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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道左相逢

  和立子這時已頗為狼狽,用以護身的上等寶衣靈光黯淡,身上存有數道劍創,連頭上的梁冠亦被削了一半去。

  顯然在與周伏伽的這番斗劍中,他是結實的落于下風,被后者牢牢壓制了一頭。

  但縱然是遭上這等挫傷,和立子臉上也并無什么氣沮驚懼之意,反而一身劍意愈發剛猛無儔。

  他只隨意拿出幾株芝草服下,便將飛劍再度祭起,同周伏伽再度斗了起來。

  眨眼間,兩口飛劍又交斬一處,如電掣般縱橫來去,漫空飛舞,立時惹出光虹盈空,煙彩迷離。

  恰如萬頃琉璃彩瓷破碎一處,晶瑩晃漾,鮮明照眼。

  雖是絢麗非常,蔚為奇觀,但一股凜冽殺意卻是充塞青冥之中,徘徊不去。

  只略一感應,便也覺神魂刺痛隱隱,后背發寒,叫人不敢靠近!

  “倒是一個劍道種子。”

  周伏伽口中暗贊。

  他信手一撥,他那口名為“氏陽”的飛劍忽擺脫了糾纏,刺云而上,落回他身周。

  而氏陽劍只閃得一閃,便將和立子上下殺來的十二道劍氣眨眼格住,一氣彈飛出去。

  這時周伏伽眼見和立子已是運了個劍光分化的法門。

  那十二劍吞吐寒光,忽忽分化為三十六數,交織往來,似將自己籠在了一張嚴密的巨網當中。

  耳畔只聽得“嗖嗖”裂空之聲,有勁風割面,一派肅殺之意!

  周伏伽搖搖頭,但他也不多動作,只單手掐了個劍指。

  爾后任憑和立子是如何分化劍光來攻,都難突破氏陽劍的防備,被這一劍給牢牢纏定,突進不能。

  而說起來,這也是周伏伽自進入到皇老社稷圖后,斗得難得暢快的一回了。

  先前周伏伽同余黃裳對上時候,余黃裳因諸般顧慮,并不愿過早便拿出全副精神來,以免得兩虎相爭,容他者得利。

  故而同周伏伽纏斗過了數日功夫后,最后余黃裳終是不耐。

  他先與周伏伽正面硬拼過數千合,爾后總算是尋得了空當,祭出那門“五歷亂光梭”壞去劍光感應,借土遁而走,叫周伏伽失了他的影蹤。

  不過自那之后不久,周伏伽便同盧停云、和立子對上。

  這于周伏伽而言,倒也算是一樁意外之喜了。

  盧停云自不必多提。

  作為同宗之人,周伏伽對這位的能耐當然清楚。

  盧停云的確是不世出的劍道好手,諸般手段亦可圈可點,但他終究未能到得運法境界,不算是九州至上等的那一類金丹,也難做周伏伽的敵手,

  唯獨這個和立子…

  念及至此,周伏伽亦是覺得有些可惜,稍一搖頭。

  和立子到底還是修道年歲太短,功行未足。

  雖說他只欠那臨門一步,便可邁入金丹三重境界。

  而之所以未曾踏破那一重障關,甚至也是和立子自認為他有一舉沖破穹廬,將內景修持到九成火候的能耐。

  只是如今準備不足,故而才未輕易破關。

  但無論如何,和立子那金丹二重的道行終是個不爭的事實。

  這也意味著無論和立子是怎般的天資高絕,在這場丹元大會,他還是先天就低了旁人一頭,于法力底蘊上,就無法占優了。

  “若這位是到了金丹三重,或還能讓我盡興一二,至于眼下,只能算是聊以解煩罷了。”

  周伏伽收回目光,心道。

  如今和立子的攻勢雖連綿不絕,直如潮水重迭一般,一浪更高過一浪,好似和立子在今番的斗劍領略到了某類好處般,劍勢比之先前隱隱更強。

  但周伏伽他已無心多看,心思不覺轉去了另一處上。

  陳珩…

  若說修道年歲,這位似比和立子還更要年輕一些。

  但他卻已是金丹三重境界,內景圓滿,與周伏伽這等老派金丹道行相等。

  而陳珩的劍道,比起和立子來,更是只高不低!

  “看來唯有如此人物,才堪同我痛快一戰!”

  周伏伽眸中忽銳光大放。

  便在此時,周伏伽耳旁忽聽得一聲劇烈雷轟,直貫耳膜當中!

  卻是廖慧度把袖一卷,一張黃箓迅疾騰入中天,引動無窮罡風雷火,其光燁燁,霎時將方圓數十里都照耀的一片明亮,只發一聲響,就兜頭打落!

  太符宮四十九上清真符之一——

  神府天樞雷符!

