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天尊御座
凌霄殿前，姜臨長身而立。
“臣，姜玄應，請入凌霄殿。”
姜臨深吸一口氣，拱手行禮。
凌霄殿的大門一直是開著的，已經不知道敞開了多少的歲月，或許從天庭出現的那一刻開始，這門戶就從未關閉過。
三界所有人都知道，那至高無上的大天尊就坐鎮在凌霄殿中。
但從始至終，還從未有人，能在凌霄殿前不告而入。
或許在古早的歲月之前，有大神通者登臨凌霄，想要挑戰那三界至尊。
但一直到現在，凌霄殿依舊是凌霄殿，沒有任何的變動。
而姜臨之所以來拜謁凌霄，自然是因為老頭子的提點。
大天尊雖然銷聲匿跡，甚至不惜以轉劫而去作為遮掩的理由，整個三界，也沒有誰能知曉大天尊的蹤跡。
但，三界之內，距離大天尊最近的地方，就在姜臨的眼前。
唯有凌霄殿，也只能是凌霄殿。
隨著姜臨的話音落下，凌霄殿內，走出了兩尊神將，走到姜臨近前，拱手道：“少君有命，請姜法師拜謁。”
“多謝。”
姜臨點點頭，再次對著凌霄殿行禮之后，邁步走了進去。
天庭有三十六殿七十二宮，在這一百零八宮殿之中，凌霄殿的規模其實一點也不大，甚至可以說相對很小。
這也就導致，夠資格在凌霄殿議事的仙神也很少。
連帶著能夠直接拜謁凌霄的仙神，也是十中無一。
凌霄殿內，除了侍立兩側的凌霄神將們之外，僅有楊戩端坐那至尊神位之側的位置上。
而在那九重云臺之下，則只有四大天師中的葛天師矗立，而在葛天師的身后，還站著兩個人。
一位，是身穿湛藍道袍，黑須及腹，面容寬厚的中年道人。
還有一位，卻讓姜臨不由得眨眨眼。
而對方在看到姜臨之后先是一愣，而后對著姜臨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小白牙，頗有幾分沒心沒肺的意味。
是妙清。
姜臨看了一眼妙清，又看了一眼那藍袍道人，再看一眼葛天師，基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收回目光之后，姜臨上前幾步，拱手道：“臣姜玄應，見過少君。”
而后，看向葛天師：“見過天師，見過…黃仙君。”
妙清出自越秀山，而她的師尊，是黃初平黃仙君，而黃仙君的師尊，則是四大天師之一的葛玄葛真人。（此處乃是二設杜撰，關于黃大仙的師承，一說是抱樸子葛洪真人，一說是廣成子真人，還有其他說法，在此不贅述。）
也就是說，妙清這一脈的祖孫三代都在這里。
黃仙君對著姜臨微笑還禮，葛天師沒有什么動作，只是笑著點點頭。
倒是妙清鼓了鼓雪腮，似乎是在說，為什么都不跟我打招呼？
黃仙君拍了一下自家脫線徒弟的腦門。
這里是凌霄殿，人家姜臨顯然是以公職來此，拜見師尊，敬的是師尊二品天曹，拜我，也是同理。
你個小丫頭就算是有天庭官職在身，難不成還能大過人家這位身兼兩處要害實權正職的四品法師去？
“玄應，你且稍候，葛天師尚有些事情。”
楊戩擺擺手，讓姜臨先等一會。
而后看向葛天師，道：“天師，咱們繼續。”
葛天師點點頭，拱手道：“啟稟少君，老臣這小徒孫，性格跳脫，中人之姿，老臣也只是厚顏向少君求一份恩典，給她一個末流小位，也就不算埋沒了她。”
“可少君開口便是雷部神職，還有七品上的伐妖司正職，實在是不合適。”
“老臣受寵若驚，但也不能讓自家無德無能之子，忝居天庭要位。”
兩三句話，姜臨聽明白了。
原來是來給妙清求職來了。
這也正常，正門正宗出身的弟子，其中的佼佼者，天庭絕不會吝嗇一個神位，甚至可以說樂見其成。
而如今，葛天師和黃仙君兩位天庭大神聯袂而來，可見他們對妙清的寵愛。
老人家嘛，總是喜歡漂亮聰慧的小姑娘的。
不過現在看來，是楊戩一下子太大方，而葛天師覺得不合適？
很好，這很楊戩。
而葛天師顯然也是認真的，到了這個境界的大佬，也不屑去做什么以進為退的把戲。
雖然有自謙之意，但也是真的覺得，自己這個小徒孫不合適去雷部伐妖司。
“天師可真是給本君出了一個難題。”
楊戩無奈的攤攤手，道：“您一口一個小徒孫，看起來小，但若是放眼三界道門，這丫頭的輩分可不是一般的高。”
“真要論起來，輩分比玄應都高出一頭去。”
