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大一和茍大二收到陸靜的大禮包后,回到房間時一臉喜笑顏開,再次拱手道謝,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眾人見狀,干脆大方地開放了自己的小洞天,讓茍大一和茍大二提前預讀故事內容,以便后續能以電影的方式更加生動地講述故事。
茍大一和茍大二欣然應允,隨即踏入妖界,依次進入眾人的各個小洞天,細細閱讀。待閱讀完畢,他們并未急于講故事,而是返回仙界,將大話十八仙一并召喚而來,共同對故事進行推演運算,探討如何生成更加精彩的電影版本。仙界的能量迅速消耗,但僅僅十幾分鐘,陳廣熙的故事便以電影的形式制作完成。
茍大一和茍大二隨即返回人間界,準備開始演繹。而其他仙人則繼續留在仙界,將剩下的故事逐一轉化為電影版本。
此時,李一杲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回想起老師無問仙的無問道,心中不禁感慨萬千。原來,無問道不僅包含了他們所學的“因果道”,還蘊含著諸多其他玄妙的道法。那些道的名字聽起來既奇特又神秘,如因所道、早那道、如將道等,讓人不禁好奇無問仙的道法究竟還有多少種。
想到陸靜故事中提及的,證道之后大師兄將成為那條道的“道主”,李一杲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興奮。他越想越覺得暢快,心里美滋滋地樂開了花:“按這故事的說法,我這次若證道了,豈不就能成為‘因果道’的道主?‘因果道’這名字一聽就正氣凜然,比什么因所道、早那道、如將道好聽多了。哈哈,不行不行,我得收斂點,別笑出聲來…”
正當李一杲沉浸在這份遐想中時,仙界能量消耗的暴增觸發了他增強現實眼鏡中的警報,將他從美好的幻想中拉回了現實。望著那如流水般消耗的仙界能量,李一杲不禁心疼起錢袋子來。
好在沒過多久,茍大一和茍大二總算完成了電影版本的制作,仙界能耗也隨之恢復正常。他們立刻返回人間界的房間中,向王禹翔點了點頭,示意可以開始演繹第二個故事了。王禹翔微笑著點頭應允,頓時,又一個精彩絕倫的故事以電影的形式,在眾人眼前徐徐展開…
無問齋志異·仙·第二篇·張大酥傳 江南之地,魚米之鄉也,有仙山巍峨,名曰仙華山。昔者,軒轅黃帝之季女元修,于此山修煉得道,成就地仙之位,自是而后,仙華山遂成修道者結廬修真之勝地矣。
仙華山勢,奇峰二十四,聳峙云霄,以奇、險、曠、幽四絕著稱于世。其東麓之下,有一幽谷,名曰寶掌,深邃莫測,如入幽冥之境。谷中隱一小村,名曰張家村,村戶數十,皆安居樂業,耕讀傳家。
村中有一戶,世代以制酥餅為業,其餅香脆可口,名揚四海。每當月華如練,餅香與月色交織,引人遐思,仿佛仙家之食,令人神往不已。此戶人家,因餅而興,亦因餅而傳,誠為張家村之一絕也。
于仙華山玉柱峰之巔,有微小道觀一所,其中有隱修道人一位,號廣熙子。廣熙子本出身金華城中富貴之家,自幼好攀援仙華之險,常訪山中修真之士,亦屢赴講道之會。仙華山之上,修真者眾,講道之聲不絕,廣熙子雖多所聽聞,頗有心得,然終未能豁然開朗,悟道法之真諦,是以久未拜師。
時至一年大暑之日,廣熙子聞有遠方修真者至仙華山開壇講經,雖天氣炎熱,猶備足干糧,毅然上山聽講。及至仙華山,打聽之下,方知來者乃嶺南修真者,號無問道人,正于玉柱峰上講道。廣熙子遂登峰而往,見聽眾寥寥,蓋因無問道人所講之道,非道家經典,亦非佛家妙理,乃自創一派,無問西東。眾聽眾初時興致勃勃,然未幾便覺乏味,紛紛離去。
然廣熙子卻愈聽愈覺有味,不知不覺間,已歷七天七夜。無問道人講道既畢,臺下唯余廣熙子一人。無問道人笑而問之:“吾之道,既不如道家之博大精深,亦不如佛家之奧妙無窮,汝何為尚聽吾講道耶?”
廣熙子趨前而拜,倒地不起,曰:“上仙之道,不虛無縹緲,不泛泛而談,能應用于日常生活之中,創業持家皆可有為,此乃吾所欲學之道也。請上仙收吾為徒!”
無問道人笑曰:“汝頗有見識,然拜師之事,豈可空手而行?吾觀汝聽吾講道七天七夜,所帶干糧已盡,吾亦覺腹中饑餓。汝若下山化緣,弄來美食,若吾滿意,則收汝為徒可也。”
廣熙子欣喜若狂,曰:“請上仙稍待,吾即刻下山,探尋珍饈美味。”言罷,足下生風,疾馳而下,直奔掌寶幽谷中之張家村。至張家,殷殷囑托,必以絕佳之材,上乘之酥油,精湛之手藝,恰到好處之火候,烹制出無上美味之酥餅。
過旬有余,玉柱峰上,無問道人候得不耐,舉目望天邊圓月,嘆息一聲,正欲整頓行裝,下山而去,忽見廣熙子氣喘吁吁,奔山而上。無問道人按捺住心中焦躁,待廣熙子近前,冷面問道:“汝言稍等片刻,下山覓食,吾這一候竟是旬日有余,此即汝所言片刻乎?”
