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海鷗從沉睡中醒來,成群結隊的在海邊的上空不斷地飛翔。
它們有時候也會停在那些艦船的桅桿上,成排地站在纜繩或者船舷上,尋找著附近的食物。
只有生活在內陸地區的游客會喜歡這些鳥,對于生活在海邊的人來說,海鷗其實并不是很討喜。
它們就像是小偷一樣,會偷偷的偷走海邊居民的財產,比如說他們放在窗臺上的一些小東西。
只要忘記關窗戶,海鷗就會跑進來,把東西叼走。
它們未必是想要吃,更多的可能只是好奇,等好奇心消失,就隨手丟掉。
對于這些海鷗來說可能只是一個已經無趣的小東西,但是對于它們的主人來說,這可能是非常重要的東西,有著重要的意義。
和海鷗得的一樣早的,還有那些碼頭上的工人們,在藍斯家族的庇護下,現在碼頭上的工人們工資福利待遇都比以前好了不少,更重要的是,這里已經沒有了紛爭。
不像以前,在一些人,可能是聯邦政府的引導下,不同的種族之間,本地人和非法移民之間,始終存在各種意識形態對立。
彼此之間時不時就會爆發出激烈的沖突,像是罷工,游行,暴動,讓整個金港城的生活環境并不見得有多好。
但是藍斯家族強勢崛起之后,這些問題都沒有了,因為每個人,都是藍斯家族的“合作伙伴”。
而且工會的退出的確帶給了大家一種很新奇的體驗,讓人們意識到他們未必真的需要工會,而且工會也未必真的能為他們提供怎樣高價值的服務。
還不如藍斯家族,至少他們能免費提供勞保用品,這可為工人們省下了一大筆錢。
一名負責檢查港口螺帽螺母的工人一大早就背著一個沉重的布口袋,手里提著一個巨大的扳手開始工作起來。
他的工作很簡單,就是順著自己工作的這個線段走一圈,碼頭上有很多的船栓,他需要用手中的扳手對這些螺母螺帽敲敲打打,確定它們都是上緊的。
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有時候一些震動,或者船繩在收走的過程中會和螺栓產生一個力,有可能會拉著螺母轉動,從而讓船栓松動。
其實真松動了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問題,但沒有問題,總比有問題好。
他敲敲打打一路,突然發現不遠處的沙灘上圍繞著一大群海鷗,而且還不斷有海鷗從天空中降下來,他感覺到奇怪的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據他所知,除非有一些食物,否則海鷗是不太會這么聚集在一起的。
當他開始靠近那個地方的時候,一種不太妙的感覺在心中涌現,他有些害怕,但還是壯著膽子走了過去。
每年港口這邊都會飄過來一些尸體,可能是意外落水的人,也可能是自殺的,反正總會有一些。
對于尸體他已經有了一定的抵抗能力,但是這么近,他還是有點發怵。
等他隱約的看到了海鷗中圍繞著的東西時,忍不住尖叫出聲。
他自己從來都沒有想象過自己擁有的高音穿透了碼頭的上空,不多時,烏拉烏拉烏的警車就來到了這里。
警察們拉開了警戒線,不斷驅逐著附近好奇的海鷗。
杜克副局長的警車很快就停在了海邊的馬路上,他叼著一根香煙從遠處走過來,負責維持秩序的警員立刻拉起了警戒線,讓他能不彎腰的從外面鉆進來。
杜克副局長看了一眼海邊那些圍繞著的記者,有點頭疼,“你們來的比他們還要晚?”
城市警察局負責刑事案件的副警長撓了撓頭,“有人給記者打了電話,你知道,有一個人知道,就會有很多人知道。”
在聯邦,就算是一個普通人,沒有怎么上過學的人都知道新聞的重要性,也知道新聞是能夠賣錢的。
當有人知道這里發現了一具尸體,并且看上去像是被黑幫處決的尸體之后,有人報了警,但也有人給報社的記者打電話——
幾乎每一份報紙的中頁,以及一些重量級欄目的后面都會有“有償征集新聞”的電話號碼。
對于本地的記者來說,他們獲得的新聞不僅能夠自己使用,還可以賣給同行。
在聯邦有很多“新聞公司”,他們有大量的記者,在聯邦各地收集一些新聞,然后發送到總部,再由總部出售給一些報紙雜志。
像是金港城或溪谷市這樣的城市每天都有新聞,還算可以,但有些城市比較沉悶,每天沒有多少新聞發生,他們總不能就因此不刊發報紙了。
或者每次看法報紙根據當日的新聞來。
新聞多,印刷的報紙就多。
新聞少,印刷的報紙就少。
這明顯是不合理的,這樣只會讓刊發的周期從每日,到半周,到周,然后雙周甚至是月刊,這對報社,對雜志社來說是不合適的。
資本投資的目的是賺錢,不是做慈善,如果能每天印刷報紙,為什么要攢到每周去做?