  在雷霆霹靂響徹云野之際,同一時刻,亦有一道劍光剎時貫穿天地。

  如走電飛虹,烈烈灼灼,快得匪夷所思,直取周伏伽心口!

  盧停云的這一劍將時機把握的恰到好處,正是與廖慧度、和立子互相配合,拿住了周伏伽的氣機所在。

  若周伏伽要先行破去雷符,在和立子襲擾下,就難免要被這一劍斬中身軀。

  而他若是將精神落來盧停云這一劍上,周、和兩人的攻勢,顯然便將一貫而下,將周伏伽打個狼狽。

  在這短剎之間,已來不及用出更多手段抵御,縱周伏伽有分化劍光之想,亦是趕不上。

  三人此先雖從未有過聯手之舉,但攻勢似這般的首尾相銜,互為奇正,卻是一些相交多年的好友都難比擬。

  這場丹元大會無一弱者,能有資格下場的,皆是有他的獨到之處,絕不容小覷!

  “攸分真劍?”

  在千鈞一發之際,雖盧停云那劍光堂皇剛烈,似不容外物摻和。

  但里內那一絲異樣還是叫周伏伽敏銳識出,面上也流出一抹了然之色。

  盧停云斬出的這一招名為“攸分真劍”。

  和先前沈性粹向陳珩施展的那“除解度命玄煞”一般,這兩者,皆是中乙劍派秘傳的劍道神通,乃是先賢的智慧集成。

  不過與后者的傷損神魂之能不同,這“攸分真劍”乃是專攻肉身。

  一旦敵手被這記劍道神通切實斬中軀殼,那他體內便將有無窮劍絲生起,扎根于五臟深處。

  而中招者每一引動法力,因劍絲緣故,周身上下便將疼痛難忍,似身內有萬千刀割又如群蟻啃噬。

  那時莫說什么繼續爭斗,只怕保得神識清明都是不易。

  因此面對這“攸分真劍”,最好的應對之法便是暫避鋒銳或祭出守御之寶,絕不可倚仗肉身厲害來硬扛。

  而在天外征戰的初次現世時,這“攸分真劍”可是害去了不少武修性命,直至后來因死傷過重,這門劍道神通的破解法才被武道高人推演而出。

  此時周伏伽為求萬全,自不會硬扛“攸分真劍”,掐指一點,氏陽劍化光飛起,將這門神通半道格住。

  但在這同時,漫天雷霆亦悍然攢射而下,在廖慧度全力施為下,將周伏伽護身寶衣打得光芒一斂,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空隙。

  “便是此機!”

  盧停云眼前一亮。

  而和立子也并未讓他失望,三十六道劍光倏爾并作一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循著那空隙,奮力一斬!

  噗呲——

  一聲絲帛割裂聲音響起。

  赫然是閃躲不及的周伏伽動作一頓,被和立子那一劍殺破護身法力,身首兩斷。

  不過眼見這一劍得手,和立子卻無什么欣喜之色,反而心頭無端升起警惕之意,急將飛劍調轉護身。

  下一瞬,一道凌厲劍光突兀自虛空殺出,飛去百丈,將懸于中天的那雷符斬滅,旋即一個盤旋,將剛欲捏符施法的廖慧度斬得倒飛出去,叫他胸腹上有一道深可入骨的劍痕。

  若非廖慧度的守御法寶位屬上乘。

  只怕便不是簡單的一處劍創,而是胸腹都要被從中剖開了,前后透亮!

  “好神通,只可惜還傷不到我。”

  劍光中隱隱現出周伏伽身影。

  他左手五指連彈,竟似奏樂操曲一般,指尖劍氣將盧停云的攻勢一一接下,力道不多一絲,不減一毫,而右手則把住劍柄,對向和立子處,平平一劃。

  分明是早預感不料,及時運起了劍遁,但和立子還是未能躲過這一擊。

  一聲鏗鏘之音后,他便被當空震飛出去,幾乎難以心神繼續駕馭飛劍,整個人轟隆砸入地表。

  原本林木葳蕤的山丘,須臾變作一個大坑,泥沙四散,鳥雀驚飛!

