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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9章 別來無恙

  師兄,何不問問老天翁改資換命之法呢?」小師妹疑惑道。

  林覺搖了搖頭。

  雖然他們和老天翁交情有限,不過像是老天翁這種人,又到了這個年紀,只要有后輩向他請教,其實無所謂什么交情不交情,無論是誰,只要是他知道的事情,他都會解答的。

  「我已快悟出來了。」

  「那師兄何不問問老天翁真人成圣之事呢?」小師妹又問道。

  「此事我也隱隱有所知曉,那已和道行、神通無關了。」林覺說道,「回去吧。」

  「我們走回去吧。」

  「好啊。」

  林覺揮了揮手,便揮散了雷云。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似有默契,又掏出一枚紙片,道了一句「驢兒顯身」,放下紙驢,落地便化作兩頭灰驢。

  兩個仙人笑著騎上驢背。

  汪然見狀一愣,也掏出紙驢來。

  「叮叮當—」

  江霧清寒,月色朦朧,鈴鐺聲在江水上空飄蕩,三人騎著驢兒,慢悠悠往回走去。

  仙人眼中的歲月當真過得快哪怕林覺并未如老天翁那樣,在仙境一日外界一年的元丘仙境中消磨時光,可就悠悠閑閑的,歲月還是在眼前飛速流走。

  除了讓三個弟子和萬新榮前去幫助南天師,后來小師妹的弟子紫云成真得道,也被她叫去天上,幫助南天師驅邪除魔,偶有厲害的邪魔惡妖,實在是為禍一方,南天師求到林覺和小師妹這里,他們才會出手相助,別的時候幾乎不再插手九天與人間之爭。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天下動蕩之際,風云變換之中,自有屬于這個時代的人杰,在這個世上書寫著屬于他們的傳奇,又推著歷史往后再翻一頁。

  而他雖未成圣,一來有著大能之力,二來有著不死不滅,至今為止,也看不見任何可以威脅到他的「劫」。

  便在清閑逍遙之中,看人間的變化。

  秦州小縣,正是除夕時節。

  城池雖小,在這一天,煙火氣卻也滿得將要溢出來了,多數人臉上都掛著濃濃的喜色。

  「叮叮當—」

  一頭紙驢馱著一名道人,慢慢悠悠走過熱鬧長街,又有一只白狐邁著小碎步跟在他的身后。

  忽然前方頗為熱鬧,聚了一大群人。

  還以為是有人在變戲法、耍把戲,道人心中一動,來了興趣,扭頭對著身后白狐微微一笑,也湊過去圍觀。

  結果卻聽人群之中傳來聲音「前朝末年的時候,南山有個人叫程澈,曾經中過狀元,后來擔任中州某地的郡守,

  據說他祖上與神仙有緣,曾經悟出過神仙法術,并將這門法術一代代傳了下來。每月初一的時候,他就能夠從縣里來到朝廷,當時的皇帝奇怪,他來了很多次,卻不乘車騎馬,便命人暗中監視他。」

  聲音很平常,不像是在說書。

  林覺湊進去仔細看,發現是有一個青衫書生,在街角擺了一個小攤,買了一壇酒,又在桌上擺了酒碗和筆墨紙硯。

  旁邊有個旗招,寫著「故事換酒」四個字。

  在他桌上,手冊草紙已寫了厚厚一沓了。

  對面坐著一個中年人,正在講述,而他一邊講述,青衫書生就一邊記錄:

  「下面的人報告說,程澈每次快到京城的時候,就會有一對野鴨子從南山那邊飛過來,那個皇帝昏庸殘暴,便命人埋伏等候,見到野鴨子飛來就用箭將之射下來,結果只射下來一只鞋子。讓官吏來辨認,正是自己曾經賜給狀元的鞋子。

  「這個故事是我從一個逃出皇宮的太監那里聽說的,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前朝末年,確實有個狀元名叫程澈,也曾做過中州息郡的郡守。」

  「足下請飲酒!」

  青衫書生放下筆來,為他斟酒,同時問道:

  「足下可知那位程澈后來如何?」

  「那不知道。」

  「可知程澈先祖在南山與哪位神仙結緣?」

  「好像是林真人?」中年人說道,「我此前做生意路過南山,聽說過南山的傳聞,據說幾百年前那里盜匪橫行,林真人曾經路過過那里,點化了那里的山賊盜匪,此后那里的人便發誓,子孫世世代代不得做偷摸盜搶之事,只得認真讀書,因此出了不少官員。」

  「這又是一個新故事了吧?足下還想再喝一碗酒嗎?」

  「當然——」

  多年過去,林真人的名聲倒沒有黯淡下去,只是對于世人來說,也已是十分古老的傳聞了。

  不知何時,狐貍跳到了林覺肩上來,也伸長脖子,越過人群,看向前方。

  一人一狐聽著,不禁扭頭互相對視。

  沒曾想到,那么多年前,路邊一件隨手之舉,竟會在多年之后,同樣是在路邊,偶然聽見它的結局。

  得知南山上的山賊盜匪改過自新,不僅發誓子子孫孫不再偷摸盜搶,反倒出了不少文人官員,他們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些欣慰。

