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拘術,風遁術也。
施術者身化清風,無影無蹤,無拘無束,隨風而動,自在無形。
造詣淺者,速如柔風,日行數十里,造詣深者,便如清風,日行數百里,若借天地強風而行,可輕松日行上千里。
大能者身化清風,與風相和,物力無傷。來去皆如風,自在天下同。正所謂道法無窮,吾身無拘,便是如此。
造諧淺者,易被亂風所擾。
身化清風,不可施法。
不宜用于長久趕路。
「原來如此——..」
林覺捧著古書看著。
其實當日第一回見識到花前輩這門法術時他就察覺到了,這門法術趕路可能沒那么快。
因為花前輩年歲不小,學會這門法術的日子定然也不短了,當日施放此法,
避他飛刀,定然是全力而為,不過速度也算不得快。
如今算是被證實了。
造詣淺時如同柔風,日行數十里,還比不上走路,應該是初學者的速度。
不知這個柔風是什么風。
在林覺的印象中,哪怕是很輕柔的風,只要是能夠感知到的風,也要比人走路的速度略快一些。這應該是考慮到了施法的消耗、疲累以及化作柔風趕路時被天地間的自然風所干擾的情況。
造諧深時化作清風,日行數百里。
到這似乎就到頭了。
再快的話,就要借天地間的風勢風力了。
同時這門法術在修至很高的境界前,化作清風時,若是有人切開清風,同樣也會受傷,這也和當初花前輩的表現相符。
只有修至極高境界,才可真如風一樣,不被物力所傷。
林覺自認于風一道是很有天分的。
「道法無窮,吾身無拘—」
林覺低頭看著這一段,喃喃念著。
僅是寥寥幾個字,法術的奇妙與浪漫便描寫得淋漓盡致,惹人向往。
林覺合上了這本書。
深秋時節,山間清涼,正好入眠,道觀安靜無比,任他再是難以入睡的人,
也能在此沉沉睡去,次日醒來便神清氣爽。
而林覺有狐貍相伴,更是安心。
不覺有夢造訪。
夢中寥寥幾樣東西,身化清風,騰云駕霧,神仙風采,長生自在,都與他相伴。
醒來時也回味無窮。
林覺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狐貍便也趴在熊皮毯上看了他一會兒,這才起身。
一個出門,一個照做。
外面正是楓山紅葉,濃得像水一樣的晨霧,一潮一浪的拍打山岸,院子邊緣接著懸崖,已有雄雞報曉,又有身著灰色道袍的道人,穿著花袍的狗頭道人盤坐于古松下,談論剪紙術與刻豆成兵了。
看見灶屋中已有炊煙,想來是小師妹在做早飯,左右也無事,林覺便也拿了一個蒲團過去,坐下來聽。
早餐絲毫不出所料,是野菜粥和煮雞蛋,還有昨晚剩的肉菜。
吃完之后,晨霧也被太陽照開。
林覺進了道觀的儲物房。
如今這里滿滿當當,存放的都是他的靈木。
一股靈韻玄妙撲面而來。
林覺第一眼便看向了江道長贈他的那塊這一塊是東王母的面頰,上面赫然有一顆巨大的眼晴,靈韻也最為濃重,兩個師兄都照顧他,將之留給了他。
這塊木頭雖然很大,卻也相對規整。
當然,是相對而言。
它仍有許多凹凸之處。
越大的靈木越是難得,林覺不舍得輕易將之拆碎,便費一些力氣,從上面找一塊凸起的不規整的地方切下來。
倒是好找。
因為這是眼睛部位,東王母有眼睫毛,有眉毛,光是她老人家的睫毛和眉毛就挺粗一根了,如同木根木須一樣。
找一根切下來就能用。
只是不太好切。
費了不少功夫,才切一根下來。
隨即便坐在懸崖邊上,面對滿山紅遍的楓山美景,曬著太陽,費力雕刻豆兵東王母的殘軀碎片得來有了一段時間,林覺和三師兄對它都有感悟,知曉這成了真得了道的長生木更為不凡一尋常長生木生機濃郁,因此既可以彌補豆兵的些許僵硬笨拙,又可以在輕微受損后自行修復,而這東王母的殘軀碎片更是生機無限,成真得道之后又有更多靈韻玄妙,以至于每一塊木頭碎片拿在手中,細細感悟,都像是它還沒死一樣。
林覺的動作慢了一點。
因為他前段時間既要修復豆兵,又要為萬新榮等人答疑解惑、傳授法術,還要當廚子,因此還沒有用它雕刻出第一尊木雕。
