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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八章

  廟里的氛圍陷入了冷滯,大家像是被凍住了一樣,過了一會兒后,才紛紛開始化凍。

  陰萌:“這種神話傳說中的人物,竟然真的存在?”

  譚文彬:“萌萌啊,別人說這種話很正常,你發出這種感慨,不覺得怪怪的么?”

  陰萌:“小時候看先祖事跡,我都是當童話故事看的。再說了,我到現在都沒見過先祖,要不是小遠哥,我爺爺都進不去陰家祖墳。”

  譚文彬:“上次夢里不應該是見過了么,你先祖還主動催你回去燒紙呢,看來是很稀罕你。”

  陰萌對譚文彬翻了一記白眼,然后,她笑了。

  潤生將自己身上染血的衣服脫下來,換了一身干凈的。

  外面的海水全都流入了地縫峽谷,他懶得再跑回頭路過橋去沖澡了,先湊合著。

  譚文彬:“要不倒點飲用水打濕個帕子擦擦身子,粘著不難受么?”

  潤生:“算了,接下來還得流血。”

  譚文彬把潤生脫下的血衣撿起來,摸了摸又掂了掂:“怎么感覺這血流得沒看起來那么多?”

  潤生:“一開始血流得多了些,后來流的血,從氣門流出,又被我通過氣門吸納進體內了。”

  譚文彬咽了口唾沫:“自己給自己輸血,潤生,你這還算是人么?”

  潤生抬起自己胳膊嗅了嗅,剛剛打架正酣時,他在自己身上嗅到了濃郁的煞氣,很像死倒,但比平日里見到的那些死倒氣息更純粹。

  小遠當初在家曾幫自己鎮壓封印過,但剛剛,封印好像被自己破開了,不過現在又聞不到了。

  林書友化凍得比較久,喃喃道:

  “所以,不是我激勵了童子,是童子自己克服了恐懼才決定出手的?”

  譚文彬:“沒有你,童子也沒勇氣更沒動機去克服這種恐懼,人家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祂出手了,證明祂決定站隊了,不都是看在你面子上么?”

  林書友:“謝謝你,彬哥。”

  陰萌:“譚文彬,你身體是涼颼颼的,但嘴里吹出來的都是暖風。”

  譚文彬:“別說,我還真打算到夏天時,給李大爺家安臺空調。”

  陰萌:“安幾臺?”

  譚文彬:“一臺就可以了,擺一樓客廳,夏天時空調一開,大家抱著涼席或棺材集體打地鋪。”

  林書友:“得先改李大爺家的電路,要不然容易跳閘。”

  李追遠安靜地站在邊上,沒打擾伙伴們進行自我解壓。

  很快,空調的事聊完了,大家臉上都很刻意地掛起輕松閑適的笑容。

  李追遠一眼掃過去,仿佛看見了四個“新病友”。

  “把這里收拾一下吧,潤生哥,設祭。”

  “好嘞。”

  潤生將折疊式供桌擺開,供品都在凹槽里,開蓋即食。

  李追遠負責燒紙,伙伴們則依次上香。

  石碑上的生平記錄應該沒有作假,在這些人所處的那個年代,他們也都為除魔衛道而奮斗過,理應得到尊重。

  少年覺得,自己既然將他們的遺體捏成傀儡,那就該給個交代。

  雖然他這么做并沒有錯,守門真君明顯被蠱惑控制了,剛才的主要矛盾肯定是將祂解決,但條件允許的前提下,李追遠還是習慣做個收尾。

  沒時間慢慢等香爐里的香燃完,設祭結束后,里頭的香全被潤生拔出來就著壓縮餅干一起吃了。

  八座石像內的尸體被譚文彬和林書友他們小心翼翼地重新擺了一下。

  被捏制成傀儡的尸體,會變得很薄脆,稍微用點力就可能碎裂成屑。

  李追遠看向林書友:“這里,淹沒的應該是歷史上的一段類似官將首的傳承。”

  林書友:“小遠哥,和我們是一脈么?”

