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過去的界海圣地
季驚秋念頭剛生，就止不住地蔓延。
他在心中詢問吾周與海拉這種想法的可行性。
二者都沉默了片刻，無法第一時間給他答案，最后只有“試試”。
昔日他們真圣頂峰，都無法合道幽海，季驚秋只是天尊，按理來說境界、道力遠遠不足。
可偏偏幽海對他甚是包容、認可！
如果幽海主動配合，季驚秋說不得真能先行合道部分幽海。
“所謂合道幽海，本質是讓幽海成為你的一部分，融入你，而不是你融入幽海。”
吾周緩緩道，
“你可以嘗試心靈散落在幽海中，看看是否被幽海吞噬，如果沒有，你就能一步步嘗試緩慢吞下幽海。”
季驚秋閉目凝神，心神徜徉在幽海中。
剎那間，他仿佛與這片浩瀚無垠的心靈之海融為一體，從道身到神魂，皆被幽邃的海水沖刷、浸潤。
隨著真實大道的開辟與完善，他這具肉身正在成為名副其實的“道身”，大道化身。
就在季驚秋心神剛彌散開來，嘗試與幽界的泛意識相合——
“轟！！！”
幽海驟然劇震，就像是凝固的天地寸寸碎裂！
“錚——！”
一道碧光從季驚秋內宇宙中暴起！
那是斬月劍光，它全力斬向前方，矯若驚虹，翩若游龍，卻是被人一指定格在半途，不得寸進，也不得后退！
與此同時。
有人隔空一指點在季驚秋眉心前方，只差咫尺就能將他徹底釘殺在幽海中！
“不要做可能攪亂局勢的事。”
沉啞而冷漠的嗓音傳入季驚秋耳畔，遙隔無盡時空，一道籠罩在陰影中的身影，抬起頭目光冷漠淡然，超脫淡然。
而季驚秋始終凝視著眼前一尺之地。
那是一根淡金琉璃的手指，指尖下仿佛萬物成空，飄渺高遠，其中蘊含的濃烈道韻深深“刺”入季驚秋的眼中，讓他幾近無法直視。
這一指下，仿佛時光也隨之衰老，命運凋零，花開花落，世事虛幻，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
季驚秋聞到了死亡的氣息，這是前所未有的體驗，就像死神就站在面前，咫尺的距離。
難以抵抗，無法躲避！
縱然此刻間幽海陡然洶涌起伏，卷起滔天巨浪，似無數生靈在咆哮，就像是察覺到了他的危機，怒而出手，卻依舊無法奈對方何。
“季驚秋，不要與他硬來，且先避他鋒芒！”
內宇宙中，見得此景的吾周和海拉同時神色嚴肅，先后快速開口，勸說與警告季驚秋。
“退！此人至少是半步超脫，甚至有可能是不受拘束的完整超脫者！你現在不是他的對手！留待日后！”
明明是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可他的心中卻始終保持平靜無波的狀態。
是因為自己心中如明鏡，料到了對方絕不敢就這么殺了自己？
但是…
赫師方才并未出手攔截，既是因為對方暫時不敢真的動手，恐怕也是因為赫師抽出身…
對方雖說暫時不敢出手，可誰也說不準他是否會狗急跳墻，又是否還有其余后手。
“季驚秋，你可以成為下一個木釋天，赫東煌，甚至可以是…下一位新的幽主。”
“但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你不再犯蠢的前提下，不要再做這樣危險的舉動了，你還沒有合道幽海的資格。”
淡漠的話語再度傳來，相較之前，這次的語氣稍緩，就像打了一棒后再給個紅棗，警告后的安撫。
與此同時。
那點在季驚秋眉心前一寸，似乎隨時可以取他命的手指，輕飄飄收回，消失在了虛空中。
似乎這只是一次警告。
帶著糖…的警告。
季驚秋極目遠眺。
果然是葬海中的存在出手了，
此人到底是誰？
難道真是傳聞中那位大道祖萬千秋留下的存世痕跡？
