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 賭斗

1927年3月末。

第三次不奧大戰進入白熱化階段。

帝國軍與聯邦軍于不萊梅東線邊境山脈與森林地帶展開拉鋸戰，同時，又于北方開辟了第二戰場。

隨著戰線的拉長，雙方消耗逐漸加劇。世界各國為之動容，無不緊密關注。

不萊梅境內各階層人民，也都時刻留意報紙或廣播新聞，期盼聽到戰事相關的好消息。

原本被聯邦“終爆”夷為平地的帝國北部城市，波西維亞，目前已成為了雙方第二戰場的主要地帶。

這處位于山脈底部平原，又是兩條河流源泉所在的關隘城市，鏈接不萊梅與奧威納兩國。

雙方默契選擇了這里，進行大規模交火……這其中，也有一絲深意。

不奧雙方前兩次交戰，都因波西維亞而起。

此番波西維亞遭受轟炸而毀，元首凱撒·吉德特意選擇這處廢墟作為戰場，恐怕也是打算激起己方士氣，同時也對聯邦表明復仇的態度。

這一戰，被各大報社統一稱為“廢墟戰爭”或“焦土復仇戰”。

近幾日，一天印刷兩次的各家報紙，以最快的速度將前線動態傳達給民眾。

緊張的氣氛彌漫大街小巷。

就在3月31號晚，帝國外交部長吉蘭·伊洛斯如往常般，用過晚餐后上樓回房。

他坐在了窗邊的椅子上，看著窗外升起的皎潔彎月，選擇再度入夢。

“‘角斗士’之月的最后一天了啊……”

吉蘭感慨一句，閉上了眼。

待今晚12點過去，便將進入四月的“挽歌小姐”之月。

屆時，他若再度造訪神之鄉，必然遭到針對。“藝術三司辰”可不會慣著他，單憑他那一身濃郁的“斑駁之氣”，巡視者也將時刻盯梢追殺。

就目前而言，面對6階實力的“下層巡視者”們，吉蘭無法力敵。

所以他也希望今晚能有所收獲。

否則接下來一整個月，都沒機會晉升，從而浪費了寶貴的時間。

他控制著自己的意識下沉，墜入心靈王國，隨后沒有往露天石殿走，而是徑直去往了岸邊，召喚出靈性小舟，朝神之鄉·托亞蘭出航。

經過一段漫長時間的漂流，吉蘭再度從神之鄉“下層”的岸邊登陸。

而這次，在他踏上鹽粒沙灘后，臉上綻放出了欣喜之色。

因為在靈知感應中，那熾熱的，閃耀的波動，正清晰明確地從東北方向傳來，指引著他前往！

‘火元素聚集地，出現了！’

吉蘭暗道一聲，便邁開步子，隨指引而去。

他不敢浪費時間，以免出現上次那般情況，從而錯失良機。

‘待這最后一道“足跡”形成，便完成了所有晉升要求，能一舉攀登至5階了。’

夢境海。

無法以時空維度衡量的區域，海面倒映著一片大陸。

神之鄉·托亞蘭。

位于“山腰”的無盡回廊。

一位身穿白色晚禮裙，露出白皙雙肩和鎖骨的美人，正赤足漫步于林間。

山腰彌漫著薄霧，連接云層。

環境呈現出夢幻泡影般的景色。

宛如傳說中精靈仙子般的她，邁開慵懶的步子，穿梭其中，又踏在了云上，朝著虛無的半空走去。

當她脫離地面，行至高空，抬手撥開了面前的霧氣。

一縷金色的陽光從遠方投射而來。

“……最初司辰，象征七月的‘正午曙光’失去蹤跡，消失于世間，可神之鄉的陽光依舊。”

薩沙看著遠方的太陽，喃喃一句。

她繼續往云深處走去，腳下踩著的，卻是由白霧構成的路面。

一幢通體由黃褐色石磚構成的古樸宮殿，就位于前方，于陽光下熠熠生輝。

薩沙來到了宮殿門口。

這里，正擺放著一張碩大的石頭圓桌，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各有一張王座。

王座背后，分別刻印著黑桃、紅心、方片與梅花的圖案，其又象征著寶劍、圣杯、星幣與權杖。

桌邊其余位置，則按等量間隔，放置著稍小一號的高背椅。

這些座位上，坐滿了男男女女。

且各個神秘莫測，散發著恐怖氣息。

“時隔三年零兩個月，‘天宮黎明’終于又召開了久違的聚會……快入座吧，尊貴的‘方片女王’。”

