光閃爍,只兩三息時間,便有些迷茫地說:“小璇,我要解手,若有事,你幫我應付一下。”
他熟練地跑進一條小路,消失在院墻后面。
小羽已經等在那。
她先低頭看了眼小童腰間的銅牌,張開袖子,將小童收了進去,銅牌留下。
伸手接住銅牌,她自己搖身一變,成了能進入正堂服侍高等賓客的“上等下人”。
可銅牌落在她手上,竟開始閃爍淡淡金光。
“好大的手筆!為了防備我,竟然幫一群仆童留下真名,還繪制了影神圖。”
小羽上下翻看,銅牌巴掌大,背面有“鎮魔辟邪”四個金字,正面則是三個“真字”,趙子琪。
依舊是影神圖的那套理論,先留下真形、真神、真名,任憑外人如何神通廣大、變化多端,也只能有其形,而無法對上“真神”與“真名”。
此時小羽手中身份牌,只驗證“真名”。
在大廳門口東側的小小耳房內,還有他們的真·影神圖。
理論上講,這塊小小的銅牌,已經算一件法器。
“真名”可以用天機術遮掩。
小羽心念一動,懷中洛書神龜殼跳動了兩下,銅牌便不再閃爍。
這種手段類似呂太公(劉季岳父)替關虎臣換名改命。
虎臣換名字后,連當地城隍司的《生死簿》上,都跟著變成了“呂龍”。
可真名能用天機術遮掩,影神圖幾乎無解。
影神圖不僅繪制了趙子琪肉身的形貌,還有靈魂的神韻。
無論小羽怎么變,靈魂都難以變得和趙子琪一模一樣。
小羽將銅牌掛在腰間,大搖大擺回到大廳前,跟“小璇”打了聲招呼,便死死盯著耳房的位置。
五平米大的耳房內,有一道人盤膝坐在蒲團上。
煉氣士修“天人合一”之道,本來就感知明銳。
即便隔著一堵墻,他也有種被人死死盯梢的不適感。
“誰在窺——”他睜開眼睛,看了過去,就看到一雙幽光閃爍的明亮眼眸。
那雙眼眸好大,占據了他所有的視野;眸子好亮,讓他再也看不到其它。
“來人,小璇、子琪,快進來”僅僅盞茶功夫,廳內傳來趙總管的呼喚。
“趙總管,來了。”
小璇動作麻溜地往大廳趨步前行,低頭小碎步,謙卑又優雅,速度還不慢。
“子琪”也和同伴一樣的動作神態。
等她走過耳房時,耳房內有一張A4紙大小的肖像畫,快速閃爍青光。
可直到“子琪”進入大廳,青光都消失了,耳房內也沒任何警示之聲傳出來。
裝備再先進,操控裝備的人不行了,依舊是不行。
以小羽如今的手段,的確破解不了影神真圖。
可她能直接搞定盯梢“監視器”的“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