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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阿薇姑娘關心我?

  從七寶胡同出來,沈臨毓觀察了阿薇與聞嬤嬤神色。

  兩人一切如常,沒有憤怒與不安,頂多就是些許疑惑,應是沒有遇著為難事。

  想來也是如此。

  哪怕九皇子“做賊心虛”,他也不能在自己府邸對阿薇姑娘發難。

  若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在定西侯府和御史的責問之下,另有渾水摸魚、落井下石的,便是皇子也不能輕易全身而退。

  若不痛不癢,反把自己曝露出來,那就愈發愚蠢。

  在沈臨毓看來,李嶄不是那等愚不可及的人。

  話說回來,在外頭看,追查巫蠱、在朝堂上對幾位皇子有直接威脅的其實是鎮撫司和沈臨毓,把主意打去阿薇那頭,只會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也是沈臨毓從窗戶中看到阿薇被人請走時,并不怎么擔心的緣由。

  此刻,阿薇整理好了思緒,開口道:“我見了九皇子妃姐妹。”

  “羅黛姑娘很熱情,引我過去時一路給我介紹府中布局,幾乎是把‘九皇子在竭盡所能地原封不動保留太師府’給亮在腦袋上了。”

  “我所看到的一景一物,和聞嬤嬤這些年告訴我的基本都能一一對上。”

  “聞嬤嬤也說,她有一種回到往昔的感覺。”

  說著,阿薇抬眼去看一旁泡茶的聞嬤嬤。

  聞嬤嬤便朝沈臨毓點了點頭:“的確如此。”

  阿薇又接了話繼續往下說:“不改布局,甚至連亭臺樓閣院落屋舍的名字都不曾改,這不太尋常。”

  京中寸土寸金,好地段早就在建都初期就被皇親國戚、勛貴高官分得差不多了,大宅院更是稀缺,便是稍微次一等的官員宅邸也很稀罕。

  因此,外來的官員要置辦,告老、外放的官員要出手,宅子易手十分常見。

  只是每每換了主人,除了門前匾額換字,內里也少不得改動一番。

  最起碼,要給這閣那院的改個名字、換個對聯,以示新主人的才學與品位。

  而九皇子得了原太師府,可以算是反其道而行。

  除了外頭看著從官員府改換成皇子府的規制之外,內里依舊“樸素”。

  “黛姑娘透露出來的口吻,就像是九殿下對原本的主人十分尊重。”

  “九殿下分府也已經有小十年了,不可能突然改改樣子、裝模作樣。”

  “我隨王爺過去打些金桂,皇子妃其實可以不招呼我。”

  “我想,皇子妃就是故意讓我看一看府內狀況。”

  沈臨毓認真聽阿薇說完,才問道:“你覺得,九皇子妃知道你的身份嗎?”

  這一點,阿薇在面對那對姐妹時就已經在思考了。

  此刻再次慎重思索后,她答道:“我認為她不知道,她們沒有給我一丁點試探的感覺,更像是想要借我的口,把我看到聽到的都告訴你。”

  說直白些,九皇子妃是在代替九皇子對沈臨毓示好。

  沈臨毓聽懂了:“九殿下或許知道當年真兇、或許不知道,但他清楚自己清白。

  可他又不能直接自證,更怕一著不慎、反倒被其他人看出端倪。

  于是繞了一圈…”

  沈臨毓回憶了一下李嶄這些時日的態度。

  李嶄不會單獨與他見面說話。

  今日去九皇子府也是一樣,說不好其他幾位殿下是李嶄故意叫來的,還是自己尋上門來的,總之沒有給予沈臨毓和李嶄私下開誠布公的機會。

  “但有一種人…”阿薇頓了下,似是原本不想提及的模樣,“我母親稱之為‘有病’。他們享受自己的勝利成果,保留、侵占對手的東西來滿足自己。”

