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大功來了

　　天色徹底黑了下來。

　　入目皆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入耳皆是雨聲、水聲，洶涌的水流相互撞擊，如密集的鼓點，噼里啪啦此起彼伏地響著。

　　這般情境下，不要說普通人，饒是具備超凡力量的法師，也都是跟瞎子、聾子沒有區別。

　　高德亮起曼多拉魔眼，用“最小功率”持續運行著，在極高黑暗視物能力的幫助下，不至于完全變成瞎子。

　　水下，團子已經略顯疲態。

　　它的身軀在湍急的水流中艱難地擺動，劃水已經是顯得有些吃力。

　　就算它是地脈生物，拖著一艘小船在這般湍急的江河之中逆流而上，也是累夠嗆。

　　要不是跟了高德之后，高階地脈生物血肉吃得多，超年齡發育了一些，恐怕現在早就歇菜了。

　　要知道，它還只是一頭一歲多的未成年的小水豚。

　　高德又掏出奧克蘭區域地圖看了眼，地圖在風中劇烈抖動著，被雨水打濕的邊角泛著微光，“前方應當就到盧瓦爾江三號防洪堤了。”

　　盧瓦爾江，就是高德如今走得這條水道，也是奧克蘭地區最長的江流。

　　為了保護盧瓦爾江流域的城市、村莊以及肥沃的農田免受洪水的侵襲，奧克蘭人修建了一系列完善的防洪堤壩。

　　“團子，加把勁。”高德對著水中大喊了一聲。

　　小船速度再快一截。

　　距離三號防洪堤越近，水聲也就越大，到了最后已經是震耳欲聾，如雷鳴一般驚人。

　　一處寬度足有百丈的巨大豁口出現在了眼前。

　　原本堅固的三號防洪堤已然潰堤。

　　大水從這個豁口中滾出，即使高度差不大，在這種速度下，水沖落下來還是卷起層層白色的浮沫。

　　渾濁的浪濤相互翻滾、擠壓，裹挾著大量的泥沙、石塊、水草以及死魚，如條地龍向著下游沖去。

　　團子在水中左扭右扭，既是與水流做對抗，也是躲避水中的石塊。

　　高德神色微凜。

　　他在地圖上三號防洪堤的位置畫了一個圈，做了標記。

　　隨后，高德根據地圖上標出的盧瓦爾江的走向，快速確定了三號防洪堤潰堤泄洪之后，首當其沖的受災鎮子：雅溪鎮。

　　“團子，轉個方向。”高德又看了眼已經不復存在的三號防洪堤，最終離開了此處。

　　團子的體力消耗已經接近極限。

　　但這一次，不再是需要逆流，而是沿著泄洪流向順勢而下。

　　除了要稍稍維持平衡之外，就基本不需要它再出什么力了，所以它還能堅持。

　　不再需要辨明方向，一路順流而下，不過十分鐘，高德就來到了雅溪鎮所屬的一個小村。

　　但此刻，已經根本看不見村落的模樣，一眼望過去，除了水就還是水。

　　還是團子冒出頭來，示意它在水下看見了一些房屋的殘骸，高德才確定這里真的曾是一個村子。

　　“也不知道村子里的人逃走了多少。”高德微微嘆了口氣，繼續順流而下。

　　他要迅速找到雅溪鎮幸存者如今的避難點，然后組織泰瑞爾鎮的船隊前來轉移災民。

　　小船在濁浪洪流中劇烈顛簸著。

　　高德目光如炬，密切關注著周圍的景象。

　　前方，一處地勢微微隆起的高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周圍還環繞著一些粗壯的樹根。

　　高德當即讓團子向那塊高地靠近。

　　隨著距離拉近，高德也看清那高地實則是一片被洪水淹沒了大半的小土丘。

　　土丘上原本生長著幾棵大樹，此刻都只剩半截樹干露出水面，粗壯的樹根在水流沖擊下若隱若現。

　　高德看準時間，待小船靠近，迅速施展法師之手將繩索套在了樹根上，然后用力拉扯，將小船緩緩拉近土丘。

　　小船終于找到一處落腳點，臨時停靠。

　　團子浮躥到船邊，一個魚濺躍，跳到船上，趴著如一只死魚。

　　累壞了！

　　高德手中有淡綠色的光芒流淌而出。

　　剎那之后，10枚飽滿圓潤的漿果出現在他的掌心之中。

　　高德將之遞到團子嘴邊。

　　團子伸出腦袋，舌頭一卷，一口將十枚漿果盡數吞下。

　　如此高強度運動，它急需補充能量。

