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1 小小的屠夫之釘也很可愛

　　整個貨艙搖搖晃晃，仿佛是虛空艦四周的無盡真空中爆發了一場地震，要將貨船卷入現實本身的裂口中一樣，

　　卡恩倚靠在貨物間的夾縫之中，震顫的金屬貨箱不斷敲擊著他的腦袋，震地他頭頂的屠夫之釘嗡嗡作響，震得他腦髓生出了疼痛，

　　憤怒，一股子難以忍耐的憤怒從卡恩的腦髓間涌動而出，

　　這是屠夫之釘唯一允許的情緒，

　　這種生產自努色瑞亞的可怖靈能外科植入物會直接貫穿人的大腦，不斷蠶食人的腦組織，剝奪植入者的同理心、感受快樂的能力和除了憤怒之外的一切情緒，只給植入者留下徹骨的痛苦，唯有在憤怒時才能稍稍緩解這種痛苦，

　　血神賜福了卡恩之后，屠夫之釘的效果得到了進一步的加強，

　　其中產生的嗜殺欲望和憤怒會直接吞噬卡恩的靈魂，掩蓋一切的痛苦和猶豫，讓卡恩在憤怒中不斷榨干每一根肌肉的極限，爆發出血腥至極的殺戮力量，

在過往的一萬間，卡恩一直沉迷在這種憤怒中　　但現在不行.

　　卡恩咬牙切齒，臉上的青筋暴跳，

　　憤怒，憤怒正在試圖吞食他，他感到自己的腦髓正在被屠夫之釘不斷啃食，

　　不，還不是現在，還沒到時候.

　　與卡恩共享著身軀的惡魔從卡恩的血肉間涌出，它的觸須刺入了卡恩的腦髓中，

　　這惡魔不能幫助卡恩消解憤怒，作為誕生于情緒浪潮中的惡魔，他更擅長刺激那些極端的情緒產生，而不是消除那些情緒，

　　惡魔只是喚醒了藏在卡恩的腦髓深處，除了憤怒之外，唯一一個還沒有被屠夫之釘和恐虐賜福吞噬的情緒，

　　那個情緒就是仇恨，徹底的、對艾瑞巴斯的仇恨，

　　除了仇恨和屠夫之釘給予的憤怒，卡恩的靈魂中一無所有，

　　仇恨的涌出壓倒了屠夫之釘的憤怒，暫時的讓卡恩控制住了自己的軀體，不被憤怒吞噬，

　　為了復仇，卡恩必須保持冷靜。

　　“你已經快壞掉了。”

　　惡魔用警告的語氣評價道：

　　“血神賜福了你，讓你的血肉中充斥著無與倫比的力量，其中那強大的自愈能力可以讓你永不知疲憊的殺戮。”

　　“但這個賜福也是殘酷的，正是因為血神賜予你的自愈能力，你的腦子徹底的、完全的和屠夫之釘長在了一起，屠夫之釘取代了你的大量神經，成為了你大腦的重要組成部分。”

　　“當你接納殺戮、接納屠殺的時候，這還能保持一定的平衡，不讓你直接被釘子殺死。。”

　　“但你如今壓制憤怒，克制殺戮，屠夫之釘就會按照原本的設計，不斷啃食和侵蝕你的腦組織，直到徹底把你殺了。”

　　“我知道！！”卡恩低吼著，痛苦地吼道：“就像是我的父親一樣！”

　　“我曾想要接近我的父親，靠近我的父親，與我的父親感同身受。”

　　“這是他曾經體會過的痛苦，他也抗爭過，但失敗了。”

　　惡魔沒有理會卡恩的低吼，只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如果繼續拒絕沉淪于憤怒，你遲早會死，頂多八個月就會死。”

　　“血神的寬容不是無限的，他給你的自由是有倒計時的。”

　　“我沒有奢求他的寬容是無限的。”卡恩咬牙切齒，深吸了一口氣，語氣緩緩地平復了下來。

　　然后他看向了纏繞在他身上的那只惡魔，

　　“你也快了，你吃得太多了。”卡恩低聲說道。

　　這頭寄生在卡恩身上的惡魔不斷的吞噬了許多其他惡魔的軀體，

　　構成那些惡魔的情緒和概念，大部分都與它的截然不同，

　　但為了盡快地獲取到力量，它還是照吃不誤，

　　無論是奸奇的萬變魔君還是納垢的大耕種者，它全都吞進了自己的肚子里，

　　這些不同的，甚至相反的情緒和概念在它的體內不斷相互沖擊，也讓它的存在出現了問題。

　　“我早就死了。”那惡魔干巴巴地笑道：“在艾瑞巴斯殺死安格爾泰的那一天我就死了。”

　　“艾瑞巴斯的那把儀式匕首乃是用殺死了荷魯斯的宿敵刃鑄造而成，可以殺死或腐化最偉大的英雄。”

　　“像是我這樣的小小惡魔，直接被那把匕首腐蝕到了存在本身。”

　　“若不是還有安格爾泰最后殘留的那一點情緒，以及我渴望復仇的情緒，我早就殘缺破碎消弭在亞空間中，重聚后不再是現在的我，而是艾瑞巴斯的奴隸了。”

