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仙人行事

　　“既然是不光彩的大事，那我還是不聽為好。”衛淵起身就要走。

　　英王和許闌珊兩個擺出這等陣仗，許闌珊更是以仙劍隔絕周圍，這要是衛淵還猜不出要說的是呂長河的丑事，那他也不用混了。

　　事關仙人的不光彩，知道得越少越好，不然容易被雷劈。

　　但是英王怎可能讓衛淵逃了，大手一按，又將衛淵按回到座位上，然后道：“此事因果雖大，但知道了對你還是利大于弊的。”

　　衛淵只能嘆一口氣，道：“我修為低微，進境遲緩，很可能這一生就止步法相了。所以我當下一切以修煉為要，你們不要指望我什么。”

　　英王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你若不是太初宮數一數二的天才，這青陽節度使也不會落在你的頭上。”

　　許闌珊也道：“權力只是身外之物，我們早晚是要超然世外，爭取踏入仙途的。”

　　人人都料定衛淵是要沖擊仙關，不會對人王之位有興趣，更不會受此拖累。所以晉王也好，趙王也罷，封起官來都是毫不手軟，不外乎衛淵早晚要揮袖而去。

　　假如衛淵仙途只夠踏入御景，那這節度使可落不到他頭上。

　　英王話說到這份上，衛淵別無他法，只能坐下來聽。

　　英王便道：“西晉王室屬于呂家，呂長河也是呂家，二呂本就是一家，當年都是同一個仙祖的血脈流傳下來。但王室之呂和呂長河之呂并非一房，甚至都不是同出嫡脈。”

　　衛淵奇道：“呂長河乃是仙人，他怎么會把王位放到旁系支脈手里？”

　　仙人也不能超脫凡塵，恰恰相反，對塵世需索更大。如許萬古，一路登仙，所需資糧就耗去了整個許家千余年大半的積累。

　　英王沉默了一下，方道：“幾百年前，呂長河那一支才是旁系支脈，而且距離最初仙祖的血脈頗遠。”

　　衛淵又吃一驚這和他聽到的可完全不一樣。

　　英王道：“此事要從呂長河登仙之前說起了。當年的呂長河出身支脈，而且還是庶出。他自小算是天資上佳，但也沒到驚才絕艷的地步。

　　當時支脈族長為了自家嫡子前程，拼命打壓呂長河，搶走了進入祖地修行仙典、感悟初祖遺留真意的名額。呂長河不忿，告到了族中長老會，但長老又與支脈族長勾結，反而把呂長河訓斥了一頓，加以重罰。

　　呂長河性情偏激，大鬧長老會，結果被打成重傷，丟到了野外。

　　本來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死了，誰都沒想到三百年后呂長河突然出現，回歸呂家。此時的他已經是御景大成，當時二代仙祖剛剛仙逝，幾位族老被他一人打成重傷，再無人能制，于是被他奪了呂家大權。

　　得到初代和二代仙祖遺物后，呂長河順利登仙。登仙后第一件事，就是改了祖祠，將他這一支放到了正位，其余的都打成了旁支庶出。”

　　衛淵大為震驚，此舉可謂是驚世駭俗，所謂數典忘宗，欺師滅祖，也不過如此。

　　他忍不住問：“前兩代仙祖有靈，能容他如此作為？”

　　英王道：“呂長河殺伐凌厲，手段詭異，初代和二代先祖只論遺留手段，卻是不如他了。所留陣法全被破解，各種珍藏寶庫，都為他所奪。就連二代仙祖的嫡脈，現在日子過得也很是拮據，想要湊點仙宗統考的錢，都要積攢數月。”

　　衛淵心頭凝重，又問：“英王您在如今呂家是何地位？又如何看待此事？”

　　英王道：“我與成王都是初代先祖血脈，我這一支的祖上與二代仙祖是親兄弟。呂長河奪得大權后，將二代仙祖后裔分了出去。我與成王這一支因為有王室傳承，血脈中有大湯武祖所下禁制，呂長河畏懼武祖，所以此前王位傳承還算正常。

