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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一章

  “亮亮哥。”

  “嗯?”

  “還有其它地方的工程出了問題需要去看么?”

  “我手頭上就只有…那我給你再找找?”

  “算了,不用了。”

  “那小遠你…”

  “亮亮哥,這件事我能考慮幾天再給回復么?”

  “這沒問題,老的勘探隊已經撤出,新的勘探隊還沒組建好,你要是打算去的話,我可以把你直接加進名單里。”

  “好,那我再考慮考慮,然后再給你答復。”

  “小遠,我以后就不再…”

  “亮亮哥,這不是你的事,你做你認為該做的就行,工程建設最重要。”

  “好,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

  李追遠在張嬸這里買了些零食,裝成兩個袋子。

  少年和女孩一人提一個袋子,彼此空余的那只手牽起。

  沒折返回家,而是按照原計劃來到大胡子家。

  本來手抓著嬰兒床欄桿,對著桃林樂呵呵笑著的笨笨,察覺到來人,馬上朝著東面坐下來,開始數起手指。

  李追遠將兩袋零食放進嬰兒床里。

  笨笨驚訝地嘴巴張開,成了“喔”形。

  他不曉得大哥哥今天為什么突然對自己這么好,還對自己進行投喂。

  主要是李追遠路上沒遇到虎子石頭他們,又不想再提回去。

  普通嬰孩飲食都比較清淡,這種重口味的零食不該給他們吃,但笨笨是個特例,極小的時候他就能在襁褓中跟著爹媽下湖走江,如今更是能被死倒抱著依舊睡得香甜,這點零食刺激,對他而言,就是毛毛雨了。

  笨笨很聰明,等李追遠與阿璃離開壩子去藥園后,他就用自己那雙小肉手開始去嘗試撕包裝袋。

  撕成功了,自己抓著零食往嘴里放。

  剎那間,笨笨臉上像是綻放出了光。

  可還沒等他再拿一片,一只手就伸進嬰兒床,將開袋的和沒開袋的零食,全部提了出去。

  笨笨仰頭,看著站在他面前的蕭鶯鶯。

  嘴巴一嘟,很是委屈。

  蕭鶯鶯將奶瓶遞入笨笨嘴里,笨笨本能地雙手抱著奶瓶,吸了幾口,又將奶嘴吐出,抱著奶瓶,嘆了口氣。

  蕭鶯鶯轉身進屋去準備紙扎的原材料。

  過了大概半小時,等蕭鶯鶯再出來時,發現梨花和熊善兩口子坐在嬰兒床邊。

  倆人不僅互相喂著零食,還給自己兒子投喂,笨笨也是開心得很,抓著欄桿不停地跺腳,一家人,其樂融融。

  蕭鶯鶯見到這一幕后,眼里漸漸泛起一抹紅色,垂放在身體兩側的指尖,開始有水滴落,其今天身上所穿的衣服,也被浸濕。

  梨花、熊善和笨笨都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死倒氣息。

  一家三口都停下咀嚼的動作,看向蕭鶯鶯。

  梨花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零食袋,說要去批發竹子;

  熊善擦了擦嘴角的辣油,哎喲一聲說今天魚塘忘記拾掇了。

  兩個大人很快各奔東西。

  就連笨笨,也立刻老老實實地坐下來,捧起奶瓶,使勁嘬著。

  蕭鶯鶯覺得,自己仿佛才是那個親媽,剛才那倆是只知道一味讓孩子高興親昵的后爹后媽。

  控制情緒,怨念消散,蕭鶯鶯準備去換衣服前,先走到嬰兒床邊,指著零食問道:

  “誰給你帶過來的?”

