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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部海岸的沙灘,艷陽高照,平靜的海潮翻滾著魚鱗狀的波紋,浪花下涌出腥咸的味道。
一切與往日無異。
讓人不禁懷疑,那三天之后的“浩劫”是否真的會到來。
不過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蒂奇還是老老實實地遵從魔王的旨意,和其他玩家們一起收拾起枯木港上的破爛,準備往太陽階梯山脈上轉移…
想來那位大人是早就計劃好了,所以枯木港上才沒有大修大建,唯一一座堡壘也只是砌了堵墻,并且選在了附近地勢較高的丘陵上。
將最后一包行李塞進木箱,戴著船長帽的蒂奇將其用皮帶圈著拖到海灘邊的泥地,然后扔到了停在那兒的蒸汽拖車上。
這種“頂著煙囪”的馬車是大墓地的新奇魔導器之一,據說是叫拖拉機,什么東西都可以拉。
蒂奇對魔法了解不多,并不懂其中的原理,只知道這玩意兒和蒸汽輪船上的那東西類似,只不過不是在水里游,而是在地上跑的。
察覺到車上的動靜,坐在車頭發呆的骷髏瞬間喚醒,機械地朝著身后叫了一嗓子。
“100冥幣!”
“記魔王賬上。”
這家伙是魔王仆人的仆人,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召喚物,他沒必要和這家伙客氣。
蒂奇隨口應付了一句,接著在車廂上用力敲了敲,發出咣咣的聲響,示意它可以滾蛋了。
似乎是替自己的主人收到了任務獎勵。
那骷髏沉默不語地激活魔法陣點燃了鍋爐,扶著操作桿和方向盤,朝著通往山上的小路去了。
目送著那歪歪扭扭的車轍蔓延向山上,蒂奇很懷疑這臺笨重的家伙能否將自己的行李平安送到。
不過無所謂了。
反正那里面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像是黃金、翡翠、寶石之類的珍寶,那位大人早就用傳送陣送到大墓地那邊去了。
做完所有事情的蒂奇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回到了海邊,打算和自己的“酒館”道個別。
破爛的船艙就像擱淺在沙灘上的鯨魚,木制的船殼已經在海風的吹拂下接近腐爛。甲板上涂滿涂鴉與涂改過的價目表,酒桶拼的桌子還斜著一張沒來得及收的撲克牌。
撩起遮陽的船帆,蒂奇坐在門邊的木箱上,從歪倒的酒桶里榨出了最后幾滴渾濁的朗姆酒倒在杯子里,和漏風的門板干了一杯。
“干杯!”
他仰頭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隨后將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扔向了不遠處翻滾著浪花的海灘。
終于要說再見了。
他恨透了這艘破船。
如果不是當初買下了這玩意兒,如果不是信了傳播信仰可以升格靈魂的鬼話,如果不是信了殖民地遍地都是黃金的狗屁宣傳,他現在大概躺在豪華的莊園里,睡在女仆們的膝蓋上,享受著加了奶的紅茶或者加了紅酒的奶…怎么也不至于稀里糊涂當了魔王大人的狗。
好吧。
最后一件事兒其實沒那么糟。
而且,雖然他恨透了這艘破船帶給自己的厄運,但偏偏又是它陪伴自己熬過了最難熬的那段時期。
把所有的問題推給一個不會說話的家伙似乎也太極端了,做出選擇的終究是他自己…因為他心中的貪婪。
想到就要和這家伙分別了,他的心中竟是生出一絲絲不舍來。
“還有嗎?”身后傳來的聲音打斷了蒂奇的思緒,后者下意識地回頭,只見盧米爾正向他走來。
“沒了,剛才是最后一滴。”
“我指的是你的行李。”盧米爾指了指酒館的吧臺。
“…我說的就是行李,都在車上了。”
蒂奇干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而也就在這時候,他忽然注意到站在面前的這位老熟人,身上的氣質似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尤其是那雙眼睛。
和一個月之前相比,明顯褪去了眼神中的青澀,就像經過打磨之后的青金石一樣。
一個月前這家伙可不是這樣。
雖然那時候的他也兇狠,也狡猾,也不好對付…但那種程度上的狡猾更像是貧民窟中惡棍們的色厲內荏,而不像現在這樣,仿佛一位經驗豐富且久經考驗的探險者。
如果再次對上,自己恐怕沒有那么容易僅靠武力壓制他…
見蒂奇直勾勾盯著自己,盧米爾向他投去詢問的目光。
“有什么事情嗎?”
