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放棄,暴走
“他中了我的法術，活不了多久。”
灰袍人抬起一只手，能看見他白皙修長的兩指之間似乎捏著一根淡的幾乎看不清的黑線，絲線繃緊，延沒入虛空。
“他應該是去找菲尼克斯家唯剩的那只小不死鳥了，正好省了我們的工夫。”
灰袍人說著，手指輕輕搓動，黑線便消失不見。
“原來你早就計劃好了。”
灰辮女人表情頓時放松，溫柔且仰慕地看著眼前之人，而事實上她的實力反而要比對方更強上許多。
“走吧。”
灰袍人輕聲招呼，兩人并肩朝山谷外此前霞光鋪滿的方向走去。
灰辮女人很自然地挽住灰袍人的胳膊，此時的兩人就如戀人一般親密。
“我知道一個很有趣的地方，這次結束之后，陪我去好嗎？”
“我不清楚是否有時間，瑟曦。”
“沒有多少力量能再阻止我們了，接下來我們有的是時間.”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慢慢消失在天空。
羅南站在一個巨大的火山口邊緣，他的視野里又出現炎魔蜂巢的蹤影。
那被無數符文鎖鏈鎖縛住的巨大黑色球體，每一個巢孔內都往外噴著淡淡的黑煙，在其四周，則是一座又一座類似羅南腳下這般的巨大活火山。
黑紅的巖漿河在蜂巢和火山之間肆意流淌，眼前的景象反而跟羅南最初的預想有些吻合了，像一個完全由火焰所組成的煉獄。
只是現在被荒廢了。
“就是這里嗎？”
羅南扭過頭來，看著面前的莫莉爾說道。
“信不信隨你。”
莫莉爾語氣冷淡地回道，面朝一旁，也不看羅南。
羅南往前走了兩步，定眼朝火山口下望去。
只見底下是一片刺目的金紅。
他微微瞇起眼睛，眼底一些白色的絲絡長出，在其眉心編織出眼睛形狀的符文。
真相之眼開啟下，羅南勉強能看清那片金紅中的具體景象。
如恒星溶液般的熾熱巖漿中漂浮著一個巨大的黃金球體，其表面刻滿火紅的符文，仔細看又像是一座古老的門戶。
但已經崩塌，有大半都被吞沒熔煉進巖漿里。
羅南拿出那面黃金石板，后者一拿出，便與底下浸泡在巖漿里的黃金門戶產生微妙的感應。
黃金石板陡然崩解，化作無數不規則的碎片在羅南手中飛快變幻，最后如魔方般重組成一柄奇型璀璨的黃金匕首。
羅南輕輕摁住匕首的匕尖，感受到來自黃金門戶的強烈感召之力，但很快又變得斷斷續續的。
“鑰匙？”
羅南眸光微閃，站在火山口邊緣猶豫著是否要去嘗試開一下門。
事實證明，莫莉爾確實沒有騙他。
藏匿“歌林之錘”的矮人寶藏入口就在底下，只是這寶藏的入口已經崩塌，他即便手握開門的鑰匙，想要進入，也得冒著巨大的風險。
“我建議你還是算了。”
阿拉贊說話，“這是一個火龍遺巢，這一片曾經都是火龍牧場。”
羅南聽著阿拉贊的話，站在火山口邊緣躊躇不前，最終還是將手里的黃金匕首輕輕捏碎，選擇放棄。
機械之心矮人文明的這個寶藏入口連莫莉爾都知道，“歌林之錘”就算真的在里面，大概率也早就被菲尼克斯家的巫師給取走了。
甚至可能更早，在奧布萊恩作為離火之主的時候就已經易主。
如果寶藏入口完好的話，他不介意進去再探查一番，但如今寶藏入口的黃金古門即將被熔巖吞沒，底下遍布歲月沉積的恐怖火能，還有詭譎難測的魔磁之光。
為了一個可能不復存在的寶藏冒如此大的風險，實在不值當。
“放棄了嗎？”
