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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先太子殿下很風趣

更新時間:2024-10-22  作者:非10
長安好 104 先太子殿下很風趣
面對常歲寧的疑問,崔璟平靜答道“曾聽阿點前輩提起過。”

說話間,他也看向了那滿樹的栗子花。

常歲寧了然“原來如此。”

是阿點說的那便不稀奇了,阿點乃是她帳前第一剝栗子護衛來著。

提到阿點,崔璟便道“前輩得知常娘子今日會回常府,一早便回了興寧坊。”

常歲寧這才知阿點在將軍府等著自己,轉頭看了眼喬央臥房的方向,道“等阿兄出來,我便回去。”

崔璟“嗯”了一聲,將視線從栗子樹上收回,抬腳先行離開。

常歲寧看著青年挺拔的背影,忽有些疑惑地皺了下眉。

她怎忽然覺得之前好像在哪里見過他

這個“之前”,指的自然是她還不是常歲寧的時候。

從李尚變成阿鯉,這中間她少活了足足十二年,若是從前見過,至少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他必然年歲尚小所以,她見過小時候的崔璟嗎

但為何完全不記得

常歲寧凝神想了片刻,仍未想出什么來。

只方才那一瞬莫名的似曾相見之感,在心頭揮之不去。

常歲寧心有所思,便一直看著崔璟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

此時,她身后有男人的咳嗽聲響起。

常歲寧轉頭看去“姚廷尉”

姚翼點了點頭,似隨口問道“常娘子還不回去嗎”

“在等家兄。”常歲寧也跟著裝傻“姚廷尉怎也還沒回去”

“席間酒喝多了難免灼熱,出來吹風納涼來著見月色正好,方才便去那竹林里轉了轉。”姚翼笑著抬手指向后院處的竹林。

常歲寧了然點頭“姚廷尉好雅興。”

若非她聽聞大理寺近來忙得不可開交,便真要信了他的話了。

若說姚翼今日出現在國子監觀擊鞠賽只是偶然,那對方晚間留下用飯,席間又主動提出要去她的拜師宴,及此時“碰巧遇到”,便遠不是偶然二字能夠解釋得了了的。

但敵不動我不動。

常歲寧從容靜待。

姚翼看向方才崔璟離去的方向,語氣仍似隨口問起“常娘子似乎與崔大都督很熟識”

常歲寧“因家父之故略有些交集。”

姚翼了然地“哦”了一聲“這倒也是。”

見他一副為人長輩的慈和之態,常歲寧似有些好奇地問“說來眼下謠言未消,姚廷尉竟不打算同我避嫌的嗎”

姚翼聞言捋了捋短須“謠言止于智者,何必在意。”

“謠言止于智者沒錯,”常歲寧先是贊成點頭,而后道“但謠言怕是要復起于姚廷尉啊。”

姚翼抬眉,看向那樹下少女。

“姚廷尉若出現在我的拜師宴上,縱是智者也要看糊涂了,到頭來恐智者難智,謠言也要成真了。”那少女看著他,認真問道“常言不是說,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嗎”

“常小娘子不是也一直立于危墻之下嗎”姚翼嘆著氣,感慨著小姑娘的所作所為“常小娘子不單喜好立于危墻之下,更不止一次使危墻翻塌。”

她打的那些架,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可我不是君子。”常歲寧面色淡然“我還只是個孩子。”

“我也不是君子啊。”姚翼嘆氣“我只是個臭辦案的。”

常歲寧“姚寺卿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些什么”

姚翼似回了些神,又嘆氣“今晚這酒是喝得多了點”

常歲寧默然看著那裝傻扮癡的人遇到對手了。

這位姚廷尉,竟半點沒有為官者和身為長輩的包袱。

但這并非是心思過淺的荒唐表現,恰恰相反,此類人往往心思極深。

相較于那些千篇一律的為官者威嚴面孔,他們更擅長因時因事制宜,從不給自己設下過多無用限制,不同的態度不同的表現,甚至一些聽似不著邊際與身份不符的胡言亂語,也均是為了達到不同的目的而已。