“沒有…”蒂奇搖了搖頭,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說起來我最近怎么都沒看到,你最近都干什么去了?”
盧米爾倒也沒有遮掩,坦白地說道。
“魔王大人安排我前往各個部落的居住地,調查他們的生活習性以及人口數量,為之后的傳教工作鋪路。那位大人說,要把大墓地的神殿建到每一個部落,每一個村落的每一個帳篷區,讓大墓地的力量在基層形成新的凝結核,取代舊的信仰。”
蒂奇咧嘴笑了笑。
“那恐怕開支不小。”
虔誠地將右手貼在胸口,盧米爾語氣平靜地說道。
“他有他的辦法。”
蒂奇對他的說法不置可否。
畢竟就算是圣城,也不可能建那么多教堂。
不過這時候,他卻從盧米爾的身上注意到了其他不尋常的東西,下意識地開口說道。
“你的靈魂升格了?”
盧米爾點了點頭。
“是的。”
“…媽的,我就知道,果然是這個原因,”蒂奇感慨了一聲,對盧米爾的變化恍然大悟之余,眼中也不禁露出羨慕的光芒。
他記得這家伙在魔王軍抵達之后不久就展現出了黑鐵級的實力,然后便被派去森林里執行任務。
如此說來,這家伙現在應該有青銅級的實力了!
這個等級對貴族來說不太夠看,但基本上已經是大多數普通人的巔峰,屬于會得到神靈“關注”的階位,換句話說就是有編制的那種。
只要不是發生了死在迷宮里這樣的意外、或者像自己這樣迷失在了大海深處,大概率都是能夠再入輪回,并且在來生獲得不錯的安排的。
比如投胎到富裕的家庭,比如成為某個大貴族的私生子,又或者成為鄉下男爵的“計劃之外的孩子”,甚至是得到繼承頭銜和領地的機緣。而即便這些好事兒都沒有發生,去當一名冒險者,也是能出人頭地的。
這家伙算是混出頭了!
看著一臉羨慕的蒂奇,盧米爾知道他在想什么,嚴肅的臉上不禁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魔王大人從來不會虧待他的部下,只要向他獻上忠誠,為大墓地作出貢獻…就會得到他的提拔。”
“即便是我?”
“即便是你。”
蒂奇咽了口唾沫,雖然并沒有完全相信這張誘人的大餅,但眼中還是透出了期待的光芒。
我該怎么做?
他用眼神詢問盧米爾,試圖從那張虔誠的臉上尋找蛛絲馬跡,得到取悅魔王的方法。
看穿了他的心動,盧米爾繼續說道。
“你不必著急,魔王大人會為你安排新的工作…像你這樣有能力的人,即使你想爛在海灘上,他也是不會允許。”
“太好了…”蒂奇咧嘴一笑,目光炯炯地說道,“我在這海灘上都快閑出蛋來…說吧,那位大人需要我做什么。”
他忍辱負重在這鬼地方當著名義上的酒館老板,干著收破爛的活兒,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如今魔王陛下終于注意到了他的價值!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展拳腳一番了!
只要不是去地獄,他什么都肯干!
看著躍躍欲試的蒂奇,盧米爾微微一笑,開口說道。
“出使帝國。”
空氣微妙的安靜了一會兒,只剩下海風刮過木板的呼呼聲,和時不時傳來的一聲海鷗長鳴。
看著一臉認真說出那句話的盧米爾,蒂奇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一時間失去了言語。
出使帝國?
“出使帝國?我?!你是認真的嗎?!”
“還有我。”
“那更完蛋了!”蒂奇痛苦地抱住了腦袋,仿佛繩索已經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我們會一起吊死在港口!”
看著這個一臉絕望的船長,盧米爾平靜地問道。
“為什么?”
