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拿著靈玉仔細閱讀,并觀察紫府的反應。
最后還詢問了幾個導致紫府推衍緩慢的問題。
最終,她確定老鬼的人品,比赤靈子、閩山老鬼之流要好不少。
紫府推衍很順利,秘籍中沒有錯句,沒有隱患。
“雪山道友,你很不錯,沒有搞九假一真的愚蠢小把戲。”
新版呼名落馬很厲害,叫她十分歡喜,她還夸贊了他一句。
老鬼冷笑道:“但凡你是個初出茅廬的小輩,你看老夫會不會百真一假,把你耍得團團轉,讓你練到走火入魔、魂飛魄散還不自知。”
雖然帶著幾分怨氣,卻也算是真心話。
“也對,你我都是老手,老手之間玩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反而顯得蠢笨。”小羽點頭道。
“既然老夫交給你的神通秘法沒問題,你是不是該兌現承諾,立即放了老夫?”雪山老鬼問道。
“當然,我都承認秘法沒問題,肯定不會食言。只是放走你之前,我得找兩個見證人,讓他們親眼看看,什么叫識時務者為俊杰。”
小羽把右手伸進左臂的衣袖內,摸出一道虛幻的靈魂。
“你竟然已經拿下來龍陽老魔,什么時候的事?”雪山老鬼驚道。
他明白她所說的“見證人”,是什么意思。
都拷問他的神通秘法了,她能放過拔山王?
讓拔山王親眼看到他老實聽話、交贖金活命的過程,可以幫她省下不少口水和時間。
可她掏出來的亡魂,并不是拔山王,而是魂體比他還要虛弱、虛幻的龍陽老魔。
老魔已經不成人形,下半身是一團灰黑色的煙霧,上半身人頭龍身,幾乎維護不住形體,也要散開成一團魂霧。
但他的氣息依舊是龍陽老魔,非常明顯,絕對不會認錯。
“老祖,救我”龍陽老魔本來虛弱得有些神智渾噩,這會兒聽到他的聲音,立即清醒了幾分,滿臉痛苦地哀求。
“唉,老祖我也是虎落平陽、龍游淺灘,自保尚且無力,又如何救你?”雪山老鬼對他的懷疑和成見,在此時消失得一干二凈。
同是天涯淪落人,苦命人何苦為難苦命人!
“龍陽道君,你不用哀求任何人,只要你交出根本法,和雪山老祖一樣老老實實不摻假,我就會放你去輪回。”
小羽嘿嘿笑著說了一句,又把拔山王掏了出來。
拔山王的狀態比雪山老鬼強很多。
之前本該用兇虎主神以純陽煞火煅燒他,叫他曉得厲害的同時,還讓他魂魄更加虛弱。
小羽感覺有鬼神在暗中窺伺,便收了兇虎主神,沒能持續熬煉他。
拔山王只詫異地看了眼龍陽老魔,便滿是怨毒地朝雪山老鬼吼道:“你他娘的夾腦風了?明明說好了,只切磋神通而已,為什么要殺本王?”
雖然他的殘缺妖丹,是被飛羽仙子挖走的,他的靈魂也是被飛羽仙子擄走的。
但他還記得并確定是誰殺了自己。
雪山老鬼有些尷尬,“拔山王,老夫可以給你很多解釋。
但現在都沒了意義,一句話來說,咱們命數如此,你老老實實認命吧。
飛羽仙子人還不錯,不打算將咱們趕盡殺絕。
只要交出幾門秘法,便會放了咱們。”
“本王身為金鵬王朝之國主,國運昌盛,氣運如虹,壓根不該遭此劫難。”拔山王激動道。
雪山老鬼冷笑道:“你氣運再強盛,又如何?難道你沒認出來咱們眼前的仙子是誰?這是飛羽仙子啊!
她的命又硬又強,連休各和張元都頂不住。
咱們被她克死了,再不甘心也沒用。
老夫勸你快點認清現在的局勢。
飛羽仙子也是我旁門散修,要拷問咱們的仙法秘術呢!
老夫已經繳付了贖身錢,馬上就可以走了。你別在這兒亂叫喚,純粹耽誤我時間。”
說完他轉向小羽,問道:“飛羽仙子,這樣可夠了?”
