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把我的尸體藏起來了! 六十四 永新和伊安
想起來了。
全部都……想起來了。
杰拉爾那追逐了十年的記憶,在這一刻全部都回到了他的腦海中。
“為什么……”他低聲說道,“會這樣?”
“看來您終于想起來了啊,父親。”永新指著自己那殘缺不堪的臉,露出了微笑,“至于您問為什么……您真的不知道嗎?這就是……代價啊。”
杰拉爾的瞳孔微微一凝:“代價?”
“您擁有了那只眼睛,那就應該很清楚‘代價’是什么吧?”永新輕輕的說道,“外人確實可以使用維薩斯的力量,但并不是平白無故的,您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須要先付出什么。您讓我不要死,那我確實就不會死,但您說要回來救我,您的執念,您的記憶……”
他頓了頓。
“就只能作為代價被拿走了,然后永遠的困在了那個您一直想要回到的地方。”
聽永新這樣說,杰拉爾攥著的拳頭越來越緊了,拳背上的青筋一條條的爆出。
他在憤怒。
但憤怒的點,在于他自己。
他怎么能忘記?
他怎么能忘記?!
他怎么能忘記自己的使命,怎么能忘記自己的兒子還在等待著他!
杰拉爾那巨大的心理波動自然也被白維所感受到了。
老實說,白維也沒有想到真相竟然是這個樣子的。
永新身上的支配,竟然是杰拉爾給他的,而杰拉爾又因為支配的代價丟失了一部分的記憶……準確的說,并不是記憶,而是靈魂,只不過那些記憶寄存在了靈魂上。
先前那突然向杰拉爾走來的靈體,白維自然也是看到了的。
杰拉爾的那部分靈魂始終在污染之地徘徊,這么多年一直都沒能走出,就像是外面的杰拉爾一直都找不到當年的真相一樣。
但是現
在,這部分遺失的靈魂回來了。
如果白維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和他前天的那次“喚靈”有關,他讓整個深淵都向天琴靠近了不少,或許就是那個時候產生了影響。
杰拉爾的記憶和執念終于追上了他。
雖然白維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因為他發現杰拉爾握劍的手,已經在顫抖了,明明在剛才,他揮劍斬向永新的時候,都是毫不猶豫的。
但白維也沒有說什么,就只是看著。
在幾個深呼吸后,杰拉爾才逐漸的將情緒平復了下來,他抬起頭看著永新,盡可能用平靜的語氣問道:“所以之后發生了什么?”
“之后我就活了下來啊。”永新仍在笑著,“父親,你知道支配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強大嗎?”
他隨手從地上撿起了一塊自己的碎肉,而后展示給杰拉爾看。
“您應該知道長時間呆在污染之地會有什么樣的下場。”永新說著,“我的血肉,筋骨,甚至大腦都在腐爛著,我原本應該像是那些永眠在污染地的先驅者一樣,全身上下都潰散、腐爛,而后化為污染之地的一部分,但是您讓我不許死,或者說支配讓我不許死。所以它不斷的強迫著我身體的各個部位,讓它們恢復正常,然后……正常工作。”
他松開手,那血肉便立刻飛回到了那殘缺的臉頰上,使得整張臉再一次趨于完整。
“這,就是支配。”永新輕輕的說道,“它不讓我死,這個世界上并沒有東西能夠讓我死,污染地也不行,所以我活了下來,并且……最終回到了天琴。”
杰拉爾看著永新的眼睛:“那你為什么不來找我。”
永新又笑了:“父親,您難道忘了,在污染之地,讓人腐爛的可不僅僅只有身體啊。每一個迷失在污染之地的人,最開始腐爛的……不都是精神嗎?”
杰拉爾心里一
“我的身體無法死去,但是我的精神……”永新用手指輕點著太陽穴,“始終在被攻擊著,折磨著,那時的我都快要瘋掉了,甚至恨不得立刻自殺,但……”
永新頓了頓,而后再次看向了杰拉爾。
“正如我先前所說的,您不讓我死,那么我連殺死自己,都做不到。”
在永新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他突然的發狠,直接“噗嗤”一聲將手指插進了太陽穴里。
純白的“血液”就這樣溢了出來,但永新仍舊保持著微笑。
“就像是現在這樣。”
這個畫面有些詭異,有些驚悚。
但落在杰拉爾的眼里,就只有……心痛。
因為他太清楚永新所描述的那種感覺了。
但他并沒有因此而失去理智,仍然冷冷的看著永新:“這和你沒有來找我有什么關系?”
永新輕輕的嘆了口氣:“您還不明白嗎?父親,在那日復一日的折磨中,我終于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你想要什么?”杰拉爾下意識的問道。
永新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的站了起來,向著杰拉爾攤開了雙手,而后一字一頓的說道:“新生。”
“新生?”
“是的,我不想再像現在這樣活著了,這樣的活著,就只能給我帶來無盡的痛苦。”永新淡淡的說道,“所以我渴望新生,我要舍棄這具早該腐爛的肉體,我要脫胎換骨,我要真正的……重生。而這些,天琴幫不了我,就只有逐新會,才能夠幫我,所以我才把自己的名字改為……永新,我只想要重新的活一次,結束現在的痛苦。”
他頓了頓。
“所以父親,您要阻止我嗎?”
“當初是您讓我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而現在,您又要看著我,讓我永遠的以這樣的姿態活下去
嗎?”