  余家就有那樣的。

  陸念還說過,余家的男人瘋,女人癲,想活下來,要么比他們更瘋更顛,要么就徹底麻木了。

  隔房有位太太,比丈夫大了三歲。

  沒有一點“女大三、抱金磚”的松弛,反而看誰都是狐媚。

  尤其是長得標致些的小丫鬟,更是她的眼中釘,別說她那房的,連廚房里的年輕丫鬟小媳婦,她都看不慣。

  起先只是防著自己丈夫被“騙”了,后來是把整個余家都當做了自己的規矩場。

  那人,害死了陸念從京中帶去蜀地的丫鬟豆娘。

  豆娘為陸念打聽消息,卻被那太太認為有異常心思…

  陸念報了仇,從那人的床底下拖出了幾個大箱籠,里頭裝滿了女子肚兜。

  被她趕出余家的,被她管束得如同木偶的,被她害了性命的,每個人的貼身衣物都被她收了起來。

  不止收著,她還穿。

  甚至有幾件上還染了血。

  阿薇和聞嬤嬤曾聽得目瞪口呆。

  都說陸念得癔癥、有瘋病,但陸念的病和那些魑魅魍魎比起來,天差地別。

  阿薇凝了凝神,問聞嬤嬤:“嬤嬤見過羅少保嗎?他從前在京中風評如何?”

  聞嬤嬤回憶著道:“沒有見過人,但有一件事,奴婢印象很深。”

  “記得是有一日下午,書房管事隔了不到半時辰,又讓送一次點心。”

  “太師歲數大了,點心都有定量,廚房上不能多送。”

  “管事說,是少保大人來了,兩位老大人爭執間不小心打翻了點心,這會兒吵累了,想起吃了。”

  “但太師那日還是有點不消化,好像是被氣著了。”

  “夜里正好是奴婢當值,被太師夫人叫去內院熬了些助消化的果茶。”

  “當時有聽太師說起羅少保,說他‘倔老頭,但人真不壞’、‘得罪君子,總好過得罪小人’。”

  阿薇聽完,轉頭看向沈臨毓。

  雖沒有明說,但沈臨毓心領神會,道:“據我查的,巫蠱案發時,羅大人明哲保身。”

  “也能夠理解,”阿薇思量著,道,“九皇子妃姐妹身上瞧不出惡意,而九皇子也不像那種有病的人。”

  這一點,阿薇不是從九皇子本人身上看出來的,而是從宅子里感受到的。

  這座宅子依舊踏實、平和,雖入秋了,但花園里是秋日的生機。

  它被養護得很好。

  這種養護只能出自于喜愛,而不是扭曲的炫耀。

  阿薇講完了她的收獲,便輪到她需要解惑了:“前日夜里,王爺被圣上叫去訓斥了?”

  聞言,沈臨毓的眸子里迅速閃過些尷尬。

  他原本沒想讓阿薇姑娘知道。

  一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二來,與永慶帝對著干,挨罵已經是最輕的處置了,他心知肚明也早做好了準備。

  可阿薇姑娘不用曉得這些,不用心生愧疚和擔憂。

  他是喜歡阿薇姑娘,但他不至于用這種“委屈”來做以退為進的籌子。

  所以八皇子那大嗓門一邊走、一邊問時,沈臨毓就知道瞞不了了。

  果然,拖到了現在,這問題還是來了。

  既來之、則安之,沈臨毓坦然道:“當臣子的,沒進御書房挨過罵,就表明不是御前近臣。”

  理確實是這個理。

  據阿薇所知,定西侯也被叫去罵過。

  “我是指,為何突然發難?”阿薇點了點桌面,“王爺不要避重就輕。”

  沈臨毓看著她點在桌上的指尖,又瞥見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的聞嬤嬤,只好干咳一聲道:“圣上知道了我的目的是翻案。”

  聞言,阿薇眉頭皺了皺。

  雖然說是遲早的事,但鎮撫司幾次動手,大旗扯得都不錯,不知內情的人輕易看不穿。

  永慶帝那里也是,早不知道、晚不知道…

  “有人提醒了圣上?”阿薇問道。

  “難說。”沈臨毓的用詞似是模棱兩可,語氣卻更偏像篤定。

  阿薇又問:“那王爺沒事吧?”

  沈臨毓笑了下:“沒有撤職,沒有罰俸,也沒讓我閉門思過,我還去舒華宮探望了大哥,這么看來,應該是沒事。”

  阿薇抿著唇,一時無言。

  按她的想象,永慶帝憤怒之下,處罰在所難免,這般“放任”反倒奇怪極了。

  要說偏寵郡王爺…

  可能嗎?

  殺起兒子來手起刀落的永慶帝,偏寵個出嗣的兒子以至于不忍心動手,誰信?

  何況,不止是沒下狠手,連裝模作樣地“輕”手都不曾動。

  難怪今兒幾位皇子會問上門來,可見心中都在嘀咕。

  “背后之人應當十分詫異,”阿薇道,“他本以為能借圣上的手讓王爺收斂,但事與愿違。一招不靈,他或許還會有下一招。”

  說到這兒,阿薇頓了下,直直看著沈臨毓,問:“我聽外祖父說,安國公險些拆穿了我?”

