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海上升明月
一輛輛巫國使團的馬車駛過城墻。
“文書？”
“大人，請過目。”
守城的士兵接過遞來的文書，皺起眉頭：“新來的，怎么如此面生？”
“對，對，第一次走商。”
守城的士兵不禁多看了兩眼，見文書沒問題，商隊其他人也是熟悉面孔，擺了擺手：“進去吧。”
隨著一聲清亮的駕。
馬車又緩緩啟動。
一直穿過清河大街，然后才在市貿司規定的位置開始卸貨。
兩個男子走進市集里自家的商鋪。
“還挺好使。”
袁高嘿嘿笑著。
不用像易容術那般偽裝，他就大大方方的走在街上，就能瞞過所有人。
‘幻術當真是高明。’
他心里不住稱奇。
幻術一道極其看重天賦，行走在江湖上的幻術師更是少之又少，即便是袁高也是第一次見識到幻術的厲害。
另外一個男人，自然就是綾羅城主。
綾羅城主隨意的坐在一張木椅上，有些嫌棄這黃花梨木做的椅子配不上她。
至于瞞過守城人，她絲毫不覺得意。
就在袁高正要找個位置坐下來時，綾羅夫人忽然開口：“所以，仙尊的事情，教主還打算瞞我們到什么時候？”
袁高瞳孔微微收縮。
動作一僵。
‘她怎么會知道？？’
袁高無比肯定，自己從來沒和綾羅夫人說過仙尊二字。
猛的轉過頭，眼中帶著殺意。
“你對我用了幻術？！”
綾羅夫人嘴角微微揚起：“略施手段而已，袁長老的確很謹慎，奴家也是花了足足半年的時間才得手，你應該覺得自傲。”
“你”
袁高的臉色瞬間變得猙獰。
他已經在思考要不要直接暴起殺人。
要是被鬼冥教曉得是他泄露的秘密，到時候他求死都難。
綾羅夫人輕蔑的望著袁高：“我想袁長老還是不要出手為好，奴家實力不濟，可祁氏還是有高手在的。”
袁高掃視屋子外鋪子里的手下。
顯然，綾羅夫人瞞著他還帶了其他強者。
而對這一切，他都一無所知。
“好可怕的心機。”
袁高不知不覺間就已經被眼前的女人算計，而且對此沒有絲毫察覺。
綾羅夫人語氣變緩：“袁長老不必如此緊張，我不會將此事告訴任何人，甚至我還會全力幫袁長老活捉姜臨仙，但作為報酬，需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袁高微微瞇起眼睛。
但凡有三成把握，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出手將眼前這個女人殺死。
可他很明白，綾羅夫人之所以到了清河才說。
是因為在這里她早就布置好了對付的手段，還有就是這里距離九魂法王足夠遠。
所以看似這女人近在咫尺，但他根本沒有得手的可能，一成都沒有，他深吸一口氣：
“什么條件？”
聽到袁高的話，綾羅夫人嘴角的笑容更多：
“我想與仙尊見上一面。”
見仙尊？？
袁高頓時摸不著頭腦，只好繼續問：“你為何要見仙尊？”
綾羅夫人理所當然道：“當然是仰慕仙尊仙威，還需要其他理由，況且，貴教與我祁氏同出一族，有些傳說你們知道，我們也知道。”
“對了，你不用想著糊弄我。”
“實話實說吧，我已經在你身上下了幻咒，只要你敢說出去，我保證你會死得很慘。”
袁高的臉色在一瞬間難看到了極致。
沉默很久。
他這才緩緩開口：
“好，我答應你。”
“這就對了”，綾羅夫人臉上的笑容更多：“放心，你們不是要抓姜臨仙和李銳嘛，我會處理好的，就當是給仙尊的見面禮。”
說完。
綾羅夫人一只手撐著下巴，似思春少女一般望著天外的飛鳥。
‘仙尊.應該長得不錯吧。’
袁高望著綾羅夫人的模樣，面色變得古怪。
這是要見仙尊？
這怕是要睡仙尊吶！
“小白，你是說是祁氏的人在調查？”
李銳回到房間，望著化成小蛇的小白蛟。
“是。”
小白蛟一個勁兒的點頭：“都是手下那些小妖跟我說得，大哥放心就是，都被我打發走了，父親也不知道。”
“小白做事就是妥帖。”
李銳夸了小白蛟一句。
有小白蛟幫助，祁氏再無可能查到他頭上。
“對了，小白，你是說當時你是被獵妖人的手中的寶物吸引過去的？”
“可不是，我就是感受到真龍之氣，這才追尋過去，結果就被那姓段的小子給陰了。”
小白蛟現在已經從李銳口中曉得。
那日偷襲它的人是誰。
在來的路上，也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全說了出來。
