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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眾生不苦

更新時間:2024-12-26  作者:狐夫
武靈宏光 第二十一章 眾生不苦
雪花打在晾肉架的魚腸上,一把尖刀捅進盤羊喉頸,放出汩汩鮮血。

寒風吹去洪福街的爐灶里,兩道靈氣聚在百匯天靈,照出熠熠身光。

武空與武禪睜開眼,換好紫藥仙童和青蓮玉女的典儀仙服,把聚靈陣的廢石渣都清掃干凈,看見府院街口盡頭的肉鋪在殺羊——他們心里清楚,時間已經到了。

六十多天以后,終于來到約定的跨年吉日屠魔吉時,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從洪福街走出去,武禪帶著空空師兄去鐵匠鋪外邊迎客,踏過街市六百來尺的赤金紅毯,看見道路兩頭紅漆烏木造出來的牌樓,還有五柳大圣的五味香堂,佛龕里供奉的不是什么英偉高大的神像,而是一盤盤家常小菜,也是五柳的原形真身。

走到街市盡頭,爬上遮風擋雨的黃龍坡,武禪站在高地往縣城看——

——風霜雪雨之中,矗立著一座座堅毅剛強的大爐子。

起初只是一兩百戶人家圍在爐邊篩糠選米,后來是五六百戶,到武家莊和陳家祠,再到鐵匠鋪,玄風不知疲倦造了七八百個爐子,只一天就能造出二十多個火爐。

大雪封山以后,塵晶的儲備也漸漸告急,一顆泥煤要用八錢塵晶,算上石洗提純的耗損丟頭,把火塵晶以外的雜晶也做成燃料——如此燒了二十五天,已經用掉了一千四百八十斤。

農奴們見到仙家爐鼎,就自告奮勇進山尋寶,要冒著凍死的風險下礦找塵晶,最早是分成兩隊六十四人,由青山和素素看護幫扶,結果路上死了七個——倒不是仙人見死不救。

記得武家莊老太太說過的,在這種天氣,想去石林子里找野果,在陰濕雪地里站的久了,恐怕腳趾頭都要凍掉。

素素早就發覺情況不對,趕忙運用神行方法帶人回村,可是他們倆一趟帶三個帶四個,使喚法器去馱人——且不說留在山里的人撐不撐得住,凡人上了法器,經寒風雨雪澆洗之后,那是生死難料了。

這七個死者,只有三個是在法器上凍死,剩下四個都是受風邪寒毒所害,傲霜來了也是藥石無救——再怎么厲害的仙藥丹湯,也救不回病入膏盲的泥胎,凡人五竅不通經絡脆弱,更不能用真元去救。

后來陳富貴總管喊停了尋寶之事,黃沙大仙留在佩縣的靈石本就不多,都要當做地稅送到徐家峽去,原本還有四百來斤塵晶,封在泥瓦罐里,結果頭一個月就燒完了。

眼看求火取暖的人越來越多,富貴總管開了武靈真君的倉,把靈石碎了當塵晶用,到了臘月,佩縣四村兩寨共有一千三百三十六個“玄風爐”,燒盡三千六百斤靈石。

如果你對這些數字沒有什么概念,那么這是傲霜在玉衡派二十多年的工資。至少能讓三十個弟子勉勉強強練到筑基期,不需要聚靈陣的情況下,練夠二十年的課業。

如果按戶分配,它的火力解決不了十六萬居民過冬的取暖需求,一爐火力最多能照顧縣城八戶人家,還得看縣城的房舍規劃,要挨得近的城里人,才有機會去享受這么一點火力。

到了鐵匠鋪和武家莊這種地方,田地和農舍把家家戶戶都隔開,稍稍住得偏僻一些,一山一戶的情況是屢見不鮮,地主家里有大院花園,富戶也有魚塘菜地,再窮一些的短衣幫,就是拖家帶口住在山腳,打柴取水也方便。

百姓口中的灶王爺解決不了這個問題,玄風只能做他分內的事情。

但是富貴總管和武靈真君好像從來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令武禪武空感到驚訝的是,這兩個璇璣星天仙總能想出奇奇怪怪的主意,然后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兩個小娃娃走出鐵匠鋪范圍,來到天馬山不遠處,準備迎接五柳大圣。