“為什么?你居然問我?這還用問嗎?想想你是誰的人?!”看著這個毫無自覺的家伙,蒂奇不禁開始懷疑這人的大腦是不是被魔王給弄壞掉了。
“魔王,但沒人知道不是嗎?”看著一臉絕望抱怨的蒂奇,盧米爾卻是異常平靜,條理清晰地繼續說道,“我之前去過薩爾多港,和那里的守衛一起喝酒,從他們手中買下了監獄里的戰俘送回地獄,用的是印著帝國帝皇頭像和圣西斯教徽的硬幣…但我現在仍然在這兒和你說話,沒有人發現我。”
“你拿帝國本土和殖民地比…”蒂奇喃喃自語地說道,“你知道那兒的神職人員有多少嗎?”
那兒的教堂雖然不至于修到每一個村莊,但圣西斯的信仰絕對覆蓋到了帝國的每一寸土地上。
他們的身份一旦暴露,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
盧米爾淡淡笑著說道。
“我們并不是作為魔王的使者回去,也不是開著你那艘已經破掉的海盜船,而是讓你帶著從阿薩姆城搜刮來的黃金和寶石,開著雷鳴城造船廠生產的豪華巨輪衣錦還鄉。”
蒂奇:“你想的太簡單了!”
“魔王的仆人這個單詞又不會寫在臉上,是你把帝國看的太神圣了…哪怕是圣城,也只是一座城市而已,生活在那兒的只是一群人,并不是神靈。”
看著愣住的蒂奇,盧米爾淡淡笑了笑,意味深長地繼續說道。
“而且,那里真要是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神圣,那些一次又一次將靈魂出賣給惡魔乃至混沌的叛徒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呢?”
蒂奇眉心抽動,聲音沙啞地說道。
“但他們都被吊死了…”
“是的,但你要是和蟑螂這種生物打過交道就該知道,你踩死的蟲子永遠都只是屋子里的冰山一角。”
看著說不出話來的蒂奇,盧米爾將目光從他的身上收回,看向了不遠處的海上。
沖刷著沙灘的波濤依舊平靜,就像流淌在畫布上的油畫,然而越是如此,越說明那藏在暗流之下的風暴越是浩蕩。
“魔王并沒有讓我們立刻出發,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準備…或者,你要是害怕,退出也是可以的。”
扔下一臉糾結猶豫著的蒂奇,盧米爾獨自轉身,朝著海灘邊緣的森林走了過去。
“要變天了。”
“我們該走了。”
天變了。
這次是真的變了。
沖刷著海灘的浪花漸漸變成了十數米高的巨浪,呼嘯在太陽階梯山脈間的狂風猶如不息的龍吟一樣。七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就像是佇立在風暴之中的孤島,承受著那從亞空間吹來的亂流的撕咬。
沒有人懷疑。
只剩下默默地禱告。
中部沙漠,沙脊部落的營地,卷曲著尾巴的沙脊族蜥蜴人們正匆匆的奔走,將最后一點兒補給搬去地下。
漫天黃沙平地而起,吹成了遮天蔽日的云,冷冽的狂風如同亂舞的刀刃,仿佛要割裂整片大地。
耀眼的太陽已經徹底地消失,只余下一絲血色的殘光,灑在收攏扎緊的帳篷和光禿禿的石屋上。
距離“三日之約”只剩下最后幾個小時,大結界的崩塌似乎比魔王宣言的時間還要來的更早一些。
沙脊一族的祭司仰望著天空,渾濁的瞳孔倒映著呼嘯的黃沙,嘴唇微微顫抖著。
太像了…
此刻倒映在她瞳孔上的畫面,簡直和壁畫上雕刻的一千年前的那場浩劫一模一樣!
“魔王大人在上…”
這就是您的力量嗎?
被這威壓深深地折服,她在心中默默地禱告。
沒有人知道。
那并不是魔王的力量。
也不是任何人的力量。
而是每一個人。
營地外圍的傳送陣泛起微光,隨即一道幽綠色的光芒閃爍,一道金黃色的身影迅速浮現在了傳送陣上。
艾瑟瑪塔·哈瑪卡剛一現身,便抬手遮住面前飛沙走石的勁風,長袍被風吹得咧咧作響。
她的目光一轉,很快越過沸騰的沙塵,看見了奔走在營地中指揮族人撤離的卡薩將軍。
此時此刻的她正揮舞著手中的青銅彎刀,帶著族中的精銳戰士們,帶領遷徙的隊伍轉移去沙丘南側的地下通道。
“水囊優先!還有燃料!我們要在地下度過至少七日,也可能更久!魔王會支援我們,但我們不能總指望別人幫忙!”
