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嘩然!
安寧衛的將士都沒想到,洪蒙竟然要直接挑戰李銳。
李銳是什么身份?
安寧衛的參軍。
清河的戰神!
一般來說,軍營之中的比斗都是僅限于士兵還有普通軍官,李銳身為安寧衛的主官,當然不普通。
主官一般不會光明正大的比斗,因為贏了不增光,輸了面子丟盡。
于威嚴不利。
這也幾乎是各大主官之間的共識。
拳腳無眼,一旦上場就肯定有輸贏。
輸了,損失可太大。
李銳微微瞇起眼睛。
‘原來是沖著我來的。’
他一眼就看出,今日明顯是洪蒙做的局,為的就是對付自己。
寧中天和那個壯漢不過是個引子。
他才是真正的目標。
洪蒙呵呵笑了笑:“也對,李大人年紀大,不出手也不妨,我也不想落下一個欺負老弱的名頭。”
話語一落。
安寧衛一眾將士頓時更加憤慨。
什么意思?
這是嘲諷他們的參軍是老弱?
李銳年紀大是不假,可武夫之間可從來沒有婦孺老弱的說法。
分明就是在打臉。
打安寧衛的臉!
李銳并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靜靜的望著洪蒙,隨后輕輕一笑:“既然洪小兄弟想要試招,那我這個老頭子就活動活動筋骨好了。”
安寧衛將士一聽,神情一震。
李銳應戰了!
“李大人必勝!”
“干他!”
一個個年輕崽子都起了勁兒,又開始嚎叫起來。
洪蒙咧開嘴:“李大人,那小弟就得罪了。”
他不用兵器。
扭動著手腕走到李銳跟前。
“請。”
李銳見狀,也不動刀:“洪老弟,我下手會盡量輕一點的,放心吧。”
洪蒙還沒反應過,一陣勁風就迎面撲來。
“艸!”
他低低罵了一聲。
沒想到眼前這老頭子這么不講武德,居然話都沒說完就動手。
“那就怪不得我了。”
洪蒙面色一寒,腰身一彎,堪堪躲過李銳一擊。
而后周身真氣升騰。
霎那間,一柄足有一人高的大錘虛影出現在他手中。
巨錘擂天圖!
洪蒙的氣形正是錘形。
眾所周知,兵器形狀的氣形都殺力極大,不可小覷。
上過戰場的都曉得,利器不一定最可怕,鈍器才是真能殺人,錘形就更是霸道無匹。
狂風乍起。
掀起校場之上的沙塵,瞇得人睜不開眼睛。
洪蒙一臉自信。
他早就聽說了,動刀兵連袁雄都輸了,用兵器肯定不是李銳的對手,所以他才一開始就找了個理由說是不用兵器。
袁侯爺欽定的云州用刀第一,與李銳比兵器,豈不是找死。
所以他要與李銳比內功。
以氣壓人。
‘我早已是升明月,不信壓不死你這個初入觀海的老頭!’
他自然曉得李銳的氣形極為不俗。
乃是龍形。
可龍形品階再高,在絕對的數量面前也是無用。
他就是要是磅礴的真氣數量壓死李銳。
李銳望著迎頭砸來的巨錘虛影,絲毫不見慌亂。
龍吟聲炸響,右手撐天,似有龍影環繞,一把抓向那大錘。
無形的沖擊波在手錘之間涌出。
洪蒙瞳孔猛地一縮。
一股霸道無匹的真氣蠻狠的沖入筋脈之中。
一聲悶哼。
連連倒退。
看到這一幕,校場中響起爆炸似的喝彩聲。
洪蒙嘴角溢血,狠狠盯著李銳:“李大人好手段!”
李銳雙手負后,微微一笑:
“洪將軍,承讓。”
洪蒙面色陰沉,他本還打算繼續動手,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好了,到此為止吧,你不嫌丟人,我還嫌。”
只見人群散開。
聶思明走了過來,冷冷望著洪蒙。
“是,將軍。”
洪蒙見聶思明出現,也再不敢多說什么。
乖巧的跟在聶思明身后離開了校場。
聶思明走遠。
安寧衛一眾將士才把李銳給團團圍了起來。
“李大人威武!”
“我就說,那癟三哪兒能是咱們李大人的對手。”
“就是,就是。”
一個個興奮的臉色漲紅。
李銳輕笑著擺了擺手:“訓練去,都散了吧。”
聽到李銳的命令。
一群人這才意猶未盡的離開,校場中央很快就只剩下李銳、寧中天還有葛洪三人。
寧中天有些慚愧的望著李銳:“大哥,給你丟臉了。”
李銳氣笑:
“我哪有什么臉,更不存在丟臉這一說法。”
“他是沖我來的。”
“該是我給四弟賠個不是。”
剛才他之所以出手,當然不是因為受不得洪蒙譏諷。
他都這個歲數,聽過的惡語太多,早就不在乎。
而是今日之事如果沒個結果,以后還有會沒完沒了的麻煩。
正所謂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李銳就索性張揚一次,給洪蒙一些教訓。
寧中天聞言一愣:“沖大哥來的?”
“嗯。”
李銳點了點頭:“這洪蒙乃是宗門出身,曾經是云州寒冰門的長老,后來就去了西北,一去便是幾十載,云州人大多早就忘了這一舊事。”
“咱們天地盟與寒冰門有些沖突,這是特地來給我上眼藥來了。”
一聽。
寧中天瞬間恍然。
原來他今日平白無故挨了一頓打,原因在這里。
難怪安寧衛里五個守備,偏偏就挑中了他。
葛洪疑惑:“李老哥,那你是咋知道的。”
他在清河開武館之前,可一直都在云州附近闖蕩,這等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連他都沒印象,李銳怎會曉得如此清楚?
