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高睿之死

在詔令被送出去之后，胡長仁方才派人去告知了高香和高一聲。

高微那邊依舊是沒有什么反應的，

他如今忙的滿頭大汗，青徐的災情讓他根本抽不出半點思緒放在其他事情上:

不過，高睿這里就不同了，在得知胡長仁越過自己下達語令，冊封了劉桃子為王之后，高香勃然大怒，而他第一個所尋找的人，便是那清河王高動。

高勵昨日的酒勁尚且沒有過去，就得知高香到來的消息，

高勵迅速洗了臉，讓自己清醒了許多，這才出去迎接

當他走出內屋的時候，高香黑著臉，在許多甲士的簇擁下，等著

“拜見趙郡王!

高勱率先行禮拜見。

"堂堂諸侯王，何以做的這般事!"

“外將勾結朝臣，為自己謀取權益，你這個大齊宗王，豈能為虎作悵

高睿一開口便是訓斥。

高勱完全不明白高睿在說什么，天使帶著詔令直接飛棄前往邊塞為了盡快完成，胡長仁都跳過了高勵這一步。

盡管不知道高香在說什么，可高勵心里卻格外憤怒，因為外將勾結朝臣"，"為虎作倀"他還是能聽明白的。

他當即收起了方才的恭敬，板著臉回答道:“勾結外將，這不是右丞相正在做的事情嗎我聽聞您派人聯絡平原王段韶，讓他派遣三千騎兵駐扎在臨漳附近，您堂堂大齊宗王，何以做出這股事來!"

高睿不可思議的看著高勱，

“你可是大齊宗室啊…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嗎

“大齊宗室宗室又如何

說起這件事，高勱的眼里便不由得生出了怒火，他咬牙切齒的說道;“當初我的父親還活著的時候，拼死為高王而戰，經數百戰，戰功赫赫，威名遠揚，可文宣皇帝只是因為一些荒唐的理由就派高歸毒殺了他!

后來將我叫到他身邊，時而恐嚇，時而辱罵，時而寵愛，反復無常，我只能小心翼翼，生怕一句話說錯了，便跟父親一樣的下場!"

“那時，怎么沒有人說我家是宗室，為我家挺身而出的高歸彥毒殺我父親之后，殘害我家親戚，虐殺取樂的時候，怎么不說我家也是宗率"

"況且，誰說宗室便不能去輔佐外將的我家衛將軍出身卑微，乃是軍奴之子，可他所擁有的胸懷，是所有家室都不能美的，他不因我是宗室而排斥疏遠，所有重要的會議，都由我來提筆記錄!

“他能寬容的對待他人，有人酒后失言，他就等到對方酒醒之后再訓斥，有人犯下過錯，他秉公處置，不因為親信而赦免，不因為新歸而排莊!

高兲囹賧報叫枵訃雨弋憩說襠嫻瑱辛傾び漸陶郟顆激動。

他干脆直接指著面前的高香，大聲罵道:“你們這些宗室，如今到底在做什么呢!”

“我家衛將軍在邊塞推行新料，廣開學室，鼓勵衣桑，治下沃野千里，百姓逐漸窗裕，吏治清明，將士悍勇，短短幾年，邊塞換了模樣上下皆稱其德!

“當今邊塞良田無數，百姓們有所依，賢士有用武之地，四萬新軍探練完成，往北抵御突厥，往東攻破契丹，往西陣斬周將，可你們在做什么!"

“皇帝登基都要有一年了，此番回來，爾等還是在勾心斗角，還是在結黨營私，還是在使陰謀，內斗殺人…毫無起色，毫無變化，比起以前更加的糟糕!!"

“我真的不明白，衛將軍這般英雄，怎么會與你們這樣的人生于一片天空之下!!"

高香臉色通紅，嘴角顏抖著，幾次想要出口打斷對方。

可一直等到高勵說完，他都沒能打斷對方，

“胡長仁要封你家衛將軍為王，這件事，你知情否

高勱一愣，“現在知道了。

“我希望你能即刻回去告知衛將軍，讓他拒絕.

