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蘆凌子不說什么“再世扁鵲”,直接用民間對秦越人的稱呼——“扁鵲”。
小羽能立即反應過來,這位老道兄即將為自己引薦的神醫是何方神圣。
前世很多事,她都記不清了,可她至少知道“扁鵲見蔡桓公”的典故。
奈何在盤古世界,神醫“扁鵲”是真實存在的。
蘆凌子真的只能稱呼秦越人“再世扁鵲”,而不能直接叫他扁鵲。
人家真正的扁鵲雖然死了,卻還活著,活在陰間福地。
神醫扁鵲是上古“三皇”時期的人物,然后“扁鵲”才漸漸演變成神醫的代名詞。
蘆凌子所說的秦越人,卻是“現代人”。
呃,放在小羽所在大秦時代,是“現代人”,放在她前世,妥妥的老古董。
但蘆凌子也說了,秦越人憑借醫道入圣,還被天庭冊封為“藥王”。
不僅成仙,還登錄天籍,不僅登錄天籍,還被冊封為“藥王”。
醫道水平絕對三界第一流。
對小羽而言,有這就夠了。
早在薊河水府時期,她便越來越覺得用“醫道秘術”來施加DeBuff,有些不夠用了。
蘆凌子老道兄這是雪中送炭啊!
“要什么推薦信?不用。”
蘆凌子見她歡喜,心里也歡喜,擺手道:“秦越人沒成道時,貧道送了幾卷經書給他,與他有幾分香火情。
他稱呼貧道一聲‘老師’,貧道也能承受。
你只需報上貧道的名號,他自然會以長輩之禮待你,還需要你遞推薦信?”
小羽越發高興,腦子卻稍微冷靜下來,好奇道:“我聽說醫道是旁門左道,無法成仙,為何秦神醫能憑醫術入道?”
蘆凌子嘆道:“仙子說的沒錯,單憑醫道,封圣(人間封圣,如孔圣人)、成神都比較容易,成仙卻太難了。
秦越人走了些“偏門”,并非完全以醫術證道,他借助了‘天師道’的手段。
醫道與天師道結合,算是開辟了一條全新的成仙之路,將來或許能成為眾醫仙之祖師呢!”
接著他又將尋找秦越人的方法告訴了小羽。
不是只給了個地名。
只知道地名沒用,無法喚來已然成仙的秦越人。
小羽又朝著他長身一揖,然后抖擻精神,準備出發去代郡。
“稍等片刻!”
蘆凌子忽然想起一件事,連忙叫住她,又問道:“仙子前日變成‘骨力渾’潛入匈奴軍營,是不是被休各發現了?”
小羽道:“我是刺殺休各失敗后,才暴露身份的。”
蘆凌子道:“之后休各不是讓金雕鐵衛排隊從營帳前走過,你被他發現了?”
小羽點了點頭,“的確被發現了,卻不是休各,是張元,而且張元差點將我放走。”
蘆凌子問道:“你可知自己是怎么被張元發現的?”
小羽沉吟道:“我自認變化之術完美無缺,不該被人發現。
但張元終究來自道祖嫡脈的靈寶山,掌握了某種秘法也不足為奇。”
如果張元是個散修,她必定固態萌發,拷打靈魂逼問仙法。
可張元來自靈寶山,靈寶山的祖師余元,可是通天教主的徒孫。
余元只是死在封神中,又不是徹底灰灰了。
人家這會兒還在天上當星君呢!
余元余化師徒也就罷了,他們還有多少師兄弟、師叔師伯在天庭履職?