石洗工坊原本坐在鐵匠鋪的村頭,四周都是旱地農田,現在變成了四通八達的街道和木屋。

從縣城西南方向往燕子巢山地走,地勢越是平整的地方,房舍就越密集,要說這些屋子是怎么造出來的?材料從哪兒來?答案也很簡單。

既然有了集中供暖的方法,這一千多個爐子逐輪點火,回到武靈真君的老本行,回到他哈工大道路工程專業課——再往城市規劃的內容粗淺看幾眼,原本冬天要燒掉的柴,就變成了臨時加蓋的房屋,變成了避難所。

對仙人來說修房子很簡單,在三年以前的俠蹤鎮,除了秦環真這老逼登修了個涼亭——其他來到離暗絕地的仙家們,須彌芥子都留著修筑驛站的材料,碰到靈氣富集的寶地,立刻就地造屋,入定吐納。

武靈山的弟子們互相配合,花了半個多月的時間,以三味戲法和各類神通造出來三千多間民居,一間房舍分成四戶人家,幾乎全是結構簡單不受風雨影響的平房。羅平安沿著鐵匠鋪的六口井往外鋪路——石砟道路修到哪里,房子就建到哪里。

陳富貴總管奪了縣太爺的權,托縣城的秀才文人們寫紅花報,傳到地方族長家里,原本生死難料,或許熬不過這個冬天的貧困戶,只要住進鐵匠鋪的新屋,來年上月節能領到六貫錢——六貫錢的購買力大概是一頭健康的成年牛,是六兩紋銀,也是縣太爺半個多月的薪水。

武空與武禪等得心煩,就找到一戶人家,到回字房舍的天井里等待。

武禪:“這個屋子造得巧呀!看幾次都覺得神奇!”

“哪里神奇了?”武空問。

“師兄,那蓄水池里有鋪了木芙蓉,雪花落進去,它就變成清水了。”武禪抬起頭,去弄天井屋檐的冰棱,折下來一根冰刺,丟到天井的池子里,不一會它就融化。

武空也覺得奇怪:“是熱的?!熱水?”

他們本來不是人,從火猴金蟾修煉成人形,自然不明白人類的生存方式。

武空的真身空法猴子也會造祠堂,金蟾則是風里來雨里去,也不需要臨時道場。

“這你就看不懂了?嘿嘿!”武禪嬉皮笑臉,要賣弄學識:“草上飛說!是武靈真君的點子!你看!”

金蓮玉女起了玩鬧心,把房舍主人家的回廊地板挖開,又去石粉里打滾,挖到發紅發黃的濕土,幾乎掘地三尺,終于找到一根大銅管。

“這又是什么東西呀?”武空看不懂。

武禪聽過武靈真君講課,既然師兄這么說——他一定是在課上睡著了!

“這是地暖管!里面有水的!”武禪輕輕拍了拍紅銅管,發出甕聲甕氣的回響。

從隔壁居室里走出來一個滿臉橫肉的悍婦,看到回廊旁邊的土堆,地板也碎了,立刻大聲嚎叫:“抓賊啦!抓賊啦!有偷銅偷鐵的賊呀!”

“哎!哎哎!哎!”武空心里慌張,要把婦人打暈,“你不要胡說八道!”

恰好草上飛的孩兒在附近巡邏,小機靈鬼竄進房舍里,連忙喊:“金童!金童!你不要害她!”

“神仙!小神仙!”悍婦從來沒有進過縣城,也不認得金童玉女,又氣又急的指認:“這兩個娃娃掘開我家地板!要偷我家里的仙器呀!”

“誤會!”草亂動這才跳進大門,連忙拉住了金童,“一場誤會!武家姨媽!你回去歇著吧!”

悍婦這才意識到,或許這兩個小娃娃是仙人,她擠出些笑容,又輕輕給了自己兩耳光,不知道說什么好,退回房間里,時不時還往外看,似乎還是放心不下——只怕這地暖銅管被人偷走。

小兔子草亂動這才回過頭,要問個清楚明白。

“兩位大仙,我一家老小配合武靈真君,還有那屏山大圣的后裔,辛辛苦苦打洞埋銅——好不容易造出這些房舍,呃...這個...”

小機靈鬼不好去責怪金童玉女,看見開裂的橡木板,只能瞪著眼干著急。

“小事一樁!”武禪勾勾手指,三昧戲法吹來神風——紅泥再次把銅管掩埋,干燥的砂石填滿了坑口,她再運轉三元,對著開裂的木板施法掐決,這五六根廊道地板漸漸復原,只不過沒了膠漆防潮。

她扯著武空的耳朵,把師兄的腦袋偏轉過來。

“吐火!來點火!”

