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渡雷劫,肯定要找個空曠無人的地方。
本來就是因為身上劫氣重,才需要度雷劫。
若在鬧市區渡劫,連累眾多無辜老百姓挨雷劈,不是因果更重、劫氣更濃烈嗎?
如果小羽此時不是在神州中華,比如,回到了流沙域。
她必定選擇在大江大河中渡劫。
水下她為尊,水中也方便布置“羽氏·九曲黃河陣”。
可這里是中華,凡是水量大的江河湖海,都有敖氏真龍一族。
不能在水下渡劫,不能在城里渡劫,鄉下也有鄉民。
最好的渡劫之地,便只剩下荒山野嶺。
劉老三起義之地“芒碭山澤”,正好在附近,是個渡劫好地方,被小羽選中了。
荒山野嶺,人跡罕至,劉老三躲里面,連大秦官府都管不到,可見有多荒涼。
其次,它范圍夠大,地形夠復雜,并非完全的山嶺之地,周邊還有很多水澤洼地,故而是芒碭山澤,而非單純的芒碭山。
劉邦往里面一躲,大秦“007”司馬令都尋不到;小羽往里一鉆,神仙也難以第一時間找到她。
當然,山中可能有山神,她肯定會先“處理掉”。
芒碭山澤有山有水、山水相間的特殊地貌,方便小羽利用地形布置陣法。
最后,小羽發現,在昭陽湖龍宮深處發現的龍脈萌芽,似乎與芒碭山脈暗暗相連。
山峰不會是孤零零的存在,山峰之下必有山脈、地脈。
“龍脈”也不會只一個深坑,而是一條長長的地脈。
事實上,“龍脈”這個詞中的脈,已經說明了一切。
芒碭山澤環境特殊,有山也有水,常有山脈潛伏在水澤之下,綿延十數里。再次高高隆起,形成另一座山峰。
小羽估摸著,昭陽湖底的龍脈,就是芒碭山脈的一根觸須。
這一發現,是她將目光投向芒碭山澤的直接原因:只要她沿著昭陽湖水底地脈一路尋找,找到地脈隆起而成的山脈,那座山峰必然地脈之力異常豐沛,且是一塊寶地、福地,能成為最佳的渡劫之地。
若天劫實在厲害,她抗不過去,也能借助地脈,保住一條小命。
不是小羽杞人憂天,或者太過謹慎小心。
盤古世界的天雷,是大道之力的具現,而非雷元素,這點她早已確認過。
也因此,雷劫乃天道之考驗與懲罰。
盤古世界壓根沒有“扛雷劫”的說法,只有“躲災避劫”。
菩提祖師多牛掰的人,但凡三界存在硬抗雷劫的秘法,他能不知道?
他若知道,還會跟悟空講什么“躲三災“?
悟空都什么境界了,銅頭鐵骨,仿佛不存在血條、藍條。
不掉血,殺不死。
可悟空敢扛雷嗎?他面對三災六劫,依舊得“躲”!
盤古世界的規則如此,雷劫是考驗。通過考驗的最正確之法,也不是躲,而是順天應命。
在世間的一切行為,都順著老天爺的意志來,盡量幫助老天完成心愿。
身上只有大功德,從來不曾逆天而行,天劫便很弱,很容易躲過去。
與奚涓分別后,小羽先去了昭陽湖。
再次潛入水中,在龍宮附近轉了一圈,找準了龍脈萌芽所在的地脈,便一路往西方游。
從下午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的時候,她才從昭陽湖西邊爬上岸。
很巧合,正好在當日呂公車隊停留、虎臣朝昭陽湖望氣的那個小山坡。
當然,小羽與呂公車隊相遇時,他們已經離開小山坡,朝著西南方的沛縣走了一段距離。
如果小羽知道呂公專門選擇那個小山坡,讓虎臣觀望龍宮之氣,必定會心生懷疑。
太巧了。
那個小山坡就是連接湖底龍脈萌芽的山脈!