  等這中年人講完,飲酒離去,又有人扯著嗓子開口說道:

  「你這書生,可想聽咱們這兒世代傳下來的東王母、林真人,和樊天師的故事?」

  「多謝這位兄臺,不過小生到這里已有幾日,這件事情已經聽說過了,記在了手冊書稿當中。」

  「你編纂成書,可會寫我們的名字?」

  「自然了,在下會寫這故事是從何時何地、何人口中聽來。」

  「那我倒有一個!保證你沒聽過!」

  又有一個中年人走了進去,在他桌前坐了下來,

  林覺也是聽到這里,這才慢慢知曉,這個青衫書生是以酒來做謝禮,廣收人間志怪故事,編纂成書。

  而這類神仙妖鬼故事,從古至今都是受人喜歡的,今日街上百姓大多清閑,便圍在旁邊,當是蹭免費的故事聽。

  「兄臺貴姓?」

  「免貴姓劉,名時宜,劉時宜,本是徽州人。」

  「巧了,在下姓唐,名云祈,祖籍好似也在徽州。」青衫書生笑道,又搖了搖頭,「不過后來先祖輾轉京城、陽州各地,如今四下漂泊,欲集人間神仙妖鬼故事,湊一本志怪書,流傳后世。」

  「我這個故事是前朝最后一年時,在徽州的時候,在路邊聽一只精怪說的。」

  「哦?」

  青衫書生立即來了興趣。

  「說是每逢天下大亂、時局動蕩的時候,妖精鬼怪就會層出不窮。又有一些妖精鬼怪,可能本身沒有多少武力,但是活得很久,交際廣泛,耳力目力都很靈聰,所以知道很多常人不知道的事情,會有人求這些妖精鬼怪做戰仙,我遇到的就是這么一位。」

  「他告知我說,很多年前,天帝無德,曾經派出十萬天兵天將攻伐默山—」

  中年人講得繪聲繪色。

  林覺聽著,覺得很有意思。

  細數自己一路走來,妖精鬼怪見了不知多少,神靈真君也打過許多交道,又何嘗不是一部志怪書呢?

  扭頭看了一眼那書生桌上。

  不知那一背手冊書稿當中,有多少記得是與自己有關的。

  忽然「轟」的一聲,身后一團烈火炸開,吸引了林覺、狐貍還有圍觀眾人的注意。

  轉身一看,是有人在耍把戲。

  一個赤著上身的年輕人,嚼著火丸,口吐火焰,引得圍觀者喝彩連連,為今日除夕城中的氣氛再添一分熱烈。

  然而沒有多久,又有人來,態度輕蔑,告知他說,厭火術其實分上下兩等,年輕人所表演的,只不過是下等。隨即不含火油,不嚼火丸,而從旁邊火盆之中吸取一口火氣,存在胸中,然后再將火氣吐出成火,看得眾人頗為驚奇。

  年輕人則是羞臊不已。

  卻不曾想,從他身后走出一個老者,也告知那前來挑的中年人,厭火術其實分上中下三等,這中年人練的是要比他這小學徒的更深奧,不過既然要從外界吸取火氣,而不能自生火氣,便也只能算作中等的厭火術罷了。

  在中年人不信之下,在圍觀眾人起哄當中,老者只張口吸氣,隨便一吐,便是一團烈火,乃是有了養氣之法、于體內自生火氣的厭火術。

  中年人心服口服,圍觀者同樣驚嘆。

  一時銅錢落地,叮當作響。

  林覺看得愜證出神。

  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在這個江湖,他們還在用這般分飾兩角的把戲。

  「咕嚕嚕.—」

  一枚銅錢滾到了道人腳邊。

  江湖把戲人掙的是辛苦錢,一枚銅錢也不放過,那個最初表演厭火術的年輕人立馬端著盤子追了過來。

  道人則是彎腰撿起銅錢,放到他盤子中。

  一個恍惚,像是回到了多年以前,縣城中的那個少年書生,那場厭火術表演。

  「啊.—」

  道人搖頭笑了笑,牽著驢子漫步往前。

  穿過熱鬧長街,一路出城而去。

  忽然狐貍戳了戳他,讓他回頭。

  回首一看,城中不知多少人齊放天燈,天燈千盞萬盞,形成星河,通往上空被白云遮了半角的明月。

  道人看了一會兒,這才繼續邁步。

  城外有座小廟,廟中有棵苦楝樹,在這時節光禿禿的,主殿中供著浮池神君與樊天師的神像,承載著這座小城傳了幾百年的故事與信仰。

  廟中本有廟祝,也去城中看燈會了。

  道人牽驢來此,直接穿過大門。

  「樊道友,別來無恙?」

  林覺丟下韁繩,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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