“唉,跟道友這種同道中人打交道,就是舒心。不用費什么口舌,一點就明。
請道友再稍等片刻。
拔山王終究和咱們不一樣,他不太懂規矩,我再用你當例子,教一教他。”
小羽輕咳一聲,對拔山王道:“老妖,你腦子可清醒了,可明白如今的局勢?若有不懂,可以問雪山道友。你們是朋友,他肯定不會騙你。”
拔山王看了看小羽,又看了看雪山老祖,心中越發憤怒,“你們莫不是一伙的,在聯手賺本王?”
小羽朝雪山老祖一攤手,“你看,我留道友片刻,是不是很有道理?你剛才說了那么多,他還是不懂不明白。”
雪山老祖不耐煩道:“拔山王,你是半妖出身,難道活了一輩子,從來沒從別的仙人異人那拷問過神通秘法?
別裝蒜了,老實承認了吧,你也干過!你很清楚目前的局面。
早點跟飛羽仙子討價還價,老夫也能早點離開。”
拔山王其實明白飛羽仙子要干什么。
畢竟雪山老鬼一開始就說得很清楚,還重復了幾遍。
他又不是笨蛋,怎么可能聽不懂?
聽得明白,不代表他能接受呀!
而且,理智上他明白雪山老鬼不可能跟飛羽仙子聯手,可現實是,他被雪山老鬼斬殺了肉身,緊接著飛羽仙子便滅了他的元神。
兩人配合十分默契,時機恰到好處。
他感覺自己被這兩貨給聯手謀害了。
“你一個人類修士,能修煉本王的妖仙法?”他冷笑連連,“而且,你即便是左道野修士,難道不曉得每一部真仙法都有主人?給你妖神之法,你敢要嗎?”
不等小羽開口,雪山老鬼先叫了起來,“飛羽仙子,你看,你看,他明白了,老夫可以走了。”
小羽從盤坐中起身,道:“我送你離開。”
“多謝,但不用了,老夫能自己離開,你繼續拷問拔山王吧。”老鬼道。
小羽沒好氣道:“你自己離開,豈不是曉得了這處隱秘洞府的位置?
我還要在這兒潛修至少一晚上呢!”
“這里是”老鬼環顧四周,“你不是在秦人為你安排的精舍內?”
緊接著他又露出恍然之色,“喔,老夫明白了,你不敢、也不愿在神州仙人面前,暴露自己卑鄙貪婪又可憐可悲的本性。
唉,你說你一個左道野修士,為何不投靠我胡虜,賺些氣運好修行,偏要和神州仙人廝混?
咱們跟他們不是一路人,你都成仙了,還不明白這么簡單的道理?”
小羽問道:“難道神州沒有左道散修?”
雪山老鬼道:“老夫生于關外,長于關內神州,也算是神州散修。只要不是三清道祖傳下的道統,都是旁門。
在道祖成為圣人之前,三界已有仙人千千萬萬。
大家本來都一樣,沒有玄門與旁門的區別。
如今與道祖在一個時代成仙的千萬仙人,都成了‘旁門之祖’。
哪怕大家都穿道袍、誦黃庭,也都自認為‘道士’,依舊不一樣了。”
小羽道:“既然如此,你還驚詫什么?
來長城阻攔胡虜南下的神州仙人中,有不少也是旁門散仙。”
比如長青散人。
和她有點像,長青散人名義上沒加入某個三清教派,所學仙法卻源自道祖一脈。
倒是蘆凌子,是清微派的“高人”,輩分很高。
小羽左手捏住拔山王和雪山老鬼,右手抓住龍陽老魔呃,就是她自己的“仙武主神”(《龍神變》源自仙武《黑魚化龍訣》)。
她土遁二十多里,一直來到長城之外,才將雪山老鬼放開。
“雪山道友,你是行家,該明白分別前的最后一步吧?”小羽笑瞇瞇道。
“最后一步.”老鬼怔了怔,疑惑道:“老夫雖然也是行家,可常言道,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
或許仙子那邊的習俗,和咱這邊的有些區別。
咱這邊到了此時,差不多該結束了,沒最后一步。”
小羽道:“虧你還在神州當過散仙、學過中原禮制,難道不知道仙人最重要的是面皮嗎?”
