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絕世老魔
代郡就在雁門郡隔壁，正常走大秦馳道，也得繞六七百里。
小羽如今算不算“仙人”，還真不好說，因為她沒結丹，也沒“仙籍”。
但“昆侖煉氣士”也沒必要用兩條腿走路。
她直接從雁門關飛到代邑城下，不需要半個時辰。
從蘆凌子那兒拿到一份東胡人的情報，并稍作準備后，她便告辭東行。
落到東胡營寨門口時，大概酉時過半，晚上六點左右。
這會兒東胡王軻比能正在吃晚飯，同時與麾下將領召開作戰會議。
嗯，在帥帳內，一邊吃一邊開小會。
“大單于，禍事啦，有妖人闖營”
忽然，有一“轅門戟士”急忙忙沖進內營，在牛皮帳篷外急聲高呼。
“進來說話。”軻比能心中驚疑，語氣倒是沉穩。
戟士掀開門簾，彎腰鞠了一躬，然后快速說道：“大單于，有妖人在門口唱歌，外出巡邏的百夫長慕容垂，帶一隊人馬過去詢問，那妖人異常兇殘，抓起一個士兵往嘴里塞。”
他一臉驚恐地伸手比劃，“他嘴巴一下子張開有這么大，比簸箕還大，能塞進去一匹馬，慕容達直接被一口咬成兩截！
那妖道絕對不是人，他囫圇吞下慕容達上半身，又立馬將余下的半截身子也塞進嘴里，大口嚼吃。”
軻比能皺眉看向左手邊的藍白道裝老人，“宇文仙師，你怎么看？”
老人卻沒懷疑是敵人，只略有遲疑地分析道：“莫不是某個仙友過來了？”
軻比能也這么想的，喝道：“你別只說他吃人，他真要是吃人妖邪，會在門口唱歌？還跟你們說幾句話，再抓人嚼吃？
你說詳細點，當時還發生了什么，那人可有說什么？”
戟士正要開口，又有一個聲音在外面響起，“大單于，大喜事啊，有大仙來助我們對付蒙家軍啦！”
戟士驚呼，“慕容垂，你還沒死？”
慕容垂是在營寨附近巡邏的百夫長，他則是軍營大門口的執戟衛士。
兩人并非一個隊伍，轅門侍衛長見到門外的妖人吃人，第一時間過來稟告。
“我很好，但我有喜事稟報大單于。”
慕容垂和戟士一樣，雖然有緊急情報要向大單于報告，卻不敢擅闖轅門。
等軻比能讓他進去，他才掀開門簾，大踏步走進帥帳。
“大喜何來？你仔細說清楚。”軻比能道。
慕容垂急道：“有仙師來投！請大單于即刻出營，一邊走，部下一邊跟您解釋。
新來的龍陽道君著實兇悍，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吃了六七個人了。
等到門口，部下的十人巡邏小隊，估計要被吃光了。”
宇文仙師首先站起身，道：“仙友來投，單于理應親自出營相迎。”
“唉，怎么大庭廣眾之下就吃人，還吃自己人？”
軻比能嘴里埋怨，臉上也有厭惡之色，卻還是迅速離席，帶著一眾將領快步朝營地外走去。
他一邊走，邊上的百夫長慕容垂一邊快速解釋龍陽道君的來歷與作風。
“是張元請來的仙師？還來自流沙河”軻比能疑惑道：“宇文仙師，你可認識這位龍陽道君？對了，流沙河距離咱們這兒有多遠？”
老人輕捻胡須，視線盯著營門的方向，兩眼精光閃爍，面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好強好精純的妖氣，好重的怨氣！
這位龍陽道友應該是異類得道，道行高深，但吃人頗多，業力深重啊。”
低聲呢喃了一句，老人搖頭道：“貧道先前不認識他，這會兒對他的實力和底細，倒是有了幾分猜測。
嗯，既然是張元道友介紹來的，單于盡量以大禮待之。
仙友駕臨，殷勤招呼總不會有錯。”
“流沙河距離神州有三四萬里呢！”另一位仙師說道。
宇文老仙師笑道：“雪靈上人別忘了他的身份。”
軻比能微微頷首，“若是大仙，幾萬里路程也不算什么。
咱營中不是有幾位仙師來自北海？
北海距離長城防線也有三萬多里呢！”
走到軍營大門口，只見方圓十丈都沒一個士兵。
只一個青色道袍的瘦高道人，站在那兒打嗝。
“有酒有肉，吃起來就是快活呀——嗝”
