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花得很值

　　春華殿依然是以前的樣子，但是給衛淵的感覺卻又有些微的不同。

　　衛淵和劉全功一前一后，沿著宮中小路向春華殿走去。一路上看到的宮女內官寥寥無幾，偌大的王宮憑空多了許多肅殺落寞之意。

　　前次太子叛亂，落敗身亡后，因為太子多次夜宿王宮，因此晉王對宮中進行了一次大清洗，光是被斬首的內官宮人就有上百，又有十余嬪妃和數百名宮人被遣送出宮，送往城外山中的庵寺清修。

　　現在大部分缺口都還沒補上，宮中自然冷清。

　　正沿小路走著，忽然聽到側方小路里傳來宮女的輕呼：“殿下，不要這樣！殿下！”

　　然后是個帶著些許稚嫩童音的聲音：“站著不許動，不然我殺了你！”

　　衛淵記憶極佳，一聽就知道是福王的聲音，就轉了個方向，走入側巷。巷子深處，一個半大不大的男孩正抓著一個宮女，手在她懷里探索著。

　　劉全功跟在衛淵身后，對此見怪不怪。

　　那男孩子身高已經到宮女的鼻尖，轉頭望來，見是衛淵，神色立刻就有些慌張，同時眼中滿是怨恨，自然是福王。

　　福王將手從宮女懷里抽了出來，道：“我，我在她做游戲？這你也要管嗎？”

　　小福王對衛淵又恨又怕，當初青冥之行留下的全是痛苦回憶，一向寵溺自己的母妃自有了弟弟，都不怎么理會自己。在青冥更是因為衛淵，挨了記耳光不說，私底下還被用了幾次家法。

　　此時他年紀漸長心智已開，又知了男女之事，加上一向驕縱的性子，就拉了個宮女想要探索新世界，哪知偏就這時候遇上了衛淵。

　　衛淵也有些詫異，小福王這才十歲出頭，已經會干這些事了？

　　此時衛淵心中閃過許闌珊說過的那句話：福王也姓呂。然后又想起晉王突然說的那句沒頭沒尾的話：福王還小，對他好點。

　　衛淵心中一動，決定還是要對福王好點，不過，是用他自己的方式。

　　衛淵大步走向小福王，毫不掩飾自己的氣勢。福王畢竟還是個孩子，這些日子搜集衛淵資料，看到的全是“老魔附體，一口吞掉八十萬精魂”之類的事，早就被嚇得不輕。此刻見衛淵如一座山般走來，頓時心膽俱喪，坐倒在地，嚎啕大哭。

　　衛淵臉上堆起溫和笑容，把小福王拉了起來，給他拍干凈衣服上的塵土，笑道：“那么怕我干什么？我是你母妃的好朋友，我們也可以成為好朋友的。這個送給你當禮物。”

　　衛淵手中就出現了幾冊話本，塞到了小福王手里，道：“不要讓別人看到，更不能讓你媽媽看到，知道了嗎？抓緊時間看，三天后這幾本話本就會消失。”

　　小福王一臉警惕地看著衛淵，此時他手中話本忽然翻開幾頁，上面顯露出的幾行內容瞬間讓他口中干澀，小心臟狂跳。如此一來，他是說什么也不會將這幾本話本還回去了。

　　衛淵手中又多了根仙銀，以道力切成幾段，放到小福王手里，道：“你想要讓別人為你做些什么，總要與人家一些好處。這些你收著，下次再有事的時候，給上一塊，就能心想事成。”

　　小福王自然認得仙銀，默默接過。衛淵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道：“好玩的事情還有很多，以后再到青冥，我讓人帶你出去玩。”

　　小福王一臉警惕地看著衛淵，沒有說話。衛淵也不多說就和劉全功出了側巷。

　　最后一段路，衛淵道：“劉總管不想說什么嗎？”

　　劉全功道：“如此也好，多半能夠善終。”