時隔多日，提起此事，小白蛟也還是咬牙切齒，有人想把它抓去當坐騎，如何能忍？
李銳若有所思。
一開始，他還以為就是段玉單純的因貪念惹出大麻煩，現在看來，事情似乎并沒有想象的那般簡單。
依照小白蛟所言。
它并非是自己碰巧去的軍營附近，而是被吸引過去的。
小白蛟是什么身份？
一般的寶貝根本瞧不上，一個獵妖人要是能拿出讓小白蛟都心動的東西，那還干個屁的獵妖人。
每天褲腰帶上拴著腦袋好玩？
都有那等寶貝了，誰還會玩命。
所以李銳猜測，背后恐怕是有人刻意謀劃，為的就是借老蛟這把刀，段玉不過是正好掉進陷阱里，成了餌。
倒霉是真倒霉，卻也不冤。
要不是他的貪念，安寧衛和云州衛也不會死這么多人。
安寧衛和云州衛受損，誰能得利？
當然是巫國那些逆賊。
再具體，應該就是祁氏的人，甚至就是那位蠻骨城城主的手筆。
畢竟當時安寧衛距離蠻骨城已經不足五十里，要不是妖潮，現在早就與其他幾路大軍完成合圍，哪里會是現在的局面。
‘好手段。’
李銳暗暗心驚。
早就聽說那位女子城主手段過人，果真是厲害。
要不是機緣巧合與小白蛟結契，他根本不知道妖潮一事背后其實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操控著一切。
這一招借刀殺人看似簡單，但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這才是本事。
“好了，小白，以后你就住在這個房間。”
李銳了解完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便打算起身離開。
他又不是王照，可沒有抱著妖獸睡覺的習慣。
小白蛟念念不舍的望著關門離去的李銳。
一臉幽怨。
回到自己的房間。
李銳這才盤膝坐于蒲團上，開始練功。
“入海、觀瀾、升明月，是為觀海三階。”
李銳初入觀海，現在自然還處于入海階段，所謂入海，就是繼續養氣，壯大氣海，當真正有了海的氣象，才能引動氣海沖刷己身。
當通體澄澈，便是升明月，入先天之時。
李銳因為服用了鮫王淚的緣故，根基遠比一般的觀海境武者要扎實。
入海的進度自然也更快些。
李銳心知，練武這種事情，急不來。
五品在江湖上有小宗師的說法。
為何？
因為到了五品，就有開山立派的資格，諸多江湖好友也會上門祝賀。
別人聽了也都是心服口服。
注意，是開山立派，與之前天地盟那般聚集起來一幫烏合之眾是兩碼子的事。
要是誰練五品都沒有就敢立山門見宗派，先不說要被江湖人恥笑，到時候上門踢館的人也會叫他吃不消。
有多大力氣，干多大事情。
現在李銳成了小宗師，也算是體面人了。
放眼整個清河，已經是拔尖的一小撮。
夜黑風高。
縣衙。
申時一過，點了卯，除了幾個巡邏的衙役之外，空蕩蕩的看不到一個人。
以前的莊知縣喜歡住后院。
常常是燈火通明，琵琶聲更是要響一整個通宵。
如今，就顯得冷清很多。
清河新的知縣人選尚未確定，暫代的鐘縣丞位子尚未坐正，也不好的名正言順的將宅子霸占，于是乎就這般給荒廢了下來。
一荒就是半年多。
黑暗中。
兩道身影游走在縣衙房屋的角落陰影之中。
無聲也無息。
巡邏的衙役更是半點都沒察覺。
幾息之后。
兩道身影就來到縣衙后院，之前莊仁和的府邸。
“就是這里。”
綾羅夫人嘴角微微上揚，徑直朝著東廂房走去。
東廂房，一般是主人居住的地方。
放在縣衙，自然就是知縣睡覺休息之處。
宅子荒廢，東西也都被搬空，房間沒上鎖，綾羅夫人幾乎沒有任何阻攔的就走進房間。
房間空蕩蕩，除了搬不走的家具之外，其他的都空了。
袁高沉默的跟在綾羅夫人身后。
今夜。
綾羅夫人突然找上他，叫他一起來縣衙。
他亦不知道，綾羅夫人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綾羅夫人一邊在房間里摸索，一邊說：“袁長老，我這人就是喜歡交朋友，前些日子認識了一個人，恰好以前在莊大人手下做事。”
“那個小郎君告訴我，莊大人在死之前，曾經讓他跟蹤過一個人，叫李銳。”
“但奇怪的是，李銳那天夜里出城，他將消息告訴莊大人。”
“莊大人不僅沒有任何行動，還叫他不要多管閑事。”
“然后.”
