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三天時間吧,就搞出來這么大的場面?”
妙清站在老君山的山腳下,踮著腳眺望眼前的老君山,眼中異彩連連。
此時的老君山上,多了很多的東西。
一對對的旗幟飄揚,其上描繪著華麗的符文。
一尊尊法壇星羅棋布,每一尊法壇的位置,都經過細致的測算,確保沒有一絲的偏移。
紫色紅色和黃色的旌旗,成為了老君山上最多的顏色。
隨處可見的道人在匆忙的穿行著,檢查著可能的疏漏。
“正常。”
姜臨站在妙清的身邊,笑道:“整個人間界所有的道門法脈,都全力參與,若是沒有這樣的效率才是怪事。”
現在的老君山上,已經搭起了不遜色于羅天大醮規格的科儀,這絕對是道門近一段時間的盛事。
所有的法脈都收到了邀請,往日里面都不露的道爺,此刻在老君山上一抓一大把。
三天,從道祖的經文重新出現到現在,也不過三天的時間而已。
也就是在這三天里,參經大會已經籌備完畢。
只等正午吉時,就能正式開始。
“道兄,這一場大會,你要不要去主持啊?”
妙清有些好奇的看向姜臨。
她現在是姜臨的書簿官,本來還在北俱蘆洲戰場等著姜臨來著,沒想到姜臨被扔到了這里來,她自然也就跟了過來。
“這么多的道爺長輩在,輪不到我這個小輩的。”
姜臨微微搖頭,道:“而且,這一場大會的主角不是我,也不是道爺們,是你們。”
說著,姜臨指了指妙清,又指了指那在參經大會上忙碌穿行的道門天驕們。
“直接開始參悟經書?”
妙清疑惑的眨眨眼,道:“既然是和羅天大醮同等位格的科儀,不該是頂繁瑣的那種嗎?”
作為和姜臨一樣的實戰派,妙清對科儀的了解,僅僅局限于斗法加持所用的法壇,其他的是完全不懂。
但再怎么不懂,也知道這般規模的盛會,不太可能一上來就就直入主題才對。
“趕時間,沒辦法。”
姜臨輕聲道:“三天時間籌備出參經大會,看起來很快,但實際上,卻已經落后了。”
“要趕緊找到與道祖新經有緣的人才行。”
落后了?
妙清疑惑的歪了歪頭,不太明白姜臨的意思,但既然道兄沒解釋,那自己也不會去問。
是啊,已經落后了。
姜臨轉身看向了北俱蘆洲的方向,雖然什么也看不到,他的修為境界也沒有到一眼就能跨越兩個部州的程度。
但,姜臨仿佛能夠聞到從十萬大山傳來的硝煙。
妖族已經是強弩之末,但金烏的崛起已經是定局。
天庭要應對的變數還有很多,也不知道有沒有做到盡善盡美。
晉升大神通者層級,凝聚妖族氣運的金烏,插手其中的佛門,以及那看不清立場的鯤鵬。
若是沒有佛門,姜臨會認為鯤鵬是一個騎墻派,兩邊下注,兩邊不得罪。
這樣不管是天庭贏得最后的勝利,還是妖族挺了過去,鯤鵬依舊還是鯤鵬。
但有了佛門的存在,就很難說了。
尤其是鯤鵬在背后的謀劃。
原本作為金烏復蘇后最佳工具的葵,已經提前失去了應有的價值。
而葵的父親,就是鯤鵬。
再加上那突然出現在戰場之上的一幕,直接促使天庭和妖族開啟了大神通者層級的戰斗。
而這兩次,無一例外,都是在金烏是否選擇要和佛門合作的點上。
或許,鯤鵬早就已經站在了佛門那一邊?
姜臨心里思索著。
但馬上就搖搖頭,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至少從目前的局勢看來,自家天庭這邊的大佬,還站在更高一層的位置。
自己想這么多也沒用,現在的重點,是做好這一場參經大會。
“那道兄,咱們守在這里是做什么?”
妙清問出了她一開始就很好奇的問題。
二人現在正站在老君山山腳入口處,身后就是老君山的牌坊。
換而言之,這是一個迎賓的位置。
可是以姜道兄現在的地位和實力,這種迎賓的活,無論如何也不該輪到他才對。
姜臨笑瞇瞇的回答道:“當然是迎接客人。”
只是那笑容里,沒有什么友好的意味就是了。
“有哪一位大神要來嗎?”
妙清聞言,越發的好奇起來,得是什么樣的大神,能讓身兼兩尊四品實權正職的姜道兄這般迎接?