“第四搜索隊!再去營地里檢查一遍,有個母親找不到她的蛋了!動作快點!!”
“卡薩,將軍。”
卡薩聞聲立刻轉身,看到是族母,立刻單膝跪地說道。
“族母大人!您可算是安全回來了,我差點兒派人去找您——”
“不必多禮,起來吧,然后告訴我撤離情況怎么樣了?沒有人走丟吧。”艾瑟瑪塔不等她起身,直接問道。
“一切都在按計劃中進行!主力部隊帶著族人都已進入地下避難通道,除了幾個粗心的家伙把蛋搞丟了,沒有任何疏漏!當前營地中都是負責收尾的部隊,只剩最后兩個編隊還在裝運物資——最多再過一刻鐘就能完成!”
卡薩一邊起身,一邊用力壓住頭頂的兜帽,沙塵拍得她的皮革護甲咯吱作響。
她話音未落,天空中突然亮起一道雷光,霎時間撕開黑云,而后是天崩地裂的炸響,震的她的胸口發顫,心魂跌宕。
卡薩猛地抬頭,瞳孔驟縮,那雙剛毅的瞳孔中不由自主地浮起了一絲恐懼的光芒。
她自問不怕任何人,即便敵眾我寡,亦敢追在圣甲龍王國的十萬大軍身后沖殺。
但那自天穹而來的威壓,終究不是凡人的力量…
她感覺到了。
可怕的存在正在注視著她們。
“族母大人…這…這真是魔王的力量嗎?”艱難的咽下一口唾沫,卡薩顫抖著說道。
艾瑟瑪塔抬頭凝視著被閃電撕裂的天空,眼中有錯愕,有驚慌…但最終都化作了敬畏與虔誠,以及最后的安詳。
“是的,卡薩…那就是魔王大人的力量。”
從天穹收回了視線,她看向了面露懼色的將軍,用威嚴而不是敬畏的聲音說道。
“不過不必恐懼!”
“他的吼聲是為了砸斷千年來套在我們脖子上的枷鎖,帶我們走出龍神賜予我們的襁褓。”
呼嘯的狂風愈發洶涌。
艾瑟瑪塔閉上雙眼,雙爪合十抱緊,臉上前所未有的虔誠,如狂熱的信徒一般禱告。
“此刻,我們只需向祂獻上我們的祈禱——”
“我們的新生將在風暴的洗禮之后來到!”
地表狂風大作。
地下亦是震耳欲聾!
堅固的花崗巖壁發出不安分的抖動,蜷縮在角落的蜥蜴人們緊閉著雙眼,默默祈禱。
仰望著那顫抖的穹頂,一名甲龍族祭司看向了旁邊的澤爾·圖阿,聲音顫抖地說道。
“澤爾大人…結界,好像真的被撼動了!我們,我們的世界正在崩塌,我好像聽見了龍神的哀嚎!”
這當然是一種解讀。
但如果所有人都這么想的話,那“世界末日”恐怕就真的降臨了。
“也許那不是哀嚎,而是祝福。”
借著幽暗的燭火,澤爾沉默地抬頭看了一眼漆黑的穹頂,臉上忽然露出苦澀的笑容,嘆息說道。
“還有…不要叫我大人,我只不過是生活在聯合王國的一名普通公民罷了。”
上百公里之外,太陽階梯山脈,嘶吼的疾風猶如龍吟刮過山崗,仿佛要將那一座座山峰夷平!
風吼部落的族人已經離開了他們世代居住的雷霆崖。
那些曾傲視群山、翱翔于絕壁的身影,如今也只能蜷縮在山洞深處,與來自太陽階梯山脈附近的其他部族一起成為彼此的依靠,共同忍受著那漫無邊際的煎熬。
收斂翅膀站在洞口,看著黑云翻涌的天空,烏爾加的眼中隱隱透著一絲恐懼的光芒。
這一切真的會結束嗎?