“莊大人死了，他派去跟蹤李銳的人也死了。”
“袁長老，你說此事奇怪不奇怪。”
袁高雙眼微微瞇起。
“你說的人是不是叫莊達？”
綾羅夫人手上的動作不停，笑容更多：“看來袁長老也認識？”
袁高深深吸了一口氣。
莊仁和死了，不僅是朝廷刑部的人再查，鬼冥教也在查。
那個叫莊達的是莊仁和的心腹。
原本他也想找莊達了解情況，結果就在莊達接受完刑部問話之后沒多久，就離奇失蹤了。
只不過當時朝廷忙著出兵，也就無人在意。
現在看來，分明就是被眼前這個女人抓走了。
‘好深的心機。’
袁高眼中閃過一抹忌憚。
顯然，綾羅夫人早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在清河有所布置，這才能搶在鬼冥教前面帶走莊達。
而且一瞞就是這么久。
如果不是他被幻術迷惑，說出了仙尊的事情，說不定這輩子都不會知道莊達其實是被綾羅夫人抓走的。
綾羅夫人看也不看袁高，繼續說著：“莊大人不是仙尊，沒那穿墻的本事，為何會突然從房間里消失，然后死在城外？”
“奴家猜，這里應該有日.”
暗自還沒說出口。
就聽到一聲輕微的咔擦聲。
隨著綾羅夫人摸索木架的手放開，木架開始緩緩轉動，出現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綾羅夫人嘴上的笑意更多：“應該就是這個暗道了。”
她望了眼木架。
木架上原本應該是擺放著什么東西，只是后來被拿走，但機關還是保留了下來，并沒有被觸發，設計可謂是相當巧妙。
不過還是被她發現。
綾羅夫人對著袁高笑了笑：“袁長老，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那位莊大人到底隱藏了什么。”
隨著木架轉動。
洞口封閉。
兩人沿著暗道一路走，很快就來到一間密室之中。
綾羅夫人望著密室，微微瞇起眼睛：
“看來這位莊大人不實誠呀。”
她望著木架上一排排刑具，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這密室儼然是個小型的審訊室。
莊仁和費盡心思打造這么個地方，是為了審訊誰？
袁高自然也看到刑具，臉色難看到了極致，不用想，莊仁和肯定是包藏禍心，對鬼冥教隱瞞了什么。
“他到底要干什么？”
綾羅夫人翻了個白眼，風情萬種：
“我又不是仙尊，怎么會曉得。”
綾羅夫人左望望，右看看，然后才開口：“我覺得，咱們這位莊大人應該是已經知曉了仙尊的秘密，他是要先仙尊一步捉住姜臨仙還有李銳。”
“只不過姜臨仙實力太強，所以他就把目標放在李銳身上。”
袁高點了點頭：“有道理。”
被綾羅夫人這么一說，他就更氣。
要不是莊仁和這個反骨仔背著自己行動，說不定事情早就辦成了。
姜臨仙和李銳都已經被送到仙尊面前。
綾羅夫人噙著笑。
她忽然想起之前的老蛟一事，雖然那老蛟和小蛟嘴巴都很嚴，什么消息都沒打探到。
但她卻記得，那次處理妖潮一事的官員里除了姜臨仙，似乎那個叫李銳的官員也在其中。
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