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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殘酷的歸途

  黃昏,薩弗里郡東南邊境。

  目之所及,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人群,他們衣衫破爛,大多數都半裸著身子,行動遲緩,宛如一具具行尸。

  只有在看到漫長車隊時,他們眼中才會露出一種光芒,混雜著貪婪、渴求和恐懼的光芒。

  他們是難民,從農奴轉化來的難民。

  蝗災的到來摧毀了他們今年的收成,在吃光本就不多的糧食后,交不上租子的他們,不得不踏上逃荒的路程。

  就是因為難民堵塞了道路,丹妮絲才不得不改換路線向北,卻沒想到,即便是到了這里,都無法擺脫難民的浪潮。

  “夫人,我們得快點走了。”曼瑟妮策馬來到丹妮絲身邊:“要是到晚上還沒能擺脫他們…”

  “我知道。”丹妮絲輕輕點頭:“立即下令,拋掉多余的東西,只帶糧食,咱們輕車簡從,甩開他們。”

  曼瑟妮一愣,看向丹妮絲的眼睛充滿了驚奇。

  “怎么了?”丹妮絲問道。

  “不,沒什么。”曼瑟妮收回目光,調轉馬頭大聲呼喝:“所有人準備,除了前5輛外,所有車輛解下馬匹,棄車!”

  曼瑟妮驚訝的點在于,在她看來一向高高在上、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丹妮絲,竟然會有如此果斷的決策,和她想到了一起,讓她準備好的一番說辭胎死腹中。

  丹妮絲多少察覺到了曼瑟妮的心思,但沒有過多在意。

  她的目光越過車隊,落在了難民中,那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臟污襤褸的衣衫和面孔讓她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在貼身女仆安琪的攙扶下坐回馬車,給雷文報了平安,丹妮絲看著不遠處跟在車隊后的難民,幽幽嘆了口氣。

  “夫人,也真是奇怪。”安琪看出丹妮絲心情不好,主動挑起了話題:“這些難民,怎么都在往西北走啊?未免太蠢了一點吧。”

  蝗災之下,沒有哪位領主會接收難民,而此地是諾德行省西北,再向西去,除了血腥高地,就是一望無際的海濱荒原。

  說是海濱,但那片荒原足有上百里寬,雖然蒙恩河會沿著那里流入大海,但走不出多久,河水就會變成倒灌回來的海水。

  他們的結局基本已經注定。

  “你是小康人家的孩子,不懂這些也正常。”丹妮絲拉住安琪的手:“他們不是愚蠢,而是別無選擇。”

  大多數農奴一輩子都沒出過村莊,去一趟領主所在的鎮子就是不得了的遠行。

  他們對外界的環境一無所知,只能憑借本能向蝗災還沒有波及到的地方遷徙。

  放下簾子,丹妮絲輕輕嘆了口氣。

  她承認自己同情這些難民,早年間的艱苦生活并未磨光她心中的柔軟,可她也不能將自己的糧食分給他們。

  人性不可考驗,她要對自己的人負責。

  如果要怪,就怪難民們生在了這個貴族占有一切的時代吧。

  “安琪,把袋子給我。”

  從安琪手中接過袋子,丹妮絲從中抽出一張卷軸,想要再熟悉一下掌握的魔法。

  忽然,咯噔一聲,馬車戛然停在原地。

  扶住差點跌倒的安琪,丹妮絲掀開簾子:“怎么回事!?”

  “夫人,請回到車廂里!”曼瑟妮高聲叫著:“所有人準備作戰,一旦有人要靠近車隊,格殺勿論!”

  昏暗天色之下,云層中透著一種火炭悶燒般的暗光,就在前方不遠處,又是一群難民。

  他們和后面那些并不是同一批。

  因為他們的成員中幾乎沒有老弱,每個人的表情和眼神都猙獰無比,手中拿著草叉、木棍、鋤頭等農具,有些上頭還沾染著黑色紅色的血跡。

  這已經不能稱之為難民,而是一群被蝗災逼到揭竿而起的暴民。

  維斯冬策馬走到隊伍前方,抽出長劍,高聲呼喝:“我們只是過路,不想死的話,就讓開一條通路!”