　　衛淵卻是搖了搖頭，沒有說什么。小福王也是仙人布子，身為棋子，以身入局是本分，想要善終，卻是難了。

　　春華殿內倒是比以往還要熱鬧些，宮人內官都配齊了，并且一個個都在盡心盡力地干著活。

　　衛淵一路入院上殿，就見元妃在殿中坐著，身邊的侍女又換了人。見到衛淵，元妃就揮退了侍女，帶著衛淵進入后殿。

　　后殿中擺放著一張小床，小楚王正在上面午睡。自然，衛淵一眼就看出這個小楚王是假的。

　　“許久不見，給你準備了一件小東西。”衛淵取出一個絲線系著的小玉瓶，道：“把這個貼身佩戴，有加持福運、避禍免災的功效。”

　　元妃臉上漾起笑意，道：“我正好需要。”

　　當下她就接過，直接系到了頸中，然后將小玉瓶放入衣領內。

　　這玉瓶是衛淵參照太初宮內道典，請余知拙煉制的轉運瓶，內里可存千道人運。貼身佩戴的話，人運緩緩而發，能夠提升佩戴者的氣運。所以避禍免災，并無夸張。

　　兩人又簡單聊了幾句，衛淵就起身告辭，元妃也沒有多留。衛淵出了春華殿，劉全功就送他到了宮外，然后趙統接手，帶衛淵向城外走去。

　　王都中也是處處顯著冷清，長年戰亂，讓無數青壯死在前線沙場，現在終于連王都都顯出末世氣象。

　　看著這蕭瑟景象，回想起各王公世家間的勾心斗角，彼此糾纏，衛淵忽然涌上一種強烈的感覺，下意識地就道：“真沒意思！”

　　他身后響起了一個聲音：“衛大人覺得什么沒意思啊？”

　　衛淵回頭，就見左相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后。左相這一手就有些驚世駭俗，不過衛淵身負西晉國運，一眼就看出左相身上有相當濃郁的王都護城大陣的法力。

　　顯然除了晉王、元妃，以及小楚王、魏王幾位之外，左相就是掌握大陣權柄最高之人，由此可見，左相已經再得晉王信任。

　　左相如此問，衛淵便道：“很多大家都爭得你死我活之事，其實沒什么意思。但這世上也還有許多有意思的事，需要有人去做。”

　　左相似乎有了興致，道：“什么事情有意思，衛大人不妨仔細說說？我若是能幫得上忙，必不會推辭。”

　　衛淵心中一動，道：“眼下就有一件事，確實需要大人相助。”

　　“但說無妨。”

　　衛淵道：“想請大人替我發一則告示，就說青冥誠邀天下讀書之人前往青冥，講學論道，著書立說，教書育人。只要是有才學之士，青冥均會以禮相待，愿意的話，還可在青冥書院任職。”

　　左相道：“衛大人登高一呼，怕是天下讀書人都要蜂擁而至。只是我還有一問，衛大人要召這么多讀書人做什么？”

　　衛淵此時索性也不瞞著，道：“在下有一想法，準備將青冥書院開至每座大小城鎮，凡是青冥之民，均可入書院讀書啟蒙。所有不識字的則是必須啟蒙，直到粗通文理為止。”

　　左相動容他身后兩個幕僚更是倒吸一口冷氣。

　　不過左相畢竟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很快神色恢復如常，滿口答應下來。等衛淵遠去，左相身后的兩個幕僚方驚詫道：“這衛淵究竟想干什么？難道想要人人都識字不成？天下哪有這樣的地方？”

　　另一人也道：“好高騖遠，華而不實！”

　　左相看著衛淵遠去的方向，雙眼微瞇，卻沒有說話。

　　此時衛淵已經出城，辭別趙統，向北方山門飛去。

　　萬里山川大地，瞬息間在身下掠過，天穹上白云蒼狗，億萬載轉瞬而逝。

　　衛淵飛越大地時，那種感覺更加強烈了。縱是仙人，萬載壽元在天地之間也不過是瞬息間事。與其整日算計不如做點實在事情。

　　除了書院，他還準備把醫館和教導鑄體修煉的道院都開到青冥各處。所有平民以上的人，都可免費在道院書院內就讀求學。

　　通文理、修體魄、免病痛，這就是衛淵準備在青冥內鋪開的三件事。只此三事，就將衛淵前段時間賺下的仙銀花得干干凈凈，且還欠了不少。不過這仙銀，衛淵覺得花得很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