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機推薦:
“簌簌!”
那黑白色棋盤之上,諸多棋影流動,恍若流星劃過夜幕,帶著玄妙至極的力量。
諸般因果氣運浮現,一切似乎都纖毫畢現的浮現在道人眼中。
道人這才低頭垂目,透著一層模糊的屏障,看向了道童手中的那團靈光。
“吉…”
唯有他可感知的意念在心中流轉,告知他此番卜算的結果。
可他卻微微皺起了眉頭。
“誰人來信,竟然還是吉兆?”
道人心中暗忖,有些疑惑。
若是往日里,他是不會懷疑自己卜算之結果的。
可如今乃是大劫之時。
在大劫未曾發生之前,他就有感,為自己卜算了一卦。
卦象大兇,有生死危機,唯有靜坐天宮不動,方可避劫。
為此他才會在殿前設下道童,凡求見之人,求見之信,都需經過道童稟告,他卜算一卦后,才決定見與不見。
在卜算之前,他不知來信之人名姓,不知來信之緣由,以此想要躲避災劫。
其實他的本意,乃是徹底關閉仙殿,閉關不見任何仙人,以此渡過此劫。
但天宮卻不允。
大劫紛紛,豈能有人獨善其身?
既然在天宮修行,自然就要出力。
但天宮沒有強求誰人出天,畢竟一出天宮,就真的不受庇佑了,可若是有因果上門,求到你身,你就不可推脫了。
這就是所謂的“應劫之人”。
一切自有天數,且看你之因果,是否在劫難之中。
但應劫亦有先后,亦有吉兇。
所以凡來信,都需卜算。
可這吉兆,卻令他有些莫名的不安。
道人袖袍一揮,也不廢話,只是再度催動法力。
“簌簌!”
霎時間,棋盤星影紛紛,再度衍化推算,有玄妙之力流動,且比上次更甚。
“吉…”
但這一次的結果,依舊是一樣的。
乃是吉兆。
“且呈上來吧。”
推衍兩次,皆是如此,道人心中微松,當即對著道童說了一句。
道童聞言當即走上前來,將那一團靈光呈上。
道人仙念一掃,還未看向靈光之中的內容就眉頭猛然皺起。
“妙元!”
“竟然是妙元來信!”
妙元仙君已經出了天宮,前往龍角星!
那里乃是劫氣中央之地,不可折返天宮,最是兇險,妙元來信豈會是吉兆?
道人頓時蹙眉,連忙看向靈光之中。
“龍淵因果珠,斬斷因果?”
“這是要我走出天宮?”
道人讀完來信,當即神色一沉。
“呼!”
他沒有多言,吐了口濁氣,從袖中取出了兩枚黑白棋子,落入面前的棋盤虛影之中。
“簌簌!”
霎時間,萬千棋影流動,真似周天星辰飛舞,看的仙人都眼花繚亂,頭暈目眩,可道人卻一眨不眨的盯著棋盤。
良久之后,棋影停止流動,道人眼中也浮現一絲微弱的疲憊,可卦象卻令他極為不解。
“吉兇莫辨,前途未卜,但卻不見兇兆?”
“卦象竟然沖突了,莫非是因為妙元身處劫氣中央,干擾了推衍之法?”
道人喃喃自語。
可一時間卻沒有確定的答案。
這讓他有些疲憊無奈。
“果真是一場大劫啊…”
他抬首看天,幽幽一嘆。
凡是修行命數、推衍之法的仙人,最畏懼的就是大劫。
劫氣彌漫,一切都如霧中看花,模糊一片,就算是大羅也難以推衍未來,根本不能料敵先機,只能見招拆招,如此一來,難免會遭受算計,一不留神就會身死道消。
就算是師門長輩也是無用,因為師門長輩也推測不得門下弟子具體的劫難時日,說不得一場簡單的會師拜友都會變為化為灰灰的大劫。
這就是天宮諸仙不準隨意外出的原因,一出天宮,就不得庇佑了。
若是旁人,就算來信,他也不會理會的。
但妙元來信,他卻不可不管。
因為妙元是他少有的幾位“因果之人”。
元霞、青童、元明、東華…四殿之人,乃是應劫之始。
他和這四殿,皆無因果,本想著可以獨善其身,避過這一場大劫,可不曾想,那東華仙士竟然能在數十年間成就玉虛,引得龍廷龍尊下場,逼得臨川仙脈派出了唯一可支援的妙元仙君。
修行因果最是玄妙,一旦沾染,就難以舍棄,就算他有斬斷因果之法,也不適用在這等層面,故此今日就受了牽連。
“劫難紛紛,果真是在劫難逃啊…”
道人再度長嘆,神色晦暗。
他已經盡力小心,可不曾想,最終還是讀了妙元之信,被牽扯入了大劫之中。
救還是不救?