  如今的維斯冬不再需要義肢來妝點自己,左肩之上是一面閃爍著血光的猙獰盾牌,再配合他長劍上升騰起的斗氣,威勢凜然。

  暴民們有些瑟縮,這時候,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穿并不合身板甲的大漢,他的臉罩在頭盔里,甕聲甕氣地道:

  “你們可以走。”

  “但是,我們也要活命,你們總得留下點東西來。”

  這身裝備不是平民可以擁有,他們顯然是殺掉了統治自己的領主。

  維斯冬哼了一聲,對身邊親隨使了個眼色。

  親隨上前,取出一只錢袋拋在了那暴民首領掌心。

  暴民首領先是掂了掂,隨后打開袋子,見里面裝著幾十枚銀幣和銅幣:“好東西啊。”

  “但是,太晚了。”

  說著,隨手把錢袋拋在了地上。

  “我們要的不是錢,是糧食!”

  維斯冬神色一肅:“我們沒有多余的糧食給你們。”

  “巧了,我也不認為你們會把糧食乖乖交出來。”說完,這暴民首領高聲喝到:“動手!!”

  一陣嘩啦啦聲音響起,草叢里、樹叢中,一排排暴民站了起來,然后齊齊發起了沖擊!

  事發倉促,丹妮絲的護衛們沒來得及結成陣型,所以一開始就是混戰。

  丹妮絲的護衛一共50人,都戴著鐵盔、穿著鏈甲,手中是精鋼鍛造的兵器。

  而暴民們只穿著單薄衣裳,鞋都沒有幾雙,手上更是只有農具。

  但他們的數量,卻是護衛的10倍不止,如同野獸般嚎叫著蜂擁而上!

  一個護衛揮劍向前,斬殺了沖上來的暴民,還沒等他擦去臉上溫熱鮮血,就又有人沖了上來。

  幾乎是下意識地,這護衛再度揮劍,可當他看到面前暴民時,卻猶豫了一下。

  那只是一個小孩子,看起來也就13、4歲,他臉上稚氣未脫,手中舉著一把菜刀。

  可就是這一個猶豫的工夫,那孩子卻像野獸似的咆哮一聲,借著沖勢躍起,雙手握住菜刀,狠狠刺向了護衛的咽喉。

  锃——

  菜刀本就劣質,在鎧甲上徒勞地帶起一溜火光鏗然崩斷,但護衛也被這孩子爆發出的力量壓了個趔趄,仰頭倒地。

  更多暴民蜂擁而上,這護衛再也沒能站起來。

  隊伍前頭,維斯冬劍上燃燒著暗紅色的血腥斗氣,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他每次揮劍都能帶走一條生命,但這些暴民就好像殺不完一樣擁在他身邊。

  鋤頭、草叉、木棍、鏈枷不斷向他身上招呼著,若非鎧甲結實,維斯冬又不斷撥轉戰馬,早就被敲成內傷了。

  即便如此,那不斷響起的咚咚悶響還是讓他越發煩躁。

  暴民們自有一套對付騎士老爺的方法,他們并不嘗試接近維斯冬,只是拿著長兵器在遠處襲擾,不讓他離開,顯然是想耗盡他的力氣。

  維斯冬也漸漸回過味兒來,他收回長劍,伸手嘭地抓住一根鑿來的鋤頭,用力向后一拽,那握著鋤頭的暴民就被拉著飛了起來,嚎叫著砸倒了幾個同伴。

  手腕一翻,握正鋤頭,維斯冬猛地一揮,將身側襲來的兩柄鐵鏟、一把草叉打斷,為自己爭取到了一些活動空間。

  就在這時,人群中有人喊道:“他的馬蹄上沒有甲,戳馬蹄——”

