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么?”
燭陰龍尊真身在陣外,分出一絲心神,對著那頭頂樞影珠破碎的龍尊問道。
映龍樞影珠極為玄妙,就算是青蓮大道界陣也無法阻隔其和本體的聯系,燭陰龍尊真身和分身一直心念相通,可共享陣內外的一切。
只不過仙陣之中,那“分”字大道之篆衍化道則,將一切“隔開”,他在陣中已經無法感知其余龍尊之狀態,故此只能在陣外詢問這龍尊,想要得知內中一切。
“劍!”
“劍之道篆!”
“我被分割在一方天地之中,而后就有篆字浮現,此篆帶動混沌,自虛無之中而來,如同開天的第一縷劍光,赫赫之威,恐怖無垠,我動用了諸般神通妙術,龍息鱗法,皆不曾阻,被一劍梟首,當場身亡!”
那龍尊聲音低沉,凝重的說道。
死去的只是他的分身,他本體毫發無損,這就是映龍樞影珠的厲害,也是燭陰龍尊膽敢率領諸多龍尊直接入陣的原因。
只不過,那分身擁有和他同樣的龍軀、神通,唯一所欠缺的可能僅僅只是最后的保命秘寶,可這樣的分身,卻瞬息而死,可見那劍光的厲害。
“砰!”
不等燭陰龍尊繼續發問,又一九階龍尊頭頂的映龍樞影珠轟然炸開,化為粉末消散。
又一具分身破碎了,又一具龍尊死亡了!
“濁!”
“濁之道篆,那篆字在混沌之中凝聚了濁的法則,我龍軀瞬息落在其中,被無邊之力融化,僅僅撐住了三息!”
那龍尊聲音也極為凝重。
他修行數萬載,龍軀何其可怖,龍尾可以抽斷這域外大星,可以縱橫宙宇而不滅,可如今在那“濁”道之下,卻連三息時光都不曾撐住,也太過駭人了。
“法則重鑄,開天之道,想來是有九枚道篆了…”
黯星龍尊不曾入陣,但隨著諸般信息的傳來,他對內中之陣有了更為清晰的了解,當即開口。
太一元始,乃是此陣之位格,超脫宙宇,凌駕諸天,一切外界之法,難以觸碰其陣。
青蓮大道,則是此陣之手段,以九朵元始青蓮為根基,可在混沌之中開辟九種法則,以此凝聚九道混沌殺劫。
劍、濁,想來就是其中之一。
“但為何卻只有七枚道篆飛來…”
燭陰龍尊本體回憶著陣中那劃過混沌黑暗的七枚大星,沉聲問道。
“元始青蓮啊,這是何等至寶,一株就已經是了不得的存在,何況是九株?”
“就算玄黃乃是古源之地,又豈能遺留這般多?這后幾株,怕是天宮開辟新界所得,威能定然遠不如玄黃之寶,所凝聚的道則要么不堪,要么就是殺伐不夠凌厲,被藏為后手,暫時引而不發!”
黯星龍尊眼中有一枯黃的葉片虛影流動,他看向那被無盡混沌之氣遮蔽的大星,聲音冷漠。
命數,一葉知秋。
不同于分給一十二龍尊分身的命數,此命數獨他一人所用,更為玄妙。
哪怕他不曾入陣,僅僅通過傳來的只言片語,就可見微知著,一葉知秋,明悟整個大陣的一切。
“砰!”
也就在這時,又一龍尊頭頂的映龍樞影珠轟然炸開。
“什么道篆!”
黯星龍尊立刻問道。
“業!”
“業之道篆,凝聚了業火之力,我盤踞龍軀,沉入太虛,以此抗衡,但終究還是沒能抗衡太久,龍軀被業火裹住,分身融化。”
那龍尊嘆息道。
“分、劍、濁、業…九法已出其四,看來是以威能為先后的。”
“分之道則最是強悍,故此才能隔絕十二龍尊,讓十五兄你都暫時無法打破禁錮,此當為第一混沌殺劫,其后就是劍、濁、業等了。”
黯星龍尊眼中枯葉旋轉,看向大星,不斷將此陣的玄妙剖析。
“可有破陣之法?!”
燭陰龍尊沉聲問道。
僅僅是數息的功夫,就已經死去了三位龍尊分身,且幾乎沒有什么反抗之力,而他的分身還困在茫茫混沌黑暗之中,不得破劫之法,此陣的威能,再一次超乎了他的意料。
那疑似開天之道的混沌殺劫,著實太過強悍,幾乎不是九階龍尊可以抗衡的了。
就算諸龍有了入陣靈轉,可見殺劫的命數也是無用。
能見殺劫,卻不能破殺劫,等同無用。
“不急,再等等!”