出天宮,還是不出?
他抬頭望天,目光似乎穿透了層層天域,看向了第三十重天。
他著實不想離開天宮,可當真能避開嘛?
天規有時形容虛設,有時又是森嚴無比。
他猶豫了片刻,隨即袖袍一揮,將道童遣送出了殿宇,而后殿門緊閉,不見外客。
不僅如此,殿宇之中,一股冥冥之力流動,罩住了一切,似乎連天機都蒙蔽了。
隨后道人伸手一拍,虛空蕩起漣漪,一座巨大的金棺悄然浮現。
“去!”
道人伸手一指,隨后他周身就有層層靈光浮動,化為一團模糊的靈體,猛然鉆入了金棺之中。
這金棺,名為避劫金棺,乃是他費盡心思所打造的一件至寶,可以將他的一具“靈體”藏匿其中。
妙元來信,天外因果來襲,他這一遭怕是避不過去了,但卻不可不留下后手。
只要此能將金棺和靈體留在天宮,哪怕他真身身死道消,一切都可重來,還有一線生機。
眼見靈體藏于金棺之中,他滿意一笑,隨后袖袍一揮,將金棺匿于“避劫秘境”之中,而后這才揮袖,將天命宗的天命至寶帶上,最后這才施施然的走出仙殿,領著道童,往天宮之外飛去。
而就在道人藏匿靈體于避劫金棺之時,天宮二十二重天上,授仙殿中,巽風祖師正和一少年模樣的仙人在殿中對弈。
“司辰道友還是那般粗心,似有神物留在了天宮,不曾外帶而出。”
巽風祖師手持白子,淡淡一笑。
“我這師弟向來謹慎,謀定后動,喜歡留有后手,倒是讓道友見笑了…”
少年仙人歉意一笑。
“若是往日里,倒也無妨,只是如今這時候,藏有靈體于天宮,一旦劫氣催生彌漫,順藤摸瓜,入了天宮,恐有傾覆之危,不得不防。”
“我會處理的。”
少年仙人應了一聲。
“如此那就勞煩司錄道友了,說起來,都怪我那徒孫,行事太過張揚,鋒芒畢露,這才導致這場劫難,連累了司辰道友。”
巽風祖師持子而下,也歉意的說了一聲。
“他因果未清,自然有此一劫,怨不得他人。”
“更何況,覆巢之下無完卵,若是人人避劫,那就人人有劫…”
少年仙人搖頭,不以為意。
“多謝道友體諒,只是不知,司辰道友可有把握,斬斷因果,應付龍廷之后手?”
巽風祖師微微沉吟,但還是問了一句。
斬斷因果,他并不擔心,但他卻擔憂龍廷之后手。
如今劫氣越發激烈,那龍角星中一切推衍之法都大打折扣,連遙遙窺探都難以做到,他也說不清龍廷這番應對為何了。
但他卻不愿顧遠有失。
且不論那吞龍之命是否還可延續大羅,這般年輕的玉虛仙人就已經值得一切了。
這是六代仙人之中煌煌大日,臨川未來仙脈之魁首。
想到這里,他也不禁后悔,早知當日就不應允諾顧遠前去斗樞殿,否則也不會有如今的險局。
不過,若是不去龍星,也未必有今日之成就。
一飲一啄,皆是造化。
當年的大劫亦是如此,多少天驕橫空出世,亦有多少仙人慘死,生靈升落之間,就是劫氣。
但事到如今,思索太多已無用,唯有盡力保全顧遠,讓其在這場大劫之中不至于身隕。
少年仙人聞言,則是微微一笑:“司辰雖然行事謹慎,不愿入劫,但手段還是有的,斬斷因果不在話下,尋常后手,他也足以應對了,若是真的有難以抗衡之咒法,我自會出天宮,相助于他。”
巽風祖師聞言,微微動容:“司錄道友竟然有意出天宮,斬龍奪星?”