  笨笨伸出手指,堅定地指向熊善剛剛離開的方向。

  忙到臨近中午,李追遠與阿璃收工,準備回家吃午飯。

  老田頭跟著一起走,快到家時,坐上了輪椅。

  主要是一下子太快恢復在李三江那里不好解釋,老田頭打算循序漸進一下。

  飯后,李追遠上樓去洗了個澡,阿璃則被柳玉梅帶著回東屋沐浴。

  午后天空開始多云,小風也吹了起來,這雨,將下未下。

  李追遠躺在藤椅上,閉著眼,像是在午睡。

  阿璃坐在旁邊的藤椅上,手里拿著一本藥經,翻書頁的間隙,女孩會看一眼身邊的男孩。

  李追遠不是在睡覺,他來到了自己意識深處的“家里”。

  剛走進一樓,就看見本體從地下室那里走出,正在鎖門。

  李追遠:“這是不遮掩了?”

  進屋只是個形式,當本體感應到自己進來時,他可以隨意出現在哪個房間里等待自己。

  本體:“你都已經猜到里面有問題了,還需要遮掩么?”

  李追遠:“但我不知道具體是什么。”

  本體:“無所謂,因為總會有下一個具體。”

  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并排走上樓。

  本體指著露臺上擺放著的兩張藤椅,問道:“坐這里?”

  李追遠搖搖頭:“進屋吧。”

  本體沒拒絕,跟著走進屋。

  李追遠在床邊坐下,本體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轉動椅腳,面朝李追遠。

  本體:“你不想去豐都。”

  李追遠:“只是覺得有點快。”

  本體:“酆都大帝不會天真地等你走江成功且成年練武后,再對你發出邀請函。”

  李追遠:“我知道。”

  本體:“自夢鬼那一浪后,大帝就想讓你回豐都了,只是當時借用的是讓陰萌回家祭祖的名義。

  上一浪去都江堰前,大帝就已明確指向你,并且開始干擾浪花的進程。

  這次,算是徹底攤牌,一錘定音。”

  本體打開抽屜,將一本厚如字典的本子從里面取出,“砰”的一聲,放在了桌面上,他的手在上面拍了拍,封面上寫著《走江行為規范》。

  本體的時間很多,除了謀劃著未來陰謀外,也會對術法、陣法、風水等方面進行歸納升華,而對天道的研究,更是其重中之重。

  一定程度上來說,本體現在忍著沒有強行發動身體主導權爭奪的一大原因就是,他要是現在“反正”成功,那必然會破壞現如今天道與李追遠之間的平衡默契,招致更為強力的針對與打壓。

  本體:“我有三個方法可以提供給你,用以改變當下局面。”

  李追遠:“我想我都會拒絕,不,是前兩個肯定會拒絕,第三個,待議。”

  本體:“那我直接說第三個方法?”

  李追遠:“要說,就說全了吧。”

  本體:“第一個方法,目前只有你掌握了下一浪的線索,你的手下們并不知曉。那就想辦法讓陰萌快點死于一場意外,然后你再自我封印掉關于酆都十二法旨的記憶。

  以此,盡可能地削弱你與酆都大帝之間的因果關系,讓江水得以像上次那樣,再次與大帝進行角力,更改你下一浪要去的地方。”

  李追遠:“呵。”

  本體:“第二個方法,把酆都十二法旨完整地傳授給趙毅,他本就聰明且天賦絕頂,有你主動分解傳授,他必然能學得很快。

  然后再結合上次那對狗懶子的事以及九江趙家闔族聽封的既成事實,將因果盡可能地推到趙毅身上,讓他成為你的替死鬼。

  看江水,在你二人之間進行抉擇,是要保你還是保趙毅,我相信,以你現在與天道形成的這種心照不宣的默契,江水會選擇將趙毅推向豐都。

  它會再養一養你,把你這把刀磨得更鋒利些,用作以后發揮出更大價值。”

  李追遠下床,走到柜子旁,拿出一罐健力寶,打開,喝了一口。

  本體:“你在心動?”

  李追遠搖搖頭。

  本體:“你依舊會拒絕?”

  李追遠:“拒絕。”

  本體:“為什么,你不該如此看重趙毅,難道真的惺惺相惜處出了可笑的友情?”

  李追遠:“走江的一直是我,而不是你,你的冷靜有時候會無法察覺到那些需要情緒上頭的細節。”

  本體:“比如?”