廣熙子跪伏于地,言辭懇切:“上仙息怒,請品此酥餅,此乃吾所言之上等美食。愿上仙品嘗之后,再容吾細細道來。”言畢,緩緩開啟背負之箱篋,猶如揭開珍寶之蓋,一一取出各式酥餅,恭恭敬敬置于無問道人面前。
那些酥餅,色澤金黃,香氣撲鼻,似有勾魂攝魄之力,誘人至極。無問道人本已饑腸轆轆,復被這等香氣所誘,不禁唾沫潛溢。伸手取一酥餅,輕咬一口,只覺外皮酥脆,內里綿軟,滿口生香,那酥油之醇厚,火候之精妙,令他贊不絕口。
“嗯,佳餅也!大酥矣!”無問道人邊嚼邊贊,臉上不悅之色早已云散煙消。又連食幾口,只覺此酥餅之美味,實乃生平罕見,仿佛每一口皆在舌尖上翩翩起舞,令他陶醉其中,忘卻了等待之煩惱。
“汝這酥餅源自何處?如此美味,真乃天下一絕!”無問道人食完一塊,又伸手欲取第二塊,眼中閃爍著驚喜之光。廣熙子見狀,心中大喜,知此難關已過矣。
無問道人一氣吞卻數塊酥餅,心曠神怡,乃問廣熙子曰:“汝何故遷延良久?酥餅之制,豈需如此耗時哉?”
廣熙子對曰:“上仙有所不知,此乃掌寶幽谷張家村一酥餅世家所制。吾至其家時,正值酥餅烤制之際。本欲速取而歸,然付錢得餅后,問其是否為家中之上等佳品。張家老祖答曰:‘此為上等,然非最上也。’吾惑而問其故,老祖云:‘最上等酥餅,唯吾親自制作,且須待月圓之夜,沐月光而成。’吾思之,拜師之禮,豈可非最上等?遂力勸老祖,終使其允諾親自制作。千辛萬苦,方得此餅。”
無問道人聞之,皺眉又問:“汝下山之日,正值大暑,六月二十八也。待至下一個月圓之夜,豈非要十余日?汝不懼吾餓死于此山乎?”
廣熙子笑而應曰:“吾初至山上,聽上仙講道之時,尚有數人相伴。彼等告吾,上仙已講道二十余日矣。吾又聆聽上仙講道七日七夜,合計之,上仙講道已逾一月。吾見上仙滴水未飲,粒米未進,可知上仙早已辟谷,超脫凡塵。令吾下山尋美食,必為考驗也。故知上仙絕不會餓死于此。”
無問道人復問:“汝豈無懼吾離去乎?”
廣熙子對曰:“上仙乃修道之人,既命吾下山尋美食,必不失信于吾。況且,若上仙離去,則吾非上仙有緣之人,無緣拜師矣。”
無問道人聞其言,笑曰:“孺子可教也。汝若愿拜師,可上前行弟子禮。”
廣熙子聞之大喜,趨步前行,行弟子之禮,口稱師尊。無問道人詢問其姓名,為其取道號廣熙子。
山中無歲月,忽一日,無問道人謂廣熙子曰:“吾今已無所授,本乃云游至此,今亦當去矣。汝若修道有成,元嬰成就,可至嶺南無問山翰杏園尋吾。切記,修行之路漫漫其修遠兮,務必心存敬畏,不可有絲毫懈怠。世間萬物,皆可為師,一草一木,皆含道韻;一飲一啄,皆有因果。將來若有所成,莫忘酥餅之因果也。”言畢,無問道人飄然而去,唯留一道清風,與廣熙子之深深敬仰與不舍之情。
自此,廣熙子隱跡于天柱峰之巔,一小小道觀之中,靜心修煉,不問世事。而山麓之張家酥餅鋪,亦因緣際會,與廣熙子結不解之緣。每有酥餅新成,香氣四溢,必遣人虔誠奉上,以獻廣熙子。廣熙子亦非忘情之人,每得佳品,必精選其數,命無問道人所遺之仙鶴,振翅高飛,攜餅往獻師尊。
歲月悠悠,廣熙子修為日進,終得元嬰之成,遂能駕云游于嶺南無問山,常往拜會師尊無問道人,并與諸師兄弟論道談玄,互相切磋,共攀仙途。
又歷數載,廣熙子修為更進一層,化神之境已成。舉手投足間,移山填海,無所不能,已非凡人所能仰望,世人皆稱其為仙人。而師尊無問道人,亦早已證道成真,號無問仙。廣熙子因此亦改稱號,人稱廣熙道人。
山下張家村,昔日之少年,今已成張家老祖,然其情未變,每月月圓之時,必親手制酥餅,蹣跚上山,獻于廣熙道人。兩人雖仙凡殊途,然情誼深厚,猶如摯友。
一日,張家老祖攜其子,負笈擔酥餅,蹣跚而上山,欲拜見廣熙道人。至道觀前,老祖謂其子于道人曰:“此乃吾之稚子張一凡,今已成家立業矣。然其少時曾負笈游學,遍歷仙華山外之世,多見多聞,故有異志,欲自立門戶。吾心躊躇,未決所從,故攜之來見仙長兄,望仙長兄為我籌謀。”
廣熙道人聞之,頷首微笑,示二人就座,徐徐言之。又命傀儡大士奉上香茗細點,以待其詳。
道人乃問張一凡曰:“一凡小哥,且述汝之志。”一凡恭恭敬敬,稽首行禮,而后乃坐定而言曰:“仙長,吾曾游學于繁華之都,目睹商賈之事,深知非止于家門設肆,方可成大業。吾家酥餅鋪,雖因仙華山游客之眾,得以揚名,然酥餅無名,人皆以‘張家酥餅’稱之。吾在外間,多見同名之餅,其味與吾家相去甚遠。是以,吾欲為吾家酥餅立一名。”
廣熙道人聞其言,點頭贊許,復問曰:“命名不難,然名者,如嬰兒之出生,附帶因果。汝家族可有承此名所帶因果之備矣乎?”