這時，坐在“黑桃”王座上的男人笑道。

此人斑白的頭發往后梳，扎著小馬尾。一身黑白燕尾服，戴著白手套，腰板筆挺。

聞言，薩沙朝眾人頷首微笑，默默坐到了“方片”的王座上。

在她左右，則是屬于“方片”陣營的110號席位，以及緊靠右手邊的“騎士”席位。

“佩頓小姐，您終于來了，大家已經久候多時。”

坐在薩沙旁邊的“方片騎士”，是一名樣貌憨厚的壯漢，濃眉大眼，身穿斑駁皮甲，露出肌肉虬結的古銅色右臂。

此人為三月使徒“壁壘”陶諾斯麾下的8階嬗變者，名為“駱駝之盾”的飛升者，出了名的善戰。

“赫特托，好久不見。”

薩沙朝壯漢笑著打了個招呼。

“不過下次記得叫我薩沙。”

“啊？”赫特托一怔，雖然不解，但也說了聲抱歉，又重新打起招呼：“薩沙小姐。”

薩沙滿意點頭，問道：

“知道這次聚會，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嗎？”

“還不清楚，不過應該與塵世的戰爭有關……畢竟，涉及那兩位的斗爭，牽扯太大，我們也無法置身事外。”

赫特托撓了撓后腦勺，笑道。

薩沙點點頭，表示了解。

這時，先前那位開口邀坐的“黑桃國王”再度發言：

“‘天宮黎明’創建至今已逾千年，我等飛升者皆有自身天命，與自我的追求……世間萬物遵循十二律法，而我們一生為之奮斗的目標，也可稱得上是我們的律法。”

“‘梅花隱士’，‘紅心公主’，‘方片女王’……今日我等四位使徒一同主持聚會，召集密教全體飛升者前來，是為一件事。”

燕尾服男人站起身，環顧四周。

他面色凝重，沉聲道：

“塵世之中，不萊梅與奧威納之爭涉及諸多勢力的博弈，但我想，這會導致局勢走向無法預測的極端混亂，從而將使無數人類因此死去，使苦難加劇。”

“經歷了過往的黑暗時代，人類已經不起這般折騰……因此，我建議以我們‘天宮黎明’為主導，聯絡塵世各大秘社，來一場賭斗！”

“賭斗？”

這時，坐在“紅心”王座上的一位金發少女面露疑惑。

她樣貌可愛，看上去十五六歲的模樣，猶如鄰家女孩般，穿著潔白的連衣裙。

可她背后生有一對臂長的白色羽翼，頭頂還有金色光圈，看上去頗為圣潔。

少女的真實身份，為七月使徒“薄暮”安琪兒。

曾與“晨晝”（圣誕老人）、“極星”（風車貓）、“弧旦”并稱七月四天使。

“不錯。”燕尾服男人頷首。“‘天宮黎明’一直秉承絕對中立的態度，對其余秘社而言，具有公信力。”

“由我們主持賭斗，讓群星隱修會、午夜玫瑰、靈學會、圣歌團、苦修教派和白鴿塔這六大秘社參與，輸贏決定最終是否介入不奧之戰。”

坐于“梅花”王座上的黑袍老者，低著頭，緩緩說了句：

“行汝所意愿，律法之完全。”

“如果能減少不必要的混亂，讓塵世的局勢保持在可控范圍內，那這也算是我的意愿……所以，我贊同這個決定，加戈先生。”

老者之身份，為九月使徒“鹽泉老人”萊恩·潘德拉。

他的話，當然具有相應的力量。

在場眾飛升者心中有底，陸續有人開口表示支持。

代表密教“紅心”與“方片”兩個陣營的王者，安琪兒與薩沙兩位女性經過一番思索，也同意了該決定。

“既然大家沒有異議，那就派遣一位成員出面聯絡吧……我身為四月使徒，恐怕不便前往，以免造成誤會。”

名為加戈的燕尾服男人苦笑搖頭。

“所以這個任務，還是交給在座各位商榷吧。”

眾人點頭表示理解。

“挽歌小姐”屬于“藝術三司辰”之一，是明確站在“盲將軍”陣營的神明。

作為四月使徒“琴先生”的加戈，自然不便出面……而他，也確實算個異類，否則不可能在“天宮黎明”中擔任“黑桃國王”。

“我去如何？”

