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之前。
沈府位于京師的翠幕街,乃京師自古以來的王侯貴族之街,從前朝起,此地便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其道路寬闊,地磚干凈,不時有玄甲守衛來回巡視,來來往往,不是馬車就是各府外出采買的家丁丫鬟。
但即便是家丁丫鬟在外采買也是衣裳干凈,昂首挺胸,精氣神很好,力求不給主人家丟份。
因此觀云舒一席僧袍,卻是極為惹眼,引得不少人注目瞧來。
不單是如此…翠幕街也沒什么酒樓茶攤,均是王侯之府,便連個隱于市集,默默觀察的地方都沒有。
好在觀云舒也不是第一天跑江湖,尋了個僻靜角落將僧袍一脫,內里便是干凈簡練的素裙,雖然打扮簡單,但配上艷壓京師的容顏,任誰看了也只會覺得她是自小生活在翠幕街的貴族小姐。
就是…
觀云舒輕嘆一口氣,垂眼看了眼,一眼看不到腳尖,沒了寬大僧袍遮掩,自己的身材就有點太顯眼…不像個江湖女子。
洛朝煙那身材就不錯,稍顯平整…適合跑江湖,可惜她不會武藝,也不可能跑江湖。
她看了眼沈府,尋了個視野不錯的地方…其實就在沈府大門的對面,一棵花瓣已經落盡的梅花樹下,將油紙傘別在樹梢上,自己站在傘下,以防被雨淋到,而后取出隨身攜帶的斗笠,斗笠有帷巾,可遮住面容。
戴上斗笠,又自懷中取出一根玉笛,放在唇角,白嫩十指按在笛上,骨節分明,分不清是玉笛更白,還是她的指頭更白。
微微吸氣,空靈的笛音便在雨幕中響起,好似新芽破土,又似彎月升起。
雨幕笛聲,人挎長劍,雨點拍打啪嗒落在油紙傘面,落在青石地磚,也落不到女子的笛聲去…也便只能稍作應和。
一眼看去,很有江湖意境,若是趙無眠在此,定然會心動,可惜他不在,卻也吸引了不少人聞聲看來。
觀云舒遮著面容,他們只當觀云舒是賣藝求生的江湖女子,并未起疑。
隱瞞身份,借此監視的法子多得是,所謂大隱隱于市,小隱隱于野…偽裝嘛。
若幻真閣當真要來此,還會因這附近有個賣藝女子而不來?
也便自沒有什么顯眼不顯眼的了。
雪梟瞇著眼睛,站在油紙傘面下的樹梢躲雨。
觀云舒視線則透過帷巾雨幕,眼神幽幽望著氣派沈府。
此刻也沒什么人來,她的思緒自然而然也就飄到了趙無眠身上。
趙無眠此刻就在沈府內,她則在街頭喬裝賣藝。
趙無眠身為大離未明侯,洛朝煙身邊的紅人,未來前途一片青云,也會住進此等氣派的宅子中,而自己呢?
