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牡丹身隕

　　方丈仙山，云霧繚繞，仙氣氤氳。

　　太元宮中，香煙裊裊，鐘磬之聲隱隱傳來。

　　御花園處，繁花似錦，五彩斑斕的花朵競相綻放，爭奇斗艷。

　　王靈官持著“律令打神金鞭”屹立在御花園之中，雙目如炬，掃視四方。

　　“開！”

　　王靈官的額頭天眼驟然綻放出璀璨神光，那光芒如利劍般劃破虛空，瞬間識破了太元幻境之所在。

　　剎那間，太元幻境那隱匿于虛空之中的蹤跡，在王靈官的天眼之下無所遁形。

　　“雷來！”

　　王靈官神色冷峻，口中念念有詞，雙手掐訣，引動雷法。

　　只見他手中那柄“律令打神金鞭”光芒大盛。

　　金鞭之上，雷光閃爍，帶著滾滾雷音，似有萬千雷霆在金鞭之中咆哮。

　　“破！”

　　王靈官大喝一聲，手中金鞭如蛟龍出海，帶著無盡的威勢，朝著太元幻境狠狠一鞭打去。

　　那金鞭所過之處，空間都為之扭曲，仿佛承受不住這股強大的力量。

　　太元幻境之內，宛如一方獨立的仙家小世界。

　　奇花異草競相綻放，五彩斑斕的花朵散發著奇異的光芒，仙霧繚繞其間，宛如仙境一般。

　　在那精致的帷帳之中。

　　春色盎然，彌漫著一股旖旎的氣息。

　　東華帝君此刻正運起“先天純陽功”，與那國色天香的牡丹仙子行那顛鸞倒鳳、陰陽調和之事。

　　東華帝君無比投入，仿佛整個世界都與他無關，只有這雙修之法才是他的全部。

　　此“先天純陽功”乃是仙家至高功法，此雙修時刻正值緊要關頭，東華帝君全身純陽真氣如江河奔騰，在經脈之中肆意流淌。

　　若被打斷，輕則修為盡廢，一身修為化為烏有；重則魂飛魄散，從此消散于天地之間，后果不堪設想。

　　忽然。

　　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太元幻境開始崩塌。

　　一道金鞭如蛟龍出海，從天際呼嘯而來，帶著無盡的威勢，如同泰山壓頂一般，直接朝著東華帝君席卷而去。

　　此刻的東華帝君正沉浸在“先天純陽功”之中，全身心都投入到了這雙修的關鍵時刻。

　　東華帝君的周身環繞著一層淡淡的紫色光芒，那是“先天純陽功”運轉到極致的表現。

　　猛然一驚之下，東華帝君的“先天純陽功”頓時停滯，體內之精氣如決堤之水，一泄千里。

　　東華帝君一時腳軟手軟，氣短力虛，難以自拔，抽身不得。

　　此時。

　　東華帝君只覺一股強大的力量從背后襲來，心中暗叫：

　　“不好。”

　　在此關鍵的時刻被打斷，他的“先天純陽功”本就有些停滯，氣息紊亂，若是再挨了這一鞭，只怕功力盡散。

　　眼見那金鞭如流星般朝著東華帝君打來，東華帝君卻還在收功的關鍵時刻。

　　牡丹仙子心急如焚，眼中滿是擔憂與決絕。

　　“東華！”

　　牡丹仙子匆忙推開伏在她身上的東華帝君。

　　隨后，牡丹仙子快速整理衣衫，身形一閃，抱住東華帝君的背部，擋在東華帝君的身后。

　　她用自己的身軀，為東華帝君筑起了一道防線。

　　牡丹仙子那絕美的容顏上，滿是決絕與深情。

　　剎那間，東華帝君的身后，出現了一只巨大的白色牡丹花。

　　那白色牡丹花花瓣層層疊疊，如同云朵一般柔軟，卻又帶著一種堅韌不拔的質感，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擋在東華帝君身后。

　　這正是牡丹仙子的本體——“白牡丹”。

　　曾有詩拿王靈官的金鞭和如意金箍棒做比較：

　　“鐵棒兇，金鞭快，一棒一鞭皆神彩。金鞭鐵棒兩家能，都是神宮仙器械。”

