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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那誰利用誰,還用說嗎?

  大周傳了百余年。

  偌大的京城里,官員多,皇親國戚也不少。

  阿薇從未與榮親王府的人打過交代,能稱得上有些關聯的也就是七月里那持續了六七日的水戲。

  她和沈臨毓去聽過。

  陸念和章振禮也去聽過。

  愛熱鬧、又不缺閑錢,有門路擺平官府衙門,如此才能在京城水道搭戲臺、唱大戲。

  榮王爺自己得個樂趣,老百姓也是喜聞樂見。

  有閑錢的登船去聽,不想費那銀錢的,早早在河道旁占據個好位置,也是夏日里的好消遣。

  若只看這追求風雅的散財童子行事,確實不會想到這是一位對皇位野心勃勃的王爺。

  “他是圣上的皇兄,先帝一眾皇子之中,他行四,圣上行六。”

  “論年紀比圣上年長兩歲,圣上是中宮嫡出,榮王的母妃走得比先帝都早,追了妃位。”

  “從安國公之前的供詞來看,圣上把自己的繼位稱為‘先帝早早駕崩、傳位’,這么說看起來好像并沒有多大的問題。”

  “畢竟圣上繼位時也就十七歲,他甚至還沒有迎娶皇子妃。”

  “先帝當時剛過不惑之年,也不是什么高壽。”

  “聽說先帝早些年心屬中宮所出的二皇子,可惜那位英年早逝。”

  “心屬的兒子沒了,先帝應該沒有當下敲定另立儲君,若他早早想好了讓圣上繼位,圣上不會稀里糊涂被推上去。”

  沈臨毓說到這兒停頓下來,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措辭,又補充了一句:“我指的稀里糊涂是,在他登基之前,他原還想著娶順妃娘娘為正妃,突然承繼大統,才不得不放棄出身普通的順妃,由皇太后挑選了中宮皇后。

  如若他早想到自己要登基,不會有此僥幸,又或者更拼一把運氣,早日敲定婚事,先把順妃娶了,他再繼位,也就沒有什么能不能做中宮的質疑了。

  他那是十七了,定親理所應當。

  這般來看,的確是沒料到先帝會駕崩。”

  阿薇聽得很仔細,問:“先帝的駕崩可有問題?”

  “據說沒有。”沈臨毓道。

  當時沒有他,他的母親承平公主還年幼。

  阿薇沉思,道:“所以,先帝的駕崩不僅讓圣上措手不及,也出乎了其他有心爭位的皇子的意料,一個個還沒發揮本領,就已經定下了。”

  “是啊,圣上覺得繼位繼得波瀾不驚,大抵是他沒有體會到多少兄弟廝殺。”沈臨毓道。

  或者說,在永慶帝生出爭奪龍椅的念頭之前,這位子就這么順理成章地到了他的手上。

  天下掉下來的,又豈會覺得困難?

  可是,事實當真如此嗎?

  沈臨毓點出來兩條:“他在圍場出了兩次事。”

  第一次是先帝年間,他還是無心皇位的六皇子,圍場狩獵時遇到失崽的母虎,是岑文淵挺身而出救了他,自己被老虎活生生撕去了一塊腿肉。

  就是這份救駕功勞,保著岑文淵步步青云,直至太保。

  第二次,是在永慶二十年。

  圍場受襲從不是圣上心頭的陰霾,登基之后他很喜歡去。

  要不然,也不會有圍場行宮的宮女芍藥一朝承恩,得了沈臨毓了。

  這一回救駕的是駙馬沈之齊。

  沈駙馬重傷,換來了永慶帝的全身而退。

  “父親說是一只熊瞎子,”沈臨毓道,“圍場那兒早幾年發現過它,站起來兩人高,實在不好對付。

  于是那幾年反對圣上狩獵,即便是去了,也就是在外圍小打小鬧。

  連續數年沒有再發現熊瞎子的行蹤,猜測它要么死了,要么已經離開了。

  永慶帝收斂了幾年,想打獵的心思收不住,讓人在圍場深處搜尋了半個多月,依舊沒有熊瞎子的蹤跡后,就定下來去狩獵。”

  前幾年的小打小鬧,正是肚子空蕩蕩之人的開胃菜,越吃越餓。

  當大菜上桌,筷子根本停不下來。

  永慶帝一馬當先入圍場,前兩日順風順水,休養生息后的山林給了他最好的回饋,滿載而歸。

  第三天,興致極盛的永慶帝再次出發,遇到了那只熊瞎子。

  “回宮之后,罰了不少人,圍場的、行宮的、安排狩獵的,搭上點邊的都得罰。”