張家老祖聞言,面色驟變,驚惶失措,急追問曰:“仙長兄,若吾兒一凡依其所言行之,將會有何種因果之報乎?”廣熙道人沉吟良久,復掐指細算,良久乃言:“人命各異,因果無常,隨時而變。若依一凡之言,汝家族之最惡因果,或致傳承斷絕,子孫散落四海,化為蕓蕓眾生中一微塵;而最佳之果,則猶抱璞而未顯,不可預知也。”
張家老祖聞此,心痛如絞,苦口婆心,力勸其子棄此念。然張一凡執意己見,侃侃而談:“父親,家族傳承斷絕,有何可懼?但使吾等賺取金山銀海,自可開枝散葉,家族興盛,子孫萬代,享盡榮華。無傳承之名,又何妨乎?”
張家老祖聞子之言,怒火熾盛,父子二人,各執己見,遂起紛爭。廣熙道人閉目凝神,恍若未聞二人之吵鬧,任其聲震屋瓦,沸反盈天。待至二人爭執得筋疲力盡,聲息漸無,廣熙道長乃微啟雙眸,緩聲問道:“爭吵無益于事,吾且問你們父子二人,一凡小哥,假若吾此刻斬你父首,以表支持,你可愿否?”
張一凡聞之大駭,即刻跪伏于地,顫聲道:“仙長息怒,雖吾與父親意見相左,然若需犧牲父親以成此事,吾寧棄之如敝屣也。”
廣熙道長復問張家老祖:“然則,吾若斬你子之首,以免徒生事端,你又可愿否?”
張家老祖連連擺手,急聲道:“仙長兄,莫開此玩笑也!吾乃將死之人,若需以性命相抵,吾寧舍己身,而不愿子死也。”
廣熙道長聞言點頭,笑道:“既如此,你們何不共商一策,以求兩全其美乎?”
張家父子聞道長之言,慌忙稽首,敬若神明,齊聲曰:“愿仙長垂憐,賜我父子雙全齊美之策!”廣熙道長莞爾而笑,曰:“若以爾張家之姓,為業之名號,然須歷百世輪回,矢志不渝,方可修得正果,爾等可愿否?”
張家老祖聞言,眉頭緊鎖,疑云滿面,問曰:“仙長兄,吾家所制酥餅,世人皆稱張家酥餅,此豈非已以吾家之姓為號乎?與仙長所言,又有何異哉?”廣熙道長搖首笑道:“非也,非也。今人言張家酥餅,乃因爾等現世之因果。爾等一旦辭世,后輩接手,則因果易主。吾所言者,乃使爾張家世代子孫,皆與此業結不解之緣,因果相續,綿延百世也。”
張家父子聞之,面面相覷,愕然失色。心存千般疑惑,萬般不舍,然亦知此乃兩全其美之獨徑,遂再拜于地,懇請廣熙道長賜名。廣熙道長捋須而笑,頷首曰:“既爾等父子矢志已決,然則,吾建議以‘張大酥’為名,店鋪之號即為張大酥酥餅店,所出酥餅亦稱張大酥酥餅。”
張家父子聞此名,頓覺妙不可言,心中大喜,連連拜謝廣熙道長。
正欲辭別廣熙道人下山之際,道人忽喚其留步。須臾,喚傀儡大士至前,指張家父子而言曰:“此二人自今而后,乃爾之主,爾當隨彼下山。”又謂張家老祖曰:“爾等前程恐多艱險,吾令傀儡大士伴爾左右,一則護爾等安全,二則若爾等日后心生悔意,可將因果轉于傀儡大士。只需為其取名張大酥,則縱有天大因果,亦將煙消云散。此外,爾等使用傀儡大士之代價,乃每月月圓之夜所制最佳酥餅。無需再送上山予吾,吾欲云游四方。爾等只需予仙鶴一份,彼自知如何處理。”
言罷,廣熙道人復招手,喚仙鶴至前,笑曰:“爾亦隨彼下山可也。”
張家父子聞之大喜,再三叩謝廣熙道長。依依不舍之中,與傀儡大士、仙鶴一同踏上下山之路。
張家之族,繁衍甚眾,幾近二十口。昔年,張家老祖之父溘然長逝,遂使老祖承繼宗祧之位。老祖育有五子七女,除卻稚齡小女,余者六女皆已外嫁他鄉,五子亦皆婚配成家。五子之下,更有孫輩十六人,其中二人亦已締結婚姻,合家計之,人數逾三十矣。
張一凡父子既歸張家村,老祖遂召集族人,宣示廣熙道長賜名張大酥之事,并命眾人籌備,欲使張家酥餅鋪易名“張大酥酥餅店”,餅上亦需鈐印“張大酥”之名。一番籌謀之后,老祖復又詢問,何人愿隨張一凡赴金華城開設工坊。不料,除卻長子一家,余者皆愿隨一凡赴城。