比如雷部“神王”聞仲,和余元便是同一個老師金靈圣母,教出來的師兄弟。
她若逼問張元仙法,不知要引出多少截教老怪物,和找死沒區別。
蘆凌子臉上浮現恍然之色:她果然又不知道這一常識。
“張元在靈寶山學習了什么秘法,貧道不清楚。
但貧道可以肯定,不需要秘法,很多人仙也能揭破你的變化之術。”
小羽懷疑道:“當時只有張元一個人察覺到不對勁。
我從休各、四大萬騎長身邊走過,他們沒任何反應。”
蘆凌子正色道:“我們的變化之法,或許不如仙子的高明,但變形潛入敵營,無論在我們秦軍,還是匈奴那邊,都經常發生。
小偷小摸容易,要辦大事,哪怕是探聽機密情報,都很難成功。
比如去年秋,‘江洲散人’羅賓曾變化成我方將領,要在代縣水井里下毒。
他還沒靠近軍營,就被巡邏的校尉發現異常。
因為我軍百將(百夫長)都掌握了辨別變化之術的方法——存念斬敵之法。
簡單來說,就是在識海中觀想與對方死斗的過程。
讓自己相信‘他’即是死敵。
若危機靈覺有不正常的感應,那么對方身份一定有問題。
你偽裝成了匈奴騎兵骨力渾,可骨力渾能威脅到張元、休各他們性命?
如果他們在心中增強‘馬上殺死這個骨力渾’的念頭,即便兩個骨力渾長得一模一樣,他們的靈覺反應能一樣?
變化之術終究只是障眼法,騙得了眼睛,卻遮擋不了‘心’。”
小羽猶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這道理不僅不難理解,對她而言,做起來也很簡單。
哪怕不學習秦軍成體系的“存連斬敵之法”,她也能快速自創類似的方法。
她之前一直搞錯了一件事:悟空不是開了“火眼金睛”,才認出對方是妖精所變,而是先察覺到對方不對勁,才開啟火眼金睛來確認。
所以悟空有時候也會被騙,比如牛魔王變八戒,騙走他的芭蕉扇。
牛魔王是很厲害,但他的變化之術不可能超越二郎神。
悟空與二郎神賭斗變化之法時,精神高度集中,一直開啟了火眼金睛。
面對牛魔王時,心里沒提防,火眼金睛是“主動技能”,沒啟動。
“多謝道兄提醒,我此去東胡營地,更有把握了。”她又朝他長身一揖。
唉,今天下午她都不曉得向他鞠躬多少次了。
實在是她的仙道常識太過匱乏,而蘆凌子“戰力平平”(其實不弱),經驗太豐富了。
——我得找個“仙道大學”(擁有道祖源流的正宗玄門教派)上一上,哪怕只讀個“成人大學”也行。一直野路子,還到處浪蕩,早晚要因為無知而吃大虧!
蘆凌子輕捋胡須,微笑頷首。
這位飛羽仙子雖然有點小白,但為人謙虛好學、彬彬有禮,完全沒有仙人死要面皮的臭毛病,簡直是煉氣士之典范。
呃,如果剛見面時,小羽如此表現,絕對得不到他如此高的評價。
甚至還要被他明著嫌棄。
剛見面,她自稱還在煉氣,沒有成仙。
一個小小煉氣士,哪有什么面皮?
可這會兒她已經展現了蓋世神通,變化之術鬼神難辨,硬接化血神刀與日月珠,單挑拿下了他們一群仙人也打不過的張元,強殺了不該死的休各.
