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天三十二年,冬,大雪天。
這一年的趙無眠,還不到兩歲。
臨安也籠上一層雪幕,西湖上的行人不減反增,大多都是游人歸鄉,回家過年。
“呼————”
時值三十二歲的蕭冷月穿著青裙,撐著油紙傘,站在別院門口,呼出一口白氣,容貌與現在并沒有什么兩樣。
如今的她,已是溝通天地之橋的武魁高手,但女兒家生得肌膚嬌嫩,在大雪天,握著傘柄的素手還是被凍得通紅。
蕭冷月不以為意,只是百無聊賴站在門口,時不時看看天空大雪紛飛,心底琢磨著大飯該吃些什么好。
沙沙————
耳邊傳來馬蹄碾過積雪的細微動靜,蕭冷月神情微喜,側眼看去,眼前街道的雪幕后,一匹白馬緩緩浮現身形。
身姿高挑的白衣俠女,坐在馬上,只是令蕭冷月愕然的是,這次歸鄉,她的懷中竟抱了個孩子。
蕭冷月撐傘向前,腳步匆匆,來至近前,上下打量那孩子幾眼,柳眉輕蹙,“這是…”
“江湖上撿的孤兒,今后同我們一起住。”
酒兒簡短回答,后翻身下馬,驚得她懷中睡覺的孩子睜開眼來,稍顯茫然在酒兒與蕭冷月略顯相似的臉上打量一眼,而后用著還未發育完全的嗓子,奶聲奶氣錯愕說了句。
“姐妹?”
“不差,她是我妹妹,也是我當世唯一的親人,日后,你要喚她冷月姨娘。”
酒兒露出笑容,將這孩子放下。
孩子個兒不高,今年臨安的雪又下得格外大,他一落地,腳踝直至小腿都沒入雪中。
若是尋常稚童,少說要掙扎一番,想繼續縮在溫暖懷抱中,但這孩子倒是不尋常,反倒露出輕松神情,高高仰著臉,很有大人樣看向酒兒,道:
“可算放我下來了,你是真不會抱孩子。”
“是嗎?”酒兒一只手牽著韁繩,另一只手撫平衣裙,聞言只是笑了笑。
“從沒抱過孩子,的確是不會抱…”
“嘿。”蕭冷月神情錯愕,“你個小貓兒,怎滴一副大人模樣…這年紀的娃娃都這般早熟嗎?喂,你幾歲?”
“我不叫喂,我叫趙無眠。”
孩子認認真真朝蕭冷月說,而后伸出短乎乎的手,束起兩根手指,“兩歲。”
“你不叫趙無眠,叫蕭遠空,謹記。”酒兒糾正了一句,便牽著馬,走進別院。
趙無眠將腿自雪中拔出,跟在酒兒身后。
“真是見了鬼了,兩歲的娃娃竟能口齒伶俐說這么長的話。”蕭冷月嘀咕一句,跟著進了院子。
今年年關,酒兒帶回來了個一點也不像孩子的孩子,讓兩姐妹的家里,多了幾分不尋常的熱鬧。
嘩啦啦————
熱水傾盆倒入水桶,讓本就暖呼呼的屋內又增添了幾分暖氣。
“我一個人也能洗澡,不用你們…”
“少廢話。”
噗通——
蕭冷月一把扯開趙無眠的衣服,將他丟進浴桶。
“你!咕嚕嚕——”
以趙無眠兩歲的身高,栽進浴桶無異于落入深海,驚得手腳并用不斷在水里撲騰。
他不會游泳,一連嗆了好幾口水。
蕭冷月叉腰大笑,“小孩就是小孩!”
酒兒換了身衣裳,穿著薄紗般的潔白睡裙,提著板凳來至近前,抬手敲了下蕭冷月的后腦勺,后將板凳放在浴桶前坐下,探手抓住趙無眠的小臂,將他撈起。
蕭冷月不以為意摸了摸后腦勺,雙手撐著膝蓋彎腰,彎腰湊近趙無眠濕漉漉的臉,笑道:“叫聲姨娘聽聽?”
趙無眠盯著蕭冷月的臉,沉默幾秒,后故意咳嗽幾聲,噴出一口水,落了蕭冷月滿臉。
“蕭遠空!找揍是不是?”蕭冷月柳眉倒豎,擼起袖子作勢欲揍。
趙無眠移開臉,冷哼一聲,半點不怕,只是道:“我叫趙無眠。”
酒兒對兩人的打鬧沒什么反應,只是將趙無眠趴在浴桶邊緣,浸濕毛巾,幫趙無眠洗澡,神情平和,聞言才抬手在趙無眠的頭上也輕敲了下。
“你叫蕭遠空。”
蕭冷月用手帕擦擦臉,才也搬了個板凳坐至近前,后眼前微亮,抬手逗弄著。
“嘿,姐姐你瞧,這小雀兒…誒,這小屁孩還會害羞拿手擋哩。”
嘩啦啦————
趙無眠抬手撩起水花,撲在蕭冷月面上。
“蕭遠空!”