老祖聞之,嘆息不已。深知深山老林之中,生活枯燥乏味,族人皆心生向往于城市之繁華。故而,老祖未加阻攔,允其隨一凡離去。
于是,張家一分為二。老祖與長子一家,留守村中,仍名“張大酥酥餅鋪”,所制酥餅,亦稱“張大酥酥餅”,日復一日,于仙華山之巔,售予四方來游之士。而隨一凡赴城之人,所制酥餅,亦名“張大酥酥餅”,借由各地行商之手,遠銷至海角天涯。
張一凡者,雖年少,然承家族精益求精之志,兼習管理之術與工業制造之學,實為難得的英才。既至金華城,覓得一處大宅,安頓家族之人。又于城外婺江上游,擇水質清冽之地筑工坊,以便汲取優質之源,保酥餅之佳質,且便于運至四海之內。
一凡非但勤勉于業,亦以寬厚仁慈之心待招聘之工人,賜其優渥之待遇。故工坊歷經數載之經營,遂成金華之名門大戶矣。其人之勤勉與仁德,猶若春日之陽,照臨萬物,使工坊之內,生機勃勃,加之酥餅制作之技藝精進,名聲遠播,乃一時之佳話。
又歷二十余載,張一凡之工坊已蔚然成一工業小鎮,家族繁榮昌盛,為金華城中望族矣。留守張家村之老祖長子一家,睹城中族人生活之優渥,心生艷羨,亦欲遷居于城。終至張家老祖無法阻其志,唯余老祖與長子,日復一日,于張家村中勤勉制酥餅。而供應仙華山游客之酥餅,則多出自城中張大酥酥餅工坊之手矣。
然則,張家老祖與長子何以仍執此酥餅之業乎?蓋因老祖憶及昔日對廣熙道長之諾,每月月圓之夜,必獻最上等酥餅于仙鶴。雖城中張大酥酥餅工坊之品質亦佳,然老祖嘗之,知其與己手制之酥餅相去甚遠。凡人或許不能辨,然廣熙道長乃仙人,既諾以最佳,則必親手制之,選最上等者也。
或有人問,既然張家老祖之最上等酥餅,乃月圓之夜所制,何不每月僅于月圓之夜制之?何需日日勞作乎?此乃因酥餅之制作,需用料與菌種等皆需時時呵護,若數日不制,則諸物皆變,待至月圓之夜,再難制出最上等之酥餅矣。此中奧妙,實乃酥餅制作之玄機,非外人所能解也。
終于一日,張家老祖體衰力竭,乃召長子至榻前,謂之曰:“速喚張一凡歸,吾恐不過兩度月圓之夜矣。”長子聞之,悲從中來,然亦知生死有命,遂急遣人告張一凡。
張一凡接訊,星夜兼程,歸至張家村,跪于老祖榻前,涕淚橫流,泣曰:“孩兒沉迷世事,忘卻膝下承歡…”老祖聞之,咳聲連連,言辭艱難,然猶慰之曰:“汝已功成業就,吾祖祖輩輩未嘗有此宏愿,欲創大業。汝領吾族出此貧瘠之村,成就非凡,吾心甚慰。兒矣,汝當勉力前行,吾已心滿意足。然吾族曾諾仙人,每月必獻最上等酥餅于仙鶴,此諾只要吾族尚存一人,便不可違。汝當妥善安排,汝兄年歲已高,吾逝后,彼當繼吾為家族老祖。然汝需遣人接其任,使每一代皆有二人留守張家村酥餅之作坊,不可斷其傳承,亦不可違對仙人之諾,知之乎?”張一凡連連叩首,鄭重應諾。
張一凡深知老祖壽數將盡,遂不復返城,日夕侍奉榻前,親喂湯藥,手奉膳食,孝行無虧。張家老祖因之又多延數月之壽,半年后,終得安然辭世。張家子女皆歸,守孝三七,哀痛之情,溢于言表。其后,張一凡命長子返村,接替其兄,守張家村酥餅之業。
一凡歸金華城,深思熟慮,覺須有長久之計,乃定家規:族中各房,必輪流遣一人歸張家村,任期五年,違者不得承家業。此規既定,張家子孫皆遵行之。
二十年光陰荏苒,張一凡之兄亦辭世而去,一凡亦漸入暮年。張家繁衍,已逾百人,張大酥工坊非但酥餅名揚四海,更涉酥餅之上下游產業鏈,乃至運輸之業,亦有所涉。此時,張大酥工坊已非工業小鎮可比,乃一龐大之產業集群城市也。擁此巨業,一凡心滿意足,唯慮后世子孫如何守成不敗。于是,設錢莊、基金,以控家族產業之資產股票;又立家族傳承學校,以教子孫代代相傳之道。諸事畢,一凡覺已無憾,唯憂張家村中那小小酥餅鋪,如何月月獻上最上乘之酥餅于仙鶴耳。