這樣他們就不需要派出更多的記者去其他地方收集新聞,只需要每天把新聞公司傳真過來的新聞進行排版印刷就行了,連撰寫都省掉了。
像是今天這樣的新聞,如果有人搶先一步寫出來并且配上相片,往往可以賣出二三十塊錢的高價。
為此,他們也愿意花個五塊錢十塊錢的,獲得最新的新聞。
杜克局長罵了幾句,這些像野狗一樣的家伙總是給警察局的工作添麻煩,他對警長說道,“你去警告一下他們,在案子調查清楚之前不允許登報,否則我們保留追訴他們泄露案件線索的責任!”
這也是警方為數不多的辦法,但不怎么管用,因為一些大報紙依舊會刊登,比起讀者的關注帶來的影響力和經濟增長,警察局的警告根本不放在他們的心上。
警長點了點頭,他遲疑了一下,“你最好還是先進去看一下。”
杜克局長瞥了他一眼,意識到這可能不是一個普通的案子,走向了更深處。
為了避免被圍觀的記者拍著,以及更多人看見,他們從碼頭上弄了一些帆布過來,把發現尸體的地方隔離了,從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況。
當杜克局長從外面進來的那一刻,他看見那具尸體的時候愣了一下,緊接著罵了一句“媽惹法克”,說著就想要轉頭離開。
但最終,還是把頭轉了回來。
尸體雙手背在身后,一根長矛一樣的東西從他的背后刺穿了他的身體把他釘在了沙灘上,他低著頭,從口鼻中吐出來的鮮血已經呈現暗紅色,明顯已經氧化了一段時間。
旁邊負責現場驗尸的法醫都沒有怎么動手,他就為杜克副局長介紹起來。
“他的左手握著他的舌頭,右手攥著他自己的心臟,他的臉被人剝了下來,塞進了他的嘴巴里。”
“然后這根長槍從他的背后刺穿了他的身體,并且你看他的胸口和肚子,上面寫著‘竊賊’、‘說謊者’、‘叛徒’的字樣。”
“毫無疑問,非常典型的儀式性處決。”
“他生前很大概率是黑幫的人,但因為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情,被人干掉了,并且釘在這里。”
杜克副局長狠狠的吸了兩口煙,“我有眼睛,也看到了…”
他頓了頓,“你覺得會不會是…”
會不會是藍斯家族做的,這就是他想要說的,倒不是他對藍斯家族有什么想法,只是這件事如果牽扯到藍斯家族身上,就會變得有些麻煩。
驗尸官點了點頭,“應該是他們做的,我只是有些好奇,他們這次沒有把尸體掛在路燈上,所以也讓我有點拿不準。”
“你們不是和藍斯先生關系不錯嗎?”
“可以打電話問問。”
驗尸官知道這些警察和藍斯,以及藍斯家族的關系,而且他本身也算是這層關系之下的既得利益群體中的一員,他每個月能從藍斯家族成立的基金中額外拿到大約八十塊錢的“獎金”。
這筆錢幫了他大忙,讓他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且藍斯家族崛起之后城市里的惡性案件變得很少,他們不允許有人在自己的地盤上亂來,那些不聽話的基本上都被秘密清理掉了,剩下來的這些都是配合的,很聽話的。
杜克副局長又吸了兩口煙,“嗯”了一聲,“我去打個電話。”
很快他來到了路邊的電話亭,為了避免有人偷聽,他讓警員隔絕了附近的記者涌過來想要打聽消息的舉動。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梅羅先生,剛才他們在沙灘上發現了一具尸體,我想知道是不是…”
“是。”,梅羅幾乎沒有任何的遲疑就給了他這個答案,“這是Boss的決定。”
杜克副局長愣了一下,“藍斯先生已經回來了嗎?”
“是的,他現在就在金港城。”
聽到這個消息的杜克副局長就再也沒有任何的困惑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這里有很多的記者,我是否要讓他們拍攝相片?”
他覺得如果這是藍斯專門跑一趟的事情,說不定需要借助媒體的力量宣傳一下呢?
藍斯似乎就在旁邊,梅羅正在和他說話,過了大概七八秒后梅羅在聽筒中說道,“不需要特意的去宣傳,可以給他們一些消息,就說…懷疑有黑幫在處決叛徒。”
叛徒,這是一個關鍵詞,杜克副局長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叛徒,能夠讓藍斯還特意回來一趟,但他知道,這件事自己必須做好。
他向梅羅保證了一下之后從電話亭中出來,記者們立刻如同潮水般的朝著他涌過來,他身邊的警員盡職盡責的幫他推搡著這些記者,不讓他們靠近。
杜克副局長咳嗽了一聲,“如果你們再這樣不守規矩,我就不打算說些什么了。”
現場一下子就安靜了不少,這些記者都用充滿了期待的目光看著他,杜克副局長清理了一下嗓子,隨后說起了這個案件。
“根據我們現場的調查,對尸體的研究,還有對現場殘留的一些東西的檢查,我們認為這很可能是一起黑幫的榮譽處決事件,被害者來自于某個黑幫,他背叛了這個黑幫,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最終引發了這一切。”
“我現在只能提供給你們這么多的信息,如果有更多的消息,我們會通過警察局的新聞官員向外透露。”
“好了,就到這…”
記者們怎么可能愿意讓他跑了,立刻就有人大聲的問道,“杜克局長,你覺得是哪個幫派在處刑?”