一介出家人,自不會投身世俗,而是在江湖闖蕩,體驗紅塵之后,回寺安心當個吃齋念佛的尼姑。
所謂一方朝堂,一方江湖,就是如此。
觀云舒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趙無眠付出了那么多,總不能在一切事畢后,還當個混跡江湖的邊城浪子。
而她作為出家人,也不可能總是貼在趙無眠身邊。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觀云舒閉上美目,心中卻是不由升起一個念頭。
唉,洛朝煙倘若是個薄情寡義之人,那也不差…如此一來,趙無眠便是江湖浪客。
觀云舒吹了半天笛,周圍零零散散也聚了些人,有家丁丫鬟,也有馬車停靠一旁,還有些身披蓑衣,提刀帶劍的江湖客。
觀云舒細細打量,也沒瞧見什么可疑人物。
直到一位撐著油紙傘的江湖客出現在她的眼前。
那江湖客面容平平無奇,一眼看去估摸三十歲,背挎半人長的九環卷首刀,手上滿是老繭,被袖子包裹的手臂隱隱可見結扎肌肉的輪廓,持傘右手紋絲不動,定然是走剛猛刀法的路子,但身為刀客,本該鋒芒畢露,但他卻氣息內斂,若不是那九環卷首刀,恐怕還沒人能看出他會武藝。
江湖刀客,內功宗師,內外兼修,是在場出現的所有人中武藝最強的…定是刀法宗師。
寧中夏閉關修行五年,五年前的通緝令,多半用不了,稍微喬裝打扮便可掩人耳目,但根據觀云舒所知,巫山刀所用兵刃,并不是九環卷首刀此等大刀,而是與趙無眠一般無二的橫刀。
巫山刀,刀法奇詭,空靈若碧水清泉,若是用大刀使出,也只是不倫不類,十成威力連三成都發揮不出。
便是趙無眠的挽月弦,為了與劍法篇切換的行云流水,也是橫刀最為適合,最能發揮原本威力…當初他所用的昆吾刀,單用刀法,也能勉強一用,但肯定發揮不出劍法篇的威力。
學什么武功就用什么兵刃,都是很講究的,也就是觀云舒這等刀槍劍戟樣樣精通的武學鬼才,用什么兵刃都能信手拈來,但她也知自己此等天賦,在江湖上極少。
而九環卷首刀,乃江湖大眾兵刃,江湖刀客,三成都用它,但能將此刀練到宗師的人,卻是不多。
觀云舒回憶了下自己知道的刀法宗師,心底有了猜測。
蜀地青連天,六大派之一,青連天宗主乃是當代刀魁,但青連天作為六大派,向來亦正亦邪,這和刀魁生平有關。
刀魁雖被封了刀魁牌匾,但江湖公認,第一刀當是蕭遠暮的挽月弦,亦或是幻真閣閣主的巫山刀,而刀魁,充其量排第三,之所以是他被封了刀魁,純粹是蕭遠暮和幻真閣閣主是邪派罷了。
刀魁自然不服,尋上幻真閣閣主,打了不少場…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而幻真閣閣主雖次次都贏,卻也從沒殺過他,約莫是覺得有趣,亦或是覺得身后有人追,對自己的武道也有益。
不過打著打著,幻真閣閣主與刀魁倒也打成了好哥們,每次切磋完,把酒言歡倒也不在少數…和幻真閣閣主走的近了,自然行事也就亦正亦邪了。
至于蕭遠暮,刀魁根本找不到她人。
當然,這都是洞文告訴觀云舒的,出家人不打誑語,洞文又是武魁高手,知道的江湖隱秘肯定不少,所以這事多半是真的…因此在觀云舒心底,青連天與幻真閣,在某種程度上,還是能畫上等號的。
但只是如此,還不足以讓觀云舒注意到…但這是觀云舒第二次見他了。
此人在繞著沈府走…干什么?打探地形?還是試圖聯系沈府內的蒼花樓弟子?