　　卡恩沉悶點頭，沒有說話，

　　他知曉惡魔撒謊了，

　　儀式匕首當然具有奇特的力量，當初艾瑞巴斯正是靠著儀式匕首才從他的手中逃走，

　　但寄生在他身上的惡魔在面對儀式匕首時，還有舍棄安格爾泰，逃回亞空間這個選項，

　　但惡魔選擇和安格爾泰同生共死，陪伴安格爾泰到了最后一刻，卡恩因此信賴他。

　　就在此時，整個貨艙又是一陣強烈到令卡恩釘子發痛的顫抖。

　　“我們已經突入泰拉的大氣了。”附著在卡恩身上的惡魔如是說道。

　　這是卡恩從阿巴頓手中要來的報酬，

　　阿巴頓通過阿爾法幫助卡恩打通線路，讓卡恩潛入泰拉之中，前往到圣哆啦a夢的面前。

　　只是這一路上不算太平，畢竟大裂隙展開后整個銀河都亂成了一鍋粥，

　　卡恩偷偷幫著這艘貨船打退了三次人類海盜、兩次靈族海盜、一次來劫掠奴隸的黑暗靈族、一群隨著小行星中偶然路過的綠皮獸人、暗殺了幾個潛入船員內的基因竊取者，干掉了一只趴在船艙外的利卡特，逼退了帝皇之子戰幫「帝雷子」、還在亞空間中打退了一次惡魔入侵.

　　一陣更強烈的震顫后，貨船緩緩停穩了，顯然已經靠到了泰拉的星港之中，

　　按照計劃，這艘艦船會停靠在永恒之墻空港，其中的物資會被運入泰拉皇宮之中，

　　而審查人員已經被阿爾法們滲透，只要卡恩躲藏在貨箱之中，他就可以混入皇宮。

　　卡恩姑且只能信賴阿巴頓和阿爾法們了，

　　他緊緊倚靠在貨箱之中，附身在他軀體上的惡魔一陣蠕動，像是用不同尸體拼接而成的血肉從卡恩的身軀中伸出，將卡恩一層層包裹住，

　　然后這些血肉一陣蠕動，表面泛起了一層鱗片，隨后鱗片變得若隱若現，帶著卡恩藏進了光與影的間隙中，

　　這是寄生在卡恩身上的惡魔，在吃掉了那頭趴在船艙外的利卡特后獲得的能力，

　　比起原版當然要差勁很多，只能讓靜止的卡恩勉強完成光學隱身。

　　“這你還嫌棄？要不是因為我曾經是屬于貪婪溶解領域的惡魔，這點隱身你都沒得用。”

　　附身在卡恩身上的惡魔哼唧著說道。

　　貨箱開始搖搖晃晃的移動，卡恩和卡恩身上的惡魔都表現出了最大程度的靜謐。

　　但逐漸的，卡恩察覺到了不對，

　　這種感覺沒有任何憑據，就是卡恩飽經戰爭與殺戮鍛煉出的判斷力起了反應，讓他隱約間嗅到了陷阱與背叛的滋味.

　　難道說阿巴頓當真還敢欺詐他？

　　卡恩的心底里被壓制的憤怒再次緩緩涌出，

　　他不畏懼欺詐和謊言，沒有什么騙局是憤怒無法對抗的，

　　去殺便是了，去殺便是了，

　　遇到詭計便去反抗，反抗便是要殺，

　　他微微攥緊了藏在惡魔血肉之下的鏈鋸斧血子，

　　區區阿爾法，還擋不住卡恩這把繼承自原體安格隆的鏈鋸斧，

　　輕微的震動傳來，貨艙停下了，被放置在了某處。

　　卡恩屏息凝神，他已做好了戰斗的準備，頭頂的屠夫之釘也開始嗡嗡作響.

　　“殺！！！！”

　　卡恩發出一聲低沉沙啞的戰吼，他的身軀像是一根人形攻城錘般重重撞向了貨艙的艙門，

　　鋼鐵掙扎扭動的聲音響起，兩扇厚重鋼門被卡恩猛地撞開，并隨之猛烈變形，

　　明晃晃的光芒涌入卡恩的眼睛，四周的一切變得驟然明亮，讓這段時間一直躲藏在昏暗貨艙中的卡恩頗為不適，

　　然后，卡恩看到了光源，

　　潔白的翅膀緩緩張開，金發之下是溫柔的眸子正帶著笑意看著卡恩，

　　在他身邊的，是一個穿著藍金交錯動力甲，臉像是古老君主石刻般的男子，

　　而在兩者之間的，是一個體型較小，肚子上有一個半圓形口袋的凡人，他正饒有興致地看著卡恩。

嗡嗡嗡　　卡恩腦子上屠夫之釘嗡嗡嗡作響，

　　這是很可怕的聲音，是吞世者們憤怒的象征，

　　但不知道為什么，

　　在這個房間，在這三個人的面前，

　　卡恩腦袋上那一連串屠夫之釘發出的嗡嗡響聲，顯得有點可愛？

　　屠夫之釘，沒事的，小小的也很可愛。

　　“圣哆啦a夢在上！”

　　卡恩還沉浸在屠夫之釘帶來的憤怒和茫然之中，沒有反應過來，

　　而他身上寄生的惡魔直接半爬出了卡恩的身軀，直接沖著周云行了一個忠誠又標準的天鷹禮：

　　“小魔我在亞空間飄零半生，未奉明主。”

　　“唯一顆為人類獻上忠誠的拳拳赤子心燃燒不止。”

　　“今日見圣哆啦a夢容顏，終知此心當報君！”

　　“公若不棄，愿拜為義神！！”

　　“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