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樓下。
暖紅色的燈籠高高掛,隔著幾里都能瞧見,門前來往皆顯貴,不似勾欄前那般鶯鶯燕燕,全是女子攬客聲,顯得雅致、清靜。
一晚上最少也要上百兩,可不就是要營造出高級感。
教坊司的消費都沒這里高。
以前清河并沒有春燕樓,是后來建了新城才新開的。
聽說春燕樓不僅在安寧府有,甚至在云州還有外州也名聲不小。
翻譯過來就是連鎖品牌,這里的只是分店。
“曲公子,您來啦,寶珠兒姑娘可是想你想得緊,茶不思飯不想。”
老鴇看到熟面孔,馬上露出職業化的微笑迎了上去。
臉上的褶子都快堆起來了。
熱情接待每一個花錢多的人,這是基本的職業素養。
嗯,職業。
曲成風欣喜:“所言可當真?”
“千真萬確,曲公子今夜瞧瞧寶珠兒的腰肢細沒細,不就曉得。”
一想起寶珠兒那柔弱無骨的腰,曲成風就是一陣火熱。
他對著身邊的中年男人道:“向大哥,可不能讓美人久等,我就先上去了。”
莊府護衛向庭古板的臉上露出笑意:
“曲公子,不必等我,玩的開心。”
剛說完。
曲成風就迫不及待的小跑著上了樓。
“急色。”
這是向庭對曲成風的評價,才開了苞兒的雛兒,頭幾天,可不就是急不可耐。
男人嘛,總是對第一個有特殊的情感。
多幾個就好了。
向庭奉莊知縣的命,全程跟隨曲成風,大力保障這年輕人的風月之旅。
其實大多數時候他也就只消領進門就行。
這事都不用別人教,學的是真快。
向庭見曲成風上了樓,這才轉頭望向老鴇。
“把這段時日曲公子消費的銀子結一下”。
老鴇聞言,笑容更加燦爛,豐潤的肥臀抖了又抖,看得向庭下腹冒起一股邪火。
“也是半老徐娘呀。”
“今晚就她了,怎么地都得揩揩油。”
說書常言老鴇都是臉上帶痣,又老又丑,這可是外行人對老鴇最大的誤解。
能成為老鴇的,不一定是花魁頭牌,但曾經也得是樓里的當紅姑娘,而且還要心思玲瓏,左右逢源。這才能從一眾姐妹里脫穎而出,成為管理層。
賬房里,老鴇一邊忍受著下身傳來的酥麻,一邊翻看著賬本,用算盤敲敲打打,沒過多久就算出個結果:“向爺,一共是七千三百兩。”
向庭瞪大眼睛:
“多少?”
上手的動作都停了。
老鴇一臉無辜的重復:“七千三百兩。”
確定沒聽錯后,向庭倒吸一口涼氣:“這小道士玩的倒挺花呀!”
這才不到十天,花了七千多兩!
可一想到莊知縣的吩咐,多少錢隨便花,從縣衙的賬上走便是。
他也就不心疼,花的可是公家的錢。
爽朗道:“明日我會安排人來結了。”
話音一落。
老鴇一聲輕呼,整個人就被橫抱了起來。
向庭咧開嘴。
“大爺都花了七千多兩,今夜說什么也要免費!”
春燕小閣門口。
一個個子高挑的清秀侍女已經聽到風聲在門口候著,看到曲成風出現,嗓音軟糯又帶幾分幽怨:“曲公子,我家姑娘等你都快等得犯相思了。”
曲成風哪兒聽得了這個。
“珠兒,我來了。”
三步并作兩步跨進屋子。
亮堂堂的,周圍點滿了燭火,能這么點的當真叫一個奢侈。
氛圍感十足。
主臥。
穿著梅花長裙的寶珠兒,姿態慵懶的坐在塌上,手里捧著一卷書,一邊品嘗葡萄,服侍她的丫鬟蹲坐在床榻邊兒,手里捧著寶珠兒白嫩玲瓏的小腳丫,按捏腳底穴位。
有恩客曾言,這一對玉足便值萬金。
寶珠兒的名兒便是這般得來。
“珠兒,可有想我了。”
聽到門外曲成風的聲音,丫鬟自覺退到一邊。
一陣風。
曲成風就將寶珠兒摟入懷里。
寶珠兒一邊支著手,欲拒還迎把曲成風的胸膛往外推,一邊埋怨:“這都過了七個時辰,也不見公子來,肯定是去找其他的妹妹,不記得珠兒了。”
嚶嚶。
曲成風心都快化了,連忙安慰:“這是去找莊老哥,他說了,已經答應我出錢幫你贖身。”
曲成風這樣的身份出去很是招有錢人追捧,可想要變現卻也不容易。
他可是費了好大工夫,這才讓莊仁和答應。
寶珠兒一喜,稱呼都換了,急切道:“夫君可是當真?”
“當然!”
