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 殞道剜天,歸墟失格
“轟！”
稍作思索之后，顧遠不再猶豫，萬千心力齊齊涌入夢境空間，肉身之外的所有“養心”“養魂”之物盡數融化，化為液體，落入顧遠腹中。
夢境空間頓時顫抖，天穹落下了一場大雨。
“轟隆隆！”
而在這場大雨的澆灌之下，無數篆字好似鯉魚躍空，齊齊跳動起來，每跳躍一次篆字就變得修長一分，直至最后，萬千篆字盡數化為了雷霆之狀，好似銀蛇狂舞，轟鳴陣陣，將天地照徹的亮如白晝。
而后萬千雷蛇游動，齊齊落下天穹，朝著禁絕諸法雷靈仙身印虛幻的仙印撞去。
“鐺！”
“鐺！”
“鐺！”
霎時間，金鐘響徹天地，原本虛幻的法印瞬息凝實，其下原本若隱若現似乎隨時都可能消失的篆字乍然一亮，隨后深深烙印其上，好似天地而生，自古如此，從未變過。
“成了！”
顧遠心中頓時一喜，知曉推衍成功，此印已經得成仙印。
只是…推衍之法雖成，可仙印并未成就。
還差最后一步。
“唰！”
顧遠意念退出夢境空間，返回肉身。
“嗡嗡嗡！”
在他肉身膝前，那玉石之中刻有雷霆枯木之紋的半闕寶印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開始極速的顫抖，強烈的渴望之意，噴涌而出。
“雷者，禁絕諸法，以天遣之…”
“雷靈入身，統御諸雷…”
顧遠微微一笑，口中念念有詞，念誦出了自己剛剛推衍成功的仙印之法。
只見他每吐一字，就有金色的雷霆如游龍而動，落入半闕仙印之中。
“鐺！”
半闕仙印立刻顫抖，如遭雷擊，但印身光華璀璨，原本枯木一般的雷紋大放光明，恍惚之間似乎時光倒流，回到了此木在星界之中茁壯成長之時。
雷霆劈打，天地雕琢。
殘缺的仙紋在雷光的轟鳴聲，緩緩生長，似乎天地為筆，為其撰寫。
冥冥的仙韻在洞府之中流淌，幾乎化為了實質，好似一道雷霆之海在洞府之中咆哮，原本青色的崖壁受此仙韻之染，竟然由青化藍，石中生雷，變為了雷霆靈石。
水到渠成，一切都發生的極快。
“鐺！”
似洪鐘大呂，又似仙音奏響，在一道奇特的響聲之中，半闕仙印驟然化為一道流光，落入了顧遠腹中。
仙印，成！
而此仙印落入顧遠丹田之中后，并未化為“法印之體”，而是化為了一尊和顧遠一模一樣的雷靈小人，端坐在丹田內景天地之中。
這雷靈小人面目嚴肅，充滿了一股凜然之氣，天生霸道。
“咻！”
不僅如此，雷靈小人伸手一指，顧遠丹田之中所有法印盡數聚攏而來，好似眾星捧月，圍著這雷靈小人旋轉。
哪怕三絕仙印亦是如此。
紫霄神雷仙獄印則似有不服，在空中扭扭捏捏，但這雷靈小人只是瞪了其一眼，就有一道煌煌雷光落下，打在紫霄神雷之上，紫霄神雷印頓時老實起來，安安靜靜的和眾多法印一起，旋轉不休。
“轟！”
不僅如此，這雷靈小人陡然抬頭，目光似乎透過顧遠的身軀，看向了他的心臟。
顧遠心臟跳動，原本一片赤紅，可隨著雷靈小人的目光看來，心界之中隱約之間亦有雷光行天，而后雷靈小人目中亦有真火燃燒，原本純粹的雷霆之身背后頓時披上了一層火焰披風。
“吱吱呀！”
不僅如此，殺招星靈原本慢悠悠的在顧遠丹田之中游走，可陡然之間，一股雷霆大力憑空生出，殺招星靈目中露出了一絲恐懼，隨后也老老實實的繞著雷靈小人旋轉。
這一切，都在顧遠感知之中，令他也覺得玄妙。
而這還沒完。
雷靈小人伸手一指，一直安安靜靜，閉目盤膝，從不動彈的元嬰果就被他攝來，和他并排而坐，接受眾印之環繞。
而后雷靈小人目光陡然一凝，看向了自入了顧遠丹田就一直不曾動彈，高冷至極的“逢兇化吉印”。
“轟！”
雷靈小人伸手一指，頓時有雷霆落下，想要打在此印之上。
可此印好似不在這個空間，雷霆落下，只是撲了個空。
雷靈小人頓時眉頭一皺，似有一些不解，而后竟然掐指捏訣，似在推演！