可三師兄卻已經雕刻出來了。
他用東王母殘軀碎片雕刻出的那尊豆兵雕像,僅是雕成,還沒有祭煉,也沒有請好漢的殘魂進去安身,雕像就已隱隱有了幾分靈韻生機,真有一種即將活過來的感覺,又或者是一種「它本就活的,只是缺了靈魂」的感覺。
若是把那雕像放在那里,什么也不做,都無需幾百年的風霜雨雪日月精華,
只需過一段時日,說不定它便能以假成真,就此活過來。
就如那兩尊石馬一樣。
林覺只想到了兩件事一一是那東王母能讓尋常野草活過來,結成草人,成為她的兵將。
不知這份靈韻玄妙是否與此有關。
二是在民間傳聞中,似乎有能替人重塑肉身的寶物,也許這東王母的殘軀碎片也是這般寶物,也有近似的功效。
而自己這一塊乃是五官眼晴處,靈韻理應更深重才是。
過了兩日,花前輩便離去了。
又過一段時間,體驗過京城繁華、見過小師妹住處的四師兄、五師兄與六師兄也要回去了。
唯有七師兄還沒玩夠,不愿這么早走,反倒勸解著道:
「師兄們何必急著走呢?京城這么繁華,怎么能不多體驗一段時間呢?何況再過幾個月,便是一年新舊交替之時,據說那時候的京城才是燈火通明繁華如夢,難道不留在京城和我們一起過完年才回去嗎?東西市如此熱鬧,難道只逛一次嗎?而且山上的雪景幾位師兄也沒看過啊!」
「京城雖然繁華,卻不屬于我,我心還是在山林中。」四師兄笑著說道,「何況我的好友們,在這里已經待得不太習慣了,那石門山的山神好友也在等著我回去。」
「這..」
七師兄知曉他的性格喜好,無話可說,便又看向五師兄。
「京城雖好,楓山也好,可我也得繼續外出行醫了。」五師兄平靜的說,遞出一個方子,「倘若天下大亂,兵災降臨,往往伴隨瘟疫,我寫下了幾篇針對不同瘟疫的方子,都是山下凡間可見的藥材,最多有些稀奇獨特,師弟師妹在秦州名聲廣,請將之傳播開去。
「師兄仁心。」
林覺鄭重的將之接過,看了幾眼,確實有幾樣不常見的稀奇藥材,隨即將之收好。
「六師兄呢?」
「京城雖然繁華,可師弟難道看不見繁華下的暮氣嗎?這還是我們在東北除了妖,帶來得勝的消息,將之沖淡過的結果。」六師兄也是微笑著對七師兄說道,「這般暮氣,不是我之所愿,我還是等明朝有機會再來看吧。」
「喉——...」
七師兄搖了搖頭,只覺他們不知享受。
這京城的繁華如夢,哪里是東西兩市、一條天街可以概括的,更多的還是在紅紗香帳中啊。
「四師兄,你的字好,趁著還沒走,先給我們寫幾幅春聯吧,過年的時候用得上。」林覺說道。
四師兄無奈答應。
「我的道觀差一條狗,哪位師兄若是要回觀中,記得幫我留意觀中細犬什么時候下崽崽,一定幫我留一條。」小師妹也說。
「可以。」
幾個師兄都應下來。
沒有多久,他們乘著清風,踏著樹梢,紛紛下山而去。
只留下七師兄貪戀京城繁華,留下無處可去又去哪里都可以的三師兄,在楓山鼓搗長生靈木和豆兵。
有了神行術,倒也沒有那么不舍了,若是有空林覺還打算將化羽術也寫下來,那時他們來往就更方便許多了。
再過幾日,林覺和七師兄也回了京城。
天氣一日日變冷了。
林覺用東王母殘軀碎片雕刻的第一尊豆兵也逐漸成型了。
而他已經感受到了上面與日俱增的靈韻玄妙,好似它越接近人形,這份靈韻玄妙就越濃一分,以至于他都不太敢為它點晴。
生怕點了眼睛后,它就會忽然活過來,從他這里逃走。
當然,林覺自己也知道,這個概率是很低的。
正在這時,外面有客來訪。
是青玄道長和江道長。
據說他們真鑒宮正在擴建,也擴招了一些弟子,還從齊云山玄天觀文派了一些人過來,正直入冬時候,要進城為觀中道人采購一些冬衣,便順道過來拜訪一下他,蹭幾杯茶喝。
同時為他帶來一個消息 「草海關被攻破了。」
「什么時候的事?」
「就昨天。」
「道友消息還真靈通。」
沒有了樊天師,羅公也回家去了,林覺深居簡出,若不是他們來告訴林覺,
林覺還真不知要再等多久才能知道。
那是北方十分重要的一道雄關險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