  “但還是與先帝年間的那只母虎一樣,歸于意外。”

  阿薇道:“榮王絲毫沒有顯山露水。”

  甚至,今時今日,他們兩人懷疑榮王是李巍背后指點的那人時,都不敢斷言圍場之禍一定就是榮王的手筆。

  “看來,安國公從未懷疑過榮王。”阿薇點評道。

  沈臨毓聞言微微一愣,待想出這說法的緣由時,忍不住笑出了聲。

  可不是嘛。

  對永慶帝忠心耿耿到走火入魔的安國公,他若是認為有誰威脅到了圣上,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鏟除對方。

  “泰興坊、何家那宅子差不多是四十年前大修的。”

  “那時候還沒有李巍,順妃娘娘還待字閨中。”

  “順妃的父親何大人,為了思鄉又不回鄉的二老修故鄉園林景致。”

  “是他們當時就和還是四皇子的榮王有往來,還是近幾年,榮王與李巍有了多余的接觸?”

  這個答案,沈臨毓暫且不好輕易下判斷。

  他得想法子從李巍、甚至榮親王口中挖到些線索,串聯起來。

  但陸念,她不要線索、也不要證據,她靠直覺出答案。

  阿薇送走沈臨毓后,便去尋了陸念。

  陸念提也不提她先前撞見又關窗的事兒,只問昨夜截殺。

  阿薇順著講了一遍,自然也就講到了榮王這頭。

  “榮王為主、八殿下為副,”陸念支著腮幫子,道,“又或者說,他把八皇子當棋子用。”

  阿薇給她添茶,等著聽她的高見。

  陸念問:“昨日截殺,八皇子能全身而退嗎?”

  阿薇答道:“不能,王爺以身入局換來的機會,怎么會輕易錯過。”

  “那昨日截殺,是八皇子自己琢磨的,還是和榮王爺商量了的?”陸念再問,問完后,見阿薇立刻跟上了她的思路,眼神清明、毫不懷疑,她十分高興地點了點頭,“我說的對吧?”

  阿薇笑了起來,小嘴甜蜜蜜道:“您看人,就沒有看錯的時候。”

  陸念眉梢一揚,心滿意足。

  若是那兩人商量過了,還能讓李巍做出這種“危險”之舉,顯然榮親王就沒把李巍當個人用。

  若是毫無商量,李巍一拍腦袋,自以為是,榮親王敢把寶押在這樣的蠢貨頭上?

  榮王爺但凡是這種“膽大”性子,早在這幾十年里露出破綻,被安國公抓個正著了!

  如何還能藏到今日?

  “他是先皇的兒子,他自己也有兒子,當年錯失機會,他藏起來做個閑散親王,”陸念哼笑了聲,“八殿下何德何能讓榮王為他謀劃前程?”

  配嗎?

  不配啊!

  既然不配,李巍還與榮王爺走得近、又牽連,那誰利用誰,還用說嗎?

  “而八皇子為什么會和榮王攪在一起…”陸念抿了一口茶,夸了一句“香”后,評價為“家學淵博”。

  李巍的外家何家,與榮王一定早有往來。

  只是這個早,會早到什么時候…

  陸念認為該問問定西侯。

  “誰叫他年紀到了,先帝晚年就行走朝堂了呢。”

  陸念讓人回府請人,自己反正懶得走那一趟。

  她的心思暫且從榮王身上收回來,關心起了阿薇和沈臨毓。

  “下回記得關窗,”陸念說得直接,“我看到了就看到了,但小囡也在后院玩,她多大啊?別帶壞小孩子。”

  饒是阿薇想好了如何與陸念說這事兒,還是被她的這幾句話弄得忍俊不禁。

  “原也沒想到,”阿薇嘆道,“只是突然生了那般念頭。”

  陸念道:“也不稀奇。”

