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致淵的臉色陰沉下去。
竟然還有寂血丹這般奇物,能令血脈沉寂下去。
他想過鳳凰血脈的激活,會牽動甚大,不僅妖族與魔族,玉景皇朝與元貞皇朝也會有反應。
元貞皇朝派人陰謀算計,最終被自己破壞。
可萬萬沒想到玉景皇朝也在想辦法破壞這個。
真要破壞,又何必答應這樁聯姻?
先是答應,再是反悔,讓自己做這個惡人。
況且真要阻止,也沒必要用寂血丹,不必費這么大的力氣。
直接讓自己走火入魔,不能再幫她激活便是。
同樣是阻止鳳凰血脈激活,用寂血丹后患無窮,自己走火入魔則沒什么大礙。
這些道理,玉景皇朝的勛貴與皇帝不可能不清楚。
偏偏還要讓走這條路。
由不得他不心寒。
他腦海里靈光閃動。
一個個念頭浮現,又一個個寂滅。
最終忽然恍悟。
這其實是逼迫自己現在便表態,到底要站在哪一邊。
自己不答應,他們會斷定自己已然背叛玉景皇朝,不會再支持自己。
可以預料,屆時,監察司不可能再幫自己。
要讓自己孤立無依,聽天由命。
…那自己如何選?
楚致淵扭頭看一眼文華樓的方向,洞照到楚宏威正坐在雅間一動不動。
直勾勾盯著桌上的酒壺,他斟了一杯然后一飲而盡,恨恨罵一句:“一群混蛋!”
楚致淵心下暗嘆。
心下越發冰冷。
九叔同情自己,可惜,他終究還是站在玉景皇朝那一邊。
可以理解。
自己這個九皇子先前的名聲太差,而且皇帝不喜。
楚宏威怎么可能有好感。
自己來鳳凰皇城之后見了幾面,改變了原本印象而已。
這幾面還不足以有深厚感情,遠不足以壓過他這么多年對玉景皇朝的忠誠。
“殿下?”傅箏看他神情沉重,輕聲道:“是壞消息?”
楚致淵看向她。
傅箏眨了眨明眸,不解看著他。
楚致淵的眼神讓她有些不安,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似的。
楚致淵道:“來麻煩了。”
“什么麻煩?”傅箏好奇的問:“竟然難住了殿下?”
“朝廷讓我阻止公主的鳳凰血脈激活。”
傅箏訝然:“這豈不是推殿下你進深淵?”
如果沒有希望還好,如今鳳凰血脈激活在即,卻忽然要阻止。
這比沒希望更可恨。
殿下這個駙馬原本受質疑,公主府與駙馬府的人們都是強行壓住猜疑而已。
殿下一旦這么做,必然與公主反目成仇。
楚致淵道:“我這么做了,與公主反目成仇,我不這么做,便是與朝廷反目成仇。”
他一直在洞照著傅箏。
看她的心思變化。
人心莫測,縱使受過自己凈化,感受到自己的手段。
仍舊難保徹底忠誠。
傅箏蹙起黛眉,明眸閃爍:“嗯…”
選了公主這邊,那便相當于背叛玉景皇朝,可選了玉景皇朝那邊,那便是背叛了公主。
總要背叛一邊,站到另一邊。
她輕嘆道:“殿下,其實你沒有選擇吧?”
殿下身為玉景皇朝的九皇子,應該選擇玉景皇朝那邊。
縱使站到鳳凰皇朝這邊,鳳凰皇朝也不會徹底相信他。
還是會懷疑他,會孤立他。
所以,其實沒什么選擇,只能背叛公主了。
她想到這里,莫名的悲傷。
楚致淵與李妙曇看起來很和諧,會是恩愛夫妻。
可現在,這對恩愛夫妻便要被現實所拆散,將要反目成仇。
這是何等的悲哀?
楚致淵失笑:“你真這般覺得?”
“殿下如此聰明,不必我多嘴的。”傅箏面露悲傷:“只能屈服。”
她能理解楚致淵心中的憤怒與不甘及無奈。
朝廷這么做,尤其是皇帝這么做,其實是犧牲了他。
楚致淵笑笑:“屈服?”
“殿下還能如何?”傅箏輕搖頭嘆道:“沒有選擇的。”
楚致淵道:“且看看吧。”
“殿下要抗命嗎?”傅箏忙道。
楚致淵道:“且跟夫人商量一下吧。”
傅箏頓時瞪大明眸。
楚致淵笑道:“且聽夫人怎么說吧。”
有時候,真誠才是最厲害的。
前提是對方相信你,看準了對方值得真誠。
“真要跟公主說?!”傅箏忙道。
楚致淵頷首。
傅箏忙道:“殿下三思。”
此舉無異于背叛玉景皇朝了。
一失足,便是千古恨。
將來想后悔也晚了。
殿下是資質絕世,聰明絕頂,可一人之力再強,也不可能跟整個玉景皇朝相匹敵的。
楚致淵道:“紙包不住火,夫人終究是要知曉的,不如現在便說。”
“…如果公主殿下泄露出去,我們朝廷那邊一定會知道。”傅箏忙道:“到時候殿下如何應對?”
楚致淵道:“大不了,一走了之,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去得?想殺我還是很難的。”
這具身體只是分身,不是本體,縱使沒了也不傷及根本,只是可惜一點兒而已。
傅箏張了張檀口,竟然無言以對。
不是誰都能有這般灑脫心境,如此瀟灑自在。
身為皇子,真能拋開榮華富貴?
她自忖換成自己是絕不可能的。
楚致淵與李妙曇并肩躺在榻上。
已經換掉濕透的中衣,換上一身新中衣。
錦衾遮住李妙曇的曼妙身段,玉臉嫵媚嬌艷,容光照人。
聽罷楚致淵所說,李妙曇輕笑一聲,搖搖頭。
楚致淵訝然看著她美麗臉龐:“夫人并不驚奇?”
李妙曇輕笑:“這有何驚奇的?”
“難道也知道寂血丹?”
“嗯,知道了。”
“那也知道了玉景朝廷讓我做的事?”
“是。”
“…不愧是聽風閣!”楚致淵搖頭嘆道。
他一直知道鳳凰皇朝對玉景的滲透極厲害,聽風閣神通廣大。
可沒想到,這般秘密之事,竟然也被聽風閣所探得。
李妙曇明眸熠熠,輕聲道:“其實夫君你不妨照著他們的話做。”
楚致淵搖頭:“既然成親了,我們是夫婦,我怎會如此!”
“那你對玉景那邊如何交待?”
“直說便是,”楚致淵道:“他們要對付鳳凰皇朝,隨他們去,可你是我夫人了,他們不能傷害你。”
“可在他們眼里,我不是你夫人,只是鳳凰皇朝的十二公主。”
“那是他們的問題了,”楚致淵道:“身為皇子,連自己女人都要害,豈不是讓天下人笑掉大牙?”
李妙曇輕嘆:“他們不會罷休,會把你當成叛徒。”
楚致淵笑笑:“且由得他們吧,他們但凡要一絲臉面,便不會宣揚此事,更何況,我既然到了這里,還指望能重返玉景?”
李妙曇輕輕搖頭:“夫君,還是糊弄一下吧,別硬來。”
“那如何糊弄?”
“把鳳凰血脈激活往后拖一拖。”李妙曇道:“然后給我服下寂血丹。”
楚致淵皺眉。
李妙曇道:“然后就說寂血丹并未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