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直面陰濁
姜臨看著眼前的兩道身影，心頭生出明悟。
原來，兩位天帝的戰場，不在某一個世界，也不在混沌之中，而是在天道之內。
這是真正的不可知之地。
也只有這樣的地方，才能容納的下兩尊天帝的對戰。
可以看得出來，兩尊天帝一直在對峙著，但卻沒有輕易出手，可顯而易見，大天尊處于絕對的下風。
明明兩尊天帝只是靜靜的站著，但姜臨就是看出了一直以來的局勢。
絲毫不讓人意外。
一位解放了自身跟腳，任由那極陰欲望吞噬自身的天帝，其強度遠遠的超出了依舊在固守自身的大天尊。
姜臨的出現，打破了兩位天帝的對峙。
那無形的，但卻又真實存在的氣機為之一滯。
即便是陰天尊，也無法忽視一尊新生的天帝。
“終于來了。”
大天尊微微一笑，臉上透出幾分久違的輕松。
即便是他，在長久的，與陰天尊的對峙之中，也有著莫大的壓力。
如今，終于到了最后的關口。
混沌與諸天萬界，乃至于天道的安危，就看這最后一搏了。
到了這個時候，大天尊反而放松了下來。
姜臨沒有回答，只是邁步。
明明距離那兩道身影有不可計數的距離，但這一步邁出，姜臨便來到了大天尊的身邊。
“抱歉，陛下。”
姜臨輕聲開口，說的話有些突兀難解，但他知道，大天尊明白他的意思。
“沒什么好抱歉的。”
大天尊混不在意，微笑道：“最后的贏家不一定非得是我，但…一定得有我。”
“不然，連你在內，所有人做的努力，可就都煙消云散了。”
姜臨聞言默默的點頭，沒有再說話。
陰極陽生的天帝，以及后天人族天帝，一道看向了那站在他們二人面前的身影。
陰天尊。
這是姜臨第一次和陰天尊面對面的對峙。
同時姜臨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陰天尊的長相無法形容，明明第一眼看過去，記住了他的相貌，但只要移開眼睛就會忘卻。
天帝也不例外。
極致的陰，吞噬了陽的陰，帶來了絕對的感染力和侵蝕性，這是源自天地自然的本源偉力，誰也無法免俗。
陰天尊的體型和大天尊仿佛，甚至二人站在一塊，如果只看背影，都可以說是雙胞胎兄弟。
陰與陽，從來都是互相對立互相循環的。
現在，是陰占據了絕對的上風。
但陰陽定數之內，也有變數。
姜臨就是那個變數。
一位新生的，布局了無數歲月，從不可能中誕生出來的第三尊天帝。
并非是先天而生，而是來自于人族的天帝。
“偷竊者。”
陰天尊開口，一雙平淡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姜臨，語氣古井無波，但僅僅是一言，就讓姜臨的身軀之上，滋生出密密麻麻的，蝸牛眼睛一般的漆黑觸角來。
這漆黑觸角跨越了因果，無視了時間與空間，出現在了姜臨的身上。
‘嗡！’
姜臨身軀一震，獨屬于人道天帝的偉力迸發出來，同樣的跨過了因果，將那無數的漆黑觸角給湮滅殆盡。
就在此時，大天尊突然動了，一掌印在了姜臨的背后，純陽天帝的偉力驟然迸發！
看起來，就好像是大天尊要背刺姜臨一樣。
但姜臨卻毫無所覺，依舊盯著陰天尊。
“敕！”
只見姜臨抬手化爪，虛抓陰天尊的方向，而后顛倒陰陽的偉力開始覆蓋陰天尊。
‘嗤…’
密集的，某些物件破封而出的動靜，密密麻麻，不約如同，匯聚成了一聲。
在那陰天尊的身軀上，無數密密麻麻的赤金剛毛生長了出來，仿佛一道道鋼針一般，就要將陰天尊給侵蝕。
是大天尊的純陽偉力！
只是那作用，怎么看怎么像是陰天尊那用來侵蝕其他生靈和世界的漆黑觸角！
這當然是姜臨在發力。
四御層級的顛倒陰陽，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干涉混沌層面的因果和時間。
而如今，姜臨已然是天帝至尊，如今的他發動的顛倒陰陽，不要說是混沌，就算是同為天帝的陰天尊，也要中招！
當然，少不了來自大天尊的加持。
姜臨的顛倒陰陽，把陰天尊施加給他的手段逆反了回去，可對于陰天尊來說，自身欲望構成的漆黑物質對他自己當然無害。