“不是大神。”
姜臨微微搖頭,笑道:“是大佛。”
正在此時,就好似是為了回答妙清的疑問一樣,不遠處的天穹之上,突然綻放出一陣陣的佛光。
佛光璀璨,赤金光芒在半空照耀,凝聚為一輪大光相。
而在那大光相中,則是一位佛尊。
你看她:
理圓四德,智滿金身。纓絡垂珠翠,香環結寶明。烏云巧迭盤龍髻,繡帶輕飄彩鳳翎。碧玉紐,素羅袍,祥光籠罩。錦絨裙,金落索,瑞氣遮迎。眉如小月,眼似雙星。玉面天生喜,朱唇一點紅。凈瓶甘露年年盛,斜插垂楊歲歲青。
那佛尊腳踏蓮臺,身后還跟著一位珠圓玉潤的少女。
不是旁人,正是南海珞珈山觀世音菩薩尊駕。
而看其裝束就知道,觀世音菩薩此番前來,乃是極為正式的拜訪。
妙清見了這位佛尊,不由得眨眨眼,有些警惕的看過去。
也無怪妙清如此,實在是此處乃是道門盛會所在,而觀世音菩薩則是佛門的頂門杠子之一。
這般貿然前來,實在是讓人不禁懷疑,是不是來砸場子的。
隨著觀世音菩薩的出現,原本道氣盎然的老君山,也多了幾分佛光普照的意味。
這有些突如其來的變化,讓老君山上忙碌的眾多天驕都不由得停止了動作,紛紛看向那半空之上的佛尊。
“道門姜玄應,見過觀音大士。”
正在此時,姜臨那清冷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只見那黑衣道人飄然而起,迎著觀世音菩薩便飛了上去。
“阿彌陀佛。”
觀世音菩薩也看向了姜臨,眼中佛光閃爍,也看清了姜臨現在的境界。
“自南海一別,不過短短時間,法師竟又有精進,實在是可喜可賀。”
“也無怪乎,能將那被貧僧逐出師門的劣徒斬殺。”
姜臨聞言笑道:“但愿菩薩是真心祝福貧道,至于紅孩兒,不過是咎由自取罷了,若是菩薩要謝貧道為菩薩清理門戶之恩,大可不必,此乃貧道分內之事。”
“大膽!”
面對姜臨這夾槍帶棒的話,觀世音菩薩身后的龍女不由得出言呵斥。
看向姜臨的目光也極為不善,紅孩兒就死在他的手里!
姜臨看都不看龍女一眼,只是笑道:“不知菩薩此來,所為何事?”
觀世音菩薩好似沒有聽到姜臨那極為不善的話一樣,只是笑道:“聽聞此處有道門盛事,曰參經大會,貧僧乃奉我佛如來之命,前來祝賀。”
這并非是觀世音菩薩臨時找的理由,而是真的。
道門佛門,看起來時時刻刻不在對抗,恨不得打出狗腦子,但實際上,經過這么多年的互相對抗,互相妥協,二者之間也早就有了些許的默契。
似道門羅天大醮,亦或者佛門水陸法會亦或者盂蘭盆會這般的盛會,也都會派人去參加。
看似是很不懂禮貌的不請自來,但實際上這也是一種默契。
或者說一種暗戳戳的詛咒。
畢竟人間有句話,叫做紅事不請不去,白事不請自去。
這種逮到機會就要惡心對方一下的行為,這么多年里已經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了。
這次也是一樣。
“既然如此,還請菩薩稍候。”
姜臨微笑著行禮道:“參經大會剛剛籌備完畢,長輩們尚未曾至,貧道人微言輕,貿然招待菩薩,不合情理。”
“無妨。”
觀世音菩薩笑道:“貧僧與法師也并非初見,既然是法師來迎,那就請法師帶貧僧去尋個座位,如何?”
姜臨沒有說話,因為他已經說不了話了。
觀世音菩薩給他施加了一層壓力,無形無質,感知不到,但卻真實存在。
此刻的姜臨,好似被封在琥珀中的小蟲子一般,幾乎不能有任何的動作,之所以說是幾乎,是因為姜臨還能做一個動作,那就是點頭。
‘啪…’
正在此時,一個寬厚的手掌拍在了姜臨的肩膀上,也拍散了那來自大神通者佛尊的偉力。
微元道爺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姜臨的身后,笑瞇瞇的走上前,正對觀世音菩薩。
“師叔。”
姜臨如釋重負,腳下毫不猶豫的橫挪一步,來到了微元道爺的身后。
雖然至今為止,還不知道這位道爺的具體身份,但單單看這位便宜師叔能在兜率宮外活動這一點,就知道對方和道祖怕是都有很深的淵源。
“阿彌陀佛。”
觀世音菩薩對于微元道爺的出現并不意外,微微躬身道:“貧僧,見過文始真人。”
姜臨微微瞪大了眼睛。
觀世音菩薩一語道破了微元道爺的身份。
文始真人,道祖弟子!