隔著老遠，軻比能都可以聞到淡淡的酒氣，和濃郁的血腥氣。
也幸虧他久居塞外、出身蠻夷，見過太多這類生嚼活人的“仙師”，早習慣了。
他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神色坦然，眼中沒一絲戒懼與嫌惡。
“小王軻比能，拜見龍陽道君。”
不僅沒有嫌惡，他還滿臉歡喜與尊敬，控背躬身，朝著瘦高道人行大禮。
“仙長不遠萬里，前來助我東胡，小王竟沒能及時出來迎接，實在是失禮！”
嘴上一邊誠意道歉，一邊連鞠三個躬。
小羽將紅皮葫蘆掛在腰間，擺手道：“老王，外面天寒地凍、北風怒嘯，休要弄這些虛禮，趕緊幫本道君準備個好去處，才是正理。”
“道友說的是，大單于，我們且先回帥帳。”
宇文仙師又笑著向小羽打了個稽首，自我介紹道：“貧道北海散修宇文博，見過龍陽道友。”
“喔，道友來自北海？”
小羽先還了一禮，又環顧四周，只要確定是仙人，她也打稽首問好。
“張元跟我說，要請北海的拔山王來助拳，他們可到了？”
此時陪在東胡王身邊的，有三位仙人，四個異人，頂級人仙將領七八個，普通煉氣士四五人。
三個仙人中，宇文博給了她不小的危機感。
單論氣息，不考慮神通與法寶，只比張元弱一籌。
四個異人分別為雪靈上人、黃風尊者、飛龍子、龍象佛爺。
黃風尊者與龍象佛都穿著鎧甲，作統兵大將的打扮，這四人都給了她接近休各的危機感。
龍象佛與飛龍子在某些方面甚至要比休各更強。
反而是另外兩個散仙“火翼仙”與“天山客”，明顯有點矬，因為他們完全沒觸發她的危機靈覺。
大概是只要拔劍就能砍死的貨色。
沒觸發大滅爸，不確定他們可有致命的神通或法寶尤其是法寶，不拿出來使用，別人連危機感都難以產生。
小羽仔細回憶蘆凌子給的資料，在寒暄過程中，確認身份，將異人、煉氣士乃至人仙，與資料上的人物對號入座。
等進入內營，靠近王帳，小羽對東胡這邊的高端戰力有了整體印象：東胡整體實力不錯，但可以闖一闖。
只是無法確定他們的底牌，她不能浪。
一旦被圍住，一旦讓他們將底牌打出來，她八成扛不住.除非提前拜了義父。
“北海的拔山王，貧道倒是認識。只是張道友在雁門關的戰術，從沒有跟我們說過。”
宇文博看向她的眼神中沒懷疑，只有疑惑，“就連道友的到來，我們也是驚喜參半，之前不曾收到任何消息呢。”
小羽唉聲嘆氣道：“張元那衰人，剛派遣符使送消息給我，說要聯合眾北海道友，一起對付飛羽仙子、雞冠仙姑。
貧道還猶豫糾結了半日，剛咬牙做出決定，他自己都被人捉了去。
休各數萬人，全軍覆沒，貧道想吃人咳咳，貧道在雁門關附近轉了一圈，沒尋到一個胡人隊伍，就來隔壁的代郡找你們了。
你們東胡和張元的匈奴是一伙的吧？貧道記得你們結盟了。”
“沒錯，我們和左谷蠡王是盟友，仙師真來對地方了。”軻比能笑道。
“道友在流沙河修行，過來一趟神州，還真不容易。可道友收到張道友的信，立即跨越數萬里過來救援，足見道友情誼之深、意氣之重。”
宇文博先試探性感慨一句，又保證道：“請道友放心，在我軍中，道友有太多機會為張道友報仇。”
小羽搖頭道：“去年流沙域鬧兵災，我便來到了南瞻部洲，之前一直在阿穆爾河潛修。”
“流沙域有何兵災？”宇文博奇道。
“說了你們可能不認識，一個叫羽鳳仙的狂人，帶著一群河妖與人仙，掃蕩流沙河數萬里，很是鬧騰。”小羽擺擺手，一副不想深聊的模樣。
“嘿，西蜀太宰羽鳳仙，我們還真聽說過。”
眾人露出了恍然之色：這老魔絕對是個妖邪！
“連你們都認識羽鳳仙那賤婢了？”小羽真的驚了一下。
“嘿嘿，道友不是第一個從西牛賀洲過來的妖咳，仙友。”雪靈上人道。
“而且大秦朝廷頗為重視她，還派青鸞使者去西邊接她。
趙太后曾多次在朝堂上跟群臣討論過這事兒。”宇文博道。
小羽點了點頭，繼續介紹自己與張元的關系，道：“潛修期間，貧道肚餓，也會出來找吃食，在半年前偶遇了張元。