  李追遠:“形式上變化極大,但本質上是一樣的。”

  畢竟,都用同一套本訣。

  林書友點點頭,他現在有些明白童子先前為什么會“逃”了,在童子看來,祂應該是親手殺死了一位遙遠過去的同僚。

  一念至此,林書友再次看了看手背上的紅色印記。

  李追遠:“守門真君這一脈應該主走的是煉體,等回去后,我幫你研究一下祂留下來的這一傳承。”

  因為沒拿到開局武器的守門真君,自始至終都沒動用過什么正兒八經的術法,童子的三叉戟斷了,還曉得不斷以術法凝聚呢。

  譚文彬:“阿友,要不你也給自己背上整套翅膀吧,咱不要黑色的,要純白的,多粘點羽毛,等以后我們誰結婚,你就負責拿著愛心小弓箭,繞著婚禮現場飛個幾圈。”

  林書友:“我沒問題的。”

  主要是那雙翅膀的防御力,真的驚人,如果可以得到,林書友愿意付出代價。

  李追遠:“沒必要跟風弄翅膀,你現在淬煉提升自己體魄,走的是王道。”

  最重要的是,制作翅膀的材料很難找,原本堅硬的翅骨在守門真君死后,也很快被消融了,這材料似乎有著某種靈性。

  李追遠:“不過,這里還有東西遺落,倒是可以拿。”

  少年爬上祭壇,先將自己布置下的陣法給解除,然后撕開兩座石墩上的封印。

  “潤生哥。”

  “來了!”

  潤生會意,跳上祭壇,舉起鏟子砸了下去。

  “砰!”“砰。”

  兩座石墩,一個墩子里是锏,另一個墩子里也是锏。

  譚文彬疑惑道:“祂為什么要一套東西分開來存放?”

  李追遠抓起一把锏,沒想象中沉,中間像是鏤空的,少年將這把锏甩給了譚文彬。

  譚文彬伸手接住:“這么輕,砸人痛么?”

  說著,譚文彬就持锏對著地面用力砸了一下。

  “咚!”

  就只留下一點點微不可查的白痕。

  “這也不行啊,難道是暗藏玄機?”譚文彬把手中的锏翻來覆去檢查了一遍,“咦,也沒看出什么門道啊,砸人手感還不如板磚呢。”

  李追遠將第二把锏也甩給了譚文彬,譚文彬用另一只手抓住。

  剎那間,譚文彬雙手被迫側平舉,因為兩把锏之間出現了一股強大的排斥力。

  “我艸,這玩意兒怎么用?”

  李追遠:“彬彬哥,你轉一下手腕。”

  譚文彬轉動了一下手腕,排斥力變為吸力,兩把锏迅速吸附到一起,得虧譚文彬松手快,要不然胳膊都得被它們給拉傷。

  “太夸張了,磁石都沒這么猛的效果吧?”

  李追遠:“阿友,撿起來。”

  林書友彎腰,將兩把锏撿起,調試了幾下后,手腕轉動,將它們分開,又嘗試舞了幾下,起先動作有些別扭遲緩,但漸漸加速。

  最后,雙锏交錯,利用其排斥與吸附力進行疊加,砸在地面。

  “砰!”

  一個凹坑,被砸了出來,而林書友還未完全發力去掄。

  阿友激動地道:“好東西,小遠哥,這真的是好東西。”

  譚文彬看了看自己弄出來的白痕,又看了看阿友砸出的坑,點頭道:“這就是武學天賦么?”

  林書友:“彬哥,我可以教你的。”

  譚文彬:“別,不用,教不會的,你丫的當初沒起乩時都能躲子彈了。”

  李追遠:“阿友,這雙锏就交給你了,正好你的三叉戟也斷了。”

  林書友聞言,先是一喜,隨即看向潤生:“但我覺得潤生哥的力量,搭配這個,能發揮得更好。”

  潤生搖頭拒絕:“使這個,費腦子。”

  陰萌伸腳在坑里踩了踩:“多虧小遠哥及時把這雙锏給封印住了,要是剛剛讓那個守門真君拿著這東西,再搭配祂的力量…”

  潤生:“我會被砸死。”

  陰萌:“有小遠哥在,你不會被砸死的。”

  潤生:“那我會失去很寶貴的東西。”

  陰萌:“什么。”

  潤生:“你不懂。”

  陰萌:“呵,不說就算了。”

  潤生:“因為我也不懂。”

  祭壇上,李追遠轉過身,面朝云壁。

  先前守門真君就被掛在墻壁上,周圍還有祥云日月的布置用以營造氛圍。

  李追遠觀看一番后,往后退了一步,右手掌心凝聚出一桿陣旗,輕輕揮舞。

  “咔嚓……”

  云壁向兩側分開,露出了向內通行的道路。

  其余人紛紛收斂起臉上的笑容,收拾好東西,向里走去。

  這里是一片建筑群,并不是廟連著廟,守門真君守的,還真就只是一座廟門。

  走入廟門后,外面一片空曠,地上長滿了頭發一樣的草,乍看像是這下面埋著無數顆頭發茂密的人頭。

  陰萌:“這是魂息草。”

  說著,她就彎下腰,拿匕首割了一把,猶豫了一下,又割了一把,將它們卷得跟麻花辮一樣,塞入自己登山包。

  譚文彬:“很珍貴?”