　　可見王靈官的打神金鞭，足以和孫悟空的如意金箍棒一爭高下。

　　想那孫悟空的如意金箍棒，重達一萬三千五百斤，一棒子打下去，巨靈神的宣化斧都被生生打斷。

　　六耳獼猴與之爭斗，最終也被如意金箍棒打得魂飛魄散。

　　就連彌勒佛的貼身法寶金鐃，也被如意金箍棒打得粉碎。

　　彌勒佛的法寶都承受不住如意金箍棒的重擊，何況是打在人的身上。

　　王靈官的金鞭這一擊，蘊含著無盡的雷法之力，威力何等驚人。

　　那金鞭之上，雷光閃爍，噼里啪啦作響，仿佛是九天之上的雷霆被其引動，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朝著東華帝君與牡丹仙子所在之處狠狠抽來。

　　牡丹仙子雖化作巨大的白色牡丹花抵擋，她將全身的法力都凝聚在花瓣之上，試圖抵擋這致命的一擊。

　　但那打神金鞭如入無人之境，瞬間穿透牡丹花。

　　金鞭所過之處，花瓣紛紛破碎，白色牡丹花瞬間被擊潰。

　　牡丹仙子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便香消玉殞了。

　　只見那白色的牡丹花瓣隨風飄散，紛紛揚揚，宛如下了一場凄美的牡丹花雨。

　　每一片花瓣都仿佛帶著牡丹仙子的深情與不舍，緩緩地飄落在大地上，為這方小世界增添了一抹凄美的色彩。

　　正是：

　　“美人香消玉殞，牡丹漫天飛舞。”

　　太元幻境，那曾如夢幻仙境般的存在，此刻也如琉璃破碎，化作點點靈光，消散于天地之間。

　　東華帝君如大夢初醒，從方才的驚愕中緩緩回過神來。

　　他神色木訥，緩緩整理著凌亂的衣冠，整個人呆立在原地，宛如一尊木雕泥塑。

　　“牡丹…”

　　東華帝君的目光呆滯地望著那漫天飄灑的牡丹花瓣，那花瓣如雪花般紛紛揚揚，每一片都像是牡丹仙子最后的溫柔。

　　東華帝君思緒萬千，往昔與牡丹仙子的點點滴滴如潮水般涌上心頭，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固，只留下他無盡的悔恨與哀傷。