俗諺云:“懼何物,何物至。”此日,張一凡正召集家族各房長老議事,忽聞遠處火光映天,人聲鼎沸,呼號之聲不絕于耳:“火起矣!火起矣!”須臾,各處人來報,言不知何故,昨夜多處工場忽遭火厄。張一凡聞之大驚,亟遣人四出救火,忙碌三日三夜,火勢終得平息。一番清點,家族財產損失過半,族人悲慟不已。而張一凡心知火起非偶然,稍作休整兩日,便匆匆返回仙華山中之張家村。
至老宅,張一凡召留守之二人,詢問家中近日有何異事。二人吞吐其詞,張一凡怒不可遏,命傀儡大士縛之,一頓鞭笞,二人皮開肉綻,終吐實情。
原來,二人以為每日制酥餅,僅為月圓之夜供仙鶴之需,心中積怨已久。前幾日,二人飲酒至醉,又逢月圓之夜,仙鶴來索酥餅。二人心生惡念,竟將城中張大酥工坊所制之酥餅,冒充自家所制,予仙鶴。仙鶴吞之即飛,不料片刻后又返,口吐白沫,白沫落地,瞬間化為火種,熊熊燃燒。二人驚慌失措,急呼眾人隨仙鶴后滅火,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始將火撲滅。然家中諸多家具已毀于一旦,二人懼張一凡責罰,連忙重新打造補上,晨光初現時方告竣事,未料張一凡竟已歸來。
張一凡聞之,悵然長嘆。告二人曰:“家族前日所遭之劫,火起無端,險些覆滅”。張家家風素來嚴謹,二人亦非放蕩之徒,豈知一時之過,竟致家族瀕危。二人聞之,心驚膽戰,痛哭流涕,跪地向張一凡認錯。
張一凡于張家村中靜思數日,乃返金華城中召集各房長老,再議家族之事。一凡述仙華山張家村老宅所遇之奇,長老們聞之,皆憶及家族產業差點毀于大火之事,亦驚亦懼,心緒難平。
一凡言道:“昔我隨父,有幸得見仙人。仙人預言,我族產業若過于龐大,恐百代之后,傳承斷絕。今不過兩代,家族已幾遭不測,何論傳承?此事重大,吾等當如何處置,望諸君務必重視,共謀良策。”
眾長老聞此言,皆議論紛紛。家族遭此大變,誰敢怠慢?知若應付了事,將來必出更大亂子。于是各抒己見,獻計獻策,頗有令人眼前一亮之良策。終成一套新管之法,名曰張大酥祖訓與張大酥基本法。又設執法堂,由長老會選舉,委任族中能力最強者為執法長老。商議既定,長老們乃散去。
一凡復返仙華山老宅,閉門沉思。深知良法雖善,然經數代之后,必逐漸變色。后代能否貫徹,亦是未知之數。欲使家族百代傳承不滅,尚需另謀良策。思來想去,終無解法,心中煩悶。乃攜傀儡大士,上山散心,以解愁懷。
張一凡乃先赴天柱峰,見其上廣熙修道之小小道觀,猶存然也,然已破敗不堪,搖搖欲墜,似風中殘燭,朝不保夕。一凡睹此情景,料廣熙道長早已云游離去,心中悵然,遂囑傀儡大士,切記安排工匠,修葺此道觀,以存往昔之跡。
繼而,一凡遍游仙華山各處,拜訪諸多道觀之修真者,虛心求教,欲知如何才能使家族百年傳承而不衰。然眾修真者皆搖頭嘆息,謂一凡并無修真之靈根,豈能保家族傳承?更有修真者直言不諱:“即使修真之士,雖壽長于凡人,然亦非永恒不滅,終有殞命之日。每個家族,皆有覆滅之時,何況一族之傳承乎?”
然一凡矢志不渝,深信天無絕人之路,只要矢志尋求,必能找到破解之法,只待機緣降臨。一日,他于仙華山深處,攀爬石小徑之時,身后傀儡大士忽而言道:“主人,吾聞有人呼吾。”
傀儡大士素日沉默寡言,從未主動發問,一凡聞此言,乃回首顧之,訝然曰:“此處空谷幽深,四周唯聞蟲鳥之聲,吾未聞人聲,汝從何處聞人呼汝?”