"拒絕為何

“胡長仁別有用心，我相信衛將軍這樣的人，應該是不屑于跟胡長們這類人去勾結的，胡長仁這是扯虎皮來嚇唬其余眾人，可還真的很管用，許多大臣都覺得胡長仁已經跟劉將軍聯手了，懼怕他的權勢，紛紛歸順于他，若是衛將軍接受了語令，那廟堂之內，便是由胡長仁這樣的小人來專權了。

“衛將軍若是心懷社稷，就勿要為了區區虛名而使小人上位。

“胡長仁著是上來了，真不知會有多少人遭受毒手，會被他所迫害地方上又不知要死傷多少百姓"

高勱輕笑了起來，他緩緩搖著頭，斜著看向高零。

"當下胡長仁沒有上位，地方的百姓就過的很好嗎

“現在也不好，可若是等到他上去了，會更差。

高勱的回答簡單直接。

他認真的說道:“在我看來，你們這些事情，猶如頑童鬧，毫無用

"這個王爵對我家衛將軍有利，封了王，他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影響更大，有利無害。"

“你也休要想通過什么仁義道德，百姓受苦之類的理由來通迫我家衛將軍。

"我家將軍不吃這一套，我家將軍要做的大事，便不在乎什么應

“你就當他是個貪圖功名，無視百姓社稷，毫無德操的小人吧!

“畢竟，他是個軍奴之子，并非是吾等這般堂堂大齊宗王!

請回!

高勱一揮衣袖，衣袖獵獵作響，明明還很年輕，整個人卻帶著一股強悍的氣勢，甚至一度壓過了面前的高睿，他轉身就走，從武川前來的騎士們走上前來，擋在了入口，與高香所帶來的甲士們對峙。

高香茫然的看著他走開，只是愣在原地，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天色已經漆黑，

高睿坐在內屋之中，高勱的話一次次在他腦海里響起，他卻是愈發的沮喪。

他也不想去做頑童嬉戲”，他也想要去做點大事。

當初在邊塞的時候，他就做的很好，治理得當，使人稱能

可到了廟堂之中，他卻變得束手束腳，幾乎什么都做不了，詔令不

他今日所提拔的人，明日就被別人給要免，他今日所要免的人，明日又被人所提拔。

鄴城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泥潭，國住了所有人，無論往哪個方向走都邁不開步伐。

忽有人輕輕叩響了門.

高香看向了門外。

“進來吧

下一刻，高鄭氏低頭走了進來，手持盤，放了幾個小碗，她走到了丈夫的身邊，將東西——放在高睿面前。

“良人，吃些東西再忙吧…"

高睿的神色終于緩和了些，低著頭開始吃了起來，高鄭氏沒有急著離開，只是坐在了他的身邊，溫柔的看著他，

“良人今日一天都不曾外出，可是出了什么要緊事

"只是被人罵了一頓，當時沒能罵回來，心里不甚爽快，就不想出

高鄭氏忍不住笑了起來，"我聽他們說是去見清河王，良人怎么連個十來歲的娃娃都罵不過呢

"當時沒反應過來，現在想起來，當真是難以入眠啊。

夫妻兩人輕笑了起來。

看著丈夫眼里的疲憊，高鄭氏的笑容緩緩凝回，她很是認真的說道:“良人該休息些時日的."

“唔."

高香點點頭，沒有說話。

高鄭氏沉默了下，又笑著說道:“今日整信說想去前院看看，我就讓長茲他們去扶著，整信走了好幾步呢…"

“還是別讓他走太多，上次硬撐著讓他走那么遠，疼了好幾天。

“我知道。

"那次他只是走了六七步，便走不動了，這次，他連著走了幾十步呢，這樣下去，說不定往后就能痊觸了，就可以正常走路了。

高鄭氏輕聲說著。

高香的嘴后再次抖動了片刻，

“我聽聞，顯州有許多名醫，要不，你帶著孩子去那邊看看

高鄭氏一驚，猛地看向了高睿，"良人意欲何為!

“社稷危難，三臺之中，皆是惡毒小人，無能之輩，由這些人把持廟無論誰上位，都不能改變什么…除非先誅殺了這些小人。至.