可萬千秋又與幽主是何關系？為何會特意在幽界中留下一道存世痕跡，監督幽界內發生的一切？
他在等待赫師與天命長河中，攜帶命魂之人間分出個勝負，為此所求的又是何物？
“你就這么怕我合道幽海？”
望著對方消失又出現的地方，季驚秋輕聲自語。
這位的反應很大，大到了那種忌憚之情不加遮掩的程度。
斬月劍光終于掙脫束縛，顫鳴不止，語含震驚道：
“這真是萬千秋的氣息！萬千秋還在界海中留下了一道近乎超脫級數的痕跡？！這完全不符合常理！”
“驚秋，先離開這！此地不宜久留！”
季驚秋突然輕咳了一聲。
手指輕抹，帶著殷紅血跡。
他望著掌心的血跡，只是一點…掀起的道韻余波？
就讓他道身受創，簡直難以想像。
“這就是超脫？”他喟然贊嘆道，“當真是毫無還手之地。”
劍光熾盛而嗡鳴：“你還有閑心夸贊對方？”
“事實如此。”季驚秋搖頭，抹去血跡，頓了頓，“另外，離開這又能去哪？只要不離開幽界，就難以逃不出他的視線。”
季驚秋神色平靜，似乎看的很開。
他示意劍光回到他的內宇宙。
內宇宙作為身內地，在融合了內景天地后，完全內外隔絕，無需擔心有人偷聽。
“對方真是超脫？！”
吾周率先發問，問題直指斬月劍光。
這些時日，他們早已習慣了彼此的存在。
“我沒有勘破他的本質，但能在瞬間將我禁錮，羅玄這等半步超脫也不可能做到！”
劍光肅然道。
幾人沉默，這么說來，哪怕對方不是超脫，在幽界中也必須以超脫而論，等同無異。
“他絕對不是監督者這么簡單。”季驚秋緩緩道，“沒有一個監督者，會以‘幽府之主’的位置來安撫我。”
劍光道：“這也是我在懷疑的地方，此人的氣息與萬千秋極似，但行事作風又與萬千秋迥異。”
“萬千秋是個怎么樣的人？”吾周詢問。
劍光用兩句話就讓萬千秋活靈活現在了幾人眼前：
“我沒見過他和超脫下的生靈說任何一個字，除了幾位同路人外，他平等地看不起任何生靈。”
“針對歸一化，他曾提出過一個意見，由諸祖歸一界海，而后反攻殺向歸真地。”
“歸一界海？”吾周重復了這四個字。
“這個計劃里面除了諸祖外，沒有活人。”劍光平靜道。
吾周若有所思道：“很合理，嗯，我是說很符合他的人設，畢竟在他眼里，超脫之下應該也不算人。”
海拉詢問季驚秋：“你接下來怎么做？”
“我要找個他看不到，或者無法插手的地方。”季驚秋似乎已經有了定計。
“你…還沒有放棄？”兩人一劍光都聽出了季驚秋的言下之意。
“人是有逆反心理的，他越不想我做的事，我就越想嘗試一番。”
季驚秋輕聲咳嗽，抬頭望去，似察覺到他的危機已散，幽海的洶涌磅礴也隨之平息，漸歸往日的幽邃寂然。
天地寂然，可又有種無形的氣機暗藏著，云譎波詭，暗流洶涌，令人不安。
“我愈發地能清晰感覺到，幽海似乎被壓制了，這不是它的本來面貌，或許這也是它在渴求我的原因所在。”
海拉等人凝眉，這不是幽海的本來面貌？
那什么才是幽海的本來面貌？
海拉與吾周對視一眼，前者冷笑，后者無動于衷。
“幽海的本來面貌…”
劍光陷入了回憶，
“沒錯，當年幽主合道幽海時，幽海的確不是這般模樣。”
劍光驟然明亮，映照出一幅虛幻的古老畫卷——
浩瀚無垠的蔚藍海域橫貫諸天世界，億萬星辰在其間沉浮。
無數璀璨的光點如螢火般在海面上躍動，那是無盡生靈的心靈投影，化作奇景掠過天地。
“當年那家伙當年以幽海為根基，開創心靈一道，成為大道祖，幽海一度是覆蓋整個界海的圣地，無數生靈夢寐以求的悟道場所，而現在…”
眾人下意識向外看去。
如今的幽海，幽深、死寂、渾濁…
濃稠的黑霧在海面翻滾，無數扭曲的暗影在深處蠕動，就像一座深邃牢獄，拘押了無盡惡念魔念。
它們相互糾纏、吞噬，發出無聲的嘶吼，在黑色的幕布中攢動，相融相交。