  李追遠:“比如將軍墓下那群主動再次赴死的人,你能理解么?”

  本體:“可以把悲壯與犧牲感,當作一種可以讓靈魂愉悅的麻醉。”

  李追遠:“那好,你現在就自殺,成就一下我,你去享受悲壯與犧牲的愉悅吧。”

  本體:“你這比喻,太愚蠢了。”

  李追遠:“只是你無法共情,因為你沒有感情。

  走江需要一股氣,我可以站在自己立場上去和江水博弈,為了自己的遠近規劃進行浪花的調整與規避。

  但如果是把浪推給別人,自己縮下去,這口氣,也就散了。

  這推出去的不是災禍,而是成為龍王的機會。

  我是沒辦法二次點燈認輸的,來到江上,無法退下去,又無法成為龍王,那我在江上做什么,劃船看風景么?”

  本體:“你是受秦柳兩家的束縛太深了,你不該背負這些負擔。”

  李追遠:“現在說這些,沒意義。”

  本體:“第一步走錯了,等同于接下來所有麻煩都被加劇。”

  李追遠:“首先,我不后悔;其次,若是我沒有表現出與魏正道的區別,你猜天道是會和我達成這種暫時默契,還是會一開始就直接把我弄死。”

  本體:“這是你事后的倒推找補,也有可能,你可以通過比魏正道走得更極端的方式,來規避天道對你的影響。”

  李追遠:“與你爭論這個,沒意義。”

  因為本體,只會選擇魏正道當年的那種方式,可最后,魏正道其實是后悔了的。

  本體:“當你自墮成為心魔后,就注定,我不會像他當年那樣,會后悔,以及去做那可笑的自殺。我只會比他走得更高、更遠,去見一見真正的風景。”

  李追遠沒反駁,而是又喝了口飲料,道:“該第三個了。”

  本體:“以同層次的大因果去對沖大因果,既然下一浪被大帝干預嚴重,如果你不想去豐都的話,可以走另一個極端。

  比如東海深處的那只大烏龜,比如集安的高句麗墓。

  甚至你可以通過鎮壓更迭整個官將首體系,從而去找尋到地藏王菩薩真實道場所在地,與地藏王菩薩本尊去對弈。”

  李追遠:“那還不如去豐都呢,去豐都,生死在大帝一念之間,至少可以拋個硬幣。

  去那幾個地方,對現在的我而言,是必死無疑。”

  本體:“你和我都不喜歡拋硬幣,不是么?”

  李追遠:“繼續你的第三個方法發散吧,再不說,我都要猜出來了。”

  本體:“其實,你早就想到了,你來找我,只是為了讓我充當你的絕對理性思維,幫你重新梳理一遍。”

  李追遠:“想是想到了,但還沒做最后決定。”

  本體:“上述那幾個地方,以你現在的實力去,的確是毫無生還可能。但按照這一理論,可以往下套用方法。

  勉強一個層級上下浮動的大因果對沖,也能給天道創造出合適的助推機會。

  比如,找到魏正道的墓。

  在夢鬼那一浪中,魏正道和酆都大帝同時出現過,他們至少是同級。”

  李追遠:“你知道他的墓在哪兒?”

  本體:“不知道。但桃林下那位,不是現成的么?”

  李追遠輕輕晃動著手中的飲料罐。

  本體:“桃林下那位說過,如果可以,它是愿意當你走江路上最后幾浪之一的,讓它提前引爆即可。

  以它作為犧牲,來幫你避開大帝這一浪。”

  李追遠:“還真是你的風格。”

  本體;“當然,還有最劃算的,那就是虞家。你馬上動身去虞家地界,將自己快速牽扯進虞家變故中。

  以正經龍王家的大因果,也是可以碰一下大帝的因果。”

  李追遠:“我也是想到了虞家。”

  本體:“嗯,畢竟天道已為虞家的覆滅鋪墊了這么久,不僅江湖上頂尖勢力都在盯著,怕是到時候,這一代走江的精英也會匯聚在虞家那一浪中,必然會非常熱鬧。”

  李追遠又拿起一罐健力寶,遞向本體:“你喝不喝?”