她已經是眾仙友公認的MVP,有了好大一張面皮,還能如此謙遜,太難得了。
“飛羽仙子莫非有了克制‘存念斬敵’的方法?”他好奇道。
“有了點想法,我之前只是調整了自己的‘氣運之象’,沒能從根源上改變‘氣息’,故而變化之術還有破綻。”小羽道。
蘆凌子嘆道:“能改變氣運之象,已經很難了”
他也擅長天機術,隱匿自己的氣運之象很容易。
讓他模擬別人的氣運之象,可以勉強嘗試,但做不好。
要在維持變化之術的同時,還改變氣運之象,更加困難,破綻反而更大。
小羽前世的星空,只是外太空與恒星。
盤古世界的星空,則猶如掀開表殼后,機械手表內部的零件。
天上運轉的星辰,如同正在運轉的機械齒輪。
齒輪與齒輪間相互連接,運動中的星辰也構成了一個整體。
機械齒輪運轉的結果,是表盤顯示出來的時間變化,但時間本身并非齒輪帶來的。
群星運轉的結果,可以推斷出命運與天數的變化,但群星的變化只是天道運轉的外在顯化。
早年小羽在西沙域北荒當沙蠻子,基本沒機會與外界接觸,依舊被萬里之外的青松道童,通過星圖直接看到、感應到,最后尋到。
化身“飛羽仙子”的小羽,本來隱匿了氣息與行跡,天庭千里眼、順風耳想找她都不可能。
大仙大神的掐算,頂了天確定個大概方位。
無法找到她,不知道她變化成了另一個人。
那時,她是安全又隱秘的。
可她偏偏擒住張元,斬殺了休各。
張元和休各都有天命。
在天上都有對應的“命星”。
這里可是南瞻部洲,不是偏僻的西沙域。
南瞻部洲的星象,稍微出現一點變化,就會驚動無數奇人異士、神仙佛陀。
就像小羽前世,太平洋對面,某橢圓形辦公室,哪怕是菜市場罵街一樣的爭吵,也能吸引全球目光。辦公室內,罵街之人的每句話、每個微表情,都會被詳細剖析。
如今張元與休各的命星直接隕落了,“飛羽仙子”的古怪命星,突然跳入了星圖中。
不僅天庭中的瑤池之主,憑蟠桃帶來因果注意到她。
在北極無盡冰洋之底,她的“老父親”妖師鯤鵬,也有了點感覺。
“我兒,你終于來了!”
妖師周圍的冰冷海水,仿佛受到他內心之火熱的影響,有了沸騰的跡象。
“我果然沒算錯,你終會在因緣際會中嶄露頭角,并最終來到我跟前!”
他很想一飛沖天,離開北冥之底,翱翔于天際,直接把眼珠子對準夜空星象(小羽殺休各是在晚上),將自己的“孩子”找(掐算)出來。
可他很明白,哪怕自己已經躲到了世界的邊緣,依舊有無數神佛盯著北海。
但凡他稍微有一丁點異動,三界大佬都會被驚動,然后投來更加嚴密與慎重的目光。
其實單單神佛,他還不怎么擔心,他們只是防范他搞事。
他不搞事,他們便不動作。
在血海之底,還有一位老朋友,用吃人的猙獰表情注視著他,很想搞死他。
萬萬不能驚動了那老魔,不能讓他注意到他的“孩兒”,因為那老魔也和“成圣之機”有一些因果.
“鵬三”妖師也不用親自出動,他有小弟。
不消半日,鵬三跨越百萬里,沉入北冥海底,來到巨大猶如一個世界的鯤魚跟前。
“老祖!”哪怕在水里,他依舊五體投地,磕了三個頭。
“你怎么穿成了這樣?”妖師語氣不悅。
當日小羽蘇醒鯤鵬血脈時,鵬三身高五米,雄偉英武,華服美儀,宛若中華上邦的皇者。
這會兒他卻成了個身高一米六的矮胖墩,還皮膚黝黑,一口大齙牙,肛眼大鼻,鼻孔黑毛叢叢。
長得丑也就罷了,他還披頭散發、衣襟左衽,完全是個蠻子打扮。
妖族不等于蠻族,更不該貼上野蠻愚昧的標簽。
在妖族天庭時期,人類還在茹毛飲血呢,妖族至少妖族天庭的文明程度,已接近如今的“大秦文明”。
即便后來妖族沒落了,血統尊貴的大妖,也遠比人類邪修要重視儀態與服飾。
比如西游時的妖精,一個個打扮得不輸美猴王、二郎神最初穿上“美猴王套裝”的悟空,其實也是大妖。
反而是人類邪修,沒有道德,不通禮儀,審美極差,打扮得明顯就是個“妖人”。
鵬三聽老祖這么問,臉上先有幾分尷尬,又露出自得之色,道:“老祖,我現在可是匈奴的‘左逐日王’,還是頭曼那蠢貨的老叔。
嘿嘿嘿,您別看我現在打扮得寒磣,可我有機會當中原人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