老鬼若有所悟,問道:“仙子是不是要老夫發個毒誓,絕對不向任何人泄露仙子不知廉恥、拷問老夫陰魂之事?”
小羽皺眉道:“別說得這么難聽,本仙子乃昆侖煉氣士,很注重名節的,怎會不知廉恥?
是你們自己哭著喊著,不停磕頭哀求,要拿神通秘法換一條小命。”
老鬼白臉抽搐幾下,舉起右手,朗聲道:“天地共鑒之,我若泄露仙子拷問秘法之事,必遭天打五雷轟。”
小羽還是面有不悅,道:“你看你,明明這么熟稔,還說百里不同俗。”
老鬼叫道:“的確不同俗。老夫逼問秘訣時,第一步便讓對方發誓了,不會等到現在。”
“行了,你走吧,祝你一路順風。”
小羽擺了擺手,對純陽煞火中的拔山王和龍陽老魔道:“你們兩個可看清楚了,雪山道友要走了。”
“飛羽仙子,有緣再會!”
雪山老鬼又看了她一眼,嘴角快速閃過一絲譏嘲,然后一拱手,遁入鬼道消失不見。
小羽秀眉微蹙,籠在袖子里的右手快速掐算,心中有些不安寧。
她用一團純陽煞火將拔山王捏成一個球,施展魙空步,朝著雪山老鬼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一直進入陰間,追了不到半里,便見到雪山老鬼被兩個無常攔了下來。
這倒是沒出乎小羽意料。
甚至可以說,這就是小羽對雪山老鬼的真正安排。
雪山老鬼跟拔山王賭斗神通時,他自己便說了,已經被酆都大帝點名,酆都鬼差要來收他,他需要立即跟隨軻比能返回赤峰王庭。
先前小羽感覺自己被鬼神窺視,雖沒見到鬼神的蹤影,她也猜到可能是無常要收修士的鬼魂,而她手中抓了一大把“明星級”的鬼魂。
她是拷問修士陰神的大行家。
曾有過拷問陰神時,被酆都無常盯上的經歷。
承諾放走雪山老鬼,是實話,也是她的一個小花招。
她判定自己這邊剛放走元神被滅、只剩虛幻亡魂的雪山老鬼,躲在附近的酆都無常立即跳出來,將老鬼的亡魂勾走。
可真的放走雪山老鬼后,她心中又莫名不安。
因為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她是拷問陰神的老手,對酆都鬼差的反應很熟悉,雪山老鬼本人也是老手呀!他難道想不到,可能有酆都鬼差在邊上守株待兔?
果然,出乎她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兩個無常攔住了老鬼,從腰間解下鎖鏈,作勢要捆綁他。
事實上,鎖鏈已經套在老鬼腰上。
老鬼沒有半點掙扎與叫罵,動作熟練地朝著兩鬼差連連作揖,嘴上還在說著什么.小羽不敢靠太近,聽不清。
酆都無常隱藏行跡的手段,她到今日都沒弄明白,她的魙空步恐怕糊弄不了他們。
她只收斂自己身上一切活人氣息,遠遠觀望。
白無常慘白的臉上似有不悅之色,黑無常冷著臉還在呵斥。
呵斥聲有些響亮,隱約傳到小羽耳邊,“不識好歹”、“不知死活”、“狗攮的死囚”、“老子怎么跟‘七爺’交差”.
很不好聽,非常嚴厲。
老鬼表情數變,然后一咬牙,又低聲說了幾句什么,白無常立即把手伸進袖子,摸出了一塊墨玉.
“那是.“小羽驚疑看到老鬼接過墨玉貼到自己眉心。
“是靈玉,老鬼在靈玉中寫了什么?”
雪山老鬼很快又將墨玉遞還給白無常。
白無常連忙拿起來放在眉心,慘白透著病態青暈的臉龐,露出歡喜之色,嘴角裂至耳根處露出森白獠牙。
看著很恐怖,但的確是在笑。
然后黑無常忙不迭從白無常手中奪過墨玉,貼在自己額頭上。
片刻后,他仿佛被墨汁浸透的黑臉上也浮現滿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