  只在幾個眨眼間,周伏伽便輕松化解了三人攻勢,并反過來重創了其中兩位。

  見得此景,盧停云頭皮不由發麻,暗暗叫苦。

  “倒是有意思。”

  這時在化去盧停云攻勢后,見大坑之中,和立子支劍起身,周伏伽收斂了幾絲輕松之色,略認真些許。

  而之后未過百合,便先是廖慧度力不能支。

  在各類符法神通被相繼一劍破去后,他也唯是釋然搖頭,似放下了某類心結般,果斷抽身退出圖卷。

  旋即在盧停云也是被打落云頭,失了再戰的氣力后。

  場中除周伏伽之外,唯一還能站立的,便也是模樣凄慘狼狽的和立子。

  “你比我宗的沈性粹、盧停云要更強上一籌,在這一屆丹元大會上,你遇上我,著實是可惜了。”

  眼下分明只要趁隙猛攻,便可令和立子出局。

  但周伏伽此刻卻莫名收手,難得出言贊嘆一句:

  “聽聞你在玉宸齊云山的那場大比中,只輸了陳珩一人,是那屆大比的第二?今日一見,玉宸金丹當中,能贏你的,果然也唯是那位了。”

  一旁正趕忙調息的盧停云不由錯愕。

  周伏伽為人冷僻,似這般的嘉許之言,倒是難出于他之口。

  “我允你調息功夫,讓我看看你的那一劍,而勝過你之后,我還要去尋那位陳珩,請罷。”

  下一刻,盧停云聽得周伏伽如此開口。

  和立子聞言雖是心緒復雜,但也不說什么。

  他只從袖中取出一枚龍眼大小的赤色丹丸,鄭重服下,隨后旁若無人般開始調息起來。

  見這兩人忽就彼此收手,盧停云心思一動,強撐起身,對氣淡神閑的周伏伽訕笑道:

  “師兄,還請明鑒,我也有一劍要叫師兄指點!”

  “你沒有。”

  周伏伽瞥他一眼,隨手一劍落下,便將心下暗罵不已的盧停云逐出了皇老社稷圖。

  而等得足有數個時辰,面上血氣稍復的和立子才終是起身。

  他也不多話,在同周伏伽對視一眼,目中陡爆出一股凝成實質的煞氣。

  而在蓄勢許久后,一劍終應機而發,倏乎就橫貫數百丈,到了周伏伽面門前!

  這一劍發出時候,雖無靈光氣霧,霞繞虹飛的異象,但一股冰冷煞氣卻是橫貫長空,一層層壓將過來。

  云下草木須臾凋零,罡風一頓,周伏伽身上法袍亦發出一聲嘯鳴,如臨大敵!

  白虎七殺劍經第一式——

  長庚司真!

  這一劍縱還未臨身,周伏伽亦覺氣血翻騰,有百般的不適。

  但他卻不閃不避,反而還上前一步,軀上騰起一層微不可察的光暈,嗡然作響。

  出乎和立子意料,他那千辛萬苦才修成的“長庚司真”分明正正斬落周伏伽之身,卻似泥牛入海一般,未掀起絲毫動靜。

  這一劍,在和立子的預想中,便是陳珩真身親至,也絕難以太素玉身硬接!

  可觀周伏伽那仿若無事的模樣。

  這是…

  “六境運法,著實難得,只是這一招蓄勢太長,這也是你先前一直不曾用它的緣故?不過威勢不差,應可斬破王修的那萬魔法袍了。

  玉宸的丹元真人除陳珩之外,難得還有一個你,不愧為東州的大派!”

  迎著和立子愕然視線,周伏伽也不多解釋,只是琢磨片刻后,點點頭道:

  “待你元神成就,可來中乙尋我論劍。”

  說完之后,和立子身軀不由自主倒飛出去,眼前一陣恍惚。

  很快,便也有一道玉光拔地而起,裹著他遁出了圖卷。

  此時,在外界那座殿堂之中。

  望著周伏伽施施然離去的身影,幾位主持長老已是面色稍顯凝重,眸光微微閃爍。

  “竟真讓他修成了那門劍法?”

  盧玠眼皮一低,暗暗贊嘆,心下不由喜悅:

  “看來此番丹元大會,周師侄真有奪魁之望?”

  之后又是十數日功夫過去,期間自是也有銅魚降世,惹來數場爭奪,叫幾人歡欣,叫幾人黯然。

  不過最出人意料的,卻是顧漪對上了玄酆洞的扈栩。

  她以怙照的殺生大術,硬生生破去了后者仗以橫行世間的黃沙秘祝,可謂是虎口奪食,得了一條銅魚在身。

  扈栩乃是成名已久的老牌金丹,論起聲勢來,比司馬琇都要強上一籌,甚至同余黃裳有過數回交鋒。

  但這位今番竟是折在了顧漪手上,這也的確是不少修士未曾預想到的事。

  這一日,在怙照馮霄與赤明韓夷兩位主持長老注視下,只見一團云光緩緩停于一口谷地上空,吹開重重厲風,從中隱隱可見顧漪身形。

  到得了谷地后,顧漪似心有所感,直朝西處而去。

  而行不過數十里,云光便被微微按住。

  在看得遠處青峰上的那道身影,顧漪唇角慢慢勾起一絲莫名笑意,道:

  “衛令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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