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鬼母太歲本來鬼體如紅云,一直漂浮于趙福生頭頂之上。
照理說她借助二郎真神的鬼神法則后,使用了鬼軀神像,身高十數丈,早該抵住鬼母太歲的本體——可此時她的腦袋并沒有碰觸到鬼物。
一想到這里,趙福生驚出一身冷汗。
她低頭看向半空。
鬼眼之下,一切鬼物無所遁形——她沒有看到鬼母太歲的影子。
趙福生后背生津,突覺血光罩頭。
她并非膽怯不敢面對現實的人,一旦意識到問題,便猛地抬頭看向頭頂處。
十七層地獄上不頂天,下無土地,她仰頭一望,只見浩瀚的虛空深淵內,一團龐大的血紅肉山在她頭頂‘砰砰’跳動。
在她變大之后,鬼母太歲的體型相對小了許多,但仍是可怖的龐然巨物。
趙福生長高的同時,并沒有縮短與鬼母太歲多少距離。
她雞皮疙瘩亂躥,接著封神榜提示音在她識海內響起:
提醒宿主,受到不知名存在標記!
宿主受到不知名存在標記!
宿主受到不知名存在攻擊!
提示音過于頻繁,趙福生的神識有片刻的怔忡。
這樣的時刻怔忡顯然不對勁兒。
她立即意識到,有一股力量似是影響到她的意識了。
這個念頭一起,趙福生毛骨悚然。
她本能的反手端向后背心處。
這一虛空之托,手竟真的碰到了一個陰寒至極之物。
封神榜再度發出提示:宿主主動深度馭使封神榜!
提示音一落,一座若隱若現的鬼碑之影開始出現在半空,趙福生雙手托碑,腳下出現深淵。
鬼碑一現,大量陰煞之氣涌入她的身體。
她原本就借助了二郎真神的力量,此時再有了鬼榜加持,更是如虎添翼。
臧君績第十七層地獄困擾她視野的迷霧剎時被散開,一副詭異至極的情景出現在她眼中!
在她頭頂,是一團極為可怖的肉山。
肉山垂落千千萬萬的細長觸手,這些殷紅如血管一般的鬼臍帶早在不知不覺間纏住了她的四肢百骸。
臍帶穿纏過她的身體,垂落在下方的臧君績之手。
她成為了臧君績與鬼母之間維持平衡的關鍵,被無數血線穿連在半空!
此前她借助第三只鬼眼的力量竟然也無法看破迷障,如果不是封神榜的輔助,趙福生可能會不知不覺間被這兩大鬼物耗死此處。
一意識到處境危險,她立即開始自救。
鬼碑一現,臧君績、鬼母太歲的力量受到了一定的制約。
這鬼榜不知是何來歷,二鬼竟同時受克制住。
趙福生趁此時機,手持鬼鞭,繞四周一甩——‘啪’,鬼鞭破空聲響之下,鬼碑的力量源源不絕的化為對鬼物天生的陰克之力,以風卷長云之勢,將四周血臍帶一一抽斷!
鬼臍帶斷裂的瞬間,鬼母剛好脫離了臧君績的束縛。
鬼母太歲的第一法則是尋回范氏兄弟,拼湊鬼軀,它一得自由,便想拉扯二范。
但它一動,趙福生反手將數根血臍帶拉住:
“我沒有允許你走!”
她將周身力量施展到極力,將那龐大的肉山拉拽在掌心之中。
恐怖的力量以排山倒海的方式輾壓而下。
趙福生原本變大的身形受到這股可怕力量的壓縮而開始萎縮。
當年的臧君績能以半殘鬼軀拉拽住鬼母,趙福生雖說不如臧君績力量全盛時期,可她是封神榜新一任馭使者,又身軀完整,亦敕封了數位神明,此時也并不弱。
趙福生喊音一落,厲鬼的力量發揮到極致,鬼母龐大如肉山一般的身軀頓住。
厲鬼一旦無法逃走,立時啟動法則。
血光照在趙福生背托的鬼碑之上,那肉太歲的血光之上,突然也出現了一座詭異的鬼碑之影——但這一法則冒犯神榜。
鬼碑之上黑氣翻涌。
緊接著,趙福生什么事情也沒做,突然發現自己與鬼母太歲之間的位置互易了。
只是這個念頭剛涌入她心中,她隨即意識到自己并非與血太歲位置互易,而是她與鬼碑的體形變大,鬼母太歲的體型則開始衰小。
鬼榜之上的神龕散發出幽幽黑霧,形同高山,將鬼母太歲的鬼影、血光盡數納入其陰影中。
黑氣攝取之下,鬼母太歲的身軀被一再鎮壓、縮小。
厲鬼受到壓制,趙福生再拉扯時,竟不再像先前一樣吃力了。
她借助鬼碑的力量,能輕松將鬼母太歲拉住——并且趙福生總覺得自己只要手臂稍一使力,便能將這血太歲拉拽入自己的面前。
封神榜的力量太強大了!