傀儡大士乃指遠處石徑盡頭,言道:“彼方向也,有人以道音呼吾,問吾是否為廣熙道長之傀儡,若是,則愿與吾一敘。”
張一凡聞此言,亟言道:“甚善,吾可否與君同行乎?”傀儡應聲答曰:“君乃吾主,安有不可之理?”一凡大喜過望,遂與傀儡大士并力攀援,歷盡艱辛,終至石徑之盡頭。遙見一老道,須發皆白,端坐于巨石之上,石面鐫刻大字,曰:“一覽天宇空”。
一凡趨前,深揖老道,恭聲問曰:“敢問仙人,是否與吾友張義有舊?”張義,即廣熙道長所賜傀儡大士,一凡特賜其名。老道聞之,笑而答曰:“哦?此傀儡大士,乃爾之傀儡乎?”一凡頷首曰:“張義乃吾摯友良伴,非傀儡也。”
老道掐指微算,知一凡所言非虛,待此傀儡大士確如摯友,乃點頭贊許:“善哉善哉,觀爾乃廣熙道友之有緣人也。爾且觀吾足下石崖之字,乃何人所作乎?”
一凡復深揖老道,清嗓緩吟:
“仙華矗萬仞,吾廬其東隅。
日夕對山色,今朝踏玲瓏。
左奔信有鹿,前啼任狨猴。
大嘯崖石裂,天宇一覽空。
蒼松歷風雨,絕壁掛老龍。
樵斧不敢睨,撫根憩吾躬。
邈哉軒轅氏,問道于崆峒。
龍髯一去遠,千載悲遺弓。
猶傳少女靈,煉玉于仙宮。
山林重帝胄,香火照民心。
吾來懷古跡,攬涕臨西風。
何當刺飛流,一洗磊磈胸。”
吟罷,一凡拱手再拜,言道:“此乃上古時代巖南仙人游仙華山時,感其奇、險、曠、幽四絕,乃作游仙華山一詩。其中‘大嘯崖石裂,一覽天宇空’一句,尤為詠贊仙華山之絕妙。吾乃凡夫俗子,僅能背誦數句,實乃賣弄,失敬仙長了!”言罷,又拱手三拜。
老道哈哈大笑,伸手一指,一凡與傀儡大士不由自主飛起,緩緩落于老道身旁。老道再伸一指,石崖上頓現茶幾、凳子各三。老道笑曰:“此傀儡大士身有廣熙道友之印記,既爾言其為友,便一同品茗吧。”
一凡心中榮幸之至,感激之余,與傀儡大士依言就座。老道輕揮衣袖,茶幾上即現一套精致茶具,及一壺熱氣騰騰、香氣四溢之仙茗。
“此乃云霧茶,平日里難得有人共品,今日便與爾等分享一二。”老道言罷,熟稔泡茶,動作如行云流水,超然物外。
茶香裊裊升起,彌漫于空,一凡只覺心神寧靜,仿佛諸般煩惱皆隨風而散。接過老道所遞茶杯,輕抿一口,頓時滿口生津,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游走全身,精神為之一振。知此乃仙人賞賜,連忙叩謝。
“今日有緣相逢,觀爾心事重重,不知所為何事乎?”老道問曰。
一凡見老道垂詢,知機不可失,遂將自己連日來家族之變故,及欲尋解決之道,一一細述。
老道聞之,乃收折扇于袖,低頭掐指,默運玄機,沉吟良久,心中豁然明了因果之脈絡。
原來此老道,乃東岳全真道龍門之正宗傳人,道號誠鋒真人也。前番云游四海,嘗與廣熙道人論道于山水之間。誠鋒真人乃純粹道修,自謂道家全真、正一兩派真傳,乃華夏未來之大勢所趨。而廣熙道人,則道墨儒法,無所不窺,誠鋒真人初頗不屑之。未料一番論道,竟落敗于廣熙之手,乃改觀前態,惺惺相惜,遂結伴同游天下。
二人云游之際,廣熙道人常以云霧茶與酥餅相待。誠鋒真人品之,覺其云霧茶與酥餅,頗有超脫凡塵之韻。雖知其為凡人所制,然能讓不食人間煙火之仙人亦贊不絕口,實乃非凡間之物也。于是,心中銘記此云霧茶與酥餅之一絲道韻。
及至嶺南,廣熙道人忽言師門有召,乃向誠鋒真人辭行,并贈以三把折扇,曰:“誠鋒道友,若遇有緣之人,煩請順手了結一番因果,吾將感激不盡。”
誠鋒真人所納之三柄折扇,實則內藏玄機,其中二扇,乃天成一對法寶也。一曰玄天折扇,能施風系之法術,威猛無儔;一曰黑炎折扇,可發火系之神通,熾烈非凡。此二扇,一陰一陽,相輔相成,運用之妙,存乎一心,越級挑戰,不在話下。真人慧眼識珠,把玩之間,即知其由真仙兩本道書煉化而成,心中大喜,笑而謂之:“此三扇,豈非仙門之瑰寶乎?廣熙道友何以慷慨贈我?”廣熙道人亦笑而應之:“不過師尊隨手以道書煉就之物,能以三扇換一段因果,足矣!”二人相視而笑,拱手作別。