替趙無眠洗過澡,為他換上干凈衣裳,蕭冷月與酒兒便將他擱置一旁自己玩,她們則忙碌起來。
蕭冷月還有太玄宮一年到頭各地分舵的賬本要查,酒兒則去準備大飯。
趙無眠閑得無聊側躺在榻,單手撐著側臉,將酒兒送給他的撥浪鼓當不求人擱在后背撓癢癢,眼睛則看向書桌前伏案的蕭冷月。
“姨娘,你能教我武功不?”
“這時候知道管我叫姨娘了?人小鬼大。”蕭冷月并未抬首,認認真真查著賬本,隨口回應。
“早聽酒兒姐姐說,姨娘是不靠九鐘卻能溝通天地之橋的高手。”趙無眠嘿嘿一笑,坐起身來,“我也想當姨娘這樣的江湖高手。”
“我這江湖高手是自小被京師那狗皇帝派人追殺才闖出來的。”
蕭冷月靠在椅上,裙下的雙腿抬起,放在書桌上,手里拿著賬本,一舉一動毫無江南女子的溫婉,口中則道:
“你才兩歲,練不了武,只能先練內功,頂多每天用藥浴為日后修習外功打基礎。”
“那幾歲能練?”
“至少六歲。”
“姨娘教我幾招,解解饞也是好的。”
蕭冷月稍顯無奈瞥了眼趙無眠,但她第一次帶小孩,倒也覺得有幾分新奇,于是還真帶著趙無眠在屋里練起武來。
后來每人被酒兒用搟面杖在頭上敲了下。
兩歲的年紀,貿然練武只會傷了根骨。
今天的大飯,多了雙碗筷。
桌上,趙無眠和酒兒坐一塊,蕭冷月一個人坐一處,看得蕭冷月心底不平衡,琢磨著自己是不是也該領養個小孩呢?
好歹成雙成對一下。
趙無眠似是看出她的想法,提議道:“不如去江湖挑些和我一樣的孤兒,選最能打的那個當姨娘弟子,也算傳了衣缽。”
酒兒端著小碗,默默吃飯,對此一言不發,很是安靜。
蕭冷月則瞥著趙無眠,“想要師弟?”
“不,是想要童養媳。”
蕭冷月提起趙無眠的后衣領,脫下自己的繡鞋,在他屁股上拍了兩下,“不正經。”
話雖如此,吃過大飯,隔天,蕭冷月還是與趙無眠結伴去了街頭巷尾,尋著孤兒。
蕭冷月本人對此沒什么興致,只當閑的無事帶孩子逛街,趙無眠倒是興趣很高,倒也不是為了什么勞什子的童養媳,只是第一次來臨安,心頭新奇。
只是街頭孤兒,雖是不多,但也不少,還真領回來幾個年紀不大的,大都是趙無眠找的。
蕭冷月讓屬下領走,當做未來的太玄宮弟子培養。
“姨娘不打算領養一個?”
“說著玩的,我怎么可能這么簡單收徒?”
趙無眠笑了笑,從街頭掰下一截樹枝,好似舞劍,一邊走,一邊在地上滑出一道又一道痕跡。
只有這時候,蕭冷月才能從趙無眠身上瞧見幾分孩子氣。
蕭冷月瞥了他一眼,忽的問:“你之所以說那話,并不是真想要什么童養媳,只是見不得街頭有孤兒,想有人撫養他們,對不對?”
趙無眠回首看來,稍顯驚訝打量蕭冷月一眼,暗道不愧是能在江南一手建立起太玄宮的猛人,果真心思敏銳。
他笑道:“我真想要童養媳。”
蕭冷月敲了敲趙無眠的腦殼,“再敢騙我,今晚罰你不許吃飯。”
“從不騙姨娘。”
回到別院,過了幾日,一天夜深。
蕭冷月抱回來一個比趙無眠大幾歲的小女孩,匆匆趕回來。
小女孩躺在蕭冷月懷中睡覺,帶著嬰兒肥的面容很是精致,只是衣裳,面容皆帶血,灰塵撲撲。
趙無眠提著木棍,趁著月色,在院中隨手揮舞著蕭冷月此前教給他的那幾招,見狀稍顯錯愕。
“您真要養女兒啊?”