此人肯定不是刀魁,但也是刀魁門下的宗師,如果她沒猜錯,應該是叫羊舌棟…這姓氏比較少見,與刀魁一個姓,所以觀云舒印象深刻。
羊舌棟和刀魁沒血緣關系,只是刀魁得意弟子,遂賜姓‘羊舌’。
觀云舒思索間,那刀客也是注意到了她,偏頭看來。
觀云舒笛聲幽幽,并未有所異狀。
那刀客來至人群處,稍顯疑惑看了眼觀云舒,大抵是沒想到這種王侯街道也會有人吹笛賣藝。
他抱起胸,駐足不走,但看似聽笛,實則還是一直注意著沈府。
眼看聽了三首曲子,他才輕嘆一口氣,回首看了沈府一眼,轉身便走。
觀云舒望著他的背影,杏眼微微瞇起,而后冷冷給了雪梟一個眼神。
雪梟睡眼惺忪都快睡著了,但還是被這眼神嚇得渾身羽毛炸起,茫然看來。
觀云舒瞥了羊舌棟一眼,雪梟便知其意,不情不愿振翅飛出。
但才剛剛跟上沒幾步,羊舌棟便忽的回首看來,望向雪梟的方向…雪梟被嚇得心臟都跳了下,反應很快,當做什么也沒發生,默默飛向沈府。
“好肥的鳥…”羊舌棟微微挑眉,而后搖搖頭,“不過雪梟也不多見,約莫是哪個王侯的寵物,吃不得。”
觀云舒為了不讓他起疑,直到他轉身離了翠幕街后,才默默收起笛子…這人居然能發現雪梟,不過發現便發現吧,由她跟蹤,雪梟去給趙無眠報信便是。
反正她也進不去沈府,不知里面是什么情況,也不敢讓丫鬟報信以防打草驚蛇…由雪梟報信才剛剛好。
思緒一轉,觀云舒便在周圍人群的稱贊中中,微微拱手,示意自己不要銅錢,便抬手提起油紙傘,收起玉笛,前去跟蹤羊舌棟。
羊舌棟三番兩次往沈府看,刀魁又和幻真閣閣主走的近…想必是條線索。
只是羊舌棟若真有所圖,何必帶著貼身兵刃大大咧咧轉悠…哪有江湖人會這么神經大條?
觀云舒覺得其中恐怕有問題…但不跟上去,就平白失了線索,而讓雪梟去跟蹤…恐怕也只是被打下來燉了的結局。
人手不足,只能她自己跟上了。
其實還真是,觀云舒猜的半點不差。
羊舌棟離了翠幕街,穿街過巷,來至一處隱蔽院內。
京師有繁華之地,便有凄清之所。
這街上便冷落凄清,周遭建筑也不甚豪華,大多老舊,一眼城內的‘老破小’,配上清晨雨幕,還以為是來了什么邊城小鎮。
院內還有兩人。
其中一人身著白袍,撐著傘,坐在院中,但卻在傘下燃起了火爐,正在內里添柴…不倫不類,若想燒火取暖,去屋內不行嗎?
還有一人,傘也不帶,正站在院外,仰首看雨,握著一柄黑色橫刀,手如鉛白,刀如夜黑,雨點拍在他蒼白的面上,顯得有幾分病態。
羊舌棟來了院中,在火爐旁坐下,將靴子搭在火爐上,烤去鞋上濕潤,手掌輕搓,“沈府半天不出來個丫鬟,也不知誰是蒼花樓弟子,本想送密信,但就我感知到的高手就不下六人,真進去得出事,再繼續轉悠下去,也得被人察覺異樣。”
白袍文士輕輕頷首,“我們兩人身份太敏感,才讓你去瞧瞧罷了,這樣,觀云舒也不易起疑,也便容易跟上去。”
羊舌棟微微一笑,“觀云舒和趙無眠殺了孟君才,而后不知問出了什么便匆匆離去…還能問出什么?孟君才除了知道我們來了京師,就只知道蒼花樓弟子去了沈府,我去沈府悠然轉上兩圈,觀云舒即便心中起疑,也必須得跟過來…不跟過來,她就得失了線索。”
但說著,羊舌棟還是有幾分不自信,“沈府門下有個女子吹笛,那笛聲的確好聽,氣質也尚佳,也不知那人是不是觀云舒…但觀云舒名氣可是不小,能在江湖混出點名堂的女人,沒一個能小覷的,她若是猜出了我在引她上鉤,可是會跟來?”
提及觀云舒的名字,臉色蒼白的刀客才睜開雙眸,低聲道:“你不了解觀云舒…我與她有血海深仇,她若猜你有我的線索,那無論如何,也會來此,哪怕知道此地是陷阱。”
白袍文士輕輕一笑,抬手烤火,嗓音平和,“若是沒了這股銳意無前的武者之心,觀云舒也修不到如此境界。”
羊舌棟低咕道:“銳意無前,可不是指送死,說不定是我們想多了呢?”