好一會之后，雷靈小人這才放下了小手，隨后親自起身，來到逢兇化吉印身側，將此印捧起，隨后再度返回眾印中央，盤膝而坐。
而逢兇化吉印竟然真的被雷靈捧起，最后懸在雷靈小人的頭頂，靜止不動了。
如星辰一般的法力大星更是在雷靈入身之際，就乖巧的懸浮在諸印之下，老老實實的旋轉不休。
至此，顧遠丹田內景一片安靜，一切都井然有序，似天體運轉，盡是天地至理。
“不愧是天生的半闕仙印…”
顧遠見狀，亦是感慨不已。
此印雖是他推衍而出，但其根基乃是“天地而成的半闕”，他只是補足了最后的的仙紋，所以他知曉此印有何能力，但如何施展，卻也有些茫然。
印有二能，一為統御己身，統帥諸法。
這統御之法和殺招星靈的“殺招融合”不同，殺招星靈可以融合多枚法印，得成威能更大的殺招。
但統御，是統御諸法，讓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以此保證不會有一法超絕，損害根基，或是有邪魔惡意散發，毀了內景丹田。
像是朝廷下設百官，各司其職，不準有僭越之舉，以免毀了此身。
甚至是心界之力，亦要受雷靈法身的統御，不可“心火彌漫，灼燒肉身”。
總歸來說，這是一門可以防止走火入魔，保證諸法盡在掌握的能力。
就算顧遠有朝一日，像抱樸子那般遭遇大敵，必須炸開心界才可逃脫，也不會像抱樸子那般，心火彌漫不受控，自身成灰。
雷霆法身會竭力將一切心火，統御在合理的范圍內。
顧遠知曉此法必然玄妙，才會竭力推衍而出，只是沒想到，雷靈法身還是給了他一個驚喜。
竟然連元嬰果、逢兇化吉印都竭力掌控了？
那如此一來，豈不是可以不受命格之弊端？隨心所欲？逢兇化吉亦可掌控了？
可顧遠細細感知后，心中頓時有些失望。
“果然，還是差了一些…”
雷靈法身可以竭力拖延“命格弊端”，讓其不再瞬息爆發，有一定的延遲，但不可直接將其去除。
至于逢兇化吉印，此印超脫，難以捉摸，雷靈法身也只能讓其不害己身，至于操控其“吉之力”，暫且還做不到。
“但也足夠了，統御己身本就是意外之喜，真正的重要的還是禁絕諸法的殺伐之力…”
但顧遠很快就調整了心態，意念落入雷霆法身之后，嘴角露出了驚喜。
禁絕諸法！
天譴之力！
任何法印，乃至仙印，想要在他面前逞威，都要受“天譴之力”的“考驗”。
就如半闕仙印之上的枯木雷紋，若是能扛過天譴，則可發諸法，若是抗不過，就如枯木一般，胎死腹中，連寸許之力都難以發出。
甚至，就算扛過天譴，在旦夕之間，威能也不能發揮十成十。
而大乘之境，能扛過天譴的仙印，應當無有多少。
意念返回肉身，顧遠睜開眼睛，取出了鑒寶玉蟾。
半闕仙印煉制完畢，但是潛修并未結束。
他還有先天星紋并未參悟。
但養魂之物已經沒有多少了。
好在他對養魂之物的懸賞并未停止，而參悟半闕仙印，已經足足過去了三月，當有收獲了。
“心竅石…”
“火魂花…”
果不其然，顧遠打開玉蟾，立時就有諸多養魂之物飛出，落在他的身前。
顧遠嘴角帶著笑意，打開了千珍寶錄，看向了此前劍石的懸賞。
但此石的懸賞就和養魂養心之物不同了，不是七階煉器師，無有幾人有把握接下懸賞，所以懸賞記錄只有寥寥兩條。
“我有劍石打磨之法，可煉制七階中品劍丸的胚胎，但無融合劍丸之法…”
“我有一法，可讓道友入扶搖界打磨劍石，融合劍丸，但貢獻點還需再加三十萬。”
兩條回復，一者無融合劍丸之法，一者還需加錢。
要知道，為了這懸賞，顧遠已經出了三十五的高價，極為豐厚了。
再加三十萬，連仙經都可兌換了。
不過…扶搖界，乃是八界之中，最善劍法的一界，顧遠早就有些向往。
但當務之急，不是煉制劍丸。
顧遠袖袍一揮，收起了寶錄，準備再等等看是否有其他懸賞，而后閉上雙目，繼續開始參悟先天星紋。
留給他的時間，并沒有想象中的充裕。
金光上尊等人想要征伐辰輝，第一個要謀取的就是天星殿。
只有坐上天星殿殿主的位子，才有名正言順的身份，大舉運送玄黃舊地的弟子前來此界修行。