“我前不久所罷免的官員，胡長仁又重新錄用，還許以他們高位。

“我派人去徹查婁睿等人走私的事情，所派出去的人，也沒有一個能活著回來稟告的。

“偽周即將出兵，而朝野上下，皆是這么一群小人，我先前上賣，想讓段韶前往河洛等地布防，他們卻覺得我是要聯合段韶清理朝中奸賊用盡了辦法來阻撓。

“他們如今安排在諸多前線的官員和將領，就沒有一個人是能信任

“那些官員們膽怯如雞，只要看到周人的士卒，他們就一定會投降而他們所信任的將領們，大多都是因為父祖的緣故而成名，本身并沒有什么才能，絕對不會是周人的對手。

“還有四五個月，便要與周人開戰，我等不了…以如今的局勢，周人若是強攻，只怕沿路紛紛歸順，不費什么力氣，就能圍住金洛地，隨后分兵往腹心，也不會理到什么阻撓…若是他們殺到郵城外，城內這些狗賊不是領著皇帝逃走，就是會勸說他投降，

高鄭氏上前，拉住了高香的手，她的聲音都在料

“夫君，我聽不懂天下大事。

"可這大齊天下，便找不出其他能做事的人了嗎

“我滿月時失父，神武皇帝將我接到皇官里，親自撫養，我九歲那年失去母親，神武皇帝幫著我料理后事，勸慰開導。

“神武皇帝駕崩之后，文襄皇帝見我孤，又安排我成了家。

“文宣皇帝開國，不在意我年少，對我委以重任，多次提拔，讓我在弱冠的年齡就出任大都督，名列三公。

“孝昭皇帝，太上皇，也對我不薄，以禮相待。

“我受大齊幾代皇帝的思德，在社稷危難的時候卻不能報答，那與畜生有什么區別

高鄭氏只是默默落淚。

高香撫摸了下她的手，張開了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鄴城，趙府。

府內靜悄悄的，無人走動。

直到內屋附近，才能聽到些響動.

內屋里，趙摩深坐在一旁，還是熟悉的人畜無害的表情，看向了坐在上位的高睿。

大堂內外，藏著許多的武上。

"司徒公，今日若是能成事，你便是我大齊第一臣。

聽到高睿的話，趙彥深只是低著頭，默默不語。

高睿在城內沒有士卒，只有那些隨行的護衛，而想要通過這些人來除掉胡長仁等國賊，著實不太容易，

因此，高容就來到了趙彥深府上，

趙彥深作為廟堂老臣，數十年里沒有任何的惡評，好友遍布各地可調是不可多得的好人緣，好賢臣

無論是高睿這些宗室，還是胡，婁這樣的外戚，甚至是和士開這樣的小人，都跟他關系不錯。

正因為如此，高睿需要他來幫忙

高香繼續說起了自己的安排。

趙彥深長嘆了一聲，“大王為何要這么做呢"

“同朝為臣，理當互相提攜，彼此諒解，上下一心……豈能有殘害彼此的念頭

“司徒公乃是朝中老人，食君王俸祿多年，也該知道當下的情況，社稷到了當下的地步，難道還能什么都不做嗎

“還望司徒公能全力相助。”

趙摩深明日在府中過壽，因為他交友廣泛，許多人都會前來慶賀其中自然就包括了胡長仁，高元海等人。

高香想要利用這個機會，在趙府內設下埋伏，襲殺這些人

今日天色還不曾亮起，高睿就以提前慶賀的名義來到了趙府，帶來了幾車禮物，結果車里藏得都是武士:

有人換上了高睿的衣裳，離開了趙府，又領著"屬下們出城，前往成安辦事。

給眾人一種高睿要離開鄴城，生怕離開后來不及參與壽宴，就提前參與，留下禮物就走的錯覺。

而他本人，卻領著武士們藏身在趙府，

如今趙府都被控制了起來，趙彥深本人都被強行留在內屋，無法外

趙彥深再次長嘆。

“瞞不住的，過安總要派人準備，您不許我府里人外出，大門如此緊閉，大家都會懷疑，不會起到作用的，趙都王現在就離開吧，我不會給任何人說起這件事。

高春再次搖著頭，"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我不會再改變心忘

"我不曾想到，司徒公竟如此反對這件事，

趙彥深第三次嘆息，他緩緩看向了高香，"既然趙都王都做好了赴死的準備，那我又豈能袖手旁觀呢"

