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城南一片住宅區,熊熊火焰暫歇,只留下被燒得黢黑的殘垣斷壁。
“柴大人。”
曹威和姜臨仙都帶著人出現在廢墟前。
“這是發生了什么事?”
曹威望著還有少許火焰,幾乎什么都沒留下的宅子。
柴進恭道:
“我一手下偶然查到,高真在清河還有一處住宅,就來查看,沒想到手下人剛來就被殺了,宅子也被人燒了。”
“該死!”
曹威更怒,這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公然挑釁!
“可查出是何人所為?”
柴進恭雙眼微微瞇起:“若所料不差,應該是鬼冥教的手筆。”
“鬼冥教?”
曹威眉頭一挑:“柴兄的意思是說,高真是鬼冥教所殺,如何見得?”
柴進恭解釋道:
“曹兄也曉得我真氣特殊,能聞到常人聞不到的氣味。”
“我曾與鬼冥教打過一些交道,他們修煉的邪神法有一種獨特的氣味,只要是鬼冥教的人動的手,只要間隔不超過一個時辰,我就能聞出來。”
聞言,曹威一喜:“柴兄好本事,既然知道是鬼冥教所為,那就好辦了。”
柴進恭卻搖頭:“不,現在只能證明高真之死與鬼冥教有關,但是否真的是鬼冥教殺的,目前還沒有證據。”
曹威不以為意,依舊篤定的說著:“肯定是鬼冥教所為!”
“高真死之前,我們剛與鬼冥教打過一仗,這些妖崽子分明就是伺機報復!”
姜臨仙面色平靜。
柴進恭望了神情激憤的曹威一眼,也不言。
據他所知,曹威一直都在兵部和軍方任職,脾氣確實暴躁,做事也雷厲風行。
可今日如此激動,真的是因鬼冥教殺人而憤怒?
至少柴進恭覺得不是。
曹威看上去是魯莽沖動,還沒搜集其證據,就說是鬼冥教殺的人。
事實上,他之所以這么說是在叫柴進恭把鍋都甩給鬼冥教,盡快結案。
自打來清河后,這段時日。
高家那邊給的壓力越來越大,而且不出意料的,衛國公那邊也開始關注此事。
每天都能收到從安南鎮送來的文書。
比三年加起來的都要多。
無一例外都是一件事,催促他們盡快破案。
可高真明顯是自己跑出清河的,而且有意隱瞞,即便是身邊最親近的家仆都不曉得情況,線索全斷,這要他們怎么查?
所以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找個替罪羊。
當前,鬼冥教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曹威恐怕是早就有這個想法。
現在更是找出高真與鬼冥教聯系的證據,用來定罪最是合適。
但.高真真的是鬼冥教所殺?
至少目前他并不是這樣認為的。
柴進恭輕輕嘆了一口氣。
案子最終還是演變到了他不愿看到的情況。
他是查案的天才不錯,但凡事都講究證據,雁過也得需留痕。
經過這幾天的調查,他其實發現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從目前掌握的信息來看,他有一種發自直覺的推測,高真大概率不是鬼冥教殺的,甚至高真極有可能與鬼冥教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這是長年累月偵察案情之后的一種本能。
但每每破案之后,都能驗證他的直覺是正確的。
可要真是如此,事情可就麻煩了。
高氏弟子出任做官,與鬼冥教私通,而后被殺。
這個消息要是傳到朝堂里,必定會掀起軒然大波。
死一個高真事小,但林黨勢必會以此大做文章,扳倒高氏,到時候不知有多少人會被卷入其中,簡直就是虞國朝廷的一次大地震。
甚至高家可能會提前對知情者出手,將案情壓下。
以一個叛徒族人的死,消除對高家的影響。
孰輕孰重很明顯。
在那些大人物眼中,只有利益,只要對家族有利,再壞的事情也要做。
正義根本不重要。
柴進恭并沒有將自己內心的猜想說出來:
“曹大人,案情尚且不明,還望你命人再查一查這宅子的情況。”
“小事。”
曹威想都沒想就一口答應下來。
他巴不得找出更多與鬼冥教相關的線索。
鬼冥教出現的次數越多,他也越好說服薛總兵,從而交差。
真相?
他早就不關心真相。
只要能交差,讓他現抓一個兇手來都可以,只要解釋合理。
“各懷鬼胎。”
這是李銳給姜臨仙、曹威還有柴進恭的評價。
他和葛洪就站在不遠處。
三人說話也沒有避諱他們二人,所以全程聽了個真切。
對事情的想法不同,最后就會表現為對事情的態度和做法不同。
姜臨仙對高真之死最是無所謂。
為啥?