“赴常小娘子的拜師宴此事或是欠考慮了些。”姚翼似思索了片刻,道“若常小娘子覺得不妥”

常歲寧不置可否“姚廷尉若覺得妥,那我便妥。”

姚廷尉遂露出欣忭笑意“那便妥了。”

常歲寧也微微笑了笑“既如此明日晚輩便讓人送上請柬。”

橫豎她是爹多不壓身的。

若對方都不介意那些傳言,她自也不介意或者說,她還挺樂見的。

反正她的親爹是誰大家都不知曉,多個疑似的阿爹供她在人前狐假虎威,她何樂不為呢

這可是堂堂大理寺卿,她穩賺不賠。

至于疑似他人私生女,這名聲光不光彩,會不會惹人非議都只是眼前一時而已,只要那件事被宣于人前,到時一切聲音都會自行消失的。

以上這些,也會是這位姚廷尉的真正想法嗎

敲定了請柬之事,姚翼悠哉地捋著胡須看向那棵栗子樹。

“姚廷尉還在尋故人之女嗎”常歲寧好奇地打聽道。

姚翼點頭“受人之托便當忠人之事。”

“那有新線索了嗎”

姚翼不置可否地嘆息“尋人之事有些棘手”

常歲寧也看栗子樹,閑談般問“那若將人尋到了之后呢,姚廷尉有何打算”

姚翼“自當妥善安置。”

常歲寧未再接話。

所謂妥善安置,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須知將人藏起來是為安置,為己所用也算安置。

甚至斬草除根,將人送去地府安置也是一種妥善安置。

且看這“妥善”二字,是對誰而言了。

“說來,常小娘子可知曉自己真正的身世來歷嗎”這下換了姚翼問她,也是再尋常不過的閑談語氣。

常歲寧點頭“當然知道。”

姚翼稍顯意外地“哦”了一聲,轉過頭看她“那常娘子應知自己的親生父母是何人了”

“他們早就不在人世了。”常歲寧恰到好處地頓了頓,才道“是何人好像也不重要了。”

“豈會不重要呢”姚翼正色道“人總要清楚自己的根生于何處。”

常歲寧點頭“姚廷尉所言極是這一點我很清楚。”

但她就是不說。

或者說,她不接受空手套白狼,以及意圖不明的循循善誘及試探。

二人之間此時這微不足道的心照不宣,并不能說明太多。

姚翼這廂心口一梗。

好一會兒,他才放棄了那操之過急的追問,只拿長輩的口吻勸道“話說回來,常娘子喜推危墻,終究不是個好習慣譬如今日之事,便實在冒險,萬一傷了自身如何是好”

常歲寧點頭“姚廷尉提醒的是。”

可在這暗流洶涌人吃人的世道里,單是活著就很危險了。

她想做的是在真正的危險來臨之前,可以讓自己擁有相對足夠的自保之力但正如習武,沒人能躺著便可擁有強健體魄,想要達成目的,就不能畏懼受傷。

她有她自己的選擇,她企圖掌握主動,便不能拒絕危險。

得了少女點頭,姚翼放心許多。

他正要再說些其它時,忽聽有腳步聲響起,隨之便是一道少年的聲音傳來“妹妹,姚廷尉”

走來的是常歲安及魏叔易。

常歲安走得快些,眼底略有一絲防備在。

這位姚廷尉怎么回事,不是都說清楚了嗎為何仍像個老拐子一般不時出現在他妹妹左右

人多了就不方便說話了,姚翼同魏叔易寒暄告別罷,便離開了此地。

“寧寧,姚廷尉方才都同你說什么了”待人走后,常歲安戒備地問。

“姚廷尉也喜歡擊鞠。”常歲寧張口就來。

常歲安半信半疑信的是妹妹,疑的是姚翼,半信半疑的很是涇渭分明。

魏叔易笑著道“走吧,再不回去天都要亮了。”

常歲安便問“魏侍郎要和我們一起走嗎”

“不怕常郎君笑話,我這個人從小不怕別的,唯獨怕走夜路,只恐撞鬼若能同行自是再好不過。”魏叔易看向常歲寧,問道“只是不知常娘子介意與否”

