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
“朱師兄,我們真的要這樣嗎?”
“人在屋檐下,誰能不低頭,你還有的選嗎?”
“可是…聽說很痛啊?”
朱榮嘆氣道:“忍忍吧師弟,開始那一下是痛,后面刺著刺著啊,就會習慣的。”
李山大驚失色:“習慣?這種事也能有習慣的?”
“放心吧,天生萬類,人是最擅長習慣的。”
“師兄,你的話好有哲理啊!”
天月樓東邊耳房前,排起長隊,幾十名原鎖月派弟子躊躇著緩步向前,一個個面露難色,像是要進去受刑。
“進來!”
屋內傳出聲音。
朱榮猶豫片刻,看了眼排在自己身后的師弟柳山,跨過門檻。
長桌上放著針包,各種型號的針具,寒光閃閃。
還有混合特殊材料的墨水。
后面坐著個老者,原本便是云水堂的針筆匠人。
神教大旗在天月山豎起后,陸續有流散的教眾前來投靠,多是身份低微的底層弟子,那些有名有姓的高手,八成死在大茂嶺,剩余兩成也遭到關中諸派的重點追殺。
“坐下。”
“卷起衣袖。”
“是右臂啊。”
老針筆匠取出一根牛毫銀針,每刺三下,沾染一次墨水,他手法極為嫻熟,半刻時間不到,黑蝎印記在朱榮的右臂逐漸成形。
“這下徹底沒得選了。”
朱榮神情凝重,這點痛楚尚可以忍受,只是刺上了‘黑蝎印記’,想要洗掉,只能是削皮剜肉,還有面臨黑木崖無盡追殺。
老匠人在蝎尾刺下最后一筆,收針點頭道:“完了。”
朱榮錯愕道:“我完了?”
老匠人笑道:“是新的開始,恭喜你加入神教。”
廣場上,一桿大旗迎風飄揚。
從秦嶺大山采伐出的整棵紅杉樹,制作而成的二十八米高的旗桿,旗面黑底銀繡,寬一丈,長四丈,從山外很遠的地方都能看見那四個大字。
“日月神教!”
朱榮、李山兩人抬著手臂,貼了片狗皮膏藥,走到廣場上。
巨石上的‘鎖月派’已經被磨去,工匠正用工具鑿出新字樣,逐漸形成輪廓。
“云雨壇?”
“莫非這是門派宗旨?如此直接,真不愧為魔…神教作風。”
“想想還有點期待啊。”
“朱師兄,伱期待什么?”
朱榮望向那桿大旗:“鎖月派任人唯親,底層弟子難出頭,做再多事也沒用啊,神教在關中復立,百廢俱興,位置空得多,正是我輩建功立業之時。”
李山卻是擔憂道:“若是引來正教圍攻呢?”
魔教攻上天月山時,鎖月派高層皆被刺殺,根本無法組織有效抵抗,多數弟子被俘虜,其中只有半數的人,選擇加入日月神教,若非朱榮勸說,李山也是想離開的。
朱榮搖頭道:“香主大人潛入鎖月派,一夜之間暗殺了掌門、長老,如入無人之境,可想武功是何等高強,有他老人家在天月山坐鎮,除非岳不群、南宮煌親來,關中江湖誰是敵手?”
‘墜月刀俠’劉蟾并非無名小卒,在關中一帶,更是十多年前就成名的高手名宿,卻在老巢中被暗殺,可謂駭人聽聞了。
“朱師兄,希望你是對的。”
李山看向自己手臂上貼的膏藥,還在隱隱作痛,他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兩人見一大漢從天月樓中過來,連忙拱手行禮。
“參見蔡旗主!”
“不必多禮。”
蔡仲文點了點頭,看了兩人一眼,便朝后山走去。
石壁月洞前空地,埋下了數百根木樁,大小梅陣環環相套。
兩道身影在梅樁上前進后退、左右騰挪,速度越來越快,劍影晃動,寒光閃爍。
她們手中正在練一套合擊劍法,從鎖月派抄出的《折枝落梅左右互擊十七劍》,原是前宋一位擅長左右互搏之術的前輩所創。
只是左右互搏,一心二用,對練劍者資質要求奇高。
張玉若沒有綠玉扳指的輔助,也難窺門徑。
兩人是同胞姐妹,心意契合,各學一路劍法,反而有望練成這門劍法。
月劍挑出長劍,率先用出下一招,她笑道:“姐姐,你太慢了,我會傷到你的。”
“你多留神腳下。”
劍輕輕搖頭,沒有與妹妹爭勝的心思,只用劍招招架,更為注意腳下步法不亂。
張玉還將飛云神功傳給了她們。
飛云神功是武林中一流的內功心法、輕功身法,對于習武之人,筑牢根基無疑是足夠的,煉至大成,也有望成為江湖上最頂尖的那撥人。
“姐姐小心了!”
月劍使出第九式‘梅落紛紛’,劍光左右晃動,利用劍尖蓄含的內力,啄擊對手兵器,這招劍法極為弄險,要集中全部注意力,否則很容易自傷。
“小心!”
劍撤步后退,舉劍應對,她見妹妹只顧弄劍,腳下步法完全亂了,連忙出言提醒。
話音方落,月劍‘啊’的一聲,左腳踏空,摔了下去,長劍脫手而出,飛向半空。
劍上前兩步,踏在木樁上,繼而一劍遞出,挑飛那把垂直落下的長劍。
“哎呦,摔死我了。”
月劍摸著屁股,從地上爬起身來。
劍從梅樁上跳下:“摔傷哪里了?”
月劍抱著她,委屈道:“屁股。”
每根梅樁才五尺高,正常摔下去,并不會有大礙。
劍拍著月劍肩膀,笑道:“那不要緊,反正你屁股肉多,摔一下,又不會傷到骨頭的。”
月劍羞怒道:“姐姐,你也不正經。”
石洞中,張玉坐在那方天然石臺上,膻中穴中從劉蟾處吸取的內力,轉化為北冥真氣后,金池丹田中第二枚紫金蓮子扎根發芽,經過這些時日的修煉,已經長出了一個蓮苞。
“很快就有第二朵紫金蓮了。”
張玉對自己的修煉速度還算滿意。
細推時間,東方不敗登上教主寶座十一載,明年開春也就是衡山劉正風金盤洗手之際,算起來也就還剩四五個月。
“誅劉正風家滿門,殺神教護法曲洋。”
左冷禪首先亮出獠牙,野心昭然若揭。
嵩山派生聚訓練十二年,積累的實力,第一次徹底暴露在武林群雄面前。
不止震懾了日月神教,也讓喜歡躲在幕后當棋手的少林武當心生忌憚。
“曲師對我有恩,無論如何,得去三湘之地走一趟。”
“只是以我的實力,想在五岳劍派手中救人,還有些難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