“想多便想多了,我們來京,另有任務,此刻引觀云舒前來,也不過是為我一己私欲,成則我幸,不成我命。”寧中夏面色平淡,開始默默揮刀。
羊舌棟看了他一眼,寧中夏自從家族被觀云舒連根拔起后,每天揮刀萬次…為了復仇,他什么也做得。
這股努力勁兒,的確少有,可惜,寧中夏在九年前,就是個希望考取功名的文弱書生,那時他入京趕考,才逃過一劫,后為了速成練了魔功。
蒼花娘娘當時給趙無眠說,練了魔功,很難溝通天地之橋,其實是很委婉的說法了…練了魔功,其實壓根就不可能溝通天地之橋,因為身體已經千瘡百孔了,根本不可能納入天地之氣。
有利有弊,既想短短幾年走完別人幾十年的武道積累,又想溝通天地之橋…你在想屁吃?
當然,也不是沒有可能…集齊琉璃四玉后的那件九鐘,傳言是可讓人脫胎換骨的。
為此,寧中夏當初才會為了琉璃燈,滅了清淵臺滿門…當真是為了復仇,已經什么也做得了。
清影玉衣或許也可以修復暗傷,但敢去大內偷九鐘者,百年來,也就只有一個趙無眠…而且趙無眠當時也是抓住了先帝駕崩,宮中又有內應的好時機。
實屬千載難逢。
羊舌棟用木棍輕挑著火爐柴火,一時無言,而后想了想,道:“趙無眠若是也跟觀云舒一起來,該當如何?他這個人,太過古怪,在國本之事之前,根本沒聽說過他的名字…”
“就好像被卷入街頭爭斗的局外人,結果這局外人卻殺穿了整條街…”白袍文士也是嗓音稍顯心悸,補充道:“如今封爵成侯,可隨意感悟宮中九鐘,武魁定然是板上釘釘的事。”
寧中夏繼續揮刀,口中則道:“距離登基大典,才過去了一天,當初即便是槍魁陳期遠,也是閉關感悟九鐘整整三個月才突破,他焉能這么快就成了武魁?只要不是武魁,那便有一戰之力。”
“他可是殺了歸守真人。”羊舌棟反駁道:“不可小覷。”
“沒有小覷,但武道之途,難道對方只是報個名號,就不戰而逃嗎?”寧中夏微微搖頭,“若真來,也得打,何況,我等又不是沒有勝算。”
羊舌棟想想也是,便不再多言。
不出一會兒,那白袍文士便率先抬眼,瞥向街道,眉梢輕蹙,“一個人…趙無眠沒來。”
“沒來也在路上,速戰速決吧。”寧中夏收刀入鞘,長舒一口氣。
但他吐出的一口濁氣,與雨幕交織,竟是發出了‘滋滋滋’的青煙之聲。
至剛至陽的火屬性功法,想來蒼花娘娘所言的確不假。
觀云舒撐著油紙傘,身著素裙,腰胯長劍,一個人行于街道。
街邊兩側的屋檐之上,零零散散掛著些燈籠,顯然有人居住,但也不錯,這點若有若無的年氣,反而更襯的此地死寂。
等跟來此街,她便跟丟了羊舌棟。
瀟瀟雨幕,天色稍顯昏暗,雨點嘩啦啦落在傘面上,又順著傘骨滑落在地,耳邊噼里啪啦的落雨聲不絕于耳,明顯干擾了觀云舒的感知。
但再怎么干擾,也不至于有人到了四十步的距離還沒發現。
她柳眉輕輕一蹙,偏頭看向身側巷口,而后沉默少許,又看向身前的街道。
巷子清幽,街道無人,除了雨聲,就連腳步聲也沒有,一眼瞧去,宛若整個天地只剩觀云舒一人。
觀云舒沒有開口,也沒有再行動,只是默然站在原地,不多時,街頭巷口,便有人影自雨幕中緩緩走出。
寧中夏,羊舌棟,與白袍文士并未撐傘,三人面無表情是雨幕中現身,但依舊沒有一絲腳步聲。
顯然這三人,都是輕功高手…但實力到了宗師這個水平,輕功也不過是基本功罷了。
觀云舒俏臉平淡,并沒有什么情緒起伏,倒是讓在場三人都高看了一眼。
羊舌棟語氣稍顯驚訝,“你看上去,倒是一點都不意外。”
“在來此街之前,跟蹤你,游刃有余,等來了此處,你便忽然不見蹤跡…自然是埋伏。”觀云舒淡淡搖頭,而后看向正前方的刀客,冷冷一笑:“寧中夏…若我遁逃,又豈有殺你之機?”