常歲寧很是大方地道“自然不介意,一同走吧。”

魏叔易便露出欣然笑意,拱起拿著折扇的手“那便多謝常娘子了。”

常歲寧也笑了笑“好說。”

月色如水,灑落在常大將軍府外的石階上。

那石階之上此時坐著一個人,其身形魁梧,卻坐地抱膝而眠。

他看起來已經睡熟了,但隨著馬蹄車輪聲響起,便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

馬車停下,常歲寧剛下馬車,就見本坐在門前石階上的阿點興奮地站起身來,驚喜地看著她“小阿鯉,你回來了”

看著那張開心的笑臉,常歲寧微微一怔。

從前,阿點也是這樣等在玄策府外的。

誰勸都不聽,直到等到他的殿下回來為止。

只是不知她去了北狄之后,阿點是不是也試著這樣等過,一日,兩日,半年,冬夏,數載,他是多久開始意識到坐在門口是等不到她回來了的

常歲寧短暫的失神間,阿點已經快步走到了她面前。

“怎等在此處”她問。

阿點拿粗糙的大手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朝她咧嘴一笑“想快點見到你啊”

“你在國子監怎么樣”他“像”個大人般問“近日都學了些什么跟我說說,我來考考你”

“明日再考吧,這都什么時辰了。”

“也對啊。”阿點打了個呵欠,陪她往府內走去,邊道“我都快困死了。”

剛跨過門檻,他忽然轉頭嗅了嗅常歲寧的腦袋。

他生得十分高大,低頭才能嗅到少女的頭頂。

常歲寧抬眼看他“作甚”

阿點好奇地問“你身上怎么有栗子花的味道”

喜兒驚訝道“阿點將軍真厲害,這都聞得出來。”

“那當然,我可是殿下帳前一品剝栗子護衛”阿點神色有點驕傲“殿下親封的”

常歲安咋舌先太子殿下帳前竟還有如此官職呢

阿點又道“還有榴火,它是殿下親封的一品帶蹄護衛。”

常歲安不解“榴火又是哪位將軍”

怎么還帶蹄呢

阿點“是殿下的戰馬”

常歲安愣了一會兒,走了八九步,才反應過來,不由哈哈笑了“剝栗子護衛,帶蹄護衛哈哈哈”

常歲寧看向他“”

“先太子殿下還真是風趣”常歲安笑得停不下來“對吧寧寧”

常歲寧勉強扯了下嘴角。

次日,常歲寧去尋了常闊說起了拜師宴之事。

常闊一拍大腿,很是開懷,立馬叫來白管事,幾人圍在一處擬起了請柬名單。

“登泰樓好啊”末了,常闊捋著依舊炸哄哄的胡子,含笑道“歲寧選了個好去處”

常歲寧知道,他口中的“好去處”,并不止是在于登泰樓的名氣。

登泰樓從前并不叫登泰樓。

登泰樓此名,是她當年離開京師去往北狄之前,命人所改。

雖換了名,又做了更換東家之象,但實際上真正掌握酒樓的還是那些人,只是她需要讓他們換一個萬無一失的身份平安地活下去。

而如今知曉登泰樓這些秘密過往的,除了老常他們這些心腹之外,唯一僅有的便是玉屑了。

這些時日她一直讓阿澈守著的酒樓,便是登泰樓。

但阿澈一直未能等到玉屑出現。

于是,約七八日前,她交待阿澈扮作小乞丐試著在長公主府后巷附近走動一二。

五日前,阿澈來國子監尋她,帶來了玉屑的消息那日,玉屑試著從長公主府的后門走了出來,但猶豫了一番后,又轉身回了長公主府內。

也就是說,玉屑試著出來過阿澈雖只見了一次,但不代表僅有一次。

玉屑尚未能真正鼓起勇氣下定決心。

但她相信,此心便如野火起,終有燎原時。

端午前夜,經烈日烘烤了一整日的房屋大地,格外地悶熱。

長公主府內,玉屑滿頭大汗地自夢中驚醒之后,便再難入睡。

不知不覺間,天色漸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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