  陰萌:“一般亂葬崗里才會長出這種草。”

  譚文彬:“那也不算太稀奇。”

  陰萌:“一個亂葬崗就算有,也至多長一根。”

  譚文彬:“我包里還有空間,我給你再割點。”

  說做就做,譚文彬還真彎下腰割了一把,觸感油膩膩的,不僅“頭發茂密”,還是個“油頭”。

  譚文彬:“你說,要是多割點回去賣給做假發的豈不是發財了?”

  李追遠:“魏正道在《江湖志怪錄》里提過,用這種草按照特制手法編織出草帽,戴上后,可以開陰見邪,也就是一種‘假走陰’狀態。”

  陰萌聽到這話后,馬上蹲下來又開始割草,整個團隊里,就潤生還不會走陰。

  等她割好后,眾人繼續前進。

  走著走著,前方就又出現了一座廟宇。

  陰萌:“這個,可以繞么?”

  譚文彬:“不太行,這里的格局跟蚊香似的,看似每兩圈之間間隔很大,空間很廣,但想要進入下一圈,就必須得通過固定節點。”

  陰萌:“那不按規矩走的話,會有陣法限制?”

  譚文彬:“我水平不行,沒看出來陣法痕跡。”

  李追遠:“沒有陣法,但不按規矩走,容易進入‘漩渦’,就像我們進來時那樣。”

  陰萌:“那還不如陣法呢,至少實實在在可以感受到。”

  李追遠目光看向眾人,問道:“準備好了么?”

  “好了。”

  “好了。”

  “進廟吧。”

  進這座廟前,所有人都以為還會遭遇先前廟門的那種情況,可進去后才發現,并非如此。

  可以清晰地看出來,這應該也是一位真君的廟宇,但正中央的祭壇上空空如也,兩側陪侍的石象全部被砸了個粉碎。

  這座廟宇,幾乎是空的。

  李追遠:“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碑文。”

  大家伙爬向兩側臺面,在石塊堆里翻找,林書友率先舉起碑文一角,念道:“慈仁真君,陳懷月,生于…”

  譚文彬:“那這慈仁真君應該就是這座廟的主人,同時陳家也是祂這一脈的乩童家族。”

  林書友:“按照小遠哥剛才路上對我們講的,應該就是這樣。”

  譚文彬:“慈仁真君不愧慈仁之名,自己的廟宇也不守了,就這么放我們過去,真好。”

  陰萌:“為什么這里被打砸過,守門真君廟里卻總體正常?”

  林書友:“守門真君被蠱惑控制了。”

  陰萌:“哦,對。”

  譚文彬:“說不定堡壘就是從內部被攻破的,所以祂那個看大門的,反而能得以幸免。”

  李追遠認同譚文彬的看法。

  守門真君臨死前應該是猜出了什么,祂所發出的“我沒守好門”,可能不是一種陳述,而是蘊含深意的唏噓。

  慈仁真君廟的祭壇墻壁上畫著黑色的海浪,本該有立體懸掛在墻壁上的小船托舉慈仁真君神像,但現如今破損的船身早已撒落在祭壇上。

  譚文彬和林書友一人一邊,在祭壇兩側找石墩,可惜,沒能找到。

  林書友:“慈仁真君沒有藏武器的習慣。”

  譚文彬:“我懷疑是拿著武器出去干架了。”

  “咔嚓…”

  祭壇上的少年已經打開通往下一圈的通道。

  眾人回頭掃了掃這破爛廟宇,就跟著一起走了出去。

  下一圈,出現了三座并排的真君廟。

  這里的廟都有一個統一特點,那就是在走進去前,站外頭看永遠是黑漆漆的,無法被探查。

  李追遠停下腳步,開口道:“三選一了。”

  要是能選中先前慈仁真君廟,無傷通過,那自然是最好的。

  譚文彬伸出手指一邊念叨一邊選:“點點麻油油菜開花…第一個!”

  李追遠:“那就第一個。”

  譚文彬:“小遠哥,不要這樣,我承受不住這么大的責任。”

  李追遠:“這里的廟沒辦法推算和分析。”

  譚文彬:“那就讓萌萌選一個?”