“單單看此，本君給的位置若是低了，才是不合適啊。”
“不過，既然是天師所請，本君自然不會拒絕，不知天師準備如何安排，本君照準了就是。”
楊戩是一個很懶的人，對于這種不痛不癢的事情，他是真的不想去多琢磨。
葛天師聞言，先是謝過了少君的信任，而后做沉思狀，片刻后，突然抬頭一笑。
那笑容里，有幾分姜臨很熟悉的，大佬要“坑人”的意味。
“據老臣所知，凡五品以上司部正職，都該有數目不等的隨身書簿，一來，是做差使傳令，二來，以備咨詢。”
“而姜執事…”
說著，葛天師看向了姜臨，笑道：“姜執事似乎還沒有配隨身書簿官吧？”
此話一出，楊戩明白了，姜臨也眨眨眼。
所謂隨身書簿，說白了就是所謂的秘書，往往在各司各部的書簿處掛個名頭，唯一的職責，就是聽從所隨侍主官的命令，也只對這位主官負責。
似這般比佐貳官還要佐貳官的職位，嚴格來說都不算是正經的天曹。
但卻也是一道青云梯，五品司部官的書簿，自然不算是什么，但若是二三品大神的書簿呢？
做一段時間的書簿，只要隨侍的主官有能力有手腕，待書簿到了外放的時候，總會給對方謀一個上好的職位。
甚至一外放，搖身一變就是主官。
典型的例子不是旁的，正是姜臨的半師王靈官，這位都天糾察大靈官，一開始上天的時候，也只是薩天師的隨身書簿罷了。
而現在呢？
雷將之首，通明殿大靈官，護衛凌霄，隨便拿一個出去，都是在三界響當當的。
當然，做書簿唯一的壞處，可能就是從一開始，就會被打上某位主官大神的標簽，若是沒有意外，這個標簽要跟一輩子。
而很顯然，葛天師完全不在乎這一點，或者說他要的正是這一點。
至于妙清…
從她那突然閃亮的眼睛就看得出來，她非常的滿意祖師的這個安排。
“既然如此，玄應，你的意思？”
楊戩自無不可，他當然也知道姜臨和妙清早就認識，但并不認為這個小丫頭能對自家表妹有什么私人的威脅。
這丫頭，不懂那事的。
完全是把姜臨當做大哥，當做朋友來處。
“天師信賴，下官受寵若驚，自然無有他意。”
姜臨也沒有拒絕，能給妙清行方便，還能和葛天師與黃仙君搭上交情，對自己百利而無一害。
“既然如此，那就如此說定，回頭本君補一道公文就是了。”
楊戩很隨意的把事情敲定下來，而后看向姜臨，問道：“玄應來此，有何事情？”
姜臨聞言，抬起頭來，卻并非是對楊戩說話，而是看向了葛天師和黃仙君。
“天師，仙君，非是下官拿喬，實在是接下來下官要說的事情…”
“明白，明白。”
葛天師笑著點點頭，毫不介意的帶著黃仙君和妙清離開。
臨走前，還聽到妙清疑惑的嘟囔。
什么我都成姜道兄的書簿了，不該跟著他嗎之類的話。
惹的黃仙君又甩了一個腦瓜崩上去，但還是回頭道：“姜道友，我這憨徒便拜托你了，貧道教她在通明殿等你。”
待這祖孫三代離開之后，楊戩才饒有興趣的問道：“說吧，是什么事情？你該知道，不管是葛天師還是黃仙君，都能完全信任。”
這話一點不虛，雖然大天尊消失之前沒有特意安排，但很顯然，四大天師和太白金星這五位大佬，就是專門留給楊戩掌管天庭的，其他的不敢說，這五位，完全忠于大天尊。
“事關大天尊旨意。”
姜臨輕聲開口。
聞言，斜靠著座椅的楊戩頓時直起了身子，聲音也隨之嚴肅起來：“具體的，能說嗎？不能說，就做你該做的，能說就說給我聽。”
姜臨想了想，還是微微搖頭。
見狀，楊戩也不拖沓，直接擺手道：“現在，本君以天庭少君之名給你特權，在這凌霄殿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把這地方拆了都無所謂。”
雖然他一直看自己的舅舅很不爽，但真要是碰見事，楊戩會毫不猶豫的給予大天尊百分百的信任。
而姜臨，抬出了大天尊的名頭。
楊戩不相信姜臨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否則第一個饒不了他的，就是紫微大帝。
“多謝少君。”
姜臨躬身行禮，而后深吸一口氣，緩緩的走上了九層云臺。
這云臺之上，除了楊戩之外，還從未有人能踏足，更不要說，是以臣子之身。
真要細追究，完全可以定姜臨一個斬仙臺上走一遭的僭越大罪。