  “他沒有得逞,”沈臨毓讓阿薇放心,但又提醒道,“不過總得小心些,京中老人多,或許還有其他人記得太師夫人,從你身上看出端倪來,萬一有沒有防備的時候…”

  “那王爺呢?”阿薇突然打斷了沈臨毓的話,問出了她在九皇子府中就疑惑的問題,“王爺為什么要挑釁幾位皇子?

  我在院子里聽的沒有那么周祥仔細,但那是挑釁吧?

  其中有人正為圣上輕輕放下而心思陰險,王爺還繼續煽風點火,一副要自己做靶子的樣。”

  沈臨毓含糊著應了聲,問:“阿薇姑娘關心我?”

  明晃晃地想轉移話題。

  阿薇聽出來了,絲毫不退讓:“王爺不是這般有勇無謀的人。”

  “算是挑釁吧,也多少看出了些狀況,”沈臨毓只好道,“我前回說過,八皇子十分可疑,但他不是單打獨斗的料,他一定有同謀。

  依安國公的說法,那張字條很有可能也是進了八皇子的手。

  今日我故意為之,八皇子下意識瞥了五皇子,雖然很快就收斂了神色。

  眼下不好說八皇子的同謀就是五皇子,但起碼,他知道五皇子絕不是善茬。”

  阿薇正要說話,翁娘子急急尋了過來。

  “鎮撫司來人遞話,說是圣上遣了人手到衙門里,副指揮使拖不住,請王爺趕緊回去一趟。”

  突發狀況,沈臨毓沒有拖延,匆匆離開。

  阿薇送了客,坐著整理思緒。

  陸念午歇醒了,惺忪地尋她。

  母女兩人靠著說了會子話,聽著九皇子府的事,陸念的瞌睡徹底醒了。

  “五皇子,”陸念思索著道,“我知道些他的事,而五皇子妃,嘖!”

  阿薇疑惑:“您比五皇子長六歲,那他的皇子妃與您就不是一個年紀的,玩也玩不到一塊。”

  說來,便是同齡的也玩不到一起。

  陸念閨中只與阿薇的母親范妤交好。

  可不是一個歲數,又不一道耍玩的,想生出些多年難忘的矛盾來,也不容易。

  “她有個姐姐,與我們一般年紀。”陸念解釋道。

  說來其實并不復雜。

  范家不是什么名門望族,但家中子弟酷愛讀書,入了金太師的眼。

  金太師當時尋兒女親家、不選門當戶對的,只往下尋,他已然權傾朝野,此舉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給小兒子早早定下的妻子便是范妤。

  從前與貴女圈子無緣的范妤一下子變得惹眼起來,各種詩會、花宴的帖子紛至沓來,她又不能都拒了,便挑著去參加。

  也因此,陸念結識了范妤,兩人很快就親近起來。

  有陸念這個京城刺頭扛把子在,但凡有些惡意的,也都向著陸念去了。

  范妤作為“外來戶”,算是得了陸念的庇護。

  唯獨文壽伯的二姑娘,不理會陸念,卻陰陽怪氣范妤。

  兩人打聽了一番才知道,那位姑娘傾慕金勝霖,因而對范妤這個摘桃的有敵意。

  “少女懷春,人之常情,”陸念撇了撇嘴,“她本人鼻子不是鼻子了小半年,算是看開了,不再煩阿妤了。

  但她的跟屁蟲五妹,仗著只六七歲年紀小,各種混賬事不斷。”

  跟屁蟲能跟,二姑娘不帶她,還有三姐、四姐,總歸是哪哪兒都能見著這小屁孩。

  不計較吧,能嘔死人。

  計較吧,“怎么跟個孩子一般見識?”、“她還是個孩子!”等等的就劈頭蓋腦來了。

  “年紀小不懂事?”陸念翻了個白眼,“我遠嫁那年,她也不算很小了,照樣惡心你母親。

  你們來蜀地探望我時,我還問過阿妤,阿妤說依舊是老樣子,但不是明槍、只出些無聊的小手段,反正外放后天涯各一路,還叫我別為個不相干的人置氣。”

  “她就是現在的五皇子妃!”陸念呸了聲,“原本忙著大事,不耐煩尋個嘍啰,現在既然五皇子愛摻和,我們就去會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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