莫莉爾看到羅南轉身的動作，雙手抱胸，不屑地撇了撇嘴，像是早料到羅南會是這個反應。
“你還不信我，哼！”
羅南沒說話，心中生出些許遺憾。
但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每一份機緣都會老老實實呆在原地等你，總有人會捷足先登，總有撲空的時候，他也沒有什么想不開的。
矮人寶藏沒就沒了，阿拉贊需要的火龍髓卻是需要盡量爭取的東西。
阿拉贊知曉奧布萊恩私人實驗室的具體位置，但光陰變遷，現在離火之境又是菲尼克斯家的族地，不能任由他探索，他正考慮該如何跟莫莉爾開口說這件事，莫莉爾反倒主動說話。
“火龍髓的話”
莫莉爾做思考狀，想了想后道：“我舅舅那可能會有吧，我帶你去找他要一份。”
羅南聞言神情立怔，莫莉爾一反常態的主動幫忙，反而讓他一下子有些猝不及防，
很快羅南反應過來，正色開口：“不管怎樣，謝謝你，莫莉爾。”
莫莉爾輕輕哼了聲，轉身朝一個方向走去。
沒走兩步忽然又停下，而后快速走回來緊盯著羅南，開口。
“你真想謝我？”
“當然。”
羅南眨眨眼睛，“你想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
莫莉爾櫻唇微抿，定定看著羅南的眼睛，目光像是要直抵他的靈魂。
數個呼吸之后，她卻又搖頭。
“算了。
等我想到再告訴你吧。”
然后重新將身子轉回去。
“隨時。”
羅南忍不住補上一句。
莫莉爾頭也不回地“嗯”了一聲，心情似乎一下子變得不錯，兩只白生生的小手抓著法杖背在身后，踩著輕巧細碎的舞步，噠噠地向前走去。
羅南望著莫莉爾的背影，眼神也不自覺變得柔和下來。
有時候他會在莫莉爾身上看到去世妹妹莉兒的影子，她們在某些地方是如此的相像。
可惜莉兒早已經死去，留下的一個女兒，算算時間 估計現在也有他當初離開家時莉兒那般大了。
“阿加莎”
羅南輕念起記憶中那個尚在襁褓中的女孩的名字，有絲絲的悵然從心底生出，然后被他快速撫去。
他搖搖頭，眼神恢復平靜，朝莫莉爾追趕而去。
兩人順著廣袤的巖漿平原一直往前。
這里曾經是奧布萊恩豢養炎魔和火龍的牧場，每一座火山都是一只火龍的巢穴，底下流淌的巖漿則是它們嬉戲的澡盆。
當然，如今這片牧場早已荒蕪，再不見嘶吼的炎魔和翱翔的龍影。
天空在橙紅和絳紫之間來回變幻，倦懶的熱風吹拂大地，一切都顯得是那樣的平靜，似乎連時間都走得緩慢起來。
“舅舅最討厭沒有禮數的人”
“在他面前，不要施展任何跟冰法有關的手段”
“他可能會給你沏他親自沖泡的茶，記得要竭盡所能地去夸獎.”
魔鏡般的天空之下，兩道人影并肩而行。
莫莉爾掰著手指頭一條一條列數，嘴上囑咐個不停，羅南則專注聽著，不斷點頭，眼眸中一直閃爍著思索之光。
“差不多就這些了。”
莫莉爾拍拍手，似乎很滿意羅南的態度，“別的等我想起來再告訴你。”
“呼——”
羅南輕吐一口氣，在腦海中將莫莉爾剛剛提到的一應要點全都重溫了一遍，而后開口：“差點忘了問，你的舅舅叫什么名字？”
“他叫.”
莫莉爾正要回答。
就在這時候，兩人眼前不遠處的一處虛空忽然發出劇烈的空間波動。
一道人影踉蹌地從虛空中走出來。
是個一身黑衣，臉色蒼白的少年，懷里似乎還緊緊抱著什么東西。
少年的出現讓莫莉爾的回答戛然而止，她的目光不自覺被吸引過去。
“阿布.”