  李追遠沒說話,主動邁步進去,潤生加快腳步,走在少年前面。

  這座廟里的情況,比慈仁真君廟更雜亂,陪侍的石像全部化作粉末,地磚也沒一塊完整,這里應該爆發過烈度很高的戰斗,導致連塊帶有文字的石碑都沒能找到。

  李追遠站在云壁前,猶豫了一下,沒選擇打開。

  譚文彬主動開口建議道:“小遠哥,要不我們現在退出去,把另外兩間真君廟也一并探查一遍吧?我覺得大概率和這里的情況很像,主要是不想錯過可能存在的線索。”

  李追遠點點頭:“嗯,那就承擔點風險吧。”

  眾人退了出來,前往第二間真君廟,依舊是呈防御隊形進入,只是這里的損毀程度比第一間更甚,像是被燒了一遍,一片漆黑,毫無訊息可尋。

  退出第二間,又去了第三間,第三間狀況和第一間差不多。

  譚文彬:“五座真君廟了,除了守門真君有人,其余四座廟都空著,難道都死完了?”

  李追遠:“按照布局,這里應該有十二真君,外加一座地藏王菩薩廟。”

  大家都清楚,真正的秘密,肯定隱藏在最深處,那就是地藏王菩薩廟,那里,應該是這一浪的關鍵位置。

  李追遠打開了云壁。

  這一次,少年沒有急著向里走,因為在他身前,出現了一米高的血河。

  之所以稱之為河,是因為它在流淌,雖然云壁被打開了,但外面的血河并未向這里涌入,像是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其阻隔。

  李追遠伸手,從外面拘了些進來,放在鼻前聞了聞。

  是血,沒錯。

  李追遠爬上潤生后背,潤生第一個涉水進入,其余人跟在后面。

  這一圈區域,完全被這血河填充。

  譚文彬:“潤生啊,你沒擦身子是對的。”

  潤生:“待會兒一起擦。”

  陰萌:“賣假發哪有賣血漿掙錢。”

  譚文彬:“這不知道多少血型混在一起,怎么賣啊?”

  李追遠:“就一個血型。”

  譚文彬剛詫異小遠哥怎么也會加入自己等人的玩鬧,誰知一抬頭,就看見前方血水中矗立的一座佛頭。

  鮮血從佛頭雙眼位置汩汩流出,灌入這里,稱得上是真佛泣血。

  譚文彬:“這是不是我們進來時看見的那尊大佛像的佛頭?”

  先前眾人坐船進來時,差點撞上一尊無頭佛像。

  李追遠:“是的。”

  譚文彬:“它為什么會在這里?”

  李追遠:“你進去問問。”

  譚文彬:“嗯?”

  李追遠:“彬彬哥,佛頭里有人。”

  少年聽到了里面除了血水流動以外的動靜,是人的呢喃。

  具體說的是什么,李追遠聽不清楚,這也就意味著,對方并不是人,它的聲音并不是以正常方式傳播,要不然以自己的耳力,肯定能捕捉到。

  “那我得去打個招呼。”

  譚文彬涉血上前。

  李追遠:“阿友,你陪著一起,保護。”

  “明白!”

  譚文彬爬上了佛頭,那兩只佛眼跟兩道瀑布似的,不可能從那里進去,最后,他只得將腦袋探入佛頭的鼻孔里。

  林書友見狀,也學著彬哥的樣子,把自己身子鉆入另一個鼻孔。

  這下,鼻子塞滿。

  里頭并不黑,有東西在發光,波光粼粼,血光閃動。

  譚文彬轉頭查看,終于在角落里看見有一道影子蜷縮在那兒,悉悉索索的聲響不斷自那里發出,像是在自言自語。

  “菩薩非菩薩…菩薩乃菩薩…菩薩非菩薩…”

  譚文彬:“哥們兒,抽根香不?”

  聲音停止,那人轉過身,露出面容。

  見到它的模樣,譚文彬下意識咽了口唾沫,這人的臉是動態的,鮮血不斷滾動,像是夏天正在融化的雪糕。

  譚文彬:“哥們兒,有什么苦惱的事兒,跟我說說。”

  林書友有些詫異,交流這種事,居然能這么簡單么?

  “嘩啦啦…”

  那人走了過來,確切的說,是流淌了過來,它來到譚文彬下方,站在血池中,說道:

  “菩薩不是菩薩,菩薩不是菩薩!”