　　他有一粒“九轉太乙還丹”，能治世間生靈，卻不能醫花草樹木。

　　更何況，這九轉太乙還丹煉制條件極為苛刻，需采集天地間無數珍稀靈草，歷經千萬年時光，在丹爐中歷經無數次淬煉，方能煉制出一粒。

　　東華帝君昔年曾得一粒九轉太乙還丹，后來為了換取東海龍族的支持，便將其賜予了敖丙服用，救了敖丙。

　　而最新的一粒九轉太乙還丹，此刻尚在丹爐之中，還未煉制成功。

　　其實，東華帝君對這牡丹仙子，并未付出過多少真心。

　　他心中所貪念的，不過是利用牡丹仙子的元陰之氣，與之雙修，以達到陰陽調和，修煉“先天純陽功”，增長修為的目的。

　　畢竟，他乃木公，而牡丹仙子是牡丹花修煉成仙，其體內的木靈之氣和他同源，正好配合修煉。

　　當初，牡丹仙子下界巡游。

　　東華帝君得知此事后，心中暗自盤算，便設計了一場英雄救美的戲碼。

　　他暗中安排耳目，放出那豢養的三首魔蛟。

　　他讓三首魔蛟給故意引牡丹仙子陷入險境，而后，自己再如天神下凡般挺身而出，將三首魔蛟斬殺。

　　他救了牡丹仙子，并與其雙修。

　　在那仙家洞府之中，燭光搖曳，香氣彌漫，他們沉浸在雙修的境界里。

　　而三首魔蛟自然是被滅口了，啥也不知道。

　　神仙行事，耳目代勞，隨后將耳目滅口。

　　這才是上位者最基本的手段。

　　沒有上位者親自去干臟活的道理。

　　他們總是有著一層又一層的白手套，將自己隱藏在幕后，操控著一切，卻又能獨善其身，不沾因果。

　　東華帝君本自詡看透情愛虛妄，以為牡丹仙子不過是他修行路上一個微不足道的工具罷了。

　　在他眼中，牡丹仙子就像是一件趁手的法寶，在特定的時候能助他增長修為，一旦失去價值，便可隨意舍棄。

　　卻沒想到，牡丹仙子竟對他用情至深。

　　牡丹仙子一心想要與他脫離仙籍，拋卻這漫漫仙途的繁華與清冷，不做神仙了。

　　兩人一起去凡間做一對平凡夫妻。

　　在牡丹仙子的想象中，凡間有炊煙裊裊，有雞犬相聞，他們可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相濡以沫，白頭偕老。

　　可王權霸業，那如巍峨高山般沉重的誘惑，和美人情重相比，東華帝君自然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王權富貴。

　　在他看來，王權霸業才是這天地間最耀眼的存在，是至高無上的榮耀，是掌握三界命運的權柄。

　　美人情重，不過是春日里的一陣微風，雖能帶來片刻的愜意，但怎能與那主宰三界的權柄相比？

　　有了王權霸業，何愁沒有美人相伴？

　　這世間美人如繁星般眾多，只要他擁有了權力，想要多少美人都能信手拈來。

　　他東華帝君日若能登上天帝之位，那三界第一美人嫦娥仙子，也只能乖乖地在他面前獻舞，任其玩弄。

　　“王權霸業…”

　　東華帝君喃喃自語，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在訴說著他內心深處的渴望與掙扎。

　　他緩緩伸出手，接過一片飄落的牡丹花瓣，那花瓣柔軟而嬌嫩，如同牡丹仙子曾經的溫柔。

　　東華帝君的眼神中滿是復雜的神色，有對權力的癡迷，有對牡丹仙子的愧疚。

　　“牡丹…”

　　他回憶起與牡丹仙子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曾經的溫柔繾綣，如今想來，卻如同一場荒誕的鬧劇。

　　他呆呆地立在原地，任由那漫天的牡丹花瓣將他淹沒，仿佛要在這片花瓣的海洋中，尋找那一絲早已被他遺忘的真心。

　　“這…”

　　王靈官此刻內心焦灼，額角青筋微微跳動，冷汗順著臉頰滑落，打濕了鬢角。

　　他平日里執法鐵面無私，雷厲風行，可今日卻出了這等岔子，把牡丹仙子給失死了。

　　雖然牡丹仙子只是一個小小花仙，在天庭地位并不高。

　　但這等嚴重后果，他回去后，也定是免不了重重問責。

　　東華帝君在仙界那可是威名赫赫，身為男仙之首，正兒八經的天庭帝君，地位尊崇無比，遠在真君之上，實力更是深不可測。

　　即便他王靈官本事也不小，身為天庭的執法神將，歷經無數次戰斗，身經百戰，一身神通也非同小可。

　　可想他拿下東華帝君，也很難。

　　所以當時他才搶先出手，想趁東華帝君不備，將其拿下。

　　卻萬萬沒想到，牡丹仙子竟如此癡情，不顧生死地為東華帝君擋了那一擊，自己卻魂飛魄散。

　　可事已至此，王靈官也只能硬著頭皮，強撐著氣勢，大聲喝問道：

　　“東華帝君，你身為天庭帝君，卻與牡丹仙子私通，公然違反天條，此乃大逆不道之舉。”

　　“天條森嚴，仙家皆需遵守，你身為帝君，更應以身作則，如今卻做出這等茍且之事，簡直是天理難容！”

　　“如今捉奸在場，人證俱在，你還有何話說？”

　　“你可認罪？”

　　言罷，王靈官身后的五十名執法靈官皆是表情肅穆，如臨大敵，齊刷刷地看向東華帝君，手中法器閃爍著寒光，仿佛隨時都會出手。

　　只見卷簾大將率領著一眾天庭捕鰲隊的成員，也正站在不遠處，神情肅穆，眼神冰冷，作為此次捉奸行動的人證。

　　“什么捕鰲，這分明是捉奸！”

