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百三十六顆小行星的撞擊,撕裂了火星地殼與地幔,制造了大量裂縫和薄弱帶的基礎上,第二輪總計四百六十顆隕石如同盤古開天辟地般,呼嘯著撕裂火星那脆弱的地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馭星工程撞擊序列01造成的沖擊波尚未完全消散時,撞擊序列數百顆隕石造成的沖擊波已然抵達,在火星內部產生了層層迭迭的共振與能量迭加。
數據流像突然爆發的山洪,在所有輔助屏幕上瘋狂傾瀉。
第二次撞擊產生的沖擊波,如同后浪追趕前浪,精準地注入到尚未平息的能量場中。
兩股波在深部地層和核心區域相遇、迭加。傳感器傳回的數據曲線不再是簡單的峰值迭加,而是出現了劇烈的、非線性的震蕩放大效應。某些特定頻率的波被共振放大,能量密度在局部區域瞬間飆升了數個數量級。
這是整個火星地球化工程中最為精密的設計之一。
第一階段的裂隙網絡,不僅打通了道路,更在某種程度上改變了火星內部的聲學特性。
136顆隕石撞擊選定的薄弱地殼區域產生的沖擊波會在地殼與地幔之間形成了一個不均勻但相互聯通的“共振腔”。
當沖擊波在其中傳播時,會在特定界面(如地殼地幔邊界、上下地幔邊界)發生反射和折射。
而一次錘擊產生的沖擊波主震相,從地表傳播到核幔邊界大約需要1520分鐘。
當第一次的撞擊完成后,通過理論計算,通常是在第一次撞擊點的“對跖點”也就是火星另一面正對的點,能形成建設性干涉的特定角度。
在這個點位上,引導另一個小行星或隕石撞擊火星地表,通過引爆第二顆“重力錘”的方式,能夠形成‘追尾’式能量注入。
這會在火星的地殼內部形成能量迭加效應。
簡單的來說當第二顆隕石撞擊時,第一顆隕石產生的沖擊波正在核幔邊界“回蕩”,如同在一個巨大的鐘內部回蕩的聲波。
而第二顆隕石的能量,如同第二記精準同步的錘擊,轟入這個尚未平息的“聲場”。
如果相位匹配,它們的波峰與波峰迭加,波谷與波谷迭加,產生建設性干涉。
這不再是簡單的能量相加(112),而是能量的非線性倍增(112)。局部的能量密度會急劇升高,產生遠超單次撞擊的瞬時高壓高溫。
這種迭加的沖擊波,會像一雙無形的巨手,猛烈地“揉搓”火星那沉寂的鐵鎳核心。每一次共振錘擊,都是對核心的一次強力攪拌,將巨大的動能轉化為核心流體的熱能和內能,極大地加劇了核心內部的對流。
當然,這并不是通過小行星和隕石撞擊火星改造磁場的全部。
事實上,隕石和小行星撞擊遠比常人要想象的更加精密。
比如在撞擊計劃的中后期,撞擊不再是簡單的“兩兩配對”。
無極量子超算中心會根據實時地震數據,動態調整后續隕石的撞擊時間和地點,形成一個持續數小時甚至數天的“撞擊諧波序列”。
例如在火星北半球的目標A點位展開撞擊后,會通過超算在B、C、D等多個點位以及特定時間間隔依次引導小行星撞擊。
這可以使得產生的沖擊波能在核幔邊界或地幔深處某個焦點區域持續匯聚、共振,形成一場在行星內部激蕩的“能量風暴”。
毫無疑問,這并不是一次簡單的撞擊,也不是通過蠻力加熱喚醒火星的內核,而是通過極致的智慧和精密的時序控制,將每一次撞擊的能量引導、匯聚、放大,最終“喚醒”了行星自身的動力學系統。
伴隨著第二批數百顆隕石的撞擊,3D全息投影上,火星成為了整個天空中最耀眼的存在。
在薩希斯高原的東部,一片歷史悠久的古老熔巖平原在被小行星撞擊的一瞬間被汽化。一個直徑超過十公里的瞬態坑形成,坑底的巖石被熔化,形成一片廣闊的熔巖湖。
拋射出的物質以超過火星逃逸速度的方式被甩入太空,或在彈道軌跡下重新墜落,在全球范圍內下起了一場持續數日的、熾熱的巖石雨。
而在火星的南極,那厚厚一層由水冰和二氧化碳干冰構成的億萬年不變的寂靜冰冠更是被徹底打破。