且在拉拽鬼母的同時,她感覺得到封神榜的烙印進一步貼緊自己的背部,與她緊密結合。
品階最高、最難軀使的二郎真神也仿佛較之前更好馭使,門神在她神識窺探下壓制住了陰風。
趙福生心里略微一定,她抓住臍帶,將鬼母一步一步回收。
待到拉至近前,意圖打開地獄將鬼母裝入其中時,封神榜的提示音在她識海內響起:
目前的地獄容不下這尊鬼神!
提示音一出,趙福生立時放棄了想將鬼母強行拽入地獄的打算。
但此物也不能輕易松手。
她目光轉向下方的臧君績,卻見趁著她與鬼母對峙的片刻之間,臧君績的鬼影竟消失無蹤了。
就在這時,趙福生的眼珠突然脹痛。
識海內,二郎真神的神龕中,被供奉的鬼神第三只鬼眼悄然睜開,并且流出血淚。
有股力量在竊取她的鬼眼珠。
趙福生當即將第三只眼回收。
可就在這頃刻之間,回收已經晚了。
她的情況與先前的臧雄武相似,在她的臉頰、脖頸、手臂處突然涌出血珠,每滴血珠出現之后并沒有流動,而是在瞬息之間化為一個奇怪的血泡。
血泡內的血液滾動,像是孕育著一個如同先前數不清鬼眼珠子一樣的怪物。
趙福生展開地獄,身影閃入自己的鬼域之內。
她一入地獄,隨即召喚黃泉戲班。
鬼戲班一出現,隨即開鑼。
鑼聲一響,所有在她身上出現的鬼眼珠子齊齊看向了戲班子處。
戲班的出現短暫的吸引住了厲鬼的殺機,但趙福生的用意并不在于借黃泉戲班之法困住臧君績。
危急關頭,她強忍驚懼,目光在戲班子之內掃過——一眼便發現了一個熟悉的鬼影。
湯祖望!
金縣湯祖望,曾經鎮魔司的馭鬼者。
此鬼法則是以鬼臉瘡殺人。
趙福生一見湯祖望鬼影,心中大喜。
她身影一閃,隨即出現在鬼戲班中。
班主柳春泉一見她的到來,陰冷著臉往前飛速移動——鬼戲班的法則:欲請趙福生聽一場大戲。
此時她主動靠近,正與戲班法則相吻合。
可黃泉戲班的班主在靠近趙福生的剎那,隨即感應到她身上恐懼的氣息,當即僵住。
封神榜提示:黃泉戲班的班主柳春泉想邀你聽一場大戲,是否消耗1000功德值鎮壓?
趙福生毫不猶豫:否!
她如今被臧君績標記,此時二鬼相爭,黃泉戲班想要她命,得先問臧君績同不同意再說。
柳春泉試探著想向她伸過手來,但鬼戲班的這位班主還沒出手,隨即手腕處憑空多了一顆血泡。
血泡內一顆眼珠子轉動。
厲鬼不會再次死亡,不會感到痛苦,不過血泡形成的剎那,帝將級鬼物的力量卻仍將黃泉戲班的班主克制住。
趙福生趁著鬼戲班的班主被壓制的瞬間,從班主身側掠過,坐到了湯祖望的身側。
她主動抓住了湯祖望的手,接著心生退意。
這一退之下,湯祖望的法則啟動。
無數血泡開始在趙福生身上出現,血泡之內一張張鬼臉貼在其中。
厲鬼法則本來危險重重,可這鬼臉瘡一出現在她身體的剎那,卻令趙福生格外舒服。
那些遍布在她身上的血泡內的眼珠同時停動,陷入了短暫的沉寂中。
趁此時機,封神榜提示:是否消耗50000功德值,將法則打破?