  譚文彬:“那菩薩是誰?”

  “菩薩就是菩薩,菩薩就是菩薩!”

  林書友皺眉,怎么就只會這車轱轆話連軸轉?

  譚文彬忽然開口道:“哇,菩薩就在你身后!”

  那人馬上轉過身,對著身后跪伏下來,雙手合什:

  “啊!菩薩我有罪,菩薩我有罪!”

  譚文彬沉聲問道:“你何罪之有?”

  “我不知道他不是菩薩,否則我絕不會幫他鎮壓功德道場!

  菩薩息怒,菩薩恕罪,是我認錯了他,是他騙了我!

  他騙了這里所有人,騙了好久好久!”

  林書友深吸一口氣,這意思是,有人在這里假扮地藏王菩薩?

  那小遠哥說的,地藏王菩薩就在這里,豈不就是錯的?

  不對,小遠哥怎么可能會說錯呢?

  譚文彬:“那你可認罪,甘心受罰?”

  “我認罪,我認罪,我甘愿在此,受菩薩戒刑!”

  林書友皺眉,這句話好像又把菩薩說出來了,讓它在這里受刑的,是菩薩?

  譚文彬:“假扮我的人,認罪了么?”

  “他,他,他…”那人忽然停頓住了,沉默片刻后,忽然發出大叫,“他快要出來了,他快要出來了!!!”

  “啪!”

  忽然間,那人身體炸開,化作血水,佛頭里的血水高度瞬間猛漲,向外瘋狂噴涌。

  雙眼已經不夠用,這次直接從耳鼻口處卷出。

  林書友一直在提防著意外發生,但他真沒料到意外會以這種形式展開。

  他和譚文彬二人,就像是擤鼻涕一樣,被從佛頭的鼻孔里噴了出來。

  林書友唯一能做的,就是落下去后,第一時間將彬哥給提起來。

  可剛提起來,彬哥就掙脫開他的手,對他喊了聲:“快摸!”

  隨即,就又鉆了下去。

  林書友不知道彬哥在下面干什么,也就有樣學樣,也沉了下去,雙手在下面隨意摸索著。

  結果還真讓他摸到一個雞蛋大小的東西,浮出水面,擦拭上頭鮮血,露出了內在的純白。

  而彬哥懷里,則抱著一摞,全是這種大白珠子。

  二人馬上涉血回去。

  譚文彬將里頭的交流對話復述了一遍,又取出一顆白珠子遞給小遠哥,問道:“小遠哥,這是什么?”

  李追遠接過來,以指尖摩挲后說道:“舍利。”

  “舍利?”譚文彬低下頭,看著自己滿懷的舍利,“這大師的結石到底有多嚴重,居然燒出這么多舍利?”

  “應該是一群得道高僧的舍利。”

  “一群?”

  “它們被布置進佛頭里,佛像立于外圍,充當立法場的基石,真是好大的手筆。”

  世上真正的得道高僧本就難以尋覓,能燒出這種質地舍利的,并不是圓寂后燒的,而是心誠至上地“主動圓寂”。

  不過想想也是,若是那位能打著地藏王菩薩的幌子,足以讓高僧們主動進行獻祭,視為無上榮光。

  譚文彬:“小遠哥,那這些舍利我們都帶回去?”

  李追遠:“你們先前在佛頭里面看見的,是那些高僧集體魂念通過血水的展現,至于這些舍利,在血水沖刷中,早已磨去了靈性,就是塊普通石頭了。”

  潤生伸手拿過來一顆舍利,咬了一口,咀嚼幾下后,吐了出去。

  譚文彬聳了聳肩,將剛剛撿來的舍利全部丟了下去,連潤生都吃不下去,看來是真的沒價值了。

  繞開那座佛頭后,眾人涉血繼續前進。

  前方,再次出現了真君廟,這次,是一座。

  而且,廟宇前的血水里,出現了一道小漩渦。

  漩渦越來越大,明明這里的血水只有一米深,但從邊上看那漩渦,好似幽深得可怕。

  “嗒…嗒…嗒…”

  一道身形,從血色漩渦深處緩緩走出。

  他身形佝僂,周身毛發旺盛,是人形,卻又有猴樣。

  等其走到廟宇臺階上后,他轉過身,面朝著眾人,目光與潤生背上的李追遠對視。

  “呵呵,守門童子,果然沒能攔得住你們。”

  李追遠看著他,沒說話。

  對方微微側過頭,說道:“怎么,沒認出我是誰么?”