還是說…
世界將在此刻徹底崩塌,而這暗無天日的永夜將變成他們所有人的末日——作為諸神對他們打破契約輕信外來者的懲罰。
滾滾雷霆既像是擊碎枷鎖的戰斧,又像是舊神發出的不甘怒吼,讓他一時間迷失了方向。
畢竟崩塌的不只是分割大地的結界,還有他心中的結界——以及那安放著風吼一族不穩定精神的承重墻。
他曾無數次在風暴中翱翔,直面咆哮的雷云與烏拉諾斯對他的考驗,卻從未像此刻這般膽戰心驚,并對未來感到迷茫。
“會結束的。”
仿佛看穿了他心中的所想,潮汐一族的先知烏雅娜走到了他的身后,用柔和的語氣說道。
“沒有永不停息的風暴,也沒有只起不落的海潮。”
烏爾加斜了她一眼,迅速收斂了瞳孔中的膽怯,嘴角牽起一抹傲慢而牽強的冷笑。
“海神告訴你的?”
烏雅娜搖了搖頭,魚鰭輕輕擺動,就像蝴蝶的翅膀,將目光投向了山洞之外的遠方。
“海神從來不會告訴我們魚群究竟在哪里,洋流又會將我們帶向何方。但我們仍然相信,祂會將我們帶去我們將要去的地方…因為相信的力量讓我們可以一直找下去,就算這場風暴沒有在第七天結束,也會在第八天,或者第九天結束。”
烏爾加笑著說道。
“這可不像是先知嘴里該說出來的話。”
烏雅娜微微一笑。
“或許吧,但我覺得…這正是先知最大的作用。我們終究不是天上的神靈,但我們可以神靈的名義團結在一起,讓我們不至于在第八天倒下。”
烏爾加略微啞然,錯愕地看著她。
說起來,他以前都沒有注意,直到現在才發現,潮汐一族好像也是有翅膀的…
那并不是風吼一族獨有。
看著不說話的烏爾加,烏雅娜換了一個話題。
“剛才有個孩子問我,他說…想用魚和你們換點東西。”
“換什么。”
“關于魚群的信息。你們飛在天上能看到很遠的地方…他想和你們分享他的獵物,只要你們能帶他找到更多。”
烏爾加瞥了她一眼,將目光挪開,投向了山洞之外的黑云。
“等風暴過去之后再說吧…我沒意見反正。”
烏雅娜莞爾一笑,點頭說道。
“那就讓我們一起為這之后的未來祈禱吧。”
阿薩姆城的廢墟上。
懷中捧著龍蛋的羅炎坐在阿拉克多的背上,任由那狂亂的氣流撥亂他的劉海,將他的披風吹得咧咧作響。
看著風云變幻的天空,他的嘴角不禁揚起一絲笑容。
“果然讓我猜中了。”
手中的龍蛋隱隱作燙,像是在回應他那勝利的宣告。
飄在羅炎的身旁,同樣仰望著天空中異像的悠悠,輕聲感慨道。
“真是可怕,一群蜥蜴的集體祈禱居然能將一塊大陸切出去…要是所有人都幻想世界毀滅,這個星球豈不是會四分五裂?”
羅炎笑了笑。
“這個問題很有意思,所有的原子都在永不休止的運動,但你見我手上的龍蛋裂開了嗎?”
“眾人之想”的力量雖然恐怖,但大多數時候這股力量都是處在動態平衡之中的。
“想要晴天的人”和“想要下雨的人”彼此所產生的愿力會互相抵消,而這還僅僅只是一個方向上的分歧。
人們每天思考的東西可不只是天氣,并且其任何一個念頭稀釋在二十四小時的時間里都會變得不值一提。
除非有一股極強的信念,能夠將所有人的想法凝聚起來,朝著同一個方向使勁,并消解一切阻撓的力量。
就像龍神利用蜥蜴人對外界的恐懼封印了迦娜大陸,圣西斯利用人們對死亡的恐懼擊墜了冥府,本質上用到的其實都是同樣的原理。
包括此時此刻,他利用從古塔夫的日志中吸收到的知識,鑄成的屬于迦娜大陸全體蜥蜴人的“心靈之矛”…
也正是基于同樣的力量!
這不比什么半神牛掰多了?
就在羅炎沉浸在那凌駕超凡之上的愉悅中的時候,悠悠的聲音忽然從一旁傳來,打斷了羅炎的思緒。
“魔王大人…”
那聲音都帶著一絲驚訝,讓羅炎不自覺地從空中收回了視線,側目看向了旁邊的空氣。
“怎么了?”
悠悠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盯著他懷中的蛋,直到確認那爬過鱗片的裂紋不是錯覺。
它小聲說道。
“你手里的蛋,好像真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