黯星龍尊則是微微搖頭,沒有著急,只是緊緊盯著那被混沌之氣遮蔽的大星,眼中枯葉旋轉不休。
而這一次,卻不再瞬息有龍尊分身瞬息被殺。
茫茫虛空之中,頓時一片寂靜,其余龍尊都竭力操控心神,操控分身,想在陣中破殺劫。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終究還是有龍尊抵抗不得殺劫,頭頂的映龍樞影珠轟然炸開。
“什么道篆?!”
黯星龍尊當即問道。
“風!”
“混沌之風,銷魂蝕骨,我撐了足足一炷香,可最終還是熬不住,敗下陣來。”
那龍尊嘆道。
七枚道篆,已出其五,斬滅了四尊龍尊分身。
“剩下的兩枚道篆為何?”
而這一次,黯星龍尊卻不再等待剩余的龍尊身死,而是直接問道。
這般時候還不曾被大道之法斬滅,說明局勢不甚激烈,哪怕尚在斗劫,當也可回答。
果不其然,正在閉目的幾位龍尊之中,陡然有兩龍勉力睜開眼睛,答道:
“氣!”
“云!”
分、劍、濁、業、風、氣、云!
九枚道篆,已出其七。
“砰!”
黯星龍尊身上一枚灰色的鱗片突然炸開,而后一團灰蒙蒙的“命數之氣”在他頭頂流動,最終凝聚了幾個小字。
“溯陣觀天,難保天壽!”
命數!
黯星龍尊不知動用了什么法門,竟然再度凝聚出了命數。
且這一次的命數和之前截然不同,哪怕是不曾修行過命數之輩,都能感受到滔滔命數之力在虛空之中流動,恍若大河,有了洶涌激蕩之勢。
溯陣觀天,可以溯本求源,得以窺見天地至理,對一切陣法了如指掌,猶如掌上觀紋,清晰無比。
但此命數,亦有代價。
難保天壽,修行以來增幅的壽元都會莫名其妙的丟失,不可能壽終正寢,會半路夭折。
這是極為嚴重的命數弊端,可黯星龍尊此時卻依舊用了出來。
他凝聚星核石龍之軀,壽元之道對他而言,此時此刻已經不重要了,就算折損許多,依舊還有不知多少歲月。
可若是不能修成真正的命數之法,他就會淪為無靈之輩,所以此陣他必破之!
“轟!”
黯星龍尊雙眸之中頓時一片銀白,似乎看穿了茫茫宙宇,將一切大道盡收眼底,哪怕龍角星此刻被仙陣裹住,超越諸天,也難逃他的眼睛。
一切痕跡都顯化而出,展示在他眼前。
“木、心…”
黯星龍尊喃喃自語,似乎無意義的吐出字節,但卻道出了最后兩道隱藏不出的大道之篆。
雖然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可仙陣之中的九種混沌殺劫,卻已經盡在掌控之中。
只要能破除這九道殺劫,就可直入陣眼,毀去大陣!
這才是命數大道,足不出戶,就可窺見天地,得曉一切。
黯星龍尊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快意。
“得見殺劫,如何能破?”
燭陰龍尊見狀,也是心中微喜,等待這個十六弟,果然是個明智的選擇。
離經叛道之人,或許正適合用來對付天宮。
“若是九枚真正的元始青蓮,我當即掉頭就走,大羅不出,休想破除此陣,這真的已經是世間超絕的陣法了…”
“可僅僅只有五株元始青蓮罷了,這后四株不過是開辟新界所得的‘贗品’,也是我等的機會…”
黯星龍尊微微一笑,露出了智珠在握的神色。
隨著他的笑聲,他周身再度有四枚鱗甲脫落,好似四條石龍,游蕩在虛空之中。
“此鱗乃是我凝練四枚大星星核所得,有一方界域之力,可以凝聚出一方無上命數,暫且避開殺劫,打破混沌。”
“此陣若是九枚真正的元始青蓮為壓陣之物,就算能打破四道混沌殺劫,也無法撼動此陣分毫,旦夕之間,殺劫就可再現,源源不絕,可這后四株乃是贗品,就注定了此陣不可能混元如一。”
“只要能打破四道殺劫,就可使此陣運轉凝滯片刻,殺劫不顯,而后就可諸龍齊入,合力打破最后五道殺劫,就可使混沌碎開,得見陣眼!”