而離開了小山坡,往西走,山脈再次隱入大地之下、藏在水澤之中。
山脈隱藏,無法肉眼看到,小羽很需要一個羅盤來幫忙確定方位。
現在她手中沒羅盤,只能一邊走,一邊抬頭掃視周圍風水,一邊暗中掐算。
大地之下,有眾多地脈交錯穿行。如果不認真測算,很容易走岔道,將別的地脈,當成了連接龍脈的山脈。
上午十點左右,小羽已經沿著龍氣地脈,朝西方偏南,走了四五十里,來到一處村落。
她今天忙正事兒,沒有替村民驅邪看病的心思。一會兒抬頭望天,一會兒低頭看地,雙手不停掐算,時而腳步迅疾如風,一眨眼走幾里地;時而躊躇徘徊,好一會兒,也沒向前挪動一步。
不知不覺中,她來到一片村落。沒有進村,只在村尾轉了轉。
“老道士,你在我家周圍轉來轉去,想干啥?”
一個老頭手提鐮刀,推開木門,從土墻院落里走出來,表情警惕,嘴上很不客氣,喝道:“一大把年紀,還是個出家人,莫非也要學閭里惡少年,干些偷雞摸狗之事?”
小羽怔了怔,回頭望著他道:“老兄弟,貧道如此仙風道骨的一位真人,你咋看出來咱要學惡少年的?”
老頭年紀不小,身子卻很健碩,頭上黑發多過白發,練過幾年武,體內有真氣流轉,眼神也很凌厲。
“老小子,別以為穿上道袍,打扮得人五人六,就是得道真人了。你這種騙子,老子見得多了。”
老頭用鐮刀指著仙風道骨之“無崖子馬甲”的小羽,“半炷香前,老子便瞧見了你。
見你是個道士,本來還想請你進門喝口水。
可你賊眉鼠眼,行蹤詭異,眼睛滴溜溜,見到了我,立即溜沒影兒了。
等我不注意,又悄悄溜回來,還一直盯著老子家里,眼神很是邪門。”
小羽有些尷尬,道:“真的這么明顯?貧道在采氣呢!有點入了迷,沒注意到這邊有一戶人家。”
“采氣?采什么氣,莫非還是個修行熬戰之法的老淫棍,白天采風,方便晚上采花?你盯上了我老媳婦?”老頭瞪著眼,神情越發警惕。
“爹,你說啥?有采花賊?”一個中老年人從屋里走了出來,緊張兮兮地看了眼小羽,身子往他老爹身后縮,低聲道:“要不要喊老三回來?”
“區區一根即將入土的老枯骨棒,老子一刀劈翻,哪里需要找老三?”
老頭語氣輕蔑,另一只手卻悄悄背在身后做手勢。
小羽嘆了口氣,“本以為是福地出貴人。沒想到貴人竟是個刻薄小人,真叫人失望!”
說完她一甩袖袍,便要轉身離去。
老頭卻是心中一動,面上的警惕與懷疑,瞬間換成了討好的笑容。
他一把拽住準備悄悄去喊“老三”的老兒子,又快步走到無崖子老道身前,抱拳躬身行大禮,誠懇地說:“道長見諒,老漢是個粗野莽夫,剛剛多有冒犯,您是得道真人,千萬要大人不記莽夫過。”
他自己連連作揖,腰身彎曲有九十度,還用腳輕輕踢了踢兒子,他的老兒子“噗通”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老神仙勿怪,我父子蠢笨,慢待了真人,請您寬大為懷。”
小羽沒去攙扶他們,只淡淡道:“老丈,你前倨后恭,是何意?”
老頭笑道:“道長,非是老漢前倨后恭,實在是老漢見識淺薄,不懂什么采氣,誤會了道長,錯把道長當成了壞人。
咱劉家素來禮敬玄門三寶。
每有云水之士來村里,咱至少奉上三碗米的功德錢。
現在知道誤會了道長,自然要誠懇懺悔,向道長致歉。”
“你姓劉?”
小羽心中一動,先看了眼周圍的風水,再上下打量這油滑老頭一番。
這戶人家恰好住在龍氣山脈之上。
而且還有幾座祖墳,修在后院菜園子里,又恰到好處地點中了龍脈。
所以她這是遇到了劉邦?