  本體:“這似乎是我的東西。”

  李追遠:“味道來自于我的經歷。”

  本體:“我不愛喝甜的,而且還是這種虛假沒意義的甜。”

  李追遠:“同理,這也是我在思考的問題,直接卷進虞家,強行開啟新浪,確實大概率能避開豐都這一浪,這種事,以前趙毅拼命過浪時沒少做過。

  但,虞家這一浪結束后,下一浪呢?

  大帝依舊在那里,看著我,等著我。

  那我下一浪,該通過什么方式去躲避?

  還是說,我度過虞家這一浪后,就能實力快速增長,達到能在大帝面前保全自己的層次?”

  本體:“不可能。”

  李追遠:“只要我實力沒達到那個層次,那面對大帝時,依舊要去賭祂的心意。”

  本體將厚厚的《走江行為規范》收起,將抽屜關閉,說道:

  “晚賭,不如早賭。”

  如果大帝要殺人,那不過是早一浪死和晚一浪死的區別。

  如果大帝不是要殺人,那過了豐都這一浪后,再去虞家這一浪,所能攫取到的好處就會更多。

  下一刻,

  李追遠與本體異口同聲道:

  “去見大帝。”

  隨即,李追遠仰起頭,想要將剩余的飲料喝光,可無論怎么喝,都喝不完。

  少年放棄了,將飲料罐倒放向下,里頭的飲料像開著的水龍頭般,不斷地向下流淌。

  李追遠看向本體:“有意思?”

  本體:“是你先沒意思的,帶著答案過來找我。”

  李追遠將飲料罐丟到地上,罐子空了,地上積攢的液體也干了。

  走到房間門口,李追遠停下腳步,背對著本體說道:

  “去豐都,心里還是有些忐忑的,所以才想著來找你聊聊。”

  “無聊。”

  李追遠離開了。

  本體也走出房間,下樓梯,回到地下室。

  地下室好幾排長凳上,坐得滿滿當當。

  里面的格局已經大改,中間一圈坐的是人,四周墻壁上則圍了一圈高臺,上面擺放著一塊塊未塑形的泥胎。

  原本這一圈是不存在的,現實中的李追遠剛在張嬸小賣部接了薛亮亮的電話,本體就來到地下室,給它們加了上去。

  因為它意識到,未來自己需要替換的,可能不僅僅是人。

  “你們,最好別給我成長起來的機會。”

  “如果大海能夠喚回曾經的愛,就讓我用一生等待…”

  團建結束的返程途中,一陣歡聲笑語,大家在車上,迎著風,盡情唱著歌。

  譚文彬原本打算徑直回南通的,但被趙毅拒絕了。

  他說譚文彬好不容易恢復過來,就該多去陪陪對象,農家樂體驗過了,那就該再去重溫一下美好的校園時光。

  實則,趙毅是為了林書友著想,畢竟剛剛滅了盧家,怎么著也該讓阿友去陳琳面前享受一下崇拜目光。

  譚文彬沒表示反對,眼瞅著快到金陵地界了,他拿起大哥大,準備向小遠哥報備一下。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趙毅則在扒拉著磁帶,挑選著下一首應景曲目。

  少頃,譚文彬掛了電話,將車載音響關閉,車內陷入安靜。

  正唱得起勁的陰萌疑惑地問道:“怎么了?”

  譚文彬:“萌萌,你可以準備回家了。”

  陰萌:“我們不是正在回家么…回豐都?”

  譚文彬:“嗯。”

  陰萌怔坐在原地,不再往嘴里丟零嘴,而是將大拇指橫放進嘴里,牙齒用力地咬著。

  “咔嚓!”

  趙毅將新選好的磁帶推入,然后點了根煙,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他將夾著煙的手探出車窗,任憑車窗外的風使勁吹動自己的頭發。

  凄涼婉轉的曲調自車內響起,

  是《二泉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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