莫莉爾眨眨眼睛，喃喃叫出少年的名字。
后者看到莫莉爾，臉上頓時擠出笑容來，然后一步一步朝他們這邊走來。
他的狀態似乎很糟，每走一步，精神力都在急劇衰落，到后來幾乎要支撐不住飛行，搖搖晃晃的，仿佛隨時都要從半空跌落下去。
莫莉爾飛快地迎上去，羅南緊隨其后。
待來到少年面前，后者已經像石頭一樣快速向下墜去。
羅南一道精神力透體而出，輕輕巧巧地將少年接住，少年手里懷抱的東西跌落下來，羅南才看清那是一具蜷縮成一小團，枯槁蒼老的尸體。
他神情一凜，下意識朝莫莉爾望去。
卻見此時的莫莉爾眼睛已經直勾勾地盯著從少年懷中抖落出的尸體不動了，整個人像是石化一般，僵直地愣在原地。
羅南心中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
不等他詢問緣由，或想著該如何安慰莫莉爾，近前被他托住的少年忽然發出一陣陣極度壓抑的痛苦呻吟之聲。
羅南朝少年望去，只見黑衣少年白的像紙一樣的皮膚表面，此時正密密麻麻浮現出無數經絡般的黑色絲線。
這黑色絲線像正在不住朝他身體深處勒去，少年整個人都顫抖起來，身體蜷縮，臉上則露出無比痛苦和扭曲的表情。
“詛咒？！”
羅南眸光一閃，星辰力場包裹著少年迅速浮起，他操控精神力試圖朝少年體內滲去。
卻在下一刻.
“噗嗤——”
一道筆直的血線從少年體內噴出。
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無數血光噴濺，血肉如崩碎的泥塊一樣從少年身上飛快掉落。
只是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羅南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少年被一股恐怖且無形的力量給活生生凌遲。
偌大一人，被無數的詭異黑色絲線給硬生生切割成數以千計的血肉小塊，連靈魂也同樣碎裂成無數塊。
最后只剩下一顆完全失去血色的雪白人頭，和一件已徹底被鮮血浸透的黑衣，輕飄飄地落下。
無比殘忍抹殺黑衣少年的詭異絲線如吃飽喝足的水蛭一般在虛空中輕微的蠕動，少年的人頭從半空滾落，被一雙手輕輕擁入懷中。
羅南站在一旁，看著莫莉爾站在原地，抱著死去黑衣少年的頭顱，瞪大了眼睛，一動不動。
緊跟著，她像是被猛地抽去靈魂一般，無力地跌跪倒地，淚水也快速流淌出來。
“阿布..阿布”
莫莉爾抱著少年的頭顱，眼神空洞，表情麻木地不斷呼喚著。
少年的頭顱嘴唇輕微開闔，像是想要回應他，但很快就徹底不動了。
羅南眼神不忍地看著這一幕，莫莉爾跟他說起過她在離火之境的“家人”。
除了一個與她流著相同菲尼克斯家族不死鳥血脈的舅舅，剩下的便是兩位仆人。
一個是剛剛死去的黑衣少年阿布，另外一個，大概便是少年死前懷抱的那具蒼老尸體勞伯納了。
“出事了”
兩名菲尼克斯的家仆，被人在離火之境內殺死。
這是一場針對不死鳥的陰謀剿殺，而且已經開始。
“莫莉爾莫莉爾.”
羅南神情凝重，嘗試呼喚莫莉爾的名字。
莫莉爾卻充耳不聞，只是抱著兩具尸體低著頭呆呆跪坐在地上。
一縷縷金紅色的細長火焰從她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內躥出，帶著足以灼傷靈魂的可怕溫度，在虛空中凝聚出一片片絢爛羽毛的形狀。
羅南能感受到莫莉爾身上隨火焰一同涌出的，充滿暴戾和瘋狂的情緒波動。
這些情緒飛快地積累，轉瞬間達到一個巔峰，然后猛地爆發出來。
“啊——”
澎湃的火焰似無數鳥群飛快地涌上高空，這片空間內難以計數的火系能量蜂擁而來。
莫莉爾抬頭發出歇斯底里地嘶吼，時間原本梳成粗辮的玫色長發此時盡數散開。
她全身上下都燃燒著火焰，一雙眼睛已經徹底被深邃近紫的紅色給占據，臉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細小血管，無窮無盡的火焰在她頭頂和背后隱隱凝聚出傳說不死鳥的形態。
“莫莉爾！”
羅南面露不忍，大聲呼喊莫莉爾的名字。
莫莉爾卻根本不看他，只是面無表情地朝著一個方向，身形如火般朝前飛躥。
羅南一個閃身擋在她跟前。
“滾！”
莫莉爾抬手，口中吐出冰冷至極的聲音。
她頭頂懸浮的火焰朝著羅南飛快垂落，沿途的虛空浮現出一道清晰的赤紅晶化狀痕跡。
羅南雙眉皺起，看著那洶涌而來的熾熱火焰。
忽的輕輕咬牙，眉心處的藍金色霜鯨印記輕輕跳動。
下一秒，他展開雙臂，無窮無盡的冰霜寒意從他體內涌出。
“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