一顆直徑超過了680米的龐然大物,一條長度超過千公里的、藍白色與橘紅色交織的輝煌尾跡,像一柄天神擲出的烈焰長矛撞上了這片冰封世界,扎進了厚厚的冰層之中。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能量在瞬間釋放,撞擊點中心的一切——數以億噸計的水冰、干冰、巖石塵埃——瞬間被汽化。
不是融化,而是直接變成了熾熱的氣體。
在這一瞬間,坑底的壓力與溫度瞬間超過了太陽的表面。
緊接著,一場媲美超新星爆發的火球從撞擊點騰空而起。
它并非球形,而是一個急劇膨脹的、底部緊貼地面的熾熱半球,其亮度和熱量在瞬間吞噬了火星南極微弱的陽光,成為天地間唯一的光源。
撞擊產生的震動,像一顆在星球皮膚下炸開的深水炸彈,以地震波的形式向整個火星傳播。
而部署在數千公里外的地震儀指針瘋狂地擺動,記錄著這次行星級的叩擊。
世界仿佛在這一刻毀滅了一般,整個火星變成了一顆散發著暗紅色光芒的星球,宛如褐矮星一般。
如果有人此刻能站在另一個星系,那么他會驚奇的發現,原本只是單恒星的太陽系,此刻變成了雙恒星系,另一個亮度迅速增加的‘太陽’,會映入他的眼簾,被所有的儀器設備記錄下來。
站在二樓的觀察廊上,徐川靜靜的注視著那毀天滅地的撞擊。
雖然說這僅僅是通過量子超算模擬出來的畫面,但在采集到的詳細數據與各種超級模型的支持下,它不說完全等同于不久后即將展開的真實撞擊改造,也相差無幾了。
然而這絢爛無比的畫面并未在他的眼眸勾起多少的波瀾,讓他更為關注的,是這次模擬撞擊實驗所產生的各種數據。
地震波速衰減變化、火星全球應力場圖譜、地震能量迭加狀態、火星地幔流體外核對流速度 一項項通過無極量子超算中心模擬撞擊計算出來的數據才是真正了解這顆紅色星球蛻變到了怎樣程度的關鍵。
就像地震波速衰減變化與火星全球應力場圖譜這兩項數據,它們具有相當強的關聯系。
能量可以傳遞,但是能量在傳遞的過程中是會消耗的,這是初中物理學知識。
比如能量轉化過程中,部分能量會以熱能形式散失,例如機械摩擦、電流電阻或生物代謝產生的廢熱。
亦或者是生物鏈傳遞到下一營養級的能量僅占原能量的1020(林德曼定律),其余部分因呼吸消耗、未被攝取或排泄物等未被利用等等。
利用小行星和隕石撞擊火星也一樣。
事實上,在撞擊的過程中,有很大一部分的能量都浪費了。
真正能起效果的,是通過地震波的形式透過地殼與地幔傳遞到地心的能量。
而且這一部分也有很多都是浪費的,畢竟地震波的傳遞有多種不同的類型。
這其中起激活火星內核作用的是能夠在星球內部傳遞的實體波。
而表面波只在地表傳遞,難以起到能量傳遞的作用。
不過表面波的傳遞雖然無法起到激活火星內核的效果,但卻可以通過它來判斷撞擊產生的能量傳遞的效率、衰減層度、地質活動等等各方面的數據。
這就像是聲波在不同的介質中傳遞的速度、效率、衰減程度都不同一樣。
通過隕石撞擊產生的能量波也可以通過這種方式來進行判斷。
而地震能量波的數據,又進一步的幫助他們判斷火星的地殼應力場數據,以調整和修改接下來的撞擊速度、能級、點位等等各種參數。
這是一場需要持續六十五天的漫長改造,不過在量子超算中心的模擬下,整個過程被壓縮到了3個小時以內。
當最后一波小行星和隕石在精衛·隕石推進裝置的加速上轟然撞擊在火星地表的時候,整個火星已然被數十公里高的塵埃墻完全籠罩了起來,仿佛變成了一顆氣態行星。
堅硬地表變成赤紅海洋,環形山彼此吞噬融合,極地冰蓋的干冰與水冰瞬間氣化,短暫的云層在火星上空翻涌,又被后續撞擊撕碎。
火星,這顆赤紅色的星球在這一刻被剝奪了所有形態和色彩,只剩下一種蠻橫的、翻滾的赭褐色。
只剩下了咆哮的沙塵之墻,以及那一道道在塵埃像一柄巨大的、樹枝狀的利刃風暴的閃電在沙暴的中間燃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