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宮門下一輛馬車緩緩駛出。
車輦內。
“姜兄,我可是聽說了,你那位李老哥已經來到了北定河,明日便要入京,你真就不見?”
顧長生笑瞇瞇的望著姜臨仙。
姜臨仙微笑著搖了搖頭:
“太熟,見不見都一個樣。”
隨后又道:“對了,顧兄,之后的事情就麻煩你多費些心思。”
顧長生:
“都是些小事,姜兄放心就是。”
姜臨仙點了點頭。
其實就算這次李銳不來,他也會想辦法讓李銳來一趟京城。
既然李銳因護送三公主來到京都,也就免去他一番手腳。
姜臨仙:“顧兄,聽說那三公主可是個厲害角色,你就不擔心?”
他很自覺。
自己只是欽天監的監副,作為監副,只要完成好監正交代的事情就行,其他的大事他一概不出頭。
所以對三公主入京城一事,他就是個看戲人的態度。
顧長生微微一笑:“四皇子一直禮佛論道,但其實性子與陛下最像,此次得與三公主連親,應該會開始嶄露鋒芒。”
旋即,他笑容更盛:“不過,這些與我欽天監有何干系?”
姜臨仙無語。
經過這些年的相處,顧長生這人不僅本事大,心也很大。
仿佛這天下沒有什么事情能讓他覺得麻煩。
很快。
馬車就行駛到京都城門之下。
顧長生從馬車上跳下,難得露出正經的神色:“姜兄,一路保重,能打就打,打不過就回來搬救兵,不丟人。”
姜臨仙翻了個白眼:
“借監正吉言。”
說完。
馬車就緩緩行駛,掀起塵土揚長而去。
顧長生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
他喃喃自語:
“姜兄,你是不知道你的身份有多大,可千萬不能死了呀。”
江面開闊,周圍的船只越來越多,岸上的建筑也越來越密集。
“活了幾十年都白活了,還是第一次進京城。”
譚虎咧這個大嘴。
何止是譚虎。
這一船的上百號人,去過京城恐怕湊不夠五指之數。
“可不是,這次可是托了大哥的福,咱們才能來京城耍耍。”
“淦,早知道要入京,就該多帶些銀錢來的。”
“不慌,天元商會的銀票虞國同行。”
“好好好,今天晚上,教坊司,誰也別攔著,誰攔著我和誰急。”
寧中天幾個人聊得火熱。
甚至已經在徜徉懷中抱著曾經王侯貴女的暢快畫面。
一船的人都伸著脖子瞧著岸上的景色,看得那叫一個興致勃勃。
在甲板一處。
鶴千年少見的走上甲板,李銳就站在他身邊,出于禮數落后了半個身位。
“京都,晃眼已有百年未曾來過。”
鶴千年眼中滿是緬懷。
若不是這一次護送巫國三公主,他或許這輩子也不會再來京城。
沒那個必要。
“人呀,永遠不喜歡一輩子呆在一個地方,我打小就住在這北定河邊上,越看越兩相厭。”
李銳心頭微動。
他默默記下。
鶴千年,祖籍直隸,北定河。
“李小子,這京城其實也沒啥子意思。”
李銳無言。
您老人家是吃過玩過的主兒,當然覺得沒意思,可底下還有這幫窮弟兄呀。
看看寧中天幾個。
與前世那位姓劉的老婦人進大觀園沒什差別。
眼珠子都快掉進運河里了。
就算是他,也是不能免俗,欲看看那京城的風采。
李銳余光看了三公主所在的房間,一直守護在房門前的陳明已經消失不見,自打進了直隸,他就跳下船,飄然離去。
因為這里是直隸,龍庭腳下,出不了岔子。
就算是鬼冥教,也不敢在這里作亂。
安全得緊。
陳明出手的事情,京城中那些大人肯定已經曉得,現在就算陳明下了船,那些大人物想要對三公主動手也需要多掂量掂量。
至少也要叫一個二品地仙出手才行。
不多時,大船就緩緩駛入京城之中,順遂無阻。
京城的護衛早早就接到了通知,大船免去了繁復的入城手續。
繁華的喧鬧聲隨著穿過雄偉的閘門轟然在耳畔炸開。
數不盡的畫舫,數不盡的商船,根本看不到漁船的影子。
極致的繁華。
寧中天幾人哪里見過這等場面,一座座停靠在運河邊上比醉仙樓還要高出好幾層的畫舫,一個個氣息深邃,一看就不是凡俗的普通路人。
什么叫臥虎藏龍?