  李追遠當然認出了對方是誰,這位就是在島上布局想要加入自己團隊的那個家伙,結果賠了夫人又折兵。

  看樣子,他似乎也是這里的一位真君。

  “來吧,進我廟里喝杯茶。”

  說完,他就走進廟中,身形消失不見。

  只有這條路繼續向里,對方顯然不怕自己等人不進去。

  “進去吧。”

  眾人默默結成陣形,走入廟內。

  一進來,大家就被這里精美的陳設與富含古韻的布局所震驚。

  主要是先前一路走來,除了守門真君那里保存得相對完好外,其余真君廟幾乎都成了廢墟,而這里,則幾乎被完美保留。

  且在格調上,守門真君廟根本就沒辦法與這里相比擬。

  不過,這座廟的兩側,并沒有陪侍石像,而且都未曾打凹,連位置都沒做預留。

  祭壇上,畫著山林果園,如仙境般飄渺,卻也沒有真君雕像。

  “放心吧,我的本體不在這里,呵呵,除了守門童子,我們所有真君的本體,都不在各自廟中,全在最里面。”

  李追遠從潤生背上下來,血水未曾漫入廟里。

  “喝茶?”對方發出邀請。

  “不喝。”李追遠表示拒絕。

  對方也不生氣,只是淡淡道:“先前島上那三人,只是我幾十年前隨手帶出來的玩意兒,算不得什么。

  就是那守門童子,其實也就那樣,蠢貨一個。

  若不是看其看門辛勞,加之十二真君位當時恰好缺一個,這才讓其濫竽充數,填了個空。”

  李追遠沒說話。

  “怎么,你以為我在故意嚇唬你,虛張聲勢?”對方伸手指了指林書友,“這小子應該最清楚陰神的力量有多可怕,而我,就是他需要朝拜的陰神大人。”

  李追遠開口道:“你說守門真君是個濫竽充數的。”

  “沒錯。”

  李追遠:“那你又算是個什么東西?”

  對方目光一厲,身上毛發豎起,嘴唇上下翻開,齒間摩擦。

  李追遠繼續道:“守門真君左右還有陪侍石像,有乩童傳人,而你,連這個都不需要。”

  “呵,那是因為本君,看不上那些乩童。”

  “那是因為你不是人,只是一頭畜生,你總不能生一群猴兒來做自己的乩猴吧?”

  “啊!!”

  對方聞言,猛地跳上供桌,死死盯著李追遠,雙手在身上瘋狂抓撓。

  “你說守門童子是來填數的,我覺得,真正拿來湊數目的,應該是你這只寵物。”

  “呵呵呵呵…”對方發出了陰笑,“激怒我,對你有什么好處?”

  “會開心。”

  “本君,乃地藏王菩薩座下,歷猿真君。”

  “哦,哪位菩薩?”

  “行菩薩之舉,自然是人間真菩薩!

  不管外人如何看,他在我心底,就是至高無上的存在,若沒有他的點撥與調教,就沒有后來的我。”

  “那你還背叛了他?”

  歷猿真君雙拳猛地攥緊,大喝道:“誰告訴你的!守門童子根本就不知道里面發生過什么事!”

  李追遠指了指四周:“其它真君廟都被毀了,就你這里完好如初,不就說明你當初根本就沒做抵抗,甚至還幫忙帶路了么?”

  歷猿真君獰笑道:“呵呵,誰叫他這么大膽,居然真的敢假扮菩薩呢?這得是多大的罪過啊,他不僅自己發瘋,還瞞著我們所有人,騙著大家一起瘋!”

  李追遠:“你真是猴兒臉,說變就變。”

  歷猿真君:“把你放在我當初的位置,你也會做出和我當時一樣的選擇。”

  李追遠:“那你現在后悔了是么?你背叛了他,自己也永遠受困于此。”

  歷猿真君:“如你所見,比起其他真君,我擁有更大的自由。”

  李追遠:“我猜猜,這是他故意對你手下留情了是吧?”

  歷猿真君發出一聲嘆息:“沒錯,他知道我背叛他是迫不得已,所以他諒解了我,雖然將我的本體與他們一樣桎梏于主廟中,但還是放我意識上的自由。”

  “你真這么想?”

  “要不然呢?我與他之間,終究是有深厚感情的,你知道么,我可是由他親手帶大的。”

  “我不這么認為。”

  “哦?”

  “因為只有意識上清醒,才能感受到坐牢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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