杰拉爾沒有說話。
但即便是白維都能感覺到,他的身體正在微微顫抖著。
……真是不見血的刀啊。
白維心想。
而后,他聽到了杰拉爾輕輕說道:“不,我不會只是看著的,既然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那么我自會承擔。”
聽到這話,永新的臉上又逐漸浮現出了微笑。
但是下一秒,鏈鋸劍的轟鳴聲響起。
永新的身體再次一分為二。
“我會親手把你送下地獄的。”杰拉爾冷冷的說道,“而且不要叫我父親,我很確定……你,不是伊安。”
一聲厚重的嘆息。
“果然還是被你看出來了。”
這一次永新并沒有急著將身體聚合,而是就這樣分開,而后從身體里抽出了數截骨頭。
那些骨頭里,鑲嵌著金屬。
“當初的伊安也是一樣,不惜一切代價想要殺死我,甚至于將這些刀片插進了骨骼里,想要以此來阻止重生。”永新淡淡的笑著,“但是他失敗了,就像是今天的你一樣,而我殺死了他,今天也將……殺死你。”
說罷,永新便呼嘯著向杰拉爾沖來。
準確的說,是永新的各個部位呼嘯著向杰拉爾沖來,就像是一個將身體分散的殺人傀儡,用每一個部件以不同的方向朝著杰拉爾發起了攻擊。
而杰拉爾自然不會只是看著。
他直接開啟了過載,雖然由橘完善的義肢并不能將過載的功效完整的發揮出來,最多就只是個青春版,但也足以應付眼前的攻勢了。
杰拉爾將看似沉重的鏈鋸劍揮得像樹枝一樣靈巧,他不斷的揮劍,鏈鋸劍切割空氣發出了尖嘯。
而后便是幾道清脆的聲響以及火花碰撞,那些骨骼便被擊碎,血肉橫飛。
但并沒有太大的
作用,很快它們又能恢復如初,再次向杰拉爾發起攻擊。
就如永新所說的那樣。
分離的血肉會重新聚合,斷掉的骨骼也會再次連接。
他是不死的,沒有人能夠殺死他。
“我該怎么做?”
杰拉爾在心里問白維。
“有兩種辦法。”白維淡淡的說道,“第一種,就是我的眼睛。”
“用你的眼睛?”
“是的。”白維說道,“你應該沒有忘記我眼睛的規則吧?”
杰拉爾自然是沒有忘記的。
在四區分塔面對那個叫特瑞爾的助理時,杰拉爾就見過白維這只眼睛的真正力量。
殺不死的東西,就直接抹消掉嗎?
這確實是一個很不錯的辦法。
能夠對抗規則的,也就只有規則
“但我不建議使用這個辦法。”白維的聲音再次響起,“因為這個家伙不是一般人,只要抹消掉一定的身體部位就死定了,據我觀察,這玩意就算只剩下了一根手指,也是那種不會徹底死去,說不定就變成那種蹦蹦跳跳引人墮落的怪東西了。”
……蹦蹦跳跳引人墮落的怪東西?
杰拉爾總感覺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奇怪,但他卻沒有辦法細想,因為永新對他發起的攻擊正在愈發棘手。
雖然他手中的鏈鋸劍足以將永新的各個部位都斬斷,但斬斷后的部分要么重新粘合,要么就分為兩部分重新向著杰拉爾襲來,根本就打不完。
這樣一來一回,即便杰拉爾有著過載的加持,也不可能一直撐下去。
“所以要用眼睛的話就只能將他所有的部分都給抹消掉,這樣很麻煩,而且你的身體很難撐得住。”白維緩緩的說道,“所以,我建議使用另一個方法。”
杰拉爾有些惱火,他不知道白維說話為何如此磨蹭的,仿佛
在顧慮著什么。
而也就在這一瞬間,一根肋骨已經繞到了杰拉爾視野的死角,而后帶著劃破空氣的嘯聲朝著杰拉爾的腦袋刺來。
等到杰拉爾發現的時候,它已經快要到眼前了。
但也就在這時,一道很快的黑影掠過,在杰拉爾做出反應前,便將這條肋骨撞飛。
杰拉爾怔住了,他轉頭看去,發現那化解了這次攻勢的黑影,竟然是……
永新的右手。
……這是怎么回事?
永新的身體在阻止著另一部分身體?
在一個恍惚后,杰拉爾想到了什么。
他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不可思議,但他還是朝著那條手臂狂吼:“伊安!!!”
他的話音剛落,更多的血肉沖到了那條手臂前,很快的將那條手臂淹沒,接著又重新的組合出了永新的樣子。
“啊,還是被你發現了啊。”永新淡笑的說道,“是啊,你的兒子到現在都還沒有死。”
這一刻,杰拉爾終于沒有辦法像之前一樣保持冷靜,他瞪大了眼睛,眼球里滿是血絲,那激烈的喘息聲甚至要壓過過載狀態下的轟鳴!
“你對他做了什么?!”
“嗯?什么叫我對他做了什么?”永新歪了歪頭,而后慢慢的將右手抬了起來,杰拉爾看到,那只右手正在不斷顫動著,“我什么都沒有做啊,只不過是他想要殺掉我,但是沒有成功罷了。”
他頓了頓,而后眼中閃過了一抹回憶之色。
“你知道嗎?我和他本該是最親近的人,在他獨自一人被你留在那個地方后,無依無靠,每日被污染帶來的痛楚,被身體分解后又重組帶來的負擔所折磨,但即便是這樣,他也不愿意回去,不愿意去見你,正是因為……他察覺到了我的存在。”
“是啊,他知道自己被……嗯,按照你們的說法,是被污染了
誰把我的尸體藏起來了! 六十四 永新和伊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