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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章三招之約

  “呵呵,那倒是不敢,不過這生死相斗,未必不會有意外產生,若是一不留神,我殺了孛羅將軍,將軍沒留下遺言,豈不是遺憾。”

  “哈哈哈…”

  孛羅聽了陳解的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陳九四,怪不得...

  風停了,但心跳沒有。

  大地的鼓動不再是低語,而是千萬人胸腔中同時復蘇的節奏。昆侖墟上空的巨鑰緩緩轉動,像一顆懸于天穹的心臟,每一次搏動都釋放出漣漪般的記憶波紋,擴散至九州四海。那些曾被遺忘的名字、被篡改的年月、被掩埋的哭聲,如春雷破土,一寸寸撕開百年謊言織就的夜幕。

  阿禾跪在祭壇殘骸之上,手中緊握陳昭留下的一縷金焰那是他最后的溫度,也是守燈人血脈的火種。她的眼淚落在火焰上,竟未熄滅,反而化作一點星芒,順著她的指尖游走,最終纏繞在瘦羊的角尖。那羊忽然睜眼,眸中映出整片星空。

  “他還活著。”阿禾喃喃,“不是消失…是變成了光。”

  李硯靠在斷裂的石柱旁,肩傷早已凝血成痂,手中羊皮卷卻已被淚水浸透。他顫抖著寫下最后一行字:“七月初七,母爐崩解,陳昭以身為薪,點燃真實之火。此非終章,乃始鳴之鐘。”

  蘇硯的氣息微弱如游絲,可嘴角仍掛著笑。他望著頭頂那條星光鋪就的道路,輕聲道:“哥…我聽見娘叫我吃糖葫蘆了。”

  話音落時,他的身體化作一陣清風,卷起一片灰燼,隨光流而去。

  三十六名倒戈的歸夢司士兵靜立原地,鎧甲上的銘文正一塊塊剝落,顯露出他們真正的名字:裴遠舟、沈青梧、陸明夷、葉知秋…曾經他們是執律者,是抹殺歷史的刀鋒;如今,他們摘下鐵面,將兵刃插入大地,齊聲念出自己早已遺忘的族譜與生辰。

  “我們記得。”

  “我們不是空殼。”

  “我們曾是兒子、父親、兄長、詩人、醫者、畫師…”

  聲音匯成河,流向四方。

  而在母爐廢墟深處,慈光尊主并未徹底消散。他的金袍碎裂,玉冠崩解,琉璃雙瞳黯淡無光,卻被一道暗影托起那是盤踞在他心口多年的銜尾蛇圖騰殘魂,此刻竟扭曲成人形,冷笑低語:“你以為你贏了?可人心本就怯懦,記憶只會帶來痛苦。等他們嘗夠悔恨,自會求我歸來。”

  “不。”林氏的聲音從灰燼中響起。她已近乎透明,僅憑一口執念支撐,“你說人類承受不了真相,可你忘了他們也記得愛。”

  她抬起枯手,指向東方。晨曦初露,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照在一座荒廢多年的書院門匾上。那匾額早已腐朽,字跡模糊,唯有中間二字尚可辨認:靜言。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洛京街頭,一個孩童撿起一張飄落的紙頁,上面寫著半首《守燈謠》。他好奇地哼唱起來:

  “一盞燈,照幽冥,

  一人行,踏血徑,

  不懼死,只怕忘,

  燈由心續,魂不歸故里…”

  歌聲稚嫩,卻引來巷口老婦駐足。她猛地捂住嘴,眼中涌出淚水:“我想起來了…我是白璃的妹妹…我替她藏過第七盞燈油…”

  又是一道光閃。

  江南某座孤廟之中,供奉著一尊無名神像。香火斷絕已久,蛛網密布。忽然間,神像眼角滑下一滴樹脂般的淚,隨即整尊石像龜裂,轟然倒塌。塵埃散盡后,露出一具干尸,懷中抱著一本焦黑的手札。拾荒少年膽怯上前,翻開第一頁,只見歪斜字跡寫道:

  “吾名周臨川,永徽三年任戶部主事。

  那日紫宸殿外血流成渠,皇帝簽下血契,換百年太平。

我寫下這份證詞,藏于此處。若有人見之,請告訴世人  太平,是用一萬兩千三百六十七個名字換來的。

  一個都不能少。”

  少年不懂永徽何年,也不知紫宸何處,但他記住了那個數字。他將手札抱在懷里,走向市集,嘴里反復默念:“一萬兩千三百六十七…一萬兩千三百六十七…”

同一時刻,北境邊關,一位老兵在戍樓值夜。寒風吹動旗幡,忽然有一片碎帛飛入他掌心。那是半截戰旗,繡著殘缺的“靜”字。他怔怔看著,腦海中炸開一聲吶喊  “沖啊!為了記住的人!為了沒被燒掉的名字!”

