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看書,抗戰:野獸們的榮耀!
大沽船廠伙房在院里搭了十幾個爐灶,滿院子開席,這也是217團自許朝陽入駐以來,第一個安生年。
這天晚上很多人都喝大了,開始在桌面上痛數從前,說以前是怎么槍林彈雨里度過的,曾經戰死的兄弟要在身邊該有多好,好好的一個年,硬是讓他們給過成了緬懷大會。
許朝陽心里這個不得勁啊,大過年的這是干什么呀?
可轉念一琢磨,要是那些人都沒人緬懷了,手底下的弟兄們該怎么想?
索性,徹底放開,該墨跡的墨跡、該哭的哭,他端著酒碗喝自己的。
這時候他還看見了一件事,那就是自打回到了217團以后,就不和這群人坐一個桌的二姐身邊似乎有人兒了…
許朝陽好奇的看了過去,發現二姐和一個小年輕在另外一張桌上有說有笑,二姐還是那德性,一腳踩著長條凳,一只手架在膝蓋上,那家伙她坐的地方根本坐不了其他人;旁邊那男的倒是挺規矩,不聲不響,喝酒也小口慢咽。
“真的假的,現在影劇院里播放那些玩意兒,都是使拿著這么大的小盒拍下來的?那么點個小盒怎么能給人裝進去?有怎么給人放出來的?”二姐一邊說一邊比劃,和許朝陽不認識的那個男人有說有笑。
“你看,你還不信,你不信能初一咱們放假了,我帶你去看。”
“能嗎?”
二姐像是真沒見過啥一樣,聽得勁勁兒的,段驚文似乎也找到了一個傾訴對象似的,關鍵是這個傾訴對象還不掃興,你說什么她都感興趣。
或許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你只要忍一忍、裝一裝就能得到別人的陪伴,只是這個道理很多人都不懂。
二姐可是打哈爾濱出來的,再沒見識,還能不知道電影是啥?當年的哈爾濱可一點不比淞滬差,電影公司就幾十家,就算是她讓土匪抓進了山,該聽說過的也不可能一點不懂。
只不過二姐不說,笑瞇瞇的聽著段驚文講,倆人就在這種環境下一個說、一個笑…
她好像也變了,不再是那個火氣一上來就給屈勇撲倒在地上,拔刀要扎過去的女人了,盡管她身上還是展現不出如同其他女人一樣的溫柔,可依然給出了極大的耐性。
要是‘花兒’她們也在就好了,還有當初懷孕那個,如果這些人都在,孩子現在都能滿地跑了吧?奇怪,許朝陽覺著自己怎么有點記不起來懷孕那個女人的長相了呢?
許朝陽現在想起花兒看著童蒙犯花癡,讓自己嚇一跳的樣子就想笑…
怪了,自己不是最膈應在這種歡天喜地的時候傷春悲秋么,怎么還犯這個毛病了呢?
許朝陽收斂了心神,卻覺著眼睛發癢,用手一擦,不知道什么時候眼眶竟然濕潤了,睫毛上都是淚水。
想想死在戰場上的那些人,眼下活著的他們無疑是幸運的,起碼還能安穩的在這兒吃頓飯。
“朝陽,敬你我夫妻的第一個‘年’。”
“大哥,敬咱們的第一個‘安生年’。” “團長,敬咱們第一個沒在槍林彈雨里過的年…”
許朝陽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面前的二大碗一次被一次倒滿,身邊被敬酒的兄弟們頻繁掄起筷子喊:“喝酒吃菜不算賴!”
可許朝陽卻一口菜沒吃,他不是不餓,像是又體會到了專屬于自己那個時代的安逸,他想將自己那個時代的安逸帶給眼前所有的兄弟們,帶著他們從硝煙中走出去。
許朝陽站了起來,醉眼朦朧的端著酒碗,大聲喊道:“都聽好了!”
“以后,不管咱們遭遇什么;也不管再碰到誰,你、你、你…”許朝陽用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又把酒碗一揚,掃向了其他人大喊:“誰也不行先走,都他媽得給老子活到將鬼子趕走那一天,到時候,老子就買一個大院子,咱們再也不打仗了,下一窩又一窩小217團!”
“干!”
許朝陽抬手將酒碗里的酒都喝,屈勇瞧著許朝陽的姿勢補充了一句:“這不得揚出去半碗啊?都崩我臉上了…”
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在哄笑聲中站了起來,在整個大沽的煙花爆竹聲里,于大沽唯一一處沒有煙花爆竹聲響的環境下,一個個都端起了酒碗:“干!”
許朝陽不記著宴席是怎么結束的,他只知道耳邊不停有人再罵:“喝點貓尿就這個德性、喝點貓尿就這個德性,喝不了了就不能不喝!”
在叫罵聲中,許朝陽感覺到了一股溫熱給自己擦拭身體,可叫罵聲依然沒有停。
許朝陽知道這是袁福珍在伺候自己,也知道不停叫罵的也是袁福珍,她就是那種典型北平女人的性子,那嘴上和掛了把刀子差不多的說話難聽,卻將該屬于你的溫柔都通過行為給你,可你想要人家跟南方女孩一樣,滿嘴夾子音,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你?門兒也沒有。
許朝陽就是這么睡著的,踏踏實實的睡著了,可這一年,他依然沒能在東北過年,吃的不是黑土地上種出來的玉米、高粱,和專屬于他那個年代遠離家鄉的游子一樣,只能遙望。
他也想看見熱乎乎的粘豆包和山楂上掛滿的糖漿,可即便是于這個時代中到了可以再回去的事件,估計那片土地上也只剩下了被拆走機械的工廠,和倒塌的廠房。
夢中,許朝陽仿佛從那一片虛無中走過,看著鄉親們在廢墟里迎接新時代的到來。
只是,這一切真的要發生么?
自己已經回到了這個時代,還是要看著這一切發生么?
不,絕不!
為什么不能是咱們自己打回去,接受鬼子的投降?
大毛也好,西洋鬼子也好,憑什么在這片土地上代替咱們接受日寇投降!
許朝陽在睡夢里好像找到了全新的方向,也明白了自己來到這個時代不僅僅是來抗日,他想要親手將國旗插回到本屬于我們國土的狷狂!
睡夢中,連許朝陽自己都看不見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后,他終于體會到了自己心里的那一絲安穩來自何方。
在1934年,一個回不了家的東北孩子,決不允許這‘世上事,了猶未了,終不了了之’的情況,再次發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