武空一個深呼吸,三昧靈火燎過青綠色的板材傷處,烤得發干發黃,似乎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兩個小家伙吹口水看屋檐,與另一個更小的兔子打起哈哈。

“我就想讓師兄開開眼界!”武禪嬌滴滴的喊:“這可是璇璣星仙法!”

搞明白兩位大仙的來意,小兔子草亂動連忙跑去敲鑼,把父親喊來了。

草上飛換了一身新披掛,身上掛著各種各樣的錘子鎬頭鐵剪刨刀,已經變成了工作服。跟著武靈真君干活得了不少好處,滿臉都是春風得意。

“哎嗨!二位大仙!”兔子精進門來就直入主題,要給武空溫習一遍課堂作業——

“——這一整套取暖仙器,都是武靈真君畫的圖紙。”

“以二十四戶人家為一個單位,用三個火爐供暖,輪班來燒飯做菜,把取火用火的時間都隔開。”

草上飛嬉皮笑臉眉飛色舞的,擠到武禪大仙身邊。

“您看這天井的蓄水池,落雨落雪都不怕,大西北最不缺的就是銅和鐵——玄風爐的火力流到池子里,雪水也能燒飯煮粥洗衣洗澡。”

“再往門外仔細打量!”

草上飛拉住武禪的手,往門外奔走,武空見了,也要去抓師妹的手。

門外的房舍蔓延到西北向灌風口,有四片大樹林隔斷,層層疊疊的松樹楊樹從山林之中移到了房舍聚落周邊。

“地熱也跑不掉!都叫樹根抓住咯!”草上飛脫下工作服,準備去吃齋飯,它抖弄耳朵,拇指大小的耳墜落下一件紅彤彤的小馬甲,這也是富貴總管送給草上飛的須彌芥子法器禮物:“嗨呀!好日子還在后頭呢!果然我草上飛沒有看錯人!”

“武靈真君還說,要把天井拓寬一些,取水的石臺子沒有多少用處,既然玄風爐能保暖,如果冬天來了旱災,把紗布架到天井口保暖——蓄水池旁邊的紅泥地澆些金汁,說不定還能種菜!”

武空聽得云里霧里,武靈門人開小會的時候,他就一直在溜號,草上飛和他說起這些東西,他也聽不進去。

“知道了!知道了!別念了!”

“金童大仙!”草上飛念起四象仙盟的緣分:“我幫武靈真君掘地打洞,要是有朝一日,也像二位大仙一樣,能化形啦!有了人身!能去封神臺領個真人的頭銜不?”

武禪嗤笑道:“喊你蘿卜真人?還是青菜真人?喊你天井仙人吧?”

“天井仙人!好呀!好呀!”草上飛給孩兒們取名的時候非常隨便,對自己的頭銜也沒有多少要求。

武空接著問:“這些民居住得滿?遠一些的鄉里鄉親都愿意搬家?”

“也有不愿意的,臥病在床的。”草上飛連忙說:“或許和富戶地主一起,還留在祖宅,實在搬不動了——其他能走動的,誰舍得這六貫錢呀?”

三千多間房舍,總共一萬多戶,縣城鐵匠鋪周邊一下子多了三萬四千人。幾乎沿著燕子巢山包繞了一個半弧,變成了佩縣的衛星城市。

冬天本來就是農閑的時候,獵戶們也要停工歇業,住在遠郊的大地主舍不得宗族祠堂,卻沒有多少人力勞力來伺候他們了,三合丘一帶的兩個小村子幾乎變成鬼村,地方的老貴族想吃點野味,恐怕要走上六里山路,來縣城買年貨。

“武空大仙!你要問這個屋子它住不住得滿?那可是天仙送來的福緣!”草上飛就事論事,似乎充滿了力量:“顧家村和佘家村的人來得最早,歡天喜地的!本來還發愁——要幫地主家里打野獸,換點錢糧過年。”

“現在倒好!是翻身做主人了!或許往老家大院里丟一條野豬腿,再和老主顧商量幾句,能把明年的地租都償清!再不用賣這個勞力咯!”