自與廣熙道人別后,誠鋒真人久未知第三扇之妙用,直至某日把玩之際,忽覺扇中飄出一股酥餅之香,奇異非常。真人心中一動,運起神識,掃視整個仙華山,忽見張一凡與一傀儡大士,而張一凡身上,竟有此扇酥餅之味,傀儡大士則帶廣熙道長之印記。真人恍然大悟,此二人與折扇之間,必有廣熙道長所留之因果糾葛矣。
聞張一凡細述其心中苦惱之事,真人沉吟片刻,亦覺棘手難解。百代傳承而斷絕,已屬福緣深厚,張一凡欲求綿綿無絕期,恐難如愿。然此次偶遇張一凡,若不了卻因果,恐將自身牽涉其中。真人左思右想,忽見張一凡身旁之傀儡大士,心中靈光一閃,計上心來。
誠鋒真人以指輕點傀儡大士,顧謂張一凡曰:“廣熙道友賜此傀儡于卿時,莫非有密語相囑乎?”張一凡頷首應之:“誠然也。昔年仙人贈我大士之際,曾密語告我:若逢無可抵御之劫,可賜大士名‘張大酥’,則大士能肩承因果,消弭諸般災難。然吾與大士情同手足,豈忍使其代我受劫?是以,吾乃命其名曰‘張義’也。”
誠鋒真人乃執手中折扇,遞與張一凡,曰:“此扇乃廣熙道友所贈,今吾轉贈于卿。若感百年將盡,歸墟之期近矣,可持此扇自扇,能保卿魂魄不被地府所拘;繼而將扇付與傀儡大士,卿之魂魄即附于扇上,與大士互通心意。如此,卿便可借傀儡大士之軀,處置家族諸事矣。此傀儡大士,非但百代不死,縱百萬年亦難損其毫發。至于能否百代而不衰,則在于卿之修為矣。”
張一凡聞之大喜,跪而受扇,復向誠鋒真人叩頭致謝。叩罷昂首,誠鋒真人已渺無蹤跡。張一凡心中暗嘆,每遇困境,總有仙人相助,心中感激不已。遂自誡曰:此后行事待人,更當誠惶誠恐,以不負仙人之厚德也。
乃歸張家村,一凡遽命工匠,修葺天柱峰之巔道觀,又于觀中立廣熙道人之像,每逢節慶,必遣人登山拜祭,香煙繚繞,不絕如縷。又囑老宅之族人,月圓之夜,必用心制酥餅,語之曰:“自此月圓之時,吾必歸,親督酥餅之制,汝等慎勿疏忽。”
言畢,復返金華城,處置城中家族瑣事。自此,一凡每月必先于月圓前一日歸村,親自監督酥餅之制,交予仙鶴,確認無誤,又留宿兩日閉門靜思,而后返城。雖勞碌奔波,然心中篤定,以為唯此方能萬無一失。
又歷二十余載,一凡已垂垂老矣,自知時日無多,乃命家人送其歸仙華山幽谷之老宅。至宅,臥床而憩,揮眾人退,獨留傀儡大士,謂之曰:“義弟,吾二人雖名為主仆,實則情深骨肉。多年相助,吾實不知如何以報,唯仙人所賜之折扇,于你有益,吾歿后,當以此贈汝。今吾將歸墟,煩請取仙人所賜之扇來。”
傀儡大士聞言,取出折扇,展而遞之。一凡嘆一口氣,執扇自扇,而后收扇,復遞于傀儡大士。只見一凡一縷魂魄悠然飄起,沒入扇中。扇面之上,緩緩顯三字“張大酥”,須臾,又隱而不見。
張一凡之魂魄,悠然遁入折扇之中,徐徐啟眸,顧盼之間,見自身之軀,安然臥于榻上,氣息已絕,恍如隔世。忽聞一語,幽幽傳來,“主人,吾目之所見,即汝目之所見。汝有何吩咐,心懷何語,欲訴于吾,吾皆能聞之。”
“善哉。”一凡應之,“爾速往告吾張家之族人于外。”
傀儡大士聞言,轉身而出,見張家之眾族人,皆佇候于外,面帶憂色。傀儡大士乃告之曰:“家主已歸墟,諸君宜速籌后事,以盡哀思。”
聞此言,眾人皆慟哭失聲,淚如雨下,哀痛之情,溢于言表。一時之間,悲聲四起,響徹云霄,聞者無不為之動容。
張一凡在世之日,常假傀儡大士張義之口,傳其令旨。及一凡歿后,張義亦屢向家族長老宣達號令,其安排布置,宛如一凡生前,無有二致。長老輩中,有疑心者,竊謂一凡之魂,或已附身于傀儡大士矣。此語一出,張義默然而應,眾乃釋然,遂共尊張義如初,繼續行一凡之權柄。
張家之業,日益興盛,較火災之前,更勝數倍。然亦招致諸多競爭對手之聯合打壓,然皆被張家一一化解。不知不覺間,已過五代,曾親見一凡之最幼一輩,今已成行將就木之老人,而此時,舉族皆認張義為最高管理者,無復以其為傀儡而輕之。
又歷二十代,張家之業,已非龐大二字所能形容。其每年之利息、股息、地息收入,皆為無法想象之巨數。而此時之一凡,卻愈感憂心。彼見張家族人,相貌日益怪異,面上總帶死氣。因問張義,何以致此?張義對曰:“吾乃廣熙道人所制之傀儡,故眼中觀人,皆見其身帶種種氣息。”