  維斯冬注目看去,鎖定了那藏在人群中的家伙。

  沒有猶豫,維斯冬瞄準那人抬手將鋤頭擲了出去。

  那人察覺到維斯冬的動作就要逃跑,但他剛剛轉身,帶起破空聲的鋤頭就印在了他的后心。

  沉重鐵頭咔一聲擊碎了他的后脊,血肉隨著骨頭炸開,衣衫被撕裂,包裹著鐵頭旋轉著扎進去,又帶著濃稠鮮血從他胸膛透出。

  鐵頭上,還掛著正蓬勃跳動的心臟。

  噗一聲,那人栽倒在地,讓本就脆弱的心臟血管受到沖擊而崩裂,鮮血如泉水般沖刷開來。

  這可怖一幕頓時嚇住了周圍的暴民,對糧食的渴求讓他們不遠后退,可也不想接近維斯冬這尊殺神。

  混戰之中,唯有曼瑟妮如魚得水。

  她周身升騰著陰暗斗氣,幾乎和環境融為一體,她從陰影中悄悄現身,割破了一個難民的喉嚨。

  隨后手在大腿上一抹,飛刀呼嘯而出,將一個想要接近丹妮絲馬車的難民釘死在了車框上。

  來到馬車旁邊,曼瑟妮揭開車簾,馬上又神色一驚側開了身子。

  一枚混沌顏色的光彈與她貼面而過,落在了一個暴民肩膀,無聲無息地開出了碗口大的透明窟窿。

  那暴民一開始還毫無所覺,當鮮血噴濺而出時,才嚎叫著撲倒在地。

  這正是丹妮絲的魔法。

  曼瑟妮咽了口唾沫:“夫人,暴民的數量太多,而且顯然是餓瘋了,悍不畏死,如果拖延下去,等后面那批難民再趕上,恐怕…”

  “我知道。”丹妮絲道:“你來得正好,立即下令,所有人棄車,換馬,全力突圍!”

  曼瑟妮用力點頭,然后高呼著開始傳達丹妮絲的命令。

  維斯冬聽到了這句話,也讓自己的手下士兵高聲重復著。

  這群暴民不是殺手,他們的目標是糧食,既然己方已經決定放棄,那么雙方就沒有繼續戰斗的理由。

  但維斯冬還是想得太甜了,暴民們早已殺紅了眼,想要停手哪有那么容易?

  就在這時,一陣低沉的嗡嗡聲傳來,讓本來混亂無比的戰場出現了一剎那的停頓。

  這響動,所有人都再熟悉不過,那是蝗蟲翅膀震動的聲音!

  維斯冬吞口唾沫,回頭看去,只見天際線上,正有一片黑色墻壁橫推而來。

  蟲群——真正的蟲群!!

  難民們開始尖叫著逃命,縱然維斯冬將沖到馬前的暴民連斬數個,依舊難以逆流而進。

  “夫人,請上馬!”與此同時,曼瑟妮已經對丹妮絲伸出了手。

  “你帶上安琪走。”丹妮絲道。

  “可是…”

  “沒有可是!”

  就在曼瑟妮準備打昏丹妮絲、把她帶走的時候,丹妮絲忽然從腰間抽出一把銳利的附魔匕首。

  這本來就是她的護身武器,在安德森一戰后被雷文拿在手中,后來,又被雷文交還給了她。

  扯住裙角,嘶拉一聲,丹妮絲將那礙事的裙擺割斷拋在地上,露出了豐滿有力、包裹著肉色絲襪的大腿,隨后又切斷了拉車戰馬的綁繩,踩著車轅,一手摁住馬背就騎了上去。

  這一套下來行云流水,幾乎看呆了曼瑟妮。

  因為丹妮絲是雙腿跨坐在馬鞍上的——這可與貴族女性的側坐騎馬大相徑庭。

  “我的馬力不如你,帶上安琪,在前面開路。”

  曼瑟妮慕然回神:“是,夫人!”

  身為二階陰影騎士,曼瑟妮驅策戰馬橫沖直撞,將攔路的一切都橫推開來,那場面多少有些血腥。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傳  而丹妮絲則緊緊跟隨在了她身后。

  焦急不已的維斯冬只看到了曼瑟妮和安琪:“曼森!我母親呢?”