  他猛然站起,拔劍指向北方蒼穹:“老子叫秦烈!大周靜言堂第三營斥候官!我沒死!我沒忘!”

  周邊將士紛紛驚醒,有人嗤笑,有人怒罵,可當第二片旗幟飄來,第三個人開始嘶吼自己的真名時,整座軍營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然后,是一聲接一聲的報號。

  “我叫趙文淵!曾為史館編修!”

  “我叫柳含煙!洛京女子學堂教習!”

  “我叫韓九郎!賣唱街頭,唱過《守燈謠》!”

  聲音如潮水般蔓延,一夜之間,三十七座城池亮起了燈火。不是官府許可的燈籠,而是百姓自發點燃的燭火、篝火、油燈。他們在院中擺出牌位,寫上陌生又熟悉的名字;他們在墻上刻下被刪改的詩句;他們把孩子摟在懷中,低聲講述祖輩如何抗爭、如何死去、如何被抹去。

  而這一切,都被東海之上的一艘樓船盡收眼底。

  船頭立著一名女子,白衣勝雪,眉心一點朱砂如血。她手持玉笛,正是當年投入井中的那一枚。蘇瑤站在船舷,望著大陸方向升騰的萬千光點,唇角微揚:“風來了。”

  身后,數十名身影悄然列隊皆是從夢境中掙脫的靈魂,有的早已身死多年,有的只是傳說中的存在。他們曾是第一批守燈人,是被屠戮的家族長老,是失蹤的學者、隱士、刺客、樂師。

  “該我們了。”一名盲眼琴師撥動琴弦,音波蕩開水面,竟映出整個天下的輪廓。

  蘇瑤轉身,抬手輕點虛空:“傳令下去:靜言堂重開山門,不限血脈,不論出身。只要有人愿記,便是傳承者。”

  她頓了頓,望向昆侖墟方向,低語:“陳昭,你點燃了火。現在,輪到我們守護它。”

  洛京皇宮,深夜。

  皇帝跪在太極殿內,面前是傳國玉璽上不斷浮現又消散的血字:“太平債,血來償。”他渾身發抖,耳邊回響的不再是朝臣諛辭,而是無數冤魂的哭訴。

  “父皇。”太子推門而入,手中捧著一本泛黃冊子,“兒臣翻遍禁書閣,在夾墻里找到了這個。”

  皇帝接過一看,竟是《實錄永徽卷》原本。與官方刊行版不同,這本記錄著血契簽訂全過程,包括三千名自愿赴死的守燈人名單。最后一頁,赫然有他年輕時的親筆批注:

  “朕允諾:若有后世子孫得見此卷,須自剝龍袍,跪拜百日,謝罪天下。”

  太子靜靜道:“父皇,百姓已經開始焚香祭祖,連宮中宦官都在私下稱念舊名。若您再不表態,怕是要天下大亂。”

  皇帝閉目良久,終于起身,取下冠冕,褪去龍袍,換上素麻喪服。

  次日清晨,九重宮闕鐘鼓齊鳴。皇帝徒步出宮,步行十里至太廟舊址那里曾是守燈人家族祠堂,后被夷為平地,建起“太平碑”。

  他在碑前長跪不起,身后跟著滿朝文武。

  “朕,大周第三十二代君主蕭景珩,”聲音沙啞卻清晰,“今日當眾懺悔:永徽三年,朕為保江山穩固,與慈光尊主立約,獻萬民記憶,換百年虛安。今真相昭然,朕愿承擔一切因果。”

  說罷,他抽出佩劍,斬斷左手小指,血灑碑石。

  “此碑當毀。”他仰天高呼,“重建‘銘記臺’,刻下所有被抹去之名!凡參與靜言堂迫害者,無論生死,皆予追責!”