而大天尊加持給姜臨的純陽偉力，讓那原本對陰天尊無害的漆黑觸角，變成了純陽之力。
‘滋啦…’
好似涼水潑熱油，完全由極陰欲望凝聚而成的陰天尊，第一次被來自大天尊的純陽偉力破防。
漆黑和赤金在對峙，即便是陰天尊，也感受到了久違的痛苦。
但是，痛苦僅僅持續了一瞬，馬上，粘稠的漆黑物質就封鎖了一切赤金偉力，陰天尊恢復如初。
剛剛姜臨和大天尊的合力一擊，也僅僅只是讓陰天尊疼了一下而已。
甚至連本質的傷害都沒有一點。
但對于陰天尊來說，這也已經是極難接受的結果。
“區區后天，安敢造次。”
陰天尊的眼神依舊平靜，他對著姜臨抬手。
‘轟！！’
極端的陰氣爆發，但卻不是沖著姜臨，而是沖著大天尊而去！
陰天尊當然不是傻子。
他看的出來，顛倒陰陽雖然能夠影響到自己，但絕對不會似姜臨這般的輕松寫意。
那種對自身陰濁欲望的絕對克制，讓陰天尊為之忌憚。
但木已成舟，有姜臨在，自己原本完美的局面，可能真的會被撕開一道名為失敗的裂縫。
這是陰天尊萬萬不能接受的。
所以，陰天尊果斷轉移了目標。
只要能夠鎮壓大天尊，哪怕拼著自身被姜臨磨滅的風險。
到了那時，陰陽兩界，乃至于混沌，只要自己一念之間，便能夠陷入絕對的陰濁死寂。
如此一來，姜臨也無力回天。
就在陰天尊發動的時候，姜臨當然也不會干看著，直接攔在了大天尊的面前。
陰天尊的計劃并沒有遮掩，也沒有意義，誰都看得出陰天尊的打算。
姜臨當然不能讓其如愿以償。
而大天尊也樂的暫時把姜臨頂在前面，畢竟他真的有些累了。
來自于極陰天帝的陰濁偉力，被姜臨以自身獨有的人道偉力輕而易舉的化解于無形之中。
那不講道理的克制，是懸在陰天尊頭頂的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
對于天帝來說，一切因果，時間，空間，規則以及概念，都是可以更改混淆，亦或者影響的。
可在場的三位都是天帝，那么這屬于天帝層級的偉力，用出來就沒有意義。
這也就導致，明明是至高存在的對峙攻伐，看起來卻好似初入修行的稚嫩孩童一般，你一招我一式來來往往，還特么挺有禮貌。
但這只是看起來而已。
若是落在旁人的眼中，那一招一式，就代表著修者的極限，生靈的極致。
就比如，那站在大天尊的身后，明明體量仿佛，但就是覺得渺小的四個身影。
渺小到在姜臨出現的時候甚至都沒有關注到。
在這四人的眼中，那小孩子過家家一般的對攻，簡直就是毀天滅地的大災難。
隨便泄露出來一點，就是足以坑殺他們的大恐怖。
“長生，勾陳，西王母，泰山。”
大天尊頭也不回的吩咐道：“辛苦了，回去吧。”
“接下來的戰場，不是你們可以涉足的。”
那四道身影不是旁人，正是同處這戰場之中，在此之前，為了大天尊能夠有片刻空閑恢復元氣，從而拼了命去擋住陰天尊的四位大羅天仙。
在此之前，姜臨還只是覺得驚訝，但現在，姜臨是真的不知道，這四位是憑什么能夠擋住陰天尊的。
“是。”
長生大帝痛快地點點頭，從口中吐出一枚珠子，還給了大天尊。
姜臨看的分明，在那珠子里，藏著屬于大天尊的偉力。
名為…極陽的偉力。
不加限制，不曾固守的，陰中一點極陽。
現在姜臨明白了。
并非是這四位來擋住陰天尊，而是這四位手里捧著一顆讓陰天尊都忌憚的大號炸彈。
一旦這四位大羅天仙死在了這里，那么那屬于大天尊的，不加固守限制的極陽偉力，就會迸發出來。
純陽三界也會變成另一個充斥著死寂的極陰三界，但與此同時，大天尊也會被徹底的解放出來。
那絕對不是陰天尊想要看到的。
這也是為什么大天尊能支撐這么久的原因所在。
陰天尊不敢把大天尊逼急了，只能溫水煮青蛙一點點來。
因為如果大天尊破罐子破摔，學著陰天尊獻祭自身世界，放開一切限制…
如果真的到了那時候，才是真正的魚死網破。
而大天尊就是仗著這份忌憚，從而一直拖到了現在。
大天尊的計劃成功了，現在，攻守易形。
西王母，泰山府君，以及勾陳大帝都離開了這里，只有長生大帝落在了最后面。
“長生。”