趙福生意念一動,功德值被扣除。
在她身上的這些被蘊養在血泡內的鬼眼珠子立馬盡數爆裂,化為黑氣。
接著血泡干癟,轉眼間化為一枚枚銅錢大小的瘡疤,出現在她皮膚上。
伴隨著血泡一破裂,臧君績的法則立破。
法則破滅后,消失的臧君績身軀重新出現在趙福生的身體下方。
她二話不說舉拽住鬼母的臍帶血線,縱身往臧君績的方向跳躍而去。
待靠至臧君績身體之時,她將手中的血線往臧君績身上一送。
一人、一鬼以怪異的方式交接。
牽制鬼母太歲的血線重新落入臧君績手里時,二鬼再度彼此克制。
趙福生短暫的脫身。
一旦逃脫二鬼追殺,她便心生退意。
萬安縣的未了之事涌上她的心頭,蒯滿周還在等著她回去,孟婆、劉義真等人心愿未了,她不想再留在第十七層地獄中。
她答應了許婆婆,要將許馭送出這鬼域。
想到這里,趙福生心中的牽掛化為沉重的羈絆,使她本來輕盈的身體如同灌滿了鉛一般沉重,并開始往下墜落。
落下的剎那,困住她的鬼域落開,孟婆、劉義真等人出現在她眼前。
蒯滿周臉色焦急,卻被孟婆死死拽住,看到趙福生一出現,小孩眼睛一亮,縱身一跳撲進她懷中。
“福生——”
小丫頭抽抽噎噎喊了一聲,話沒說完,趙福生一把將她嘴捂住。
此時不是閑話拉家常的時候。
眾人眼里帶著擔憂、疑惑,但都沒來得及問出口,便見趙福生目光往四周一轉,接著她意識到一個問題:
“臧雄武呢?”
臧雄武不見了。
謝景升道:
“一盞鬼燈引路,將他帶走了。”
趙福生此時來不及去細問臧雄武之事,反正此人在多年后會成為禍患,不會死在這鬼域中,他逃離倒是預料之中的事。
但鬼燈引路,也就意味著紙人張還在此處沒有走。
此人危害極大,且心機深沉,盤算極深,留在這里估計會有什么大動作。
趙福生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可惜此時臧君績、鬼母太歲都是可怕的存在,萬安縣人不能折在此處。
她一念及此,又有些不甘輕易放過紙人張。
權衡半晌,趙福生嘆了口氣:
“我們也先想辦法離開這里。”
她這樣一說,謝景升心中大石落地:
“早該走了。”
“可是我們要如何離開此處?”
劉義真問。
趙福生道:
“封都呢?”
她的話令謝景升一下愣住:
“福生,都這個時候了,封都大人他——”
他話沒說完,便一下愣住:
“你的意思是——”
“鬼門關的出入口,是封都掌控的嗎?”
時間緊迫,趙福生索性開門見山:
“我在隆陽縣時,見過他困二郎真神。”
她這一提醒,眾人便想起在隆陽縣看過封都的鬼域。
從外表看來,鬼域高墻聳立,城門則有個缺失。
武少春道:
“此時想來,那城倒跟崇德殿的大門有些相似。”
謝景升瞪大了眼:
“福生,你的意思是,我們其實是被困入了封都大人的鬼域中?”
雖說是疑問的話,但謝景升在說出這話的剎那,心中對于趙福生的猜測已經有了認同。
“可是、可是封都大人是跟我們一起進入鬼門關的,他是在、他是在第——”
謝景升心神一時微亂。
他是金將,與封都這樣的王將之間是有極大差距的,兩人之間也并不太熟,他只知道封都的鬼域能鎮守中都。
在此之前,興許是封都跟著眾人一起進入了鬼門關內,且在進入第三層鬼門關時才消失的,所以謝景升壓根兒就沒考慮過這是屬于封都的鬼域。
“封都馭使的鬼域特點你們此前也說了,死人進得、厲鬼進得,生人進不得。”
生人一進,有去無回。
且他鎮守中都,鎮的就是以臧君績這樣厲鬼復蘇的大將為主——這也與此時臧君績被困十七層地獄相吻合。
臧君績當年也是封神榜的馭使者,他厲鬼復蘇之后,失去了封神榜的存在,他的地獄不能失控——這個爛攤子需要人接手。
種種猜測之下,趙福生懷疑封都就是這個地獄的看守者。
“從困二郎真神時,他就表現得很困了。”
趙福生道:
“封都清醒之時,鬼域才會清醒,一旦他睡著,鬼域會失控。”
劉義真接話:
“我們因無頭鬼案進入中都之城時,莫名其妙闖入鬼門關內,可能那會就是封都處于昏昏欲睡的時候。”
武少春也道:
“興許他還有些意識在,不過在第二層時他的身影徹底消失,應該就是他真的睡著了。”
這樣一來,才能解釋為何眾人會在進入中都之城的剎那,卻誤闖入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