再歷二十代,張家族人,人口反減。彼等不欲再生子嗣,以為生子無益。雖張義屢出鼓勵之策,然于張家族人而言,錢財之數,已不值一提矣。
及至張家第七十代出生之時,一凡見族人頭上,皆有三條蟲子蠕動。彼大驚失色,亟問張義,此乃何故?張義告之曰:“因張家族人,長期倚賴股息、利息、地息為生,數十代皆以吃食此三種‘息’長大,故此三種‘息’,已化為基因之蟲,成為彼等生命中之一部分矣。”
聞張義之言,張一凡悵然若失,心緒紛擾,晝夜思謀解決之策,欲拔此家族之困厄。乃至于令張義逐部分族人出族,任其流離失所,自生自滅。然此舉激起族人激烈之反抗,猶如狂風驟雨,勢不可擋。終而,族人共謀,將張義囚禁,禁其再涉家族之管理事務,如囚龍于淺灘,束鳳于囚籠。
或有人問,此等族人皆凡夫俗子,張義何為不反抗乎?蓋因張義乃傀儡之身,受制于人,不能傷族人絲毫,亦不能奪其性命。張家族人深知其弱點,故設策布局,如獵人捕獸,終使張義身陷囹圄。
雖張義身陷囚籠,然其目如透視之鏡,能穿壁障,觀家族中任何一處,無微不至。張一凡亦借張義之眼,觀家族之變遷。見一代又一代張家族人出生后,身形愈似蟲子,心中憂懼交加。及至第九十九代首個嬰兒降生,張一凡痛心疾首,見此嬰兒一出世,竟全然為一條三頭之蟲,形貌詭異,駭人聽聞。此情此景,令張一凡心如刀割,家族之命運,何以至此哉!
張義雖為傀儡,無情無感,然與張一凡相伴歲月悠長,亦略通人心。見張一凡悲戚之狀,乃慰之曰:“此蟲名喚‘三息’,于君眼中或許略顯惡心,然于凡夫俗子觀之,卻似光輝燦爛,無與倫比。吾且尋一相機,攝其影像,與君共賞。”
言罷,張義于儲物袋中細細搜尋,終得一遠古微型無人機。乃使其飛出囚室之窗,須臾之間,已至外界。無人機盤旋于張家族人之上,攝其影像,復又飛入新生第九十九代嬰兒之室,再攝一照。事畢,無人機翩然而歸。張義又取出一遠古微型打印機,未幾,照片已赫然在目。
張一凡審視此照,果見迥異之景。家族之人,皆似身披五彩霞光,魅力四溢。而那初生之嬰,更似自帶光輝神環,受萬眾敬仰,猶如天神降世,令人敬畏三分。
思之再三,張一凡咬緊牙關,問張義曰:“義弟,汝可有良策,使我族人脫此蟲身之厄乎?”張義答曰:“良策廣熙道長已授之于兄矣。”言罷,自袖中取出一折扇,“以此扇可矣。然,兄須先改吾名為張大酥,否則此扇無能為力也。”
張一凡復問:“我張家族人,豈會因此而絕嗣乎?”
張義笑曰:“不然。彼等雖復歸凡塵,然光環盡失耳。”
張一凡聞之,心安如釋,默念于胸:“以我之名,義弟張義,更名張大酥!”言畢,忽覺眼前一黑,昏厥于地。
待張一凡再睜雙眸,已身臥仙華山老宅之榻上。其下意識伸手一探,竟睹己手,環顧四周,驚覺己身復歸。其大驚失色,自語曰:“莫非吾已復生乎?”忽覺腦海劇痛,萬千思緒如潮涌來,歷時一個多時辰,痛感才漸消。
其起身而立,長嘆一聲,自語曰:“原來,吾非張一凡,乃張大酥也。亦非然,吾既是張一凡,亦是張義。張義無魂,需張一凡之魂以化生靈;張一凡無修道之肉身,需借張義之軀。也罷,吾便承彼二人之遺志。自今而后,張大酥,方為張大酥也!”
于南海之涯,有縹緲仙山巍然聳立,山中藏一仙園,名曰翰杏園。園內真仙無問仙,隱居其中,不問世事。一日,廣熙真人踏云而至,拜訪無問仙。無問仙迎真人入室,二人品茗論道。
廣熙真人袖中取出一物,乃酥餅數枚,奉上于無問仙。無問仙取而嘗之,贊不絕口:“此張大酥伴手禮,乃吾生平所遇之凡間至味,豈非張家所制之酥餅乎?”
廣熙真人笑而答曰:“師尊所言差矣。此酥餅,既出張家、又非張家。乃仙華山張家村張大酥所制,不售于市,唯贈有緣之人。”
無問仙聞之,點頭稱贊:“善哉善哉!此酥餅既有紅塵之味,又含超脫之韻,真乃紅塵百代練心路,靈魂入道方知真。張大酥伴手禮,真乃仙凡兩界之奇珍也!”
(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