  下一刻,事實告訴了他答案。

  即將沉入西山的太陽以微薄光輝照亮了丹妮絲的面孔。

  她的身姿隨著馬匹步伐而起伏,一頭黑發隨風飄揚,額頭上泛著一層帶有油光的汗珠,縱然衣衫、臉龐濺上了馬蹄帶起的血跡,眼神卻依舊堅定無比。

  “維斯冬,走!”丹妮絲大聲喊著,與維斯冬擦肩而過。

  維斯冬回過神來,撥轉馬頭跟了上去,臉上帶著一絲驚奇。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母親不僅在商業上殺伐果斷。

  戰馬飛快,漸漸遠離了蝗蟲群,原本50名護衛此刻還剩下27個。

  他們是幸運的,不是每個人都能逃脫蝗蟲的追逐。

  蝗蟲飛舞的速度,總是比兩條腿奔跑更快。

  它們并不挑食,有許多就落在道路旁的樹上、草叢中,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用口器切割著一切能夠入口的東西。

  所過之處,青草化成碎屑,又消失殆盡;原本繁茂的樹木失去了樹葉、失去了嫩枝、失去了樹皮,只剩下光禿禿、仿佛石頭般的樹干。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到處都是蝗蟲啃食東西的聲音。

  那個殺掉了一位護衛的13歲少年,此刻就聽著這種聲音。

  在他身邊不遠處,倒著許多尸體,他們有些是護衛,有些是被護衛斬殺的難民,還有一些則是被蝗蟲殺掉的。

  但少年卻好像沒看見一樣,他坐在一輛馬車上,身邊圍滿了蝗蟲,只有在蝗蟲爬到臉上時才會去揮舞驅趕。

  并不是感覺不到疼,只是他此刻腦袋暈暈乎乎的,因為他剛剛灌下了兩瓶紅酒。

  甜滋滋的,好喝極了。

  他手中正抓著一塊干硬的長棍面包,用力地撕咬、吞咽著。

  如果當初有這么多面包,也許他的父母、他的祖父母,還有他的妹妹就不必死了。

  不對,也許妹妹還沒死,因為少年記得妹妹用自己的身體換到了兩塊灰面包,然后跟著一個商人模樣的人離開了。

  灰面包很好吃,但不如白面包。

  少年一口口啃著,等面包沒了,就再抽出一條——口袋被他牢牢壓在身下,不會被蝗蟲鉆進去。

  他看著自己的腿,那上面爬滿了蝗蟲,鮮血流淌,他卻沒有絲毫感覺,只有當那些蟲子啃到灰白色的東西時,他的腿才會抽動幾下。

  少年知道自己要死了,但他不在乎。

  死了之后,也許就能和家人團聚了。

  就算是死,也要多吃點東西、多吃點東西、越多越好!

  用力地吃,大口地吃。

  漸漸地,他開始吃不動了,身體越來越冷,也越來越虛弱,他也無力再驅趕臉上的蝗蟲。

  嘴里多出了血腥味兒。

  忽然,噗的一聲,他覺得身子一輕,原來是肚皮被蝗蟲咬破,那些只是被粗暴嚼碎、壓成濕潤面團的面包掉了出來。

  少年用盡最后的力氣,想要將面包攏回肚子里。

  他聽人說,死后,除了身子里的東西,什么都帶不走。

  所以他才想多吃一點,把這些糧食,帶給自己的家人。

  小小的身體,卻因為這次傾斜栽倒在了車下。

  蝗蟲覆蓋在他身上,也覆蓋了整輛馬車。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4天后。

  雪楓郡,鐵爐領,鐵爐鎮。

  距離擺脫難民已經過去5天。

  雖然逃跑時有些狼狽,但路途中,他們還是在貴族領地里購買了補給,換上了雖然不算華麗,但也足夠體面的衣衫。

  除了面上疲憊之色難去,丹妮絲依舊光彩照人。

  城門打開,裘德拉騎馬迎了出來,笑著道:“丹妮絲夫人,一早聽說你要到達鐵爐鎮,我可是苦等了好久。”

  坦然接受了裘德拉的吻手禮,丹妮絲不動聲色抽出手掌:“男爵大人費心了。”

  本來在兒子眼中,所有接近自己寡母的男人就都是流氓,更何況裘德拉還是安格爾的兒子——維斯冬可還沒有忘記漢弗萊兄弟的遭遇。

  于是他策馬上前道:“裘德拉男爵,多謝您的好意,不過距離雄鷹領也就只剩下幾個小時的馬程,我們就不打擾了。”

  “要打擾的。”裘德拉笑著道:“這幾年來,幸虧郡長大人的天鷹平臺,武器裝備不愁銷路,鐵爐領的發展是越來越好,我一直都想回報。”

  “如今諸位遠道回返雪楓郡,我如果不能熱情接待一下,那豈不是顯得我沒有良知?”

