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3章 九曲黃河韓遂
當然，這表面的安靜下無疑是暗流涌動著。
在洛陽四面胡人初立的營寨之中，韓遂為了解決那一個個部落安營之時的矛盾，卻是倍感煩躁。
一身士子服，又戴著不少羌人以骨頭磨成飾品的韓遂，整個人看上去胡不胡，漢不漢的。
胡人主力陸續包圍洛陽已有四天的時間，但不少部落仍在為安營的位置爭吵著，或覺得自家部落的位置小了，又或是偏了，又或看不得平日里有著不少仇怨的部落位置更好…
這讓韓遂只覺得胡人當真粗鄙愚蠢，不堪大用。
已然四天了，都還沒有開始攻城，讓韓遂整個人是又急又是無奈，只得盡力地調和著。
其中問題最為嚴重的，無疑是鮮卑。
作為如今的草原霸主，檀石槐時期還打敗了大漢的鮮卑，如今內部隱隱分裂成三部，卻是連一個統一的聲音都沒有，相互不乏攻劫之事。
縱使鮮卑三部皆被韓遂說服出兵至此，可隨著涉及到這些都稱不上利益的地方，相互間又爆發了矛盾，屬實是讓韓遂感到幾分心累。
遙想昔年討董之戰時期，聯軍兵力更勝，內部派系更是復雜，可數十萬大軍行進安營，卻還是井井有條，怎么可能整整四天都還在折騰這些雞毛蒜皮之事。
尤其是韓遂發現一部份已經安營完畢的部落，開始偷偷外出到周邊打秋風劫掠去了。
這讓韓遂更是有著顧前不顧后的感覺，明白再這樣拖沓下去，怕是其余部落也是不愿吃虧，也無心死磕洛陽，開始在周圍先打一圈秋風再說。
這一群烏合之眾，早晚怕就真的要化作鳥獸散了。
不敢再拖下去的韓遂，顧不得一部分部落間的小矛盾，直接開始說服了各方召開軍議。
只是隨著軍議的召開，韓遂都還沒有走進召開軍議的大帳，就先一步聽到了軍帳內那一陣混亂的爭吵聲。
“好好好，既然你們鮮卑人看不起我羌人，那我迷當帶著羌人離開就是了，這洛陽就讓給你們，不過三輔之地按照出兵前的約定，可該歸我羌人所有。”
“慢著，迷當大王，這三輔之地可也有匈奴的一份，羌人全取了？合適嗎？”
“哼，你們羌人與匈奴耗了這么多年都沒能打下三輔之地，今天能打下三輔之地，那還不是我鮮卑人在并州牽制了漢軍。”
“難不成你們鮮卑也要三輔之地？可不要太得寸進尺了，按照約定，并州才是你們的地盤。”
“放屁，早在老單于在世之時，并州有五郡之地就已經歸我鮮卑所有，整個并州也早晚是我們鮮卑的囊中之物罷了。”
“沒錯，約定所說的是我等合力攻下洛陽，擒獲漢朝丞相，然后我們鮮卑取冀、并，你們羌人與匈奴分司隸涼州，烏桓則是占幽州。
現在洛陽都沒有攻下，你們不打了就想拿走三輔之地與涼州，哪有這等好事？”
“這么說，你們鮮卑是打算做過一場了？”
“干就干，誰怕誰…”
聽著大帳內似乎響起刀劍出鞘的聲音，韓遂連忙往里沖了進去，大呼住手。
韓遂的出現，讓大帳內原本緊張的氛圍散去了些許。
“各位住手，大敵當前，倘若內亂，豈不是為漢軍所奪？”韓遂開口勸慰道。
“這可怪不得我們，明明就是羌人打算臨陣逃脫…”
“呵，不是你們鮮卑看不起羌人在前？”
“旁人怕你們鮮卑，我匈奴可不怕。”
“北匈奴都已然被我鮮卑趕得遁逃離這片草原，你們南匈奴此前不過是依仗漢朝鼻息…”
眼見那一個個分屬不同部族的胡人再度劍拔弩張了起來，似乎隨時都會再度爆發沖突，韓遂顧不得其他，隨手抓起身旁的一個瓷器往著地上一砸。
“啪！”
這一動靜，使得胡人的動作略微一僵。
韓遂則是大步流星地從中穿行而過，分隔開了左右的胡人，走至大帳中間，方才說道。
“諸位難道就忘了我等至此的目的？攻不下洛陽，拿不住漢朝丞相李基，我等要么將要淪為漢朝的一條狗，要么就只要效仿曾經的北匈奴那般遠遁草原，不復南望。”
此言一出，這些分屬不同部族的胡人首領神色均都有所變化。
羌人與南匈奴也就罷了，歷年來都屢屢劫掠漢土的習慣，否則漢靈帝在位期間也不至于為此耗費了超360億錢軍費。
（ps：超360億錢軍費是依據《后漢書·段颎傳》進行的統計。）
至于鮮卑三部放棄矛盾，合力南下，這無疑有著韓遂的游說之功，讓鮮卑三部意識到了即將重新快速崛起的漢朝威脅所在。
這時，不知從鮮卑一側的部落首領中傳出了一句不大不小的聲音。
“這不過是你的一家之言罷了…”
這讓韓遂的臉色不由得微微一沉，即便韓遂極力說動胡人南下，為的自然是借胡人之勢牟取自己的利益。
可任由這等言論暗里流傳開來，影響的將不僅僅是韓遂的地位，更會動搖這些胡人出兵的決心。
“一家之言？”
韓遂遙遙往著幽州的方向一指，道。“中平四年烏桓人的下場，你們難道還不清楚？”
“當時的漢朝丞相李基擊敗了烏桓人后，幾乎將烏桓人當成了一條牧馬的家犬，多少年了都不能翻身。
多少烏桓婦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兒郎不過剛剛成年就被強行征召而去，三五年都見不到一面。”
“這難道還不能說明李基對待我等的態度？如今李基已經是漢朝丞相，一旦等他助漢王一統天下，復興漢室，鮮卑、羌族、南匈奴難道就能逃得過李基的清算？”
“還是說，各位自認為從來沒做過南下劫掠，殘殺漢民，侵占漢土等事情？”
“亦或者，各位愿意放棄河套地區，甚至鮮卑愿意完全退離并州？”
這一句句問題，讓在場的胡人神色隨之明顯發生了變化。
尤其是最后那一句，無疑是戳中了南匈奴與鮮卑的要害。
河套地區如今主要就是被南匈奴與鮮卑盤踞著，且占據了的并州部分土地也已經是鮮卑的命根子。(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