  感情之事,說穿了就是要得一個“眼緣”。

  在陸念看來,成昭郡王是個很得眼緣的人。

  當日廣客來辦詩會學會,她從二樓雅間看下去,底下那么多風華正茂、信心十足的學子,沒有一個看著能比郡王順眼的。

  待接觸多了,越發是這么個想法。

  五官身形占了先機,說話做事不止不討嫌,還能讓人有交談、甚至是探討的想法。

  這就十分難得了。

  畢竟,陸念這輩子見多了說不通的蠢人。

  比如她弟弟陸駿,比如她那個糊涂了大半輩子的父親。

  余家那兒就更別說了,腦袋清楚的人寥寥無幾,逼得陸念都成了個瘋子。

  因此,陸念看人,首先看到的就是“腦袋瓜子”。

  話不投機半句多,她不愛費這精神,相信阿薇也不會費精神。

  這般考量下來,思路順暢、辦事得利的郡王爺能入阿薇的眼,也就不稀奇了。

  至于說什么發乎情、止乎禮,男女之間應當先如何、再如何的,陸念壓根不會去考慮那些。

  她的人生,在她母親被岑氏害死那年后,就已經脫離“正軌”了。

  按部就班不再是她能走的路。

  阿薇亦然。

  手上染血的人,談什么循規蹈矩?

  這廂還在說沈臨毓的事,那廂,定西侯提著衣擺、三步并兩步上了樓梯。

  知道陸念找他,定西侯半點不耽擱,巴巴地就趕來了。

  阿薇給他開了門。

  定西侯快步進了雅間,坐下來問:“阿念,是有什么要緊事?”

  陸念睨了他一眼,道:“問您兩家人,榮王爺,以及順妃娘娘的母族何家。”

  定西侯摸著胡子的手一頓,嘀咕道:“怎么問到這兩家頭上了?”

  再想到昨夜泰興坊的事,他忙壓低了聲音,問:“郡王遇襲的事,你們懷疑是八皇子,以及榮王爺?”

  陸念不耐煩說來龍去脈,便由阿薇細說。

  說兩次圍場,說何家那舊宅,說章振禮那些本該毀了但又全冒出來的舊字畫。

  定西侯聽完,摸著胡子思考了一陣,才開了口。

  “突然繼位的說法,倒也沒錯,起碼明面上看,諸位皇子還沒開始爭搶,就已經結束了。”

  “我也不曾看出榮王爺有野心,不管是先帝晚年,還是今上登基之后。”

  “尤其是早些年…”定西侯迅速看了陸念一眼。

  他不想為自己開脫些什么,只是就事論事,但這話題對阿念而言顯然不會很中聽。

  定西侯道:“阿念你祖父走時恰逢先帝最后幾年,我丁憂在府里,對朝堂上的事情不怎么清楚。

  而我入仕后不久,先帝駕崩,今上登基。

  我身上沒有從龍之功,也算初出茅廬,圣上登基后,一直都是看重新人多于老人,只是我這個新人,機會很少。”

  少到他必須極力去爭取,而永慶元年,也是陸念出生的那一年。

  定西侯把大量的時間與精力花到了朝堂上。

  陸念微微頷首,總結道:“先帝年間的圍獵,您丁憂在家沒您的份。”

  “駙馬受傷那一回,我已經遠嫁了,也不知道京中您是個什么狀況,但既然安國公都沒看出來,想來您也不會沒事就去琢磨一個閑散親王。”

  “至于何家早年間有沒有和榮王有牽連…”

  陸念上下打量著定西侯:“您做世子的時候在京中行走,多多少少關心過朝堂事情吧?”

  “明面上肯定了無蹤跡,要不然也輪不到我今兒來問您了,但私下里呢?”

  “不拘要緊事,多細碎的都行,泰興坊那一帶好吃好玩的不少,我不信您當年沒有在那兒吃酒吃茶。”

  “就比如說圣上登基之前中意的其實是順妃娘娘這種小事…”

  定西侯苦笑:“這算小事?”

  事到如今,幾十年過去了,還能說出這事來的,也就是安國公了。

  陸念見狀,眼中露出些許嫌棄來:“您沒說錯,您年輕時的確在圣上面前沒多少體面。”

  定西侯:…

  不氣。

  事實罷了。

  一旁,好一陣沒有說話的阿薇突然開了口,問:“泰興坊好吃好玩?那時候吃什么,玩什么?”

  陸念撫掌笑起來:“做皇子的圣上心儀何家姑娘,總不會就在心里惦記惦記就算了。”

  送吃的,偶遇…

  那才是少年人的心儀。

  這么一說,定西侯想起來了。

  “榮王爺年輕時就很愛耍玩。”

  “他當時就請過戲班子唱水戲,我還與你母親一道聽過。”

  “就是太能玩了,好像還被先帝訓過不務正業。”

  “何家的老大人、順妃娘娘的祖父,我若沒有記錯,他當時在守備衙門當差。”

  “唱水戲,需有守備衙門的首肯、協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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