“養什么養…”蕭冷月神情帶著幾分疲態,道:
“這女孩爹娘被山匪所殺,她不會武功卻一個人提著菜刀把那伙山匪全殺了,搶了匹馬才流落至臨安附近,倒也是塊習武的好苗子,送去太玄宮,一并當做弟子培養便是。”
趙無眠又打量了這女孩幾眼,并未多言,只是點頭,唯獨眼里多了點唏噓。
自己親爹親娘死在眼前,肯定不好受。
酒兒自屋內走出,看了眼天色,“先讓她在家里住一晚,明日再送去宮內。”
蕭冷月與酒兒要為這女孩洗澡,趙無眠很有君子之風,離開屋子避嫌。
洗完澡,蕭冷月給女孩安排了間單獨屋子。
半夜,女孩醒了,她先是茫然望著四周,片刻后才反應過來自己貌似是被個大姐姐給救了下來。
待理清現狀后,她便縮進被褥里哭。
她沒爹,也沒娘了。
哐當————
窗戶傳來輕響。
女孩警覺抬頭,望著窗戶,眼神茫然。
哐當——
又是一聲,似是有人拿石頭在砸她的窗戶。
女孩警戒下榻,四處張望一眼,尋了貼身攜帶的短刀,這才抬起窗戶。
呼呼——
晚風吹進屋里,擄掠熱氣,可凝神看去,窗外卻空無一物。
女孩一愣,可緊隨其后,一只手提著一串糖葫蘆,自窗沿下探出。
鮮艷欲滴,通體晶赤的糖葫蘆在月光下,糖衣閃著淡淡的微光。
女孩眼底更為茫然,踮起腳尖正欲順著那只手向下看去,卻見一男孩輕快躍起,雙手趴在窗沿。
原來是男孩太矮,根本夠不到窗沿的緣故。
趙無眠并未在乎這些細節,他用胳膊趴著窗沿,揮舞著手中的糖葫蘆,“拿著。”
女孩稍顯紅腫的眼睛錯愕望著男孩,聞言下意識接過,卻瞧男孩表情用力,爬上窗沿,便如此坐下,朝她笑道:
“嘗嘗?”
女孩下意識抽了抽鼻子,滿目茫然。
“心底苦,好歹嘴上得甜一點吧。”
趙無眠笑了聲,“這可是我在大半夜去街上逛了不知多久才找到的糖葫蘆,廢了不少心思,你可別浪費…就這樣,再見吧。”
說罷,男孩也沒多言,又躍下窗沿,只聽‘沙沙’的踩雪聲,男孩便去了隔壁屋。
翌日,女孩被送去了太玄宮總舵。
等兩人再見面時,已是元宵節。
近些日子的孤兒聚在一起,讓他們互相打一架,以此挑出個最能打的。
倒不是蕭冷月真想領養一個,這種事在各門各派都很常見,只是單純考究考究這些娃娃的習武天賦如何。
趙無眠覺得有趣,跟著蕭冷月一塊去瞧他們打架。
那是元宵的早晨,太玄宮總舵…也即聽瀾莊內一處隱秘的別院中。
沒有趙無眠想象的恢宏氣派…也是,大隱隱于市,太氣派,是唯恐朝廷找不到嗎?
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那女孩,朝她招手。
人太多,女孩沒看到他。
趙無眠就跑過去,得意洋洋朝她昂首道:“怎么樣?我的糖葫蘆甜吧?”
女孩看他,一言不發,只是默默搖頭,然后從懷中取出手帕,將其拆開。
糖葫蘆被一顆顆摘下裹進手帕里,只是過了這些天,即便是深冬,糖葫蘆也已經變質。
趙無眠錯愕道:“怎么不吃?”