昔年道祖化身老子,西出函谷關,在函谷關令尹喜的懇請下,留下了五千字道德真經!
而尹喜,也就成了道祖的弟子,證道之后,號文始真人!
微元道爺,不,文始真人面對觀世音菩薩的問候,卻瞇了瞇眼睛。
“觀世音,對小輩下暗手…”
文始真人瞇了瞇眼睛,淡然道:“去你媽的。”
一句話,不僅僅姜臨瞪大了眼睛,龍女也呆滯住,甚至連帶著觀世音菩薩都微微一愣。
屬實是沒想到,這位道祖弟子,道門最最有名的大真人,居然會出口成臟。
姜臨第一個反應了過來。
難怪是能和自家老頭子尿到一個壺里的人,這味太對了。
道門的大佬,自有兩種,要么是極規整,極嚴肅的,要么就是極其混不吝的,沒有中間值。
老頭子也好,眼前的文始真人也好,都是后者。
老傳統了。
“不速之客,還是惡客,你說你來是不是來給道爺添堵的?”
文始真人指著老君山,嘴上不停,道:“好好的道門圣地,你一來,就跟雞湯里混進去一顆老鼠屎一樣,我要是你,早就掩面而去了。”
不善到了極點的話,從文始真人的嘴里吐出來,好似在噴灑著毒液。
姜臨隱約聽到了觀世音菩薩深吸氣的聲音。
看來即便是這位佛尊,也受不了文始真人這般的毒舌。
畢竟大神通者嘛,所看重的就是一個面皮。
而文始真人可謂是把觀世音菩薩的臉面放在地上踩,順便吐了一口濃痰。
但不知道為什么,觀世音菩薩反而唾面自干,淡然道:“貧僧此來,乃是奉我佛法旨…”
“去你媽的如來。”
文始真人掏了掏耳朵,打斷了觀世音菩薩的話,鄙夷道:“你讓他親自過來,道爺連他一塊罵。”
姜臨向自己親愛的師叔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看看,什么是真人,這就是真人,大道士當如是也!
在文始真人那“來嘛來嘛快動手”的期待眼神中,觀世音菩薩卻沉默了下來,就好像沒聽到一般。
“嘖…”
文始真人不爽的咂咂嘴,隨手把地面上的妙清提溜了上來,指著觀世音菩薩說道:“老葛家的丫頭是吧,去,帶著這顆老鼠屎去老君山找個位置。”
“然后讓她自生自滅。”
“啊?”
妙清呆呆的眨眼,然后忙不迭的點頭道:“是!”
“勞煩小友。”
觀世音菩薩對著妙清微微一笑,很有禮儀的對著文始真人點點頭,而后才跟著妙清前往老君山。
‘嗤…’
待觀世音菩薩落在老君山之后,無形的偉力籠罩了文始真人和姜臨。
“來者不善吶。”
文始真人咂咂嘴,對姜臨說道:“姜小子,小心點,觀世音的心眼雖然比針鼻大了點,但師叔我這般的挑釁,卻不為所動,要說背后沒事,就算把老姜沉了糞坑,道爺都不信。”
“明白。”
姜臨自動忽略了便宜師叔對自家老頭子的“美好祝愿”,認同的點點頭。
一位大神通者,被另一位大神通者這般的言語羞辱,甚至沒有絲毫的遮掩,簡直就是把有問題三個字擺在了臉上。
而觀世音菩薩顯然不在乎讓道門的人知道她不懷好心。
似乎在觀世音菩薩看來,只要能留在老君山,能全程參觀參經大會,其他的都是旁枝末節。
可偏偏,如果不準備徹底撕破臉的話,還真沒法子把觀世音菩薩趕走。
“你也不要太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文始真人拍了拍姜臨的肩膀,看著老君山,有些感慨的笑道。
“這一遭,你們黑律一脈又要出風頭了。”
姜臨聞言一動,知道師叔說的不是自己,那么也就只有自家麻姑山的黑道爺了。
這位道爺,在這一場參經大會里,到底扮演著什么角色?
顯然,道門諸位大佬,對黑道人有很重要的安排,可到底是什么呢?
姜臨越發的好奇起來。
‘轟!!!!’
正在此時,一道震動突然從北方傳來。
那是一種氣機的震蕩,也是一種對天地眾生的宣告。
姜臨只感覺有無邊的燥熱臨身,寒暑不侵的仙體居然流出了汗水來。
那種極端的灼熱,無可阻擋,也在強勢的宣告著某位存在徹底的登臨了修行一道中至高的層次。
文始真人瞇了瞇眼睛。
“金烏,晉升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