大概率是與背后靠山的關系夠硬,所以這事壓根影響不了他的前途。
而且此事也不是參軍的主責,沒必要徒惹麻煩。
但曹威就不一樣。
他還沒有到發生什么事,背后的大佬都會保他的程度,所以他必須拿出成績來。
柴進恭也是一樣的情況。
說到底,就是位置不同,屁股坐不到一塊去。
李銳望了眼還冒著濃煙的廢墟。
心中若有所思。
“會是誰干的?”
“莊仁和?”
縣衙,內院。
“是誰?”
“到底是誰!”
莊仁和赤著眼睛,仿佛是一頭幾欲吞人的猛獸。
他已經聽說了今天發生在清河城南的事情。
高真死了。
他不在乎。
反正他也沒參與到高真的任務中去,而且他在安寧衛也安插了眼線,曹威和柴進恭并沒有查到什么線索,就更不會牽扯到他。
可就當他以為事情會變成無頭懸案,他也能繼續安穩做縣太爺的時候。
事情變了,現在矛頭指向鬼冥教。
“刑部要查,就讓他們查,非要再殺人!”
他也覺得,此事肯定是鬼冥教的人干的。
“蠢貨。”
“都是蠢貨!”
他雖然也是鬼冥教的人,但本職是莊家二家主,對鬼冥教的人實在沒多少好感。
“不行,必須想辦法阻止他們。”
“繼續把事情鬧大,說不定哪一天就會查到我身上。”
莊仁和思忖一番,很快做出決定。
他可不覺得刑部的柴進恭是蠢貨。
相反,柴進恭能做到現在這個位置,在京城也是有幾把刷子的,尤其是在破案一道上。
鬼冥教做的越多,暴露的線索也就越多,現在不做才是最好的法子。
就在莊仁和思索間。
他的房門被人敲響。
莊仁和一臉不耐煩的呵斥:“進來!”
隨后就聽到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是縣衙府上的婢女。
婢女俏生生的問:
“大人,水已經溫好了,是現在沐浴還是等一會兒,奴婢給您寬衣吧。”
莊仁和有個習慣。
就是每天都要洗澡,才能睡著。
虞國底層百姓,一個月能洗一次就算不錯,冬天更是能連續三四個月不洗一次澡,一直攢到開春回暖的時候,才會去城外河里洗。
有錢些的則是用大木桶燒水洗澡。
但一大桶水要足足燒半天才能燒夠,光是柴錢就不是個小數目。
能天天沐浴的人可不多。
莊仁和嗯了一聲:“現在就洗吧,過來給我寬衣。”
說完。
小婢女就怯生生的走上前,伸出修長的手指欲解開莊仁和的腰帶。
就在手指即將觸碰到腰帶的瞬間。
原本面無表情的莊仁和眼中閃過一抹狠厲。
放在腰帶上的右手猛地抬起,掀起一陣掌風,徑直拍向小婢女的腦袋。
卻見小婢女反應極快,忽然身子向后傾斜,貼地倒飛數米。
嘴上發出咯咯咯的笑聲音。
下一瞬。
小婢女臉上的面皮寸寸掉落,出現一個妖艷女子的臉龐。
莊仁和冷哼一聲:
“騷娘們,要是以后還敢如此,我便殺了你。”
“你動了我府上的人?”
妖艷女子笑得花枝亂顫,原本干癟的身材也變得顫顫巍巍。
“我哪兒敢動莊大人的手下。”
莊仁和的眼神依舊冰冷,他冷哼一聲:“最好如此。”
心中卻是一沉。
“還真是鬼冥教殺的人!”
眼前的女子,正是十二血徒里排名第三的千面羅剎,柳嬌娘。
與之前被姜臨仙殺死的萬鬼老母一樣,都擅長易容之道。
甚至柳嬌娘在易容上的造詣比萬鬼老母還要強上一籌。
十二血徒之一的柳嬌娘出現在清河,很難不讓他覺得之前城南的事情與她沒什么關聯。
莊仁和一臉陰郁地望著柳嬌娘:
“你為何要殺了城南高真的幾個手下,難道不知道這樣反而會暴露?”
聞言。
柳嬌娘一愣,眨了眨大眼睛:
“我…殺人?”
莊仁和嘴角抽搐:“怎么,連我也要瞞?”
柳嬌娘頓時被氣笑,提高聲音陰陽怪氣道:
“老娘才剛到清河,要殺也是第一個殺你。”
莊仁和看了好一會兒,最后才疑惑的問:
“人真的不是你殺得?”
“廢話,老娘殺人巴不得全天下都曉得,還不屑于廢那功夫隱瞞。”
莊仁和無言。
從柳嬌娘剛才的表情他可以確定,人應該真的不是柳嬌娘殺的。
而且以鬼冥教的行事作風,殺了就是殺了,柳嬌娘也確實沒有需要向他隱瞞的必要。
那么問題來了。
殺人的既然不是柳嬌娘,那又是誰出的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