而楊戩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的動作，沒有絲毫阻止的意思。
姜臨一步一步拾階而上，一直走到了那象征著三界至尊的九寶御座面前。
即便是楊戩，也只能在這九寶御座之側，重新設一尊位子，而不敢直接坐上去。
站在獨屬于大天尊的，已經許久沒有被坐過的九寶御座之前，姜臨久久沒有動作。
如果是，凌霄殿是距離大天尊最近的位置，那么這九寶御座，就是凌霄殿內，距離大天尊最近的地方。
姜臨再次深吸一口氣，緩緩的躬身下拜。
“姜臨，拜見大天尊。”
口中說著，一絲不茍的三拜九叩。
‘嗡！’
在楊戩震驚的目光中，那九寶御座陡然發光震動。
下一刻，兩個物件從九寶御座之中冒了出來。
楊戩越發的震驚，他守在這御座旁邊也有一段時間了，可卻從未發現過。
此時，姜臨也緩緩的抬起頭，看向那兩個物件。
其中一個，乃是一個綠皮葫蘆，不過巴掌大小，上窄下寬，形制是近乎完美的對稱，葫蘆頭上，還掛著指頭長的藤頭，同樣的翠綠，帶著鮮活的意味。
好似是上一刻，這葫蘆才被人從葫蘆藤上掐下來一般。
‘嗡！’
葫蘆現身之后，便嗡鳴一聲，化作一道綠光，直接沒入了姜臨的識海之中。
和尸狗飛劍，除穢香爐以及吞賊木盒做伴，一道在姜臨的識海中沉浮。
毫無疑問，這也是一尊七魄神物。
在這綠皮葫蘆出現在自己識海的第一時間，姜臨便福至心靈的知曉了這葫蘆的名字。
非毒。
這是姜臨所獲得的第四尊七魄神物。
姜臨也沒有想到，居然能在這里找到七魄神物。
他本以為，即便自己找對了地方，也不過是能獲得一些啟示而已，沒想到居然直接得到了結果之一。
不，不對。
姜臨抬起頭，看向了另一個物件。
要說啟示的話，也不是沒有。
姜臨抬起頭，將懸浮在自己面前的，與非毒葫蘆一塊冒出來的物件接下了手中。
這個物件，是一個很輕薄的小冊子，這個小冊子非常的簿，姜臨數了數，連上兩側的無字封皮，加起來也不過只有九頁。
只不過，除了兩側的封皮之外，其中的最后兩頁，姜臨無論如何都翻不開。
而在能夠翻開的五頁上，所描繪的東西都是同一個風格的插畫。
第一頁，描繪的是一條荒蕪的道路，隱約可見一個襁褓。
第二頁，是一尊大殿，大殿之內，一位盤坐的老者捧著一個木盒。
第三頁，是在一個幽深隱晦之地，在一個面容模糊的女子面前，擺著一個很失真的香爐。
而第四頁，所描繪的正是姜臨面前的九寶御座。
這是…
尸狗飛劍，吞賊木盒，除穢香爐以及非毒葫蘆最初所在的位置？
姜臨心頭閃過明悟。
結合老頭子，檀爭，以及后土皇地祇三位大佬的情報，可以互相印證。
尸狗飛劍是老頭子撿到了自己之后出現的，所以第一副畫上會有一個襁褓，襁褓里顯然就是姜臨自己。
而第二第三頁也和檀爭與后土皇地祇所說的一樣，是突然出現在兩位大佬面前的。
至于第四幅更不必多說。
印證完了前面的內容之后，姜臨翻開了第五頁。
想必，剩下的三頁上面，就是姜臨未曾到手的其余三件七魄神物所在的位置。
而在這三頁上，也只有這第五頁能夠翻開，其余兩頁是封鎖狀態。
楊戩也早就湊了過來，看著姜臨緩緩的翻開第五頁。
第五頁上的插畫上，層層迭迭的群山占據了其中九成九九的篇幅。
而在這群山的最深處，則是一個芝麻大小的小紅點，在其中很是顯眼。
姜臨看著這群山，神色一動，一旁的楊戩也認了出來。
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說道：“十萬大山！”
沒錯，在這第五頁的插畫上所描繪的，正是北俱蘆洲的妖族祖庭十萬大山所在！
而那個芝麻大的小紅點，不必多說，自然就是姜臨要找的第五件七魄神物！
沒想到，七拐八拐，最后還是逃不開天庭最近首先要做的大事。
十萬大山的最深處，是妖族祖庭的核心所在，姜臨想要過去的話，之前還有可能以相對平和的渠道前去一探。
了不起請一道帝君老爺的手令，畢竟就算是妖族祖庭，也不敢逆了紫微大帝的面子。
但現在嘛，這個法子顯然是行不通的。
姜臨想要進入十萬大山深處的妖族祖庭核心，而且還很可能要搜羅一番，唯一的可能就是…
直接打進去！
除此之外，不做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