　　趁著休息的時間，高德掏出地圖，一邊將自己這一路順流而下看見的情況標記到地圖之上，一邊眉頭緊鎖，思考著行動計劃。

　　渾濁的水流中，除了不斷翻出水面肚皮朝天的死魚，高德還看見了不止一具浮腫的人類尸體。

　　那些尸體面色慘白，衣物破碎，在水流中沉沉浮浮，場景觸目驚心。

　　這一次奧克蘭地區的受災情況遠比想象中的要嚴重。

　　主要是這個特大旋風的出現十分違背自然規律，不論是來的時間，還是發展擴大之勢，都太過不符合常理，這也導致受災程度進一步提升。

　　短短半天時間，就將奧克蘭地區攪得天翻地覆。

　　休息大約半小時后。

　　團子也稍微恢復了一些體力，癱軟的身體有了些許生氣。

　　高德不再耽擱，再次出發。

　　這種情況，榨干體力就榨干體力吧。

　　頂多累一些，但是每多爭取一分時間，就可能多挽救一條鮮活的人命。

　　不久之后，高德終于來到了雅溪鎮。

　　金雀王朝極其繁榮，拜羅郡作為沿海郡，要經濟有經濟，要資源有資源，要底蘊有底蘊，所以即使只是一個小鎮，三四樓高的建筑樓也都是很常見的。

　　他站在顛簸的小船上，一眼掃過去，已經是看見了許多探出渾濁水面的建筑樓上半截。

　　這些建筑的門窗破碎，墻壁上滿是洪水沖擊留下的痕跡。

　　斷壁殘垣劍，偶爾可見被沖落的家具。

　　只是，目力所及之處，依然是一個活人都看不到。

　　四周除了風雨聲與水流聲，再無其它動靜。

　　當然，不可能是全死了。

　　“應該是被轉移走了。”高德暗道。

　　防洪堤潰堤雖然突然，但是當地官員常年應對旋風，不可能沒有這個危機意識，應當在旋風登陸之后，就想到到了潰堤的可能，緊急轉移百姓。

　　若是連這點動作都沒有，事后掉的可不是自己的腦袋，而是自己全家人的腦袋了。

　　不過事發如此突然，要直接將大量百姓轉移到安全地帶談何容易，應當只是就近轉移到了地勢高的地方。

　　高德在腦子里快速過了一遍奧克蘭地區的地形——事到如今，他早已經是地圖牢牢記在了腦子中，不再需要頻繁翻出查詢了。

　　很快，他就確定了雅溪鎮居民最有可能轉移的地方。

　　金雀王朝都是平原地形，地勢平坦，不過在雅溪鎮邊緣，卻是有一處天然形成的高地。

　　不大，甚至沒有名字，不過它的地勢是要比平原高出一大截的，能夠提供一定的安全保障，避免被洪水輕易淹沒。

　　按照高德的推測，這處無名高地應當是沖積平原上因為長期沉積作用形成的。

　　確認好目的地，剛剛才緩過氣的團子，再次開始賣力，拉著小船往高地而去。

　　小船在團子的奮力拉扯之下，于顛簸之中艱難前行。

　　船頭時而高高翹起，幾乎與水面垂直，時而又被狠狠拍下，船身沒入水中大半，激起數丈高的水，隨時都有可能在這狂暴的力量下翻船。

　　不過經過這大半天的“工種”熟悉，團子已經逐漸掌握了技巧，學會了借水流走勢之力。

　　它就像一位經驗豐富的水手，敏銳地感知著水流的每一絲變化，巧妙地調整著發力的方向和力度。

　　水勢依然兇猛，可船的走勢在它的努力下卻是越發平穩，不再像最初那般毫無規律地劇烈搖晃，而是有驚無險地在浪尖上穿梭。

　　可水災之下，兇險無處不在。

　　就在這時，變故突生。

　　團子感受到一股巨力從船只上順著系在它身上的繩子傳來。

　　這股力量來得毫無征兆，強大得超乎想象，它就像是被一股巨力扯住了身子，一下子就穩不住身形，摔倒在了水流之中。

　　而那股巨力持續，拉著它向一個方向偏移。

　　團子起初尚且能晃動身子掙扎一下，可很快就感覺到那股巨力還在不斷擴大，讓它完全無法再掌控身形，眼睜睜看著自己被繩索拉著向不可知地方而去。

　　危急之刻。

　　站于船上的高德已經意識到了不妙，第一時間抽劍斬斷了繩索。

　　沒了繩索，他腳下的船就像是一片失去控制的落葉般，在洶涌的水流中瘋狂旋轉著。

　　船身劇烈搖晃，高德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他反應極快，顧不得其它，第一時間施放跳躍術，用力一跺船板，向外跳了出去。

