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沒死。”
葉玄道:“修煉到那般境界,有諸多保命手段,同階之間很難將對方殺死。更何況,那位修煉的還是玄門之術,叔父沒能留住她。”
“三爺爺還好嗎?”
葉安石在上一輩排行第三,葉玄的父親排行老大,所以葉雨時才會這樣稱呼劍宗。
“叔父和陰后都受傷了。”
葉玄道:“按照叔父所言,一兩年內,陰后應該不會現身。”
雖然葉玄沒提京城中的大宗師之戰,但打到兩敗俱傷的境地,此戰的慘烈可想而知。
“陰后?”
陳棠有些疑惑。
葉玄道:“那余太后的真實身份,其實是玄天教四位大祭酒之一,在教中被稱為‘陰后’。”
陳棠問道:“大祭酒有四位,寒食是醉翁,陰后就是余太后,還有兩位可死在京城之戰中?”
“應該沒有。”
葉玄搖頭道:“大祭酒的身份,在玄天教中是最高等級的秘密,極少有人知道他們的來歷。”
“京城之戰中,玄天教這邊,除了陰后,雷公,風師之外,東萊洲還來了兩位元嬰真君,只可惜兩人見勢不妙,提前逃走了。”
“這兩人應該都不是大祭酒。”
陳棠問道:“那位拜入玄天教的葉允前輩,沒有其他線索嗎?”
葉玄搖頭道:“沒有查到身份信息,只知道剩下二人的稱號,其中一位名為‘千變’,另一位名為‘靈寶’。”
陳棠沉吟片刻,心中一動,突然想到一個可能,道:“玄天教與東夷族一直都有聯系,這次京城之變,東夷族還派了不少人過來,這位千變大祭酒,會不會就是東夷族的那位隱宗?”
略作停頓,陳棠繼續說道:“還有一點,夏元顯玄門師承陰后,但他的武道傳承中,卻有不少源自東夷族,甚至連‘浮光掠影’這樣的身法都會。”
“如果,那位隱宗同陰后同為大祭酒,夏元顯確實有可能通過陰后的關系,與隱宗搭上線,修煉東夷族的武道。”
“有可能。”
葉玄頷首道:“而且千變這個名字,或許也寓意著隱宗有著千變萬化的身份、容貌和手段。”
“那位靈寶大祭酒呢,你有什么想法?”
葉玄主動問道。
陳棠無奈的笑了笑,道:“此人一點線索沒有,真是猜不出了。”
“倒也無妨。”
葉玄道:“京城之戰,玄天教元氣大傷,名存實亡,吳江二州的十幾萬玄天教眾,幾乎都是武者組成,擋不住訓練有素的北伐軍。”
“剩下兩位大祭酒,掀不起多大風浪。”
三人邊走邊聊,待得凌晨時候,來到一處偏遠深山附近。
周圍荒無人煙,只能看到一條蜿蜒曲折的小徑,時隱時現。
葉玄下馬,抱著醉翁的尸體,展開身法,沿著小徑一路前行。
陳棠三人緊隨其后。
又走了半晌,晨光微熹,四人穿過一片叢林,眼前豁然開朗,一處院子坐落在前方的空地上,四周圍著籬笆。
院子的格局很是簡單樸素,正上方的門梁上,懸著一塊古舊的匾額。
上面寫著三個大字,醉仙居!
陳棠看了一眼字跡,心中一凜。
他見過沈知遠的字,上面這三個字,可要比沈知遠的字跡高明太多了!
雖然只有三個字,但字跡筆畫中卻蘊含著一種道韻!
“這是逸少前輩留下的字跡,別盯著看,容易受傷。”
葉玄提醒一聲。
陳棠三人連忙收回目光。
進了院子,看見一座草廬。
似乎察覺到有人來,草廬的門推開,里面走出來一個老者。
陳棠愣了下。
這位老者他見過。
正是當初在夏江之畔,空絲垂釣,輕松鎮壓孫靈秀的前輩。
陳棠已經隱隱猜出這位前輩的身份。
能如此輕而易舉,生擒元嬰真君,恐怕只有南夏劍宗才做得到。
只是,此刻讓他有些驚訝的是,老者與那日相見的時候,好似變了個人。
老者白發蒼蒼,寬袍大袖,神色淡然,別有一種不羈的自由與孤傲,宛如棲于山林的飛鳥,望之令人心折。
而那日在江邊相見,老者頭戴斗笠,身披蓑衣,提著魚簍,拎著魚竿,看上去就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漁翁。
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卻絲毫不顯突兀,每個都無比真實。
“叔父。”
“三爺爺。”
葉玄和葉雨時的兩聲稱呼,也印證了陳棠之前的猜測。
眼前這位老者,就是名震天下的大宗師,南夏劍宗!
“陳棠拜見前輩。”
陳棠拉著阿離上前,躬身行禮。
阿離只是學著陳棠拜了下,對這位大宗師既不好奇,也沒什么敬意。
她根本不關心要見的是誰,只是想跟在陳棠身邊而已。
“她是阿離,本是南夏人,被賣到東夷族,小時候嗓子被毒啞了。”
陳棠簡單解釋了下。
劍宗并未介意,只是點頭笑了笑,目光便落在醉翁的尸體上。
葉玄簡單將武林大會的過程,跟劍宗描述了一遍,便將醉翁尸體交給了劍宗。
劍宗將這位老友尸體,放在院子里一個石桌前的座椅上,靠著坐好,自己坐在對面,望著醉翁的尸體久久不語。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幾人也沒有出聲打擾。
晨光破曉,穿過叢林,漸漸灑落在這處院落中,也落在醉翁紅潤的臉龐上。
劍宗將醉翁抱起,走到草廬后面,很快傳來泥土翻涌的聲音。
兩人最后雖然沒有相見,劍宗卻親自埋葬了自己這位老友,入土為安。
半響之后,劍宗便從后面走了回來,神色平靜。
陳棠從劍宗的臉上,看不到什么哀傷悲痛。
又或許,活到劍宗這個年齡,對生死早就已經看淡了。
“數十年的交情,我卻沒能送他最后一程。”
劍宗輕嘆一聲,道:“若是你們相識多年的至交好友,或是至親之人,最終變了樣子,你們會怎樣?”
葉玄、陳棠四人都沒說話。
劍宗笑了笑,道:“只是隨便聊聊,不必拘謹。”
葉玄道:“若我的至交親人變成如此模樣,野心膨脹,為一己私欲,殘害無辜之人,我會與其割袍斷義,一刀兩斷。”
陳棠腦海中不禁想到大黑狗,想到長孫鳴,想到陸傾,也想到了元青山,元青沐兄妹。
陳棠沉默許久,才搖頭道:“我不知道。”
葉雨時道:“恐怕只有真正面對的時候,才能做出決定。”
阿離心中奇怪。
這有什么難的,你們要想這么久。
她沒朋友,只有親人。
不論是陳棠,還是桃源谷的那些爺爺奶奶,叔叔嬸嬸,不論他們變成什么樣子,都是她的親人,她永遠都不會傷害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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