  群臣震驚,卻無人敢言反對。因為他們也都想起了自己家族中那些莫名失蹤的叔伯、祖母臨終前含糊提及的“不能說的事”、幼時聽過的禁忌童謠…

  歷史,正在復位。

  數月后,春雨綿綿。

  一座新建的學堂在荒野中拔地而起,門前無匾,只掛一盞長明燈。燈罩由水晶制成,內部懸浮著兩縷交織的光芒赤紅與湛藍,象征著過去與未來。

  阿禾牽著瘦羊走進院子,身后跟著十幾個孩子。他們有的衣衫襤褸,有的眼神呆滯,都是從歸夢司廢棄容器中救出的“記憶抽取者”。他們的腦中曾被挖空,如今正一點點重新學習如何感受、如何記憶。

  “今天,”阿禾站在燈下,聲音溫柔而堅定,“我們講第一個故事。”

  孩子們圍坐一圈,仰頭看著她。

  “從前,有一個叫陳昭的少年。他母親被人帶走,村里人都說她是叛徒。他恨她,燒了家里的燈。可后來他才知道,熄燈,是為了不讓敵人得到完整的光。”

  她取出那只短笛,輕輕吹響。

  笛音悠揚,帶著一絲涼意,卻又蘊含生機。剎那間,燈焰搖曳,投射出一幕幕光影:母親白璃藏身地窖的畫面、蘇硯撕開心口取出記憶蟲的瞬間、林氏燃燒身軀喚醒靈魂的壯烈、陳昭化作光柱貫通天地的終章…

  孩子們看得入神,有的流淚,有的攥緊拳頭。

  一個小女孩怯生生問:“姐姐,我們現在做的事…有用嗎?”

  阿禾蹲下身,撫摸她的頭發:“當然有用。因為只要還有一個人愿意聽,愿意記,愿意講,光就不會滅。”

  她抬頭望向遠方,仿佛看見陳昭站在風中微笑。

  “你看,燈由心續。”

  與此同時,西域某處沙漠深處,一座被黃沙掩埋的古城緩緩顯露輪廓。銅門再度開啟,但這一次,是從內部推開。

  一道身影緩步走出,身穿殘破黑袍,臉上戴著半只青銅面具。他抬頭望天,眼中閃過一絲清明。

  “我叫…李歸。”他低聲說,“我是第九百四十一名空殼…但我醒了。”

  他從懷中掏出一塊破碎的玉符,上面刻著兩個字:守燈。

  風沙掠過,卷起一地塵埃,也吹動了他袖中藏著的一張泛黃紙頁。那是一頁殘缺的《守燈人名錄》,在“陳”字之后,赫然寫著:

  陳昭(繼任者)→

  那人盯著那個問號,久久不語。

  然后,他將玉符貼在胸口,面向東方,緩緩跪下。

  “我愿承載千萬亡魂之痛。”

  “我愿背負萬世誤解之重。”

  “我不愿世人永遠安睡。”

  “我愿燈火永不熄滅即使燃盡我自己。”

  誓言落下,沙丘之下,傳來隱隱震動。

  更多銅門,正在蘇醒。

  而在更遙遠的北方極寒之地,冰層深處,一具冰封千年的軀體微微顫動。其胸前烙印著一枚古老的圖騰并非銜尾蛇,而是一株燃燒的樹,根系貫穿九幽,枝葉觸及星辰。

  樹下,刻著一行無人能識的文字:

  “當第五塊心核歸位,沉眠者將睜開雙眼。”

  此刻,那五道貫穿天地的光柱中,最后一道銀白色的那一道終于完成了匯聚。

  昆侖墟深處,巨鑰緩緩旋轉,發出古老而莊嚴的嗡鳴。

  仿佛在回應某種召喚。

  大地再次敲擊。

  不再是宣告,而是呼喚。

  風起了。

  吹過新生的學堂,吹過重建的銘記臺,吹過蘇醒的古城,吹過冰封的極淵。

  吹進每一個剛剛醒來的人的心里。

  他們抬起頭,望向天空。

  有些人笑了。

  有些人哭了。

  有些人拿起筆。

  有些人點燃燈。

  因為他們終于明白:

  記住,本身就是一種反抗。

  活著,就是一場勝利。

  而光,從來不在天上,

  它在每一個不肯閉眼的人眼中。

  (全文完)

哎呦文學網    娘子,你不會真的給我下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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