  說到這里,他抬高了聲音,讓丹妮絲的護衛們都能聽到自己的聲音:“而且已經這么晚了,諸位又是連日奔波,夜路難走,都已經快到家里了,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就太不值得了。”

  “我已經命人準備好了面包、烤肉和美酒,還有松軟的床鋪,丹妮絲夫人您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要體貼下屬的辛苦啊。”

  這番話說完,連維斯冬都有些動搖了。

  他們這一路,為了能夠盡快回到雄鷹領,幾乎沒有在貴族家中留宿過,一直是尋地扎營,在天黑之前有個住處就好,基本上沒得到太有效的休息。

  “母親大人,您看…”

  丹妮絲沉吟起來。

  裘德拉畢竟是一位男爵,而且把姿態放得如此之低、做得如此之足,還是要給一點面子的。

  而且連日奔波,丹妮絲也感到有些疲累,不想帶著一身憔悴去見雷文。

  “那,就多謝裘德拉男爵的好意了。”

  裘德拉也松了口氣,率先調轉馬頭:“請跟我來。”

  既然是要好好接待,一場酒宴就不可避免,裘德拉還把自己懷孕的妻子拉出來,陪著丹妮絲說小話。

  從準備的食物酒水來看,也是用足了心思。

  給護衛們準備的,都是大塊的熏肉,一口下去滿嘴流油,還有整只的雞鴨——反正養著也沒用了。

  而丹妮絲面前的菜肴,就以可口開胃的爽脆青菜為主,充足照顧到了女性奔波后的羸弱胃口。

  餐廳里唯獨少了曼瑟妮。

  警惕性十足的她獨自去馬廄看顧、照料戰馬,以備一旦遭遇突發事件,就可以立即策馬離開。

  裘德拉沒往丹妮絲身邊湊,而是和維斯冬坐在一起。

  對于這個“長輩”,維斯冬并不怎么感冒,對他的話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只是埋頭吃東西,心中也在冷笑。

  你妻子那么像我母親,真當我看不出來啊?

  倒是丹妮絲這邊,氣氛更加融洽一些,莉莉本就口齒伶俐、善于察言觀色,又出身商戶,與丹妮絲有很多共同語言。

  “丹妮絲夫人,能不能和我說說,當初您的眼光是怎么那么精準,能趕在死亡之手教團鬧事前,就開始屯糧的?”

  “不是我,是雷文。”丹妮絲淡淡笑著:“我要是真有那么精準的眼光,也該為這次蝗災做足準備才對。”

  “那…”莉莉眼珠一轉:“那此前,蒙恩城租車行,經由您的手,起死回生總的事,總是真的吧?”

  丹妮絲點頭道:“倒是有這件事,不過也沒有起死回生那么夸張。”

  “那您能不能詳細和我說說?”莉莉眼中帶著一絲崇拜。

  “這…”丹妮絲一時間有些遲疑,她有些疲憊了,實在不想去講那些費心勞力的事情。

  見丹妮絲猶豫,莉莉立即為自己倒上了一杯天使之淚:“那,為了這個故事,我先敬您一杯。”

  莉莉早已顯懷,那肚子都遮掩不住,丹妮絲伸手遮住了她的杯口:“你還懷著孩子,怎么能喝酒呢?”

  說著,她端起許久未動的酒杯,將其中天使之淚一飲而盡:“這心意我領了,你既然想聽,那也不是不能說。”

  與此同時,坐在維斯冬身邊的裘德拉看到了這一幕。

  嘴角勾起一絲弧度,又馬上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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