“呼!”
隨著黯星龍尊之言,虛空之中,命數流動,噴涌不休,將那鱗片融化,成為云霧,云霧之中浮現了四方小字。
“截木避殺,鱗不可生。”
“定心神安,血脈難誕。”
“氣不流,心有劫。”
“云不動,情有難。”
四個截然不同的命數,且都有莫大的弊端。
“此陣玄妙,已經分割天地,在陣法未曾凝滯之時,只得十二之數入陣。”
“但此前已經碎了四尊法身,正好空出四位,需再補四龍,湊齊四命,才可伺機打破四道殺劫,讓此陣凝滯。”
“我自當入陣,除此之外,誰愿意入陣?!”
黯星龍尊沒有解釋命數的弊端,場中都是九階龍尊,根本無需他多言。
只要有龍入場即可。
黯星龍尊此話一出,場中頓時微微沉寂。
此番入陣,和此前入陣截然不同了。
乃是真身入陣,只要稍有差池,可能就是身死道消。
“我愿入陣!”
就在這時,懸日龍尊突然開口,龍眸之中帶著森森冷意。
此仇他必報之。
“你神通還不及我等,今日之戰,馬虎不得,還是我等入陣吧!”
懸日龍尊一開口,此前頭頂映龍樞影珠炸開的四位龍尊也開口了。
此間諸龍尊,僅有他們的法身破碎,按理來說,法身破碎,自然當真身入場,否則還能回歸龍廷,蜷縮不出不成?
他們都是修行數萬載的古老存在,雖然如今面對大劫,心有忌憚,但終究還未曾失去血性。
“此間我和時淵、旭命神通最廣,且有秘法保命,就由我等隨十六兄一同入陣吧!”
一鱗甲銀輝燦燦,似天地萬般秘銀鑄身軀的龍尊開口。
“既然如此,那就這般定了。”
燭陰龍尊開口,確定了此事。
“莫要做這生離死別之狀,我是領爾等前去入陣,又非送死,至多不過是命數之中有弊端罷了,待我吞食那天宮仙君,一切命數弊端,皆可解之。”
黯星龍尊聞言,冷笑一聲,隨即又吩咐道:“各尋一命,隨我入陣!”
三龍尊見狀,分別選了截木避殺,鱗不可生定心神安,血脈難誕和云不動,情有難三大命數。
黯星龍尊則是沒有過多猶豫,隨意選擇了最后氣不流,心有劫,而后四龍真身游動,再度入了仙陣。
但在入仙陣之前,黯星龍尊再度凝聚了一劫難必中,如意隨心的奇特命數,拋落在了仙陣之中。
“且看我破陣!”
黯星龍尊淡淡一笑,身影轉入了混沌之中。
“終于來了…”
九座青蓮中央,顧遠盤膝而坐,看著入陣的四位龍尊,嘴角露出了笑意。
他并不清楚龍廷的謀劃。
黯星龍尊在陣外所謀的一切,他也并不知曉。
他在此星之中,如元始,如混沌之主,但還無法看穿此星之外十四龍尊的一言一行。
但四位龍尊真身入內,他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且看看真龍之道,到底如何強橫吧…”
顧遠袖袍一揮,霐冥龍尊三龍的龍尸就被浮現在他身前。
冰冷森然的龍尸似乎不會腐朽,如同鋼鐵之軀,橫在他的面前。
青蓮大道界陣的混沌殺劫,僅有九道,且因為有四枚元始青蓮品質稍差,讓此陣無法徹底混元如一,如果有人能同時破去四劫,大陣就會陷入凝滯。
這是此陣唯一的破綻。
但也是他誅殺龍尊的“誘餌”。
“真龍為大道種…”
“當有真龍化道,開天而出…”
顧遠輕聲開口,周身有無數篆字飛出,敕令混沌,凝聚元始。
而后霐冥龍尊三龍之龍尸驟然睜開了眼睛,但卻并未活過來,而是鱗甲脫落,血肉化云,骨骼成炁,落在了茫茫混沌之中。
龍乃天生道種,此言為真。
這是世間最完美的生靈,每一尊都有不可思議的神通。
此刻龍尸落在混沌之中,猶如一粒種子,在元始之中開出了花。
在黯星龍尊不可見的空間之中,顧遠膝前,有三朵青色的蓮花,緩緩凝聚成型。
太一元始青蓮大道界陣之——真龍道蓮。
咒、水、雷。
三枚大道之篆,悄然凝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