龍星乃是劫氣中央,一入就不得回返,若是有朝一日,龍廷真的到了絕境,殊死一搏,天宮定是無礙,但劫氣之中的諸仙就不可言說了。
司錄仙君是天命宗執牛耳者,在天宮之中亦是頂尖存在,命數氣運之法修行至臻境,且早已經斬斷萬千因果,就算這場大劫彌漫不休,他也一定是最后一個入劫的。
司辰仙君和司錄仙君乃是同宗同脈,但司辰仙君受妙元仙君之邀,持天命至寶出了天宮,卻不曾和司錄仙君打一個招呼,就已經說明了很多。
就算同宗同脈,司錄仙君也無因果纏身。
不會有人相邀于他助力。
他也無需走出天宮。
可如今聽其語氣,他似乎有意出天宮?
司錄仙君微微一笑:“大劫之下,避無可避,唯有應劫,才有一線生機。”
“我曾為自己算過一卦,靜坐天宮,恐怕危機更甚。”
巽風祖師聞言,心中微動,抬首看著司錄仙君,問道:“敢問仙君,如今可還為人開壇算卦?”
司錄仙君丟下棋子,搖頭笑道:“劫氣叢生,為凡人卜算未來,還有幾分靈驗,為仙人算卦已經模糊不堪,為玉虛算卦,僅有萬分之一,仙君如此修為,算不如不算。”
“且如今這般境地,凡算一卦,皆少一分天命。”
“也是,是我心亂了。”
巽風祖師微微一嘆,也丟下了棋子。
心亂自然不能對弈,二人不再多言,身形盡皆化為流光,散于殿中。
天外。
司辰仙君出了天宮,乘坐一仙鶴,尋到了龍角星的虛空錨點,準備橫跨虛空,極速趕赴。
既然已經出了天宮且留下了后手,自然就要好生干活。
三日之內,解不了逆命之咒,一尊玉虛仙人就要隕落,這等因果,他也擔待不起。
“仙君且慢。”
但就在這時,那凌駕于諸天之上的天宮虛影之中,突然有一青衣道童追了出來。
這道童一看就是催生的碧游仙人之境,氣息虛浮至極,空有其表,僅能勉強橫立星宇,不至跌落,但速度緩慢,自然是比不上司辰仙君之速。
但司辰仙君卻驟然停下了腳步,臉色一片晦暗。
“嘿咻!”
“嘿咻!”
只見在道童身后,還有四尊丈許高的金甲神兵正吃力的抬舉著一尊璀璨奪目的金棺,在茫茫星宇之中前進,朝著他走來。
避劫金棺!
他放在天宮之中,以求最后一線生機的金棺。
“仙君,你有神物落在了天宮之中,司錄仙君命我為您取來,還好趕上了。”
道童急匆匆的作揖行禮,道出了來意。
“好一個司錄仙君!”
司辰仙君猛然抬頭,看向了天穹上方,眼神凌厲。
老死不相往來,早已斷絕因果之人,今日卻斷了自己的后手?
不過稍稍吸了口氣之后,他又恢復了冷靜。
天宮何等存在?豈能無人看穿他的后手,怪罪那人,未必有用。
“你領著他前去燼海星,將這金棺放置在那仙火海中,若是有人阻攔,你就報出我和東華仙君的名號。”
事已至此,怨怪已經無用,他當即對著身側的道童囑咐了一句,并賜下了一架玉舟和仙人傀儡相隨。
“是,師尊!”
道童脆生生的應了一句,隨后興高采烈的準備領著那道童和抬棺的金甲神兵朝著燼海星而去。
不用和師尊同行,自然是海闊天空,他肯定興奮。
“這金棺事關重大,切忌不可大意,一定要日夜看守,若是有朝一日,金棺之上有仙鳳飛懸,一定要速速開棺,并將此仙囊丟入其中。”
司辰仙君神色肅穆,再度叮囑了一句,隨后再度賜下了一個仙囊。
“弟子領命!”
眼見司辰仙君神色不對,道童也知曉了事關重大,當即收斂興奮,肅穆的應道。
“去吧!”
司辰仙君這才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開。
眼見童子走遠,消失在茫茫星海之中,司辰仙君這才幽幽一嘆,不再遲疑,獨自一人,朝著龍角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