而想要坐上天星殿殿主的位置，最重要的就是“貢獻點”。
如何能得到貢獻點？
開疆拓土！
這不是一人之事，臨川大乘都需要出力。
若僅僅是這件事，還不算緊急，畢竟磨刀不誤砍柴工。
可此前為了幫助自家師尊得到仙材，已經惡了九石宗，此宗不是善茬，那燧骨老魔若是煉成兩枚仙印，再加上大乘后期的身份，戰力絕對恐怖無比。
時日一久，必然夜長夢多。
所以需要盡快抓緊時間，出兵征伐。
“先天者，造化也…”
“凡先天之物，首韻者，必為生…”
“開天驅暗，聚攏汪洋，養育生靈，開慧啟智…諸般‘生’之道，皆在先天之中。”
眨眼之間，又是三個月過去了。
顧遠閉目盤膝，眉頭緊皺，意念沉入夢境空間。
先天晶紋是俯察天地的“絕佳材料”，上古之時，諸多大能悟道就是洞察宇宙之星，才能得冥冥靈機。
如今顧遠就是這般。
只不過，這先天晶紋乃是殘破的星界之中孕育，品質自然是不如上古真正的星辰道紋。
也正是因為這般，參悟起來，更為晦澀，極為艱難。
這是真正的悟法，極度考驗悟性。
有可能所參悟出來的法門，會遠遠不如半闕仙印，但所需要的時間可能會更長。
但顧遠并未著急，只是安心推衍。
只要天玄子不來找尋自己，就代表金殿議事還未開始，此事只要不開始，一切都無法打擾他。
悟法參經，數年百年都是尋常，才區區數月，他自然不會著急。
“一切道，必求生。”
“死者，亦是有生，無生則無死，生為萬界源…”
“星者，先天變化而生，開界生水，驅散黑暗，可孕萬靈，若竭力推衍，可得…先天孕靈印？”
顧遠夢境空間之中，無數篆字明滅不休，高居于天，乍看之下，像是繁星點點，鋪滿了整個穹宇。
數月參悟之后，顧遠自星紋之中，終于悟出了一些“術法”。
先天孕靈，可孵化萬物，令世界眾生皆可得靈智，得生機，得修行，甚至可以男人生子，孕養后代。
這是一枚造化之印。
但顧遠只是稍稍推衍，就放棄了這個方向。
這不是他的道。
“星者，游行宇宙，無拘無束，星辰一瞬，千萬里之遙，若竭力推衍，可得…星橋游虛印？”
心力彌漫，大夢衍法金印不斷顫抖，竭力參悟，隨后又有全新的“印”在顧遠心中流轉。
再來！
“星者，高居于天，俯瞰天地眾生，星之眼，天地之眼，洞察周天，竭力推衍，可得…周天星目印？”
星紋流轉，萬千篆字在夢境空間游動，猶如無數星辰閃爍，璀璨生輝，又有“新法”而生。
可顧遠依舊不甚滿意。
“星者牽引，得無邊力，可鎮壓天地，推衍可得星岳大碑印？”
再次推衍，又有新法而成。
可顧遠還是不滿意。
不得仙印，亦無大神通，他總覺得不夠。
接連得了兩道仙印，他的胃口已經被養刁了。
最關鍵的是，這先天星紋乃是天地所生，一界之精華，其上盡是“天地至理”，只要悟性足夠，就算不能得完整的仙印，也可得仙印之雛形…
如今只得幾樣先天法印，只能說明，他悟性還不夠。
“再來！”
“我就不信了！”
顧遠心中發狠，不愿放棄，再度沉入其中。
苦修不知時間。
眨眼之間，又是半年過去了。
洞府之中，顧遠臉色蒼白，身形枯槁，雙目緊閉，顯然是心力有些枯竭。
但夢境空間之中，他嘴角卻露出了喜悅之色。
“星者孕養萬物，但此星界卻失敗，何解？天地不全！”
“不全，乃是此星之根本。”
“不全者，殘缺也，天殘地缺，星界無靈，乃是此星紋之本質，亦是唯一的仙印之法！”
“殞道剜天，歸墟失格，才符合仙印之妙…”
顧遠心中思緒越來越明，夢境空間之中的篆字，也越來越多，猶如億萬繁星，鋪滿了一切，連大地都滿是星辰。
“砰！”
可驟然之間，所有篆字齊齊炸開，猶如銀河粉碎，化為浮云。
“噗！”
萬千篆字炸開，顧遠亦是口吐鮮血，強行從夢境空間之中醒來，臉色蒼白如紙。
可他雙目卻亮晶晶的。
推衍失敗，不是因為他的方向錯了。
只是…殞道剜天，歸墟失格，太過浩大。
遠非如今的他可以煉制的。
但方向未錯。
如今，只是需要弱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