在京城,說不定出門吃個早食都能遇到了武道先天。
這放在清河,乃是整個云州都是想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京城中有一積水潭。
其實就是個足夠數里方圓的大水池子,乃是漕運的總碼頭。
最后一字潭,應是陰平,讀貪音。
京城的本地人常常以此來判斷是不是外地人。
積水潭連通護城河。
當李銳所在的大船駛入積水潭的時候,大水池子里已經有不下數百艘商船。
什么叫盛世景象?
這就是盛世景象。
完全是云州人不敢想象的。
大船緩緩靠岸,岸邊早就有鴻臚寺的官員還有宮中的閹人宮女候著,為首的更是一個身穿斗牛服的大太監,光看氣勢就曉得功夫必定不會差,至少也是先天以上。
“嘖嘖,不愧是首善之地。”
一個太監便是先天。
李銳竟有種辛苦修煉千年然后飛升成為十萬天兵中一員的既視感。
那大太監笑瞇瞇的走上船。
極其有眼力見。
直奔三公主的房間而去,看都不看李銳這些外地官員。
傲氣。
不過確實有傲氣的資本,能穿斗牛服的可都是真正的太監,四品官,而且還是近距離侍奉圣皇的,權勢更大,能瞧得上李銳這些云州來的土包子才是怪事。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
一大群宮女就簇擁著三公主夏韻出了房間,下了船又上了一艘精致華麗的小船,朝著積水潭一角那狹窄的水道駛去。
那里正是通往護城河的。
乃是要從護城河進皇城。
李銳這些人當然沒資格進皇城,能遠遠的瞧上一眼,就足夠回到云州吹噓很久。
送走了三公主。
聶思明去而復返。
他心情似乎很不錯,還帶著一個鴻臚寺的年輕官員。
那年輕官員很是客氣:
“諸位遠道而來,辛苦了,我鴻臚寺為各位大人準備了住處,且暫且休憩幾日,京都有不少游玩之地,不妨走走。”
鴻臚寺乃九寺之一,主掌外賓、朝會儀節之地,能被鴻臚寺服務的那可都是皇親貴族。
一個安南鎮可不夠資格讓鴻臚寺出面。
李銳是沾了三公主夏韻的光。
在未成親之前,夏韻就是巫國的公主,乃是外事,當然要有鴻臚寺接待。
寧中天等一眾將士聽了,眼中的興奮更多。
吃夠了江風,還差點丟了性命。
終于到了享受的時候。
鴻臚寺那年輕官員領著安寧衛眾人來到積水潭附近一處僻靜的宅院。
這里正是鴻臚寺的典客署。
所謂典客署,便是鴻臚寺提供給外國使城的住宿之地,說不上奢華,但勝在鬧中取靜。
在京城,看一間宅子裝飾華美來評判一家人的地位,就落了下乘。
關鍵是地段。
皇城邊兒上的小院子,可比城邊的八進大宅都要稀罕,求都求不了,三品官都要排隊,說不定到老死都沒機會住到皇城腳下。
誰叫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王侯將相。
“這也不咋地呀。”
寧中天興沖沖進了典客署,頓時沒了興致。
這典客署雖也算是清凈典雅。
可比起安寧衛自家的宅子都尚且有所不如,當然不覺得稀奇。
李銳笑呵呵的跨進大門,對著寧中天吩咐道:
“聶將軍說了,咱們在京都停留七日,告訴手下的弟兄,低頭做人,莫要惹出岔子,必須五人結對出行,若是有人不守規矩單獨出門,軍法處置。”
“好,大哥。”
寧中天鄭重點頭。
這里可是京都,惹不起的存在可不要太多。
稍不注意,就會沖撞了大人物,自己丟了性命也就罷,把禍事燒到安寧衛頭上可就麻煩。
聶思明的名頭在京城可不管用。
因為再嚴厲的約束都不為過。
李銳卻也沒有完全將這百數人禁足,深諳堵不如疏的道理,管得太嚴反而會適得其反,鬧出大亂子,只需要有所約束即可。
安寧衛一眾人才剛住下。
沒多久。
典客署里就不剩幾個人,就連聶思明還有鶴千年也都齊齊出門去。
李銳并沒有著急出門。
而是一直在典客署呆到了傍晚,直到一個人敲響了他的房門。
一推開房門。
就看到一個氣勢出眾,一身極其不俗氣皮囊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門口。
那中年男人微笑著開口:
“李老哥是吧,我叫顧長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