這名記者說了很多的黑幫,但唯獨沒有把藍斯家族說出來,畢竟生活在這里,他多少得有點腦子。
還有人問道,“你剛才打電話是不是在確認尸體的來源?”
“能不能告訴我們,你在給誰打電話,還有是否已經確定了尸源?”
面對這些要人命的問題,杜克副局長只能板著臉搖頭說著“無可奉告”的話,然后快速的離開。
沙灘上的尸體被拍照留檔之后讓驗尸官解了下來,但因為時間稍微有點長,他已經完全的僵硬了。
所以不得不使用了一些小工具讓他重新舒展開,在這個過程中難免會破壞一些關節,但這無所謂。
尸體裝進了裹尸袋中送進了車里,伴隨著警察們的離開,發現尸體的地方又聚集了不少的記者,他們用照相機拍攝那一小塊被鮮血染紅的沙灘,并且在腦海里為今天這個勁爆的新聞寫初稿。
藍斯不太關心外界對這個案子的看法,就像是一直以來他常說的那樣,有證據,并且被執法者抓住了證據的犯罪才叫犯罪。
如果沒有證據,那就不是犯罪。
既然不是犯罪,任何人都無法指責他。
這就是聯邦的規則——當一個人在擁有了一定的權力和地位之后,法律就會對他展開全方位的保護。
這一點不像底層那些民眾,如果這些人成為了執法的目標,有時候執法者有沒有證據不是很重要。
沒有?
那就捏造一個,這總有了吧。
但這招對藍斯這樣有地位,有影響力的人就不太行。
當他走進“家族牢房”的一個房間時,坐在角落里的高級探員主管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但緊接著身體就搖晃了兩下。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沒吃沒喝,而且只是在迷迷糊糊的時候休息了一小會。
體力和精力已經完全的透支,能站起來已經可以說他身體還不錯了!
“你瘋了?”,高級探員主管看著藍斯,他認識藍斯,不僅是見過一次真人,相片還看了很多次。
從很多角度拍攝的藍斯的相片,所以當藍斯進來的那一刻,他一眼就認出了藍斯。
他沒有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而是用這樣一個“你瘋了”作為開場白。
他的目光非常的兇狠,但不惡,因為惡不起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藍斯走到了房間里,梅羅為他從外面拿來了一把椅子,他坐在椅子上,“吸煙嗎?”
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嶄新的煙盒,看起來很高級,白銀的,上面還鑲嵌了一些寶石什么的,看起來非常的有檔次。
這是芭芭拉送他的香煙盒,上次碰面就是這個原因,芭芭拉覺得藍斯的香煙盒有點太舊了。
她打聽了一下,沒有什么特殊的意義,所以她就挑選了一個一百多塊的香煙盒送給藍斯。
對此藍斯并不反感,反正用什么都是用,香煙的那個手感不錯,但確實有些發黃了。
他將一根香煙叼在嘴里,一邊用另外一側的嘴巴問道,一邊點著了香煙,吸了一口。
高級探員主管猶豫了一下,還是接受了這個提議,他的確需要尼古丁的幫助,在這個時候。
“你問我是不是瘋了,其實你不是已經有了答案嗎?”,藍斯舔了舔嘴唇,吐出了口中的煙霧。
“先瘋狂的是羅蘭,不管現在對你來說這些已經不那么重要了,你要考慮的是你自己,如何活著從這里走出去。”
“而不是我瘋沒瘋,或者其他什么事情。”
高級探員主管的表情有些陰沉,他目不轉睛的盯著藍斯,就像是在評估他這句話的真實性,在猜測,藍斯是不是真的敢干掉他。
過了一會,可能是他覺得藍斯沒有說謊,情緒顯得有些低落,“我是聯邦調查局高級官員,殺了我你的麻煩會很大。”
藍斯笑了兩聲,“就算我不干掉你,我的麻煩就小了嗎?”
“康忙,我們都知道,羅蘭會一直盯著我,就像是一條瘋狗一樣,只不過這條狗有一個項圈,有人牽著他。”
“你死,或者沒有死,他都會咬我,我為什么還要關心這個?”
“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你是想活下去,還是愿意為了你心目中的屬于別人的理想,事業,野心,還是其他什么,長眠在這里。”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天使湖的傳說,但我一定會給你挑選一個最結實的油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