女孩朝他笑了下,這是她對趙無眠說的第一句話。
“只是看著,心底也挺甜的…”
趙無眠看著女孩的笑,有些說不出話。
午后,這些孤兒們打了一架,女孩一個人用跟小木劍就把所有人打趴下。
蕭冷月負手而立,側眼瞥了下趙無眠。
那個女孩用了幾招武功…那幾招,是她此前教給趙無眠的。
趙無眠瞧見蕭冷月的視線,疑惑看來。
蕭冷月淡淡收回視線,冷哼一聲,自語道:“只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曾想,這男丁也是盆水…”
口中埋怨,但蕭冷月卻在此后,將這女孩收為弟子…說是弟子,其實就是養女。
趙無眠驚為天人,畢竟蕭冷月原先明顯是不打算收什么所謂的弟子養女的。
蕭冷月給這女孩起名蕭遠暮。
曰‘行人望攀折,遠翠暮愁生’。
當然,這都是后話了…因為元宵節后,趙無眠就已經隨著酒兒離開臨安去了江湖。
華亭城內,天宮府邸,嘈雜了半天的后院緩緩安寂下來,除了偶爾晚風穿堂而過的細微呼呼聲,再無半點聲響。
屋內,趙無眠側躺在榻,臉色蒼白,但服過丹藥,氣色相比此前已是好了不少。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睜開眼眸,只覺肚子上有些沉重。
睜眼瞧去,湘竹郡主這病號反倒趴在他肚子上睡覺,一副操勞不輕的模樣,料想是小啞巴心底過意不去,堅持要如此。
趙無眠因為消耗過大,眼前還有幾分模糊,但畢竟沒什么傷勢,很快眼前便一片清晰,耳邊也隨之傳來一道悅耳聲線。
“醒了?感覺如何?”
側眼瞧去,榻側放了個板凳,蕭遠暮坐在凳上,手里正捏著展顏簪與琉璃燈打量,眼瞧趙無眠醒來,她側眼看著他。
月光透過窗紙,落在蕭遠暮那稚嫩臉上,恍惚間,趙無眠似是看到二十年前,臨安時的她。
蕭遠暮不知趙無眠在想些什么,眼瞧他似是看癡了,眉梢眼角浮現幾分笑意。
“你若是告訴我,你又失去記憶不記得我,那我可真得哭出聲,哭的很大聲,整條街都能聽見。”
咕嚕嚕——
趙無眠的肚子開始叫…消耗大,自是饑腸轆轆。
蕭遠暮無奈起身,“想吃些什么?我去讓膳房準備。”
現在趙無眠便是感覺吃幾頭牛都不再話下,但他說:
“想吃糖葫蘆。”
蕭遠暮頓在原地,后忽的回首看他。
趙無眠虛弱躺在榻上,臉色還帶著蒼白,他笑道:“心底苦,嘴上總得甜一點。”
蕭遠暮不說話了,她眼睛一眨也不眨,盯著趙無眠看。
趙無眠當初在廬山的猜測沒錯,時空時空,本為一體,缺一不可,青玉佩化虛入體的過程,豈不暗含空間之理?
更何況,趙無眠還是用奈落紅絲將其回溯虛化,借此刺激,他對奈落紅絲的操控明顯更上一層樓…其實他并未回憶起自己的全部,但腦海中卻也不受控制閃過了些記憶碎片。
由此他問:“對了,還不知那會兒的糖葫蘆,你是怎么處理的?放了那么多天,怕是都要長蛆了吧?”
蕭遠暮沉默盯著他看了幾秒,才一笑而過。
“自然是扔了,你總不能讓我把蛆也吃了吧…呆子。”
“也是。”趙無眠笑了起來。
蕭遠暮也在笑。
她轉身離開屋子,咔嚓一聲,關上房門,后蕭遠暮似是站在門前佇立良久,好似調整心情,片刻后才傳來她的腳步聲與平靜叫喊聲。
“來人,為侯爺準備些吃食。”
趙無眠自門前收回視線,雖然尚未完全恢復記憶,但他卻也記起了不少東西,心底委實高興,便抬手拍了拍洛湘竹的肩膀。
“郡主,郡主,怎么睡這了?”
洛湘竹畢竟生著病,只覺疲倦,方才趙無眠與蕭遠暮交談幾句她都未曾醒來。
此刻恍然驚醒,頓時彈起上半身,她本是穿著單薄睡裙,披著外衣,此刻睡裙顫顫巍巍,可見衣物前的兩點重心…
趙無眠默默移開視線。
洛湘竹顯然沒注意到這點細節,她隨意抬手拉著外衣,揉了揉眼睛,才看向趙無眠,思緒漸漸清醒,眼瞧趙無眠無事,卻是粉唇一抿,似要落下淚來。
怎的為她冒這么大的險呢?
“多虧此舉,我才恢復了些記憶,怎么能說是冒險呢?”趙無眠撐起上半身,提著枕頭靠坐在榻,安慰道。
洛湘竹搖頭,后站起身,指了指趙無眠,旋即抱起趙無眠的無恨刀,將其作為拐杖,撐著向前走了幾步,后一臉擔憂回首看來。
蕭冷月說,你的內息肯定不夠支撐回溯…你該不會要變成老爺爺了吧?