“這樣吧，您勿要出面，派個人跟著我去見府內人，他們應當都被嚇壞了，我去安撫好他們，讓他們正常去做事，若是有其他人前來，我可以與他們見面。

高香急忙站起身來，朝著趙彥深一拜，”著是司徒公愿意相助，那是再好不過，"

趙摩深住著拐杖，艱難的起身，高睿派了武士去領著他去見府內眾

自己則是留在了屋內，

趙摩深哆嗦著來到了別院，安撫那些受驚的下人，又吩咐他們正常做事，收購些宴會所需要的東西，

眾人都開始忙碌了起來。

趙摩深再次返回里屋的時候，高睿對他的態度都有了變化，不敢再那股無禮。

有奴仆開始在后院處理牲畜，準備肉食，有人則是掛上各類用以點綴的東西，

車馬不斷的進出府邸，格外的熱鬧。

高香看著這些，終于松了一口氣，他最擔心的就是趙彥深不肯配合，如今他愿意幫助自己，那大事都可以成了，

看著拄著拐杖，搖搖欲墜，滿臉疲備，連連咳的趙深，高睿心里也有些愧疚，趙彥深這都快要六十歲的人了，被自己這股折騰，

“司徒公，您且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才要做事，不必著急。

趙彥深點點頭，在兩個傳衛的扶持下，走向了后院，那兩個武士將他送到了屋內，關上了門，守在了門口

趙彥深走進屋內，整個人迅速變得精神，再也沒有方才半點的遲暮，他丟下了手里的拐杖，迅速走到了床邊上，警的望著門外，里發出咳嗽聲，雙手卻緩緩用力開始推動木床，床緩緩往前，露出了一個幽出的暗道。

“大王!!"

“不好了!!"

武士間進了堂內，看向了高零，驚恐的說道:"大王!!趙彥深不見了!方才我們去給他送湯茶，敲門無人答應，進門之后，才發現屋內無人……

正在與幾個心腹商談著大事的高香此刻大驚失色，“什么!

眾人急忙跑到了趙彥深的家屋，果真是四處無人，高睿卻聞到了煙武士們四處控尋，很快，就有人發現了床桐之下的那條暗道，

看著面前這正緩緩冒出煙味來的暗道，高睿呆愣在原地，許久都沒有說話。

大勢已去。

院落外猛地傳出喊殺聲來，武士們正在廝殺，眾人紛紛拔出武器來，簇擁在高睿的身邊。

高香一臉的平靜，整了整衣冠，轉身走向了正門。

"都給我住手!!

高香一聲令下，正準備拼死搏殺的武士們停了手，緩緩后退

甲士們源源不斷的從各個出口沖條進來，將眾人國國包圍，又有弓弩手從遠處冒出頭來，強督一排排的對準了高香等人。

高香仰著頭，“胡長仁，趙摩深等人何在!"

站在高睿前方的甲士緩緩讓路，胡長仁與趙彥深從甲士之中走出來，卻又不敢靠的太近，

高香沒有看胡長仁，他卻看向了趙彥深，

司徒公，你是幾代老臣，也看得清天下局勢，為何啊

趙彥深與高香對視，眼里沒有半點的愧疚

“幾代老臣，看得清局勢，那又能如何呢

“趙郡王還記得當年楊相的下場嗎

高香那挺拔的身體頓時泄了氣，整個人都消沉了下來，目光暗淡

“我欲扶天之傾，可恨無此才干."

他終于看向了胡長仁

“此些武士受我所欺，無罪也，請赦之…

說完，他舉起了利刃。

劍光閃爍，血液飛濺。

高大的身軀轟然倒下。

天邊烏云密布，盡管還不曾天黑，整個世界卻是明沉一片，見不得多少光芒

胡長仁激動的喘著氣，看著對方倒在血泊之中，眼睛充血，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終于

“皆歸我矣。

北齊怪談 第273章 高睿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