這時，坐在“紅心騎士”席位上的一名金色短發女子出聲問道。

她身披騎士鎧甲，殷紅的披風上繡著玫瑰花紋，腰間還挎著一柄精美十字劍。

“貞德小姐，你……好像也不方便出面呀。”

安琪兒把玩著自己金色發絲，嘟著嘴道。

“你身為十二月使徒‘兜鍪王’麾下嬗變者，多多少少也牽扯其中，會被人誤會的。”

“說的也是。”貞德嘆息一聲。“這么看來，我等幾位騎士都涉及各自陣營問題，不好出面了……”

“我去吧。”

一道溫婉的聲音響起。

眾人投去視線，只見一襲白色晚禮裙的薩沙站了起來，面帶微笑。

“以我的身份出面，想必大家沒有異議……正好我也打算去一趟塵世。”

“‘彼姝’小姐愿意出面，這再好不過。”

加戈眉頭一挑，笑道。

“那這件事，就麻煩你了。”

說罷，他摘下了右手的白手套，撫胸朝白發女子一禮。

在座的另兩位使徒，少女安琪兒和老者萊恩也都頷首示意。

在座飛升者們，跟著行了一禮。

于此同時。

神之鄉“下層”區域。

吉蘭通過指引，來到了一處布滿黑曜石和大火的平原地帶。

這里燃燒著不休的火焰，空氣都為之扭曲波動，充斥著刺鼻的難聞氣味。

他用打濕的手帕捂著嘴，皺眉站在了一顆碩大的黑曜巖石上，靜靜打量著四周。

吉蘭來到此處已經有段時間了。

他并未發現什么神鄉居民的蹤跡，四周一片寂靜，唯有火焰燃燒時發出的呼呼聲響。

但這對他而言，也并非壞事。

畢竟吉蘭只需在這處火元素聚集地逗留一定的時間，便可自動形成“足跡”，從而完成晉升所需的最后一個條件。

靜靜在黑色大石頭上站了會，吉蘭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他突然嗅到了一股隱隱的硫磺味。

“嗯？”吉蘭一躍而下，閃身躲到了石頭后面。

幾乎是在下一秒。

正前方的空地上，倏地燃起了一團大火。這火焰逐漸形成了一道不規則的裂隙，隨后又從中跌落出來兩個紅皮膚魔鬼的身影。

它們頭生犄角，背生蝠翼，各持一柄三叉戟與大刀。從“火焰裂隙”跌落出來后，迅速站穩身子，環顧起四周。

吉蘭躲在石頭后面，用靈視一掃，便確定這是兩名魔鬼貴族，實力都達到4階久世者程度。

“怎么回事？”其中持三叉戟的魔鬼用古希魯語沉聲道。“我們怎么從邊境直接到這里了……”

“運氣不好，撞上了‘下層’區域的環境變化。”

另一名拿大刀的魔鬼說道。

“別管這些了，‘犬伯’大人的命令要緊，趕緊帶著上面派發的東西，去往塵世吧，后方大軍還等著呢！”

“這次‘靈王’洛瑟修大人派遣飛升者前來，向‘日蝕會’傳達了指令……唯有聽從他們的話，帕爾大人才有更多養傷的時間。”

“該死的人類，該死的不萊梅帝國，這次必讓他們血債血償……”

聞言，吉蘭眉頭皺起。

兩名魔鬼的對話，似乎透露了非常重要的訊息。

其中“犬伯”應該就是那位“老熟人”雪納瑞，而“日蝕會”似乎接到了某位地獄大人物的命令，要針對不萊梅帝國采取某種行動。

‘“靈王”洛瑟修……’

吉蘭暗道了一聲這個名字。

他總覺得有些耳熟。

很快，吉蘭想到了什么，瞇起眼來。

‘那塊洛瑟修通靈板，難道就是出自這所謂的“靈王”？能夠驅使飛升者，想必也是一位使徒！’

正當他思索之際。

本已經走遠的兩名魔鬼突然停下了腳步，紛紛仰起頭。

它們似乎接受到了某種無形的指令，齊刷刷扭頭，看向了吉蘭所在的黑曜大石。

“等等……”

手持三叉戟的魔鬼露出獰惡表情。

“阿布都，你也收到了神鄉意志的警示吧……有人類造訪者就躲藏在這里！”

“殺了他！”

從囚徒到司辰 434 賭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