李銳微微一笑:“是王理告訴我的。”
寧中天和葛洪一愣。
旋即莞爾一笑。
“大哥的門路就是廣。”
這便是信息的重要性,否則怎么吃虧的都不曉得。
沒辦法的事情。
做生意,就肯定要得罪了,可不能因為得罪人生意就不做了。
要是不做生意,靈丹哪里來?仙兵哪里來?
不過小事而已。
李銳拍了拍寧中天的肩膀:“四弟,葛老弟,多練點皮肉功夫,混江湖的,打不打得死人是其次,耐揍是第一位。”
寧中天和葛洪竟無言以對。
葛洪:“嗯,確實應該找兩本橫練學學,要是有佛門金剛功就更好了。”
見了今日一幕。
他就明白。
那些要對李銳出手的人,往往都不會直接針對李銳,而是從身邊人動手。
他和寧中天都是絕佳的對象。
可不得好好練練挨打的功夫。
“快快快,手腳麻利些,把妖欄給我清理干凈咯。”
“等會兒顏大人要來看。”
“若是惹了顏大人不快,老子要你們好瞧,統統給老子滾蛋!”
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握著皮鞭蠻橫的走著四方步。
“仗勢欺人的狗東西。”
一個高個年輕人小聲嘀咕。
“你不要命啦!”
另外一個矮個同齡人壓低聲音說著,兩個少年是同村人,進城謀生路,因為身子骨強健所以被妖欄管事看上。
高個年輕人還是一臉的不滿:“我知道了。”
矮個年輕人先來了半個月,已經算是半個老人,他拉著高個年輕人的袖子,指著妖欄的一角說著:
“那里有古怪,之前阿狗就是在那里沒了的,千萬別過去。”
“這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你是我兄弟,我才告訴你的。”
高個年輕人聽到阿狗的名字,頓時打了個激靈。
阿狗。
也是同村人。
聽說前幾天突然消失了,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妖欄里隔三岔五就有人失蹤,早就習慣。
只要不是逃走。
就能獲得一筆還算豐厚的撫恤銀,家里人高興,也就不會追究。
“好,我知道了。”
高個少年朝著矮個少年所指的位置多看了幾眼。
那個妖籠里住著一只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小狐貍,怎么看也跟矮個少年口中的吃人怪物搭不上邊。
他曾經問過。
為什么不把這事情告訴管事。
矮個少年只是笑了笑。
“你覺得告訴了他們,他們就會管嗎,一頭妖獸比十個人的命都要貴,這筆帳很好算,說了只會白挨一頓鞭子,沒什么用。”
以上是矮個少年當時說的話。
在妖欄,死一個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都是些城外村子里的普通村民,只要給些撫恤銀,死了就死了,家里人都不會去報官,當然就算去報官也沒用,因為妖欄本就是市貿司官營。
妖欄給的工錢是碼頭的好幾倍,收益越大,風險也就越大,死了怪不得旁人。
同村的少年阿狗大抵就是這么死的。
就在高個少年陷入回憶時。
忽然聽見暴喝,還有啪啪作響的辮子聲。
他頓時打了個哆嗦。
就看到不遠處一個少年被管事一腳踹翻在地,高高揚起的皮鞭即將落下,一旦落實,那就是皮開肉綻的下場。
妖欄里的年輕人都不忍的閉上眼睛。
這時——
妖欄外響起高喝:
“顏大人到!”
管事的鞭子僵在空中,似變臉一般,臉上的兇戾盡數消失不見,連忙把鞭子往一旁的妖籠上邊一丟,就朝妖欄外屁顛屁顛的小跑去。
不一會兒。
幾個身穿錦衣華服的人都走了進來。
“李大人,我就說了吧,妖欄你放一百個心就是。”
顏中行對著李銳說。
今日。
顏中行特意邀請李銳來妖欄視察,目的當然還是為了多出銀子。
李銳笑瞇瞇的望著干凈到纖塵不染的妖欄。
心里跟明鏡似的。
他曾經在朱家做過馬夫,馬廄與妖籠是一個道理,不可能如此干凈,必定是提前得到通知,然后連夜清掃。
看破不說破。
李銳跟著顏中行在妖欄里巡視一圈。
看到妖欄里瘦骨嶙峋的少年,他似開玩笑的一般的說著:“顏大人,這些孩子吃不飽飯,還怎么干活,妖欄的伙食還有待提高呀。”
顏中行呵呵一笑:“李老哥所言有理。”
“你,記得把此事辦好。”
顏中行對著身邊的官員隨意囑咐了兩句。
加幾個菜而已,花不了幾個錢。
可此事落在那些妖欄少年耳朵里,確實天大的好事。
一時間對李銳這個慈眉善目的老者欣賞親近。
當李銳要走去妖欄一處角落時——
一個高個少年忽地開口:“大人,那里臟,去不得。”
李銳腳步一頓。
扭頭望向那少年,微微一笑:“多謝。”
可此話落在妖欄管事耳朵里邊,那就是炸雷,氣的他手指一陣狂抖,恨不得將少年撕碎,
李銳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
“顏大人,這小娃于我有些眼緣,我可能帶走?”
顏中行無所謂道:“能被李大人看上,帶走就是。”
一下子,整個妖欄里的少年都眼紅成了兔子。
一看那老官員身份就不低。
這簡直就是一飛沖天的大好事。
高個少年瞪大眼睛,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聽到的話。
李銳又和顏中行聊了一會兒。
大抵還是那些事情。
出錢與不出的問題,最后李銳答應多出錢,但天地盟的妖籠數量也要增加。
最后兩人這才滿意的走出妖欄。
而在妖欄角落。
一只火紅色的小狐貍死死盯著李銳,露出人性化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