哪里有半點諸界共尊的圣地模樣？
根本就是一座…
“墓地。”海拉輕聲道，“一座屬于所有神圣者的墓地。”
季驚秋矗立幽海中，衣袍無風自動，無數躍動黑暗，層迭交融的陰影見其繞道，小心而恭敬地從他的腳邊繞過。
他的瞳孔深處，仿佛倒映出了幽海最真實的模樣。
截天教 “究竟何事這么急切地召我回來？”
心尊神色幽然，面前站著身受重傷的張天成。
“看來，你的這趟太虛界之行并不順利。”
張天成深吸一口氣，壓下身上的傷勢，沉聲道：
“我是回來路上受的傷，撞見了那位‘天帝’與永恒閣真圣的交手！”
“哦？”心尊意外道，“具體情況如何？”
“只是一擊！”張天成目光炙熱，“那位‘天帝’只是一擊，就讓永恒閣的真圣，隕落在了蒼茫界海中！”
心尊微微頷首，道：“這個時間，那位‘天帝’應該是在往混沌海趕了…你應該已經聽說了幽界的傳聞。”
張天成眉頭皺緊：“你是說那位‘玄祖’探尋幽界，結果被人合力趕出來的傳聞？”
“合力？”心尊嘿然一笑，神色冰冷，“這消息倒是越傳越離譜了。那幾人對付他，還需要合力？他連闖三次幽界，皆被不同的人一擊放逐出了幽界！”
張天成瞳孔驟縮道：“三次？除了赫東煌，以及天命，還有誰？！難道是那位圣王？”
“圣王還沒這個實力。”心尊最終嘆道，“根據那位玄祖所言，疑似萬千秋留下的存世痕跡。”
“萬千秋…大道祖萬千秋？”張天成驚疑，萬千疑問化作一句，“他何時與我們幽府有牽扯了？”
“有！”
心尊沉聲道，
“當年天獄宮為首圍剿我幽府，那位大道祖羅睺還請來了萬千秋為臂助！”
“祖師戰敗后，提出并實際執行，親手將祖師‘分割’，分別鎮壓者，就是萬千秋本人！”
張天成神色難看至極。
就是此人，讓祖師的命魂與七魄不得不分散轉世！
心尊神色幽幽道：
“當年那一戰太過突然，祖師都猝不及防，許多真相都被埋入了歷史長河。”
“我等之所以布局侵入截天教，就是因為此教祖師羽化，正是當年圍獵我等祖師的超脫之一。”
“這些年，我們或是直接從截天教內部，或是打著截天教的名義向其他門庭討教，得到了當年一戰的不少內幕。”
“另外，在羽化的一眾嫡傳弟子門人的描述中，羽化在參與那一戰后，閉關了很長一段時間，且出關后警告過一眾親傳，日后避著萬千秋和他門人走！”
張天成沉聲道：“萬千秋在幽界內留下了存世痕跡，到底想做什么？”
“不知。”心尊搖頭，“沒人知道那幾位大道祖到底在想什么。”
“你尋我回來，到底是為了什么？”張天成壓下心中震動。
心尊緩緩道：“那位玄祖，找上了我們，他知道他們在幽界中必然藏著后手，要求我們在之后的行動中，與他們合作。”
“他們？此岸？”
“準確的說，是玄祖與那位紅蓮界主。”心尊一頓，“如今紅蓮已經到了幽界附近，玄祖則回了趟天獄宮，據說是要請出他兄長留給他的一件神兵。”
張天成低聲道：“不愧是大道祖的親弟，這待遇真是難以想像，不到最后，誰也不知道那位究竟給他留下了多少底蘊…”
心尊不置可否道：“我們幾脈已經在最短時間內達成了默契，這會是一次性除去赫東煌與‘天幽’的絕佳機會，祖師命魂七魄歸位就在眼前。”
張天成沒有露出喜悅之色，沉凝道：“葬海中那位呢？不是傳聞另一位大道祖也在幽界留下了后手？”
心尊平靜道：“我們的目的是解決赫東煌與天幽，那位不會插手。至于之后此岸想做什么，我們不管。”
張天成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道：
“我明白了，我等待這一天已經太久了，我隨時可以為幽府犧牲，為祖師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