當年寧家殺了洞真,若不是觀云舒躲在船上,也得被殺,一年后她殺了寧家滿門,卻是遺漏了當時赴京趕考的寧中夏,如今近十年過去,寧中夏又設計埋伏觀云舒…均是不外乎一個‘仇’字。
寧中夏站在雨中,橫刀掛在腰間,他手掌垂在刀柄處,雨點落在手臂,滑至刀柄,又順著刀鞘淌下,垂成一縷細微水柱。
他淡淡道:“趙無眠定然在來的路上,本想與你一對一,但勝之不武也好過此刻被你遁逃…”
說著,寧中夏深呼了一口氣,“我等這天,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你一直待在小西天,少踏江湖,如今來了京師,倒是一直久住,才給了我機會。”
白袍文士則微微一笑,“你倒是喜歡同趙無眠合作?莫不是尼姑春心萌動,意欲嫁為人婦?若是如此,倒也是一門江湖趣事…堂堂小西天真傳弟子,動了春心,確實有趣,但我支持,畢竟人活一世,哪來那么多莫須有的束縛呢?”
觀云舒沒有言語。
沒什么可說的,就是江湖人,既然都已經設伏圍殺,自然不可能心慈手軟。
寧中夏想殺她,她又何嘗不想殺寧中夏?
倘若她方才見勢不妙當即就跑,再想殺寧中夏,可是不知要再等多久了。
四人無言,均是江湖難得的好手,都沒有誰唐突出手,都在等待時機。
雨點啪啪落下,雨珠拍打聲接二連三響徹于死寂街道中,四人宛若連呼吸都沒了聲音,一時之間滿是肅殺冷寂的氣氛。
最終,還是實力相對較差的羊舌棟率先按捺不住,畢竟這街上雖幽寂冷清,但還是有行人的,若是他的身份暴露,讓江湖得知青連天同幻真閣有染,也只是給刀魁臉上蒙羞…雖然江湖強者,大多知道刀魁和幻真閣閣主的關系,但畢竟不能擺在明面上說。
因此他猛然拔出腰后九環卷首刀,腳步重踏地面。
啪————
雨幕間恍然傳出一聲爆響,羊舌棟魁梧身形瞬間撞碎雨幕,雙手緊握刀柄,身形回旋三圈,刀身在雨幕中劃出三條連接在一起的圓形水線,刀身的鐵環更是乒乓作響,一眼看去,宛若羊舌棟被此刀的慣性帶著向前沖,但他的下盤卻是極穩,速度更是極快,刀鋒眨眼間便越過四十步的距離,來至觀云舒身側。
羊舌棟所用刀法名為蜀道難,也是刀魁自創武學,但蜀道,險也,高也,峻也…羊舌棟也就只學了層‘峻’,因此才會用此等重刀,便是側重于‘以力破巧,大巧不工’。
單是他手中的九環卷首刀便重達百斤,非常人所能揮動,如此回旋三圈借力,就觀云舒這小身板,拿什么接?
因此她定然避招躲避。
所以羊舌棟也就是起個‘逼招佯攻’的作用。
白袍文士所用乃是一桿漆黑長槊,近九尺長,見狀毫不猶豫一抖槊身,只看長槊槊桿顫抖不已,在雨中硬生生抖槊抖出一層空洞,而后槊鋒向前橫掃,封住了觀云舒周身退路。
而三人中實力最強的寧中夏則眉梢緊縮,眼看觀云舒面色不變,心底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并未即刻出招,而是默默望著觀云舒,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三人配合,天衣無縫,顯然不是第一次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