大天尊突然開口，頭也不回的甩過去一枚明珠。
這明珠熠熠生輝，姜臨詫異的看了一眼大天尊。
“陛下…”
長生大帝愣了一下。
“明珠之內，是我的魂燈，待它暗淡之時，四御聯手，毀了三界。”
大天尊淡然下令。
他沒有任何背著陰天尊的意思，光明正大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說完，不等長生大帝表態，便揮手將其送了出去。
而后，直勾勾的看向陰天尊，呲牙一笑，道：“你可以賭一把。”
賭什么？
當然是賭大天尊的布局是真是假，是否真的有這般破釜沉舟的布置，是否真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那明珠和大天尊的話，不管真假，對于陰天尊來說，無疑是多了一層忌憚。
這就是大天尊的目的。
真假，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陰天尊會不會相信。
現在的陰天尊，雖然強橫無比，但被根源陰濁欲望侵蝕了的他，心境之中唯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讓陰濁欲望侵蝕諸天萬界，侵蝕整個混沌，甚至于反過來干涉天道。
但若是在這個過程里，純陽三界提前一步消失了…
這是陰天尊的本能欲望無法接受的。
換而言之，現在的陰天尊雖強，但就跟電腦程序一樣，死板無比，只朝著一個名為“侵蝕全部”的目標前進。
所有阻礙他達成目標的，都是應該被清楚的，但如果因為他本身的行為導致這個目標無法達成，或者產生瑕疵呢？
這長久的對峙中，大天尊可不是光知道硬撐著挨揍，能想的，該做的，他都在準備。
姜臨的出現，就是這一切發動的契機。
也只有姜臨這位第三尊天帝歸位，大天尊才有去威脅陰天尊的底氣。
“呵…”
陰天尊不言，只是冷笑。
姜臨和大天尊沒有動作，但心里已經打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
現在的局面，看似因為姜臨的出現，從而態勢急轉，陰天尊從原本強勢的一方，陡然變得弱勢了起來，甚至看起來，覆滅就在頃刻。
要說陰天尊沒有后手，是絕對不可能的。
“雷，威。”
姜臨出手了，紫金雷霆從天而降，帶著人道偉力，帶著天道威能。
這一道雷，看似不過水桶粗細，只能勉強籠罩住陰天尊。
但就是這樣的一道雷，卻帶著獨屬于姜臨，獨屬于天地的至高威能。
有沒有后手，后手是什么，打了才知道！
反正，拋去一切顧慮，現在是自己這邊占上風！
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面對姜臨的攻伐，陰天尊毫不猶豫的抽身，漆黑物質開始暴動，先天化生的陰濁本源欲望毫不吝嗇的播撒出來。
但是，在姜臨那不講道理的克制之下，那能夠侵蝕一切的陰濁欲望，卻只能被毫無抵抗之力的湮滅。
‘轟！！’
紫金雷霆到底是落在了陰天尊的身上，那由純粹陰濁欲望構成的身軀，在這一道雷霆之下，直接被轟殺成了無意義的齏粉！
但是，這一幕落在大天尊的眼中，卻只是微微搖頭。
姜臨也不為所動，似乎壓根沒覺得自己這一道雷取得了戰果。
果不其然，下一刻，陰天尊的身影再次浮現，神完氣足，不缺不漏。
“只要這諸天萬界還有生靈，只要還有智慧，有思考，他就是不生不滅的。”
大天尊緩緩開口，道：“現在的陰天尊，本身就代表著一切生靈智慧與思想之中的欲望。”
看起來很好處理，只要把諸天萬界一切生靈都屠殺干凈就好，但事實沒那么簡單。
且不說姜臨和大天尊本來為的就是保住諸天萬界的生靈，只說若是真的如此簡單，陰天尊又為何將自身三界的所有生靈都拖進死寂深淵？
欲望只要產生就不會消失，哪怕智慧和思想陷入死寂，但欲望依舊存在。
除非，諸天萬界的所有生靈，都能同時克制住所有的欲望。
但那又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