曲成風拍著胸脯。
寶珠兒主動將朱唇湊到曲成風耳邊,香風陣陣,七分俏皮,三分害羞:
“我該怎么報答夫君的恩情呢?”
另一端。
李宅。
李銳獨自坐在屋中蒲團之上,若有所思。
知縣莊仁和曉得問仙樓并不稀奇,身為一縣之長,情報工作定不會差。
結交曲成風也在情理之中。
求仙問長生嘛,哪個身居高位的人不想永享福樂。
他望著眼前的煙霧。
曲成風想要結交誰,不歸他管,睡了哪家姑娘,他也不管不著。
可偏偏這煙霧變幻居然與曲成風有關。
一開始。
李銳只是發覺煙霧時不時就會變紅幾分。
起初,他也并未太過在意。
畢竟可能有高手過路,危險系數就會發生變化。
可時間久了。
李銳就發現不對勁,煙霧變紅的時間與曲成風回來的時間高度吻合,這就不得不讓他重視起來。
這才叫吳屠幫自己留意曲成風的行蹤。
曲成風身份清貴,但.從哪兒能弄來這么多錢,上春燕樓玩耍?
問仙樓的高徒身份當然清貴。
李銳可是曉得,春燕樓隨便一夜便是數百兩,聽吳屠說,曲成風一高興可是干過今夜曲公子買單這種冤大頭的事情。
而且不是去一兩次,可是去了十余次。
至少也是數千兩起步。
清貴,清貴,重點在前面的清,然后才是貴。
從姚雪的穿著舉止就能看出。
兩人其實并不算很富裕。
那他在春燕樓尋歡問柳的錢只可能來自莊仁和。
“莊仁和”
李銳默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曲成風只不過是八品,對他幾乎不構成威脅,所以真正有威脅的并不是曲成風,而是別有用心的知縣莊仁和。
“他到底要做什么?”
李銳思索良久,無果,最后無奈放棄。
他對莊仁和了解的信息太少,根本分析不出來什么。
朝著北邊的內院看了一眼。
只要有姚雪這個護身符在,至少在安寧衛里出不了什么事。
念起。
他覺得自己這個心魔還是要適當表示一下關心才好。
幾步路。
李銳就來到姚雪的院子。
自打那日之后,姚雪就徹底自閉了,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見這問仙樓的姑娘出過門了。
這是做好了閉死關的打算。
咚,咚,咚。
李銳敲響門。
過了很久,房門才吱呀一聲被姚雪推開。
或許是因為長時間不見光又或者是對抗心魔心力交瘁,姚雪的臉色顯得蒼白,卻多了幾分病美人的感覺。
姚雪眼神復雜的望著李銳:“前輩,有事?”
李銳呵呵一笑。
要不說是仙子,這屋子關了大半個月也不見臭,甚至還有淡淡清香。
“姚姑娘,閉死關太兇險,不妨一同出來散散心,或許有奇效。”
這話要是放在一個月前,他是肯定不會說。
而且說了姚雪也不一定信。
但現在說就不同,姚雪已經吃過閉關的苦頭,心境定然發生了變化。
正確的話也要在正確的時間上說,才能有效果。
姚雪臉色果然發生變化。
眼神閃爍。
這個階段叫做天人交戰,也叫做天使與惡魔的對話。
總之,很關鍵。
過了許久,姚雪這才抬起頭:“多謝前輩。”
李銳眉頭挑起。
“恭喜姚姑娘走出第一步。”
問仙樓的人悟性就是不一般,居然這么快就邁出最艱難的一步。
人心一關可是最難過。
姚雪被李銳突如其來的恭喜說得一愣,大眼睛變得更大,隨后才會心一笑:“多謝前輩二次救命之恩。”
今日看起來似乎尋常。
卻對她破除心魔是至關重要的一天。
出關。
不僅僅是出了房門,更是出了心門。
心魔可怕就可怕在,不知何起,不知何終。
“走吧,我還是曉得不少好去處。”
李銳呵呵笑著。
“清河雖小,但有意思的地方還是有的。”
說著,就朝院外走去。
姚雪臉上多出一絲溫和笑意,似冰雪消融,賞心悅目。
緩步跟在李銳身后。
可就在李銳和姚雪剛走到前院,就看到王照領著吳屠走了過來。
“吳老弟?”
李銳有些詫異。
他昨日才與吳屠吃了酒,今日竟然有找上門。
只見吳屠神色凝重。
他并沒有說話,而是先望了望王照,又望了望李銳身后的姚雪。
李銳立刻明白吳屠的意思。
心中已有猜想。
他對著王照揮了揮手:“小照,你先去監馬堂忙吧。”
“是。”
王照乖巧的點了點頭,快步走出宅子。
吳屠又望了望姚雪。
李銳這才開口:“無妨,吳老弟有什么事情就說吧。”
吳屠見李銳都已經不避諱,這才深吸一口氣:
“李老哥,曲成風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