　　蕭辰就在卷簾大將的不遠處，看到這一幕，此刻也是明白了。

　　捉奸需要人證。

　　他們這些人被拉來，自然就是充當人證的角色。

　　是有人想弄東華帝君啊。

　　東華帝君是誰？

　　那是曾經的第一代天庭之主。

　　如今的三界海外散仙之主，男仙之首，掌十洲三島，統御海外諸仙，號“煙霞第一神仙”。

　　在天庭，可以說東華帝君為‘眾仙之長’，即成仙者，先拜東華帝君，再入天庭。

　　誰敢對東華帝君下手？

　　“金角大王，都說天規森嚴，沒想到天界的上仙，也會私下茍合？”

　　萬圣公主頗為詫異，向蕭辰詢問道。

　　“這天界的上仙，畢竟不是傀儡人，還是會有七情六欲吧。”

　　蕭辰回應道。

　　東華帝君身處這劍拔弩張、風云詭譎之境，心中已然如明鏡般透亮，這一切分明就是一場蓄意針對他的逮捕計劃。

　　背后之人是誰？

　　自然不用多說。

　　正在這時。

　　東華帝君的親信，那位平日里負責為他和牡丹仙子傳遞信息，精明狡黠、能言善辯的東方朔，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上前來。

　　東方朔身著一襲月白色長袍，頭戴方巾，面容清瘦，眼神中透著一股機靈勁兒。

　　東方朔朝著王靈官微微拱手，臉上帶著誠懇的笑容，說道：

　　“靈官，這其中定有誤會。”

　　“我家帝君乃是堂堂天庭帝君，威名遠揚，品行高潔，怎會做出這等茍且之事？”

　　“這其實都是牡丹花神主動勾引我家帝君的。”

　　“牡丹花神，見我家帝君風姿卓絕，心生愛慕，主動勾引我家帝君，妄圖攀附權貴，一步登天。”

　　說著，東方朔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份文書，那文書用上好的錦帛制成，散發著淡淡的墨香。

　　他雙手捧著文書，恭恭敬敬地遞到王靈官面前，說道：

　　“此為牡丹花神的認罪書，上面白紙黑字，字字清晰，還有她的簽字畫押，足以證明一切。”

　　“靈官您一看便知，我家帝君實乃無辜之人。”

　　原來，牡丹仙子和東華帝君私通之后，心中便一直惴惴不安，早已預料到了會有今日之禍。

　　她深知東華帝君身份尊貴，不能因為自己而受到牽連，于是便早早地準備了自己的親筆認罪書。

　　在認罪書中，她詳細陳述了自己勾引東華帝君之事，將所有的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她早已做好了犧牲自己的清譽，甚至放棄仙籍，被打入輪回，受盡苦難折磨的準備，只為了保全東華帝君。

　　在那幽靜的牡丹園之中，牡丹仙子獨坐窗前，燭光搖曳，映照著她那絕美卻又滿是哀愁的面容。

　　她手持毛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筆尖在錦帛上緩緩移動，字字泣血。

　　在認罪書中，她詳細陳述了自己勾引東華帝君之事，將所有的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把東華帝君描繪成一個被她迷惑的無辜之人。

　　“牡丹，認罪書？”

　　東華帝君見狀，心中如遭雷擊，猛然一震，雙眼死死地盯著那封認罪書。

　　他心中五味雜陳，女子之清譽，在封建王朝那等級森嚴、禮教如鐵的規矩下，何等重要？

　　在古代凡間，女子有違婦道，可能都會被浸豬籠，沉入塘底，受盡千夫所指，遺臭萬年。

　　何況在這天庭，天規森嚴如冰冷的鐵律，連動情都被嚴令禁止。

　　東華帝君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

　　東華帝君深知，這認罪書一旦被認可，自己雖可能憑借權勢和地位免去一些罪責。

　　可牡丹仙子卻將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從此在這天地間徹底消逝，再無輪回轉世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