他與貧道過了兩招，就極力邀請我到北上谷，助匈奴與大秦爭龍。
貧道心想，大秦鐵騎多厲害呀，與大秦爭龍，不是找死嗎？
當時就沒理睬他。
不曾想，他不僅沒死，還打穿了長城防線，進入中華神州燒殺搶掠”
她眼珠子變得血紅，語氣中滿是遺憾、貪婪和期盼，聲音都微微顫抖，“那可是中華神州啊！
貧道在流沙河修道千年，一直聽說上邦中華如何威嚴不可侵犯。
沒想到人皇嬴政的盛世衰敗得如此之快。
短短幾年時間，現在連胡人也有機會進入上邦大肆劫掠——哎，張元浪費，這么多上邦子民，怎么能隨便殺戮？
可惜可惜，實在是可惜，讓我吃掉該多好！
我們流沙域的百姓都說，一輩子行善積德，就為了托生到中華為民。
可見每個中華百姓，都是有福有德之人，味道——哧溜”
她嘴角流出來暗青色的“毒涎”，滴在地上，竟發出滋滋滋的聲響，還在冒黑氣。
看得周圍東胡將領瞳孔收縮，頭皮發麻。
呃，小羽其實其實在用龍神變，讓自己局部龍化，所謂“毒涎”，只是成年古龍的胃酸而已，裝逼嚇唬人的。
目前看來，效果很不錯。
宇文博干巴巴道：“所以道友只是來吃秦人的？大單于，咱們營里還有一批俘虜，龍陽道友不遠千里過來助拳，起碼得管飽。”
——不將這魔頭喂飽，他半夜肚餓了，會爬起來吃咱們人啊！
軻比能類似的事兒經歷得多了，立即心領神會，下令道：“去將秦人綁來，帶到帥帳外，讓龍陽仙師盡情享用。”
小羽本想拒絕。
她之所以吃人，是為了豎立“吃人妖邪”的形象，不讓他們懷疑自己的身份。
嗯，她此時套用的馬甲“龍陽道君”，其實是一條變化成“妖道”的魔蛟。
如果道行足夠高深，就能看出龍陽道君的“底細”。
為了不讓他們“誤會”，她還顯露了妖氣，接下來會不經意間露出古龍特征。
之所以選在營外吃人，是因為她壓根沒吃人。
吃人只是光之幻影弄出來的障眼法。
騙凡人士兵綽綽有余，遇到了宇文博、軻比能，再玩弄幻術肯定會露餡。
她先在營地外“吃了”九個人，豎立了妖邪的人設。
進入帥帳后，就宣稱“今天吃飽了，不餓了，你們別再送人肉給我吃”。
軻比能見到她時，她故意打飽嗝呢！
——她明明打了飽嗝，這宇文博還送秦人給她吃，腦子進水了？
呃，宇文博腦子沒進水，只是被她的兇相唬到了，腦子有點短路。
“有多少秦人，夠不夠吃喲？”她問道。
“仙師剛才在營外，還沒吃飽？”百夫長慕容塞問道。
他也被嚇到了，腦子卻沒短路。
因為被她吃掉的九人小隊，是他的族人，都姓“慕容”。
受到再大驚嚇，他也無法忘懷。
“肚子倒是飽了，但吃不了，還能兜著走。”小羽解下腰間葫蘆，晃了晃，得意道：“秦人不僅可以用來嚼吃，還能釀血酒。
我這葫‘血仙釀’，就是用人的精血釀造的。”
軻比能到底是見慣了“妖邪仙師”，始終面不改色，沒失態，也沒露出驚詫與排斥之色。
“將營內所有秦人都帶過來。”
門口的“執戟郎中”問道：“死囚營內的秦將，像是萬徑侯他們，也要帶來嗎？”
軻比能遲疑了。
小羽立即問道：“什么秦將，可是人仙武者？哎，我最喜歡嚼吃人仙了，尤其是鍛體有成的人仙，血氣足，咬一口鮮血直飆，肉很有勁道。”
她一邊說，還一邊砸吧嘴巴。
而砸吧嘴巴時，嘴角不自覺朝兩邊裂開，露出內里尖銳似匕首的牙齒。
牙齒又尖又白。
對面的軻比能，感覺自己有點被晃花眼睛。
“那秦將的確是人仙，大秦的‘萬徑侯’李光，他還是李信老匹夫的嫡孫呢。除了李光，我東胡南下也抓了一批秦軍校尉，目前還留著沒殺。”
“這萬徑侯是什么來歷，有什么特殊之處？老王似乎舍不得讓他成為貧道的下酒菜呀！”小羽瞇起毒蛇一樣的細長眼睛，笑瞇瞇問道。
軻比能還真有點舍不得。
他解釋道：“別的秦人校尉也就罷了，這個萬徑侯可不一般，他有一門辨認方位的神通，行軍打仗從來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