“回到這個小屋里,去王母江刨冰打魚耍,在火爐邊較量棍法,現在離得近,還能帶娃娃找到秀才家里,或許能找到進士家里!這些上黨城的文人也回家過年嘛!小孩子可以讀書認字了!”

“等著五柳大圣來,過年還有燈會法會,武靈真君說不定還會打死這個王八蛋...”

說到此處,草上飛卻立刻收聲,做賊心虛一樣左顧右盼。

“不是我說的哦!不是我說的...”

“我沒有往外傳——”

“——都是鄉親們猜的。”

把人們集中起來,在農閑時間方便管理,這些房舍是武靈山送給佩縣百姓的禮物。有了基礎生活保障,多出來的柴禾燃料也能維持其他村鎮聚落的供暖需求。

陳富貴的內政能力非常強,他精于管理,而且知道如何省時省力的管理。

哪怕這些房舍住進來混吃混喝的懶漢,也影響不了佩縣整體的民生大事——

——地方土司和族長要聽縣官的話,縣官要聽陳大總管的話,辦起事情來就沒有任何阻礙。更加偏遠一些的地方,實在無法舉家喬遷的特困戶,在這種柴米富余的環境里,至少不用擔心餓死凍死的問題。

反倒是更頑固一些的地主富戶,不愿意離開老家住進四戶單位,不愿意和賤民一起生活的貴族,他們的生活成本會直線上升,往年四十銅板可以買到村口熱乎乎的燒雞,現在恐怕要雇人跑來縣城,遇上風雪天,來不及把雞帶回去,估計跑腿伙計要涼透。

再者說,把這些有力氣拖家帶口喬遷的青壯年聚集到一起,在戰術層面來說,是為了盡量減少平民的損傷。

羅平安從一開始給聚居地做設計,從動土栽樹規劃道路的環節,就已經把五柳大圣的退路選在石林子到七十二峰最近的梧桐嶺——鐵匠鋪附近本來沒有樹,是木靈氣最稀薄的地方,五柳離這里越遠,百姓就越安全。

一旦打起來,它化神期修為的肉身破碎,還有陰神作祟,總能死而不僵試著重整旗鼓,如果造成太多的平民傷亡,武靈真君也白來一趟佩縣,終究是無功而返。

“不說這個!不說這個!”草上飛把金童玉女往聚落出口帶:“您二位看,武靈真君還打算拓寬河道。”

要走出聚落范圍,前面就是楊紫渡,是原先鐵匠鋪的取水處,本來要跟著天寒地凍的大風大雪結成冰河,因為聚落的地熱環境,它漸漸變成了活水。

走上小拱橋,草上飛接著說。

“那防風林也有講究!武靈真君實在聰明絕頂了!順著松樹楊樹來的北風,吹到這里!開春要搞三個風車!能幫忙拉磨碾米!做精細糧食!”

“再往前去...”

草上飛還想吹點什么,但是前面已經沒有東西了。

武空跟著兔子精的小爪子往前看,只有烏黑黑一片云,躲在大雪里的半點陽光。

武禪問:“還有啥呀?”

草上飛變了臉色,呢喃道——

“——還有一頭老畜牲。”

天邊飛來一座大轎,有十八銅人羅漢,是龍樹金剛的法相神威,他們赤裸上身,皮膚金光燦爛,有一半弟子吃力的扛著轎子踏空而行,還有另一半弟子,則是掛在五柳大圣的神行法器轎杠之上,不夠道行面露慌張之色,勉勉強強跟著飛——給同門師兄弟增加憂患煩惱。

五柳大圣的粗壯手臂揭開金繡簾幕,露出內里佛龕。

三個金燦燦的香爐好似大鼎,代表鎮壓彭祖七十二峰諸多妖魔的化神大能之神威。

飄渺煙霧之中見到莊嚴寶相,五柳穿戴整齊坐在神龕正中,它探頭往外打量,穿著毗藍婆風神的黃袍,披上龍樹二祖伏虎降魔的袈裟——當然了,都是仿品,和當初送給武靈真君的法衣一樣。大抵是西北地界妖魔對正道魁首的cosplay。

神龕好似一個小廟,有左右對聯鎏金牌匾。

上書曰——

五柳活佛五竅五行剃度施服靈光普照。

龍樹圣僧三元三昧悉檀傳教度化眾生。

牌匾寫著——

——大慈大悲。

武靈宏光 第二十一章 眾生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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