　　撲通一聲，高德落入渾濁的水中。

　　后方的水流中傳來一陣強大的吸力，像是有一雙雙無形的催命手，要將高德拉過去。

　　高德不比團子，力量有限，在這種情況下，身子竟是真被拉著漸漸往后。

　　千鈞一發之際，團子及時趕到。

　　它游到高德身下。

　　與團子已經有一定默契的高德，瞬間明白它的意思。

　　他身子趴俯在團子背上，雙手死死抓住團子的身子。

　　而團子則是竭盡全力擺動身體，帶著高德奮力逃出這片危險的水域。

　　終于身后的拉力消失，高德這才重新浮出水面，呼吸了一口空氣。

　　再回頭一看，只見船只已經是在一陣劇烈的旋轉中，徹底被吞入了水中。

　　那里看著好似和其他水域沒什么兩樣，但實際上卻是隱藏著一個不知從何而起的巨大漩渦暗流。

　　中心處深不見底，宛如黑洞一般，吞噬著靠近之物，令人膽寒。

　　驚險逃出生天的高德，暗暗記住這個漩渦暗流的位置，趴俯在團子的身上，在兇猛的水流下，死死抓住團子，指節都因用力過度而泛白。

　　“繼續走。”高德通過獸之聯結發布指令。

　　都走到這里了，自然不可能因為遇到危險就半途而棄。

　　沒了小船，趴俯在團子身上，雖然高德的體力消耗大幅增加，但是沒了小船的負重，團子的速度也相應大幅提升。

　　所以僅僅是半刻鐘不到，高德就已經快要靠近那片無名高地。

　　黑夜之中，雨幕如簾，他抬起頭來，雨水與河水順著他的臉頰不斷滑落。

　　僅僅是瞇眼一看，高德遠遠地就看到高地上散布的零星燈光。

　　那些燈光在風雨中搖曳不定，但卻是讓高德心中幾乎可以確定，雅溪鎮周邊的居民應當都集中在這片綿延近千米的無名高地上。

　　然而，當快要來到高地之下，高德才發現，這邊也并不太平。

　　高地之下，水位較淺，本來還有一些來自鎮里的船只。

　　應當是發水災之后，當地官員組建起來用來轉移周邊數十村落的船隊。

　　這些船只大小不一，有簡陋的漁船，也有稍大一些的貨船，此刻卻都被一群水獸團團圍住，陷入了困境。

　　船只之上，則是站滿了法師，神色凝重，正與水獸戰斗對峙。

　　如今水勢太過兇險，他們不說水性好不好，就算是精通水性，此刻也不敢入水。

　　在法師不敢入水，天色又這般黑的情況下，水獸們就等于是占盡了天時地利，所以一時竟是占據了上風。

　　船只相連，數百盞燈高舉，想要照清水面，可在這種惡劣天氣之下，卻是根本不可能做到。

　　雅溪鎮的法師們只能是借著隱約的橘黃燈光勉強看清水下這些水獸的輪廓。

　　這些水獸都是一種怪魚，足有半人多長，周身覆蓋著一層粗糙的鱗片。

　　三角形的頭顱尖銳而兇狠，血紅色的眼睛在黑夜之中滲人無比。

　　它們的嘴巴異常寬大，長滿了尖銳且向內彎曲的獠牙。

　　每一顆獠牙都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一張一合間，咬合力驚人。

　　這些怪魚穿梭在船只之間，對著船只發起一次次兇猛地攻擊。

　　它們張開大嘴，獠牙便是鉆入船身之中，再用力啃咬，驚人的咬合力之下，就能硬生生在船只上撕咬下一塊木頭。

　　法師們在船上施法對水下的這些怪魚進行攻擊。

　　這些怪魚要么就是及時潛入水中，躲過法術攻擊，要么就是憑借自身粗糙的鱗片，硬扛一記法術也不礙事。

　　當然，也有少數好手，施展的法術威力強大，直接給一些怪魚造成了致命傷害。

　　黃濁的水流上頓時翻涌起一片紅沫，又眨眼就被水流沖散。

　　相比怪魚群本身的龐大數量，這點損失卻是不算什么了。

　　“這些畜生！”船上，法師們不住喝罵著，卻也心知肚明，這只是自己的無能狂怒。

　　“再這樣下去，我們的船就要全部被它們毀了，雖然它們無法上岸，暫時無法威脅到我們，可若是沒有船只，就等于自絕后路，救援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來，我們撤離得這么匆忙，可沒來得及帶上糧食啊！”

　　有一些聰明之人，已經意識到當下的情況極其不妙。

　　“這該怎么破局？”他們心中焦急忐忑。

　　雅溪鎮只是一個鎮子，鎮上最強大的法師便是一位三環法師，今日下午便是帶領另一只船隊外出尋找災民去了，此刻還未歸。

　　留在高地之上的法師中，最強大也就二環，數量并不多，而且甚至沒有一位專門的戰斗法師。

　　這種天氣，這種情景，面對這成群的水獸，當真是有力無處使，無可奈何。

　　“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船頭上，臨時的為首之人，雅溪鎮的貴族哈奧騎士只感覺自己心如火焚。

　　他能認出這些怪魚是一階水獸，黑水鮫。

　　平日，本身也是二環法師的哈奧騎士自然是不怕區區一階水獸的。

　　但現在情況不同。

　　一是這黑水鮫數量太多了，惡劣天氣下難以剿滅。

　　二是這些黑水鮫不需傷人，只需將他們的船只盡數毀掉，便會讓他們難以承受。

　　怎么辦，怎么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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