難怪一大把年紀了,還如此奸猾!
不對,劉邦還沒跟呂雉成婚呢,哪來這么大一個兒子?
對了,這個“老兒子”剛才說去喚“老三”?
莫非“老三”是劉季,劉老三?
“嗯,老漢姓‘劉’,道長可是看出來了什么?”
劉老漢眼巴巴看著“他”,褶子臉冒紅光,滿是期待之色。
“貧道的確看出來了,你這個小老兒,很不老實,很是奸猾。”小羽笑呵呵反問道:“你看出來了什么?貧道說的‘采氣’,你覺得是采什么氣?”
劉老漢忸捏了一下,便笑嘻嘻道:“道長,站在外面說話,并非待客之道。請到屋里來,老漢端一碗水給您喝。”
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拉拽小羽的袖袍。
小羽甩開了他的拉扯,卻沒拒絕他的邀請,大踏步跟隨他進了院子。
劉老漢快走幾步,將堂屋木門拉開,呼呵連連,讓屋里女人滾到隔壁,別打擾了客人。
還尋了一把掃帚,把破屋子清掃了幾下。
其實劉家并不算窮。
足足三棟青磚灰瓦房,是那種上等的大方磚。
青磚的體積,比小羽前世的紅磚要大三倍不止。
是三棟,不是三間屋。
三棟房子連在一起,院子倒是隔開了,被一道籬笆一分為二。
應該是分了家,分成了兩家。
在這個時代,三棟青磚瓦房,絕對是村里數得上的富戶。
不過,房子有些老舊,家里的人口也有些多。堂屋里亂糟糟的,放了很多鍋碗瓢盆、釘鈀鋤頭、簸箕風車之類的雜物。
而這么多、這么齊全的農具,恰說明老劉家是個富農。
“道長,您請坐。”雖然屋里有些亂,地上還有很多雜物,拿著掃帚臨時大掃除的劉老漢,卻表情坦蕩,沒有絲毫羞慚之色。
他落落大方指揮兒子搬椅子,打井水。
說是請道長喝水,真就是端了一碗清水過來。
“道長,剛才您說福地、貴人,是什么意思?”
等小羽抿了一口水,劉老漢立即笑著靠過來,期待地詢問。
小羽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如你所想,貧道不是在看你家的肥雞土狗,而是在觀望風水,你可懂風水之道?”
“老漢不懂風水之道,但老漢見過很多風水師,知道風水是什么。”
劉老漢激動起來,“莫非我老劉家祖墳冒青煙,要出一位貴人?”
小羽掃視他和他老兒子,又拿眼去看臥室門口探頭張望的幾個女眷、小孩,道:“若只出一位貴人,能讓貧道看得入了迷?
你們全家,男女老少,都有富貴之相呢!”
“真的?”劉老漢先大喜過望,歡快高呼,接著又懷疑起來,“道長莫非還在怪罪老漢之前的失禮之罪,故意取笑老漢?
咱家什么情況,咱明白,哪可能都是貴人?”
小羽道:“你若發達了,會不會接濟自己兄弟?”
“當然。”劉老漢先點頭,接著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他挪動椅子,幾乎與小羽的椅子靠在一起,還特意壓低聲音,問道:“道長,您看咱老劉家,哪個崽子要興旺發達?”
小羽瞥了他一眼,道:“你有四個兒子,老大已經在三年前過世,老四卻是續娶的媳婦為你生的,對不對?”
“道長,你真是神啦!”劉老漢激動道。
邊上的老兒子劉仲,卻露出懷疑之色。
小羽道:“你覺得他們三個,誰最有出息?”
劉老漢幾乎沒猶豫,立即指著侍候在一旁的老兒子,自豪地說:“我家老二是十里八鄉有名的種田好手,年紀輕輕,已經置辦了好大的家業!”
老兒子靦腆微笑,黝黑的老臉上也有些許得意之色。
小羽搖頭道:“你家老大已經過世,且不說。剩下三個兒子,就屬你這老二最廢物。”
老兒子臉上的微笑和得意消失,面皮漲紅,哼哧哼哧地說:“道長,俺也有殷勤招待你,你何故羞辱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