趙無眠覺得她這些小動作很是可愛,饒有興趣打量著,見狀微微搖頭。
“哪有那么夸張,即便真被取了點壽算,我日后定然也是要羽化飛升的仙人。”趙無眠的語氣無不帶著少年的自信,昂首道:
“還在乎這點壽算?比起操心這個,還不如多操心操心我的先天萬毒體…畢竟幾年內,我要是找不到天玄塵還得被毒死哈哈哈——”
趙無眠輕松笑了幾聲,可眼前的少女卻是半點笑不出來。
她放下無恨刀,坐至榻前,雙手握住趙無眠的手,眼神微濕。
對不起。
趙無眠望著洛湘竹的眼神,漸漸收斂笑意,認真道:
“錯金博山爐關乎我的記憶,若不能尋回它,我一輩子也想不起以前的事,一輩子也不能溝通天地之橋,如今將青玉佩化虛入體,其他好處我還沒發覺,但至少記起了以前不少事…這對我而言,真是好事,不騙你。”
洛湘竹認真琢磨片刻,后搖搖頭。
話雖如此,但趙無眠如今總歸是為她才如此冒險,或許趙無眠未來一樣會將青玉佩化虛入體,但至少此刻洛湘竹不能由此便心安理得接受。
趙無眠被洛湘竹的小手緊緊握著,觸感柔軟,卻很是冰涼,明顯洛湘竹如今的身子骨當真已經虛弱到了極點。
但她卻坐在身側照看他不知多久…都睡著了。
他忍不住抬手,在洛湘竹白白嫩嫩的手背上親了下。
“嗚!?”小啞巴不會說話,只是從喉間發出一聲極為錯愕的鼻音。
她一個激靈,猝然抽回手,彈起身,白嫩面容驟然一片血紅,不可置信盯著趙無眠。
“我…”
趙無眠話音未落,卻瞧洛湘竹慌里慌張沖出屋內,連門都顧不得關,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
也不知是跑進自己屋躲進被子里,還是去找慕璃兒告狀。
趙無眠正欲脫口的話只得咽下,望著一片空蕩的屋子,卻是慶幸想到。
這才只是親了下手背,小啞巴就成這樣了,若是此前真聽蕭遠暮的話,過來雙修,她怕是真會直接暈過去。
趙無眠沒等多久,幾位姑娘就匆匆而來,身后跟著不少端著餐食的丫鬟。
得知趙無眠的狀況,這豈不就代表只要他能找到錯金博山爐,定然便是徹底恢復記憶,溝通天地之橋的結果?
念及此處,每人心情都很不錯,趙無眠肚子餓的咕咕叫,大快朵頤,她們也便跟著一塊吃了點。
洛湘竹紅著臉,跟在慕璃兒身后,趙無眠的視線一投來,她便慌亂移開視線,但慕璃兒卻是沒什么反應…也不知洛湘竹有沒有告狀。
興許她覺得自己被親這件事,過于難以啟齒,不敢說出去?
有很大可能。
吃過宵夜,趙無眠酒足飯飽,蕭冷月為他把把脈,確定他的確只是消耗過大,修養幾日便可恢復如初,她們也便徹底放松,與趙無眠聊了會兒,也便各自離去。
屋內頓時又只剩趙無眠一人。
趙無眠挺想去找湘竹郡主聊聊,但夜半時分,卻有溫香軟玉上榻,卻是蕭遠暮。
她似是一個人喝了點酒,俏臉微紅,穿著寬大的睡裙一經上榻,便已經開始緩緩變大。
“你…”
“少廢話。”蕭遠暮直接俯首送上自己的朱唇。
“姐姐的唇,可比糖葫蘆甜…”
趙無眠恢復了些記憶,沒有人比蕭遠暮心情更好…哪怕知道趙無眠疲憊,也根本按捺不住心底的沖動。
可蕭遠暮是如此,趙無眠又何嘗不是?
但趙無眠的臉剛自裙底埋進,沒過多久,房門‘咔嚓’一聲,又有人進門。
他動作一頓,緊隨其后便聽見蕭遠暮的平淡聲線,“過來,為師干不了實事,你替師而行…”
“啊?”蘇青綺披著外衣,里面單穿著薄紗淡睡裙,聞言一臉錯愕,眼神害羞。
蕭遠暮恨鐵不成鋼似得瞪了還在害羞的蘇青綺一眼。
“雙修恢復自然更快,你莫非不懂?”
蘇青綺聞聽此言,才一臉古怪,慢吞吞爬上床。
眼瞧師徒兩人,趙無眠即便身體疲憊,此刻也感覺渾身冒火,似有數不盡的力氣。
他拉住蘇青綺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