　　現在呂家中，呂長河那一邊共有三位御景，其余各支中有七位御景。”

　　聽到這里衛淵已經完全不想聽下去了，苦笑道：“殿下，咱們無怨無仇的，這趟渾水就不要拉我下水了吧！”

　　許闌珊插道：“你早就在水里了。”

　　英王點了點頭，道：“太子很有可能姓呂，但不是大王的呂。”

　　衛淵端杯的手僵在了半空。

　　前面說了這么多，他哪還能不明白？衛淵越想越是心驚，真相已經呼之欲出了。

　　“那太子之呂，與仙祖有多近？”衛淵硬著頭皮問。

　　英王道：“事涉仙人，我也難知究竟。此事我與成王曾經私下探討過，根據種種蛛絲馬跡推斷，就算不是特別近，也是非常近。”

　　衛淵嘆道：“這呂…”

　　話說一半，仙劍所生空間忽然有些動蕩，衛淵瞬間改口：“…呂家仙祖，真是仙人手段。”

　　仙劍空間又恢復正常，許闌珊贊道：“果然謹慎，這是對的。”

　　英王道：“所以你現在應該明白，名義上是一個呂家，實際上內部是兩個部分，已近水火不容的地步。若不是呂長河顧忌大湯帝室威嚴，早就直接奪了王位了。”

　　“湯室衰微他為何還要畏懼？”衛淵就有些不解。

　　“他畏懼的不是當今湯室，而是大湯武祖。”

　　衛淵一怔，大湯武祖仙去都是千年之前的事了，呂長河好歹也是仙人，怎地還畏之如虎？但此事英王也說不明白。

　　秘事說到此處，就轉入了正題。

　　晉王扳回一局，手中權力有所擴大，雖然依然動不了呂家祖地的甘州六郡，在那里收不上幾兩銀子，但在呂家邊緣各郡的話語權有所增加，稅賦總算能落下去一些。

　　許家自然樂得要看呂長河受挫，也讓了一些錢糧出來，于是北方的英王總算寬裕了一些，軍費仙銀能送到他手上了。

　　而在過往，軍費都是掛在賬目上的。

　　英王收到的只有兵部出產的軍器盔甲，以及劣質火槍。除了軍餉實在是混不過去了才會發一點之外，英王基本見不到仙銀。

　　英王手頭有了仙銀，便直接找上衛淵，準備從他手中采購盔甲武具，最重要的是要采購一批鑄體大成乃至道基修士使用的飛劍槍，以便與北遼鐵騎重箭相抗衡。

　　此前兵部所鑄火槍品質低劣，射程短不說，威力還忽高忽低，開過幾槍就容易炸膛。所以許多軍官士卒都是把火槍熔了作箭頭用。

　　衛淵對于英王相當敬重，于是答應賣飛劍槍。一支飛劍槍只賣百兩仙銀，然后槍用飛劍五兩一發。

　　這個價格屬于出乎英王預料，畢竟兵部所鑄的火槍都要五十兩一支，彈藥也要一兩一發。火槍彈藥都不需要特殊工匠，也不用特殊材料，隨便來個學徒、拿點廢鐵料都能生產。

　　也就是說，一顆鐵彈一點老式火藥，兵部就敢賣一兩仙銀。以當年衛淵初入太初宮的月銀，也就夠買十顆。

　　飛劍槍只有修到煉神以及大成的鑄體修士才能用，英王統率的北方軍中大約兩萬有余。

　　于是英王當即訂了兩萬支飛劍槍，一百萬發槍用飛劍，外加十萬套胸甲，合計九百萬兩仙銀，將他剛到手的軍費花得一干二凈。

　　這么賺錢，衛淵又不是兵部尚書，心下多少有些愧疚的。

　　他對英王為人是非常尊重的，但這敬重也僅限于心有愧疚的地步，還不足以打折降價。

　　英王見事情議定，直接推過了一方檀木仙匣，匣中正正好好是九百萬兩仙銀，此外這個木匣本身也是儲物法寶，也值萬余兩仙銀。

　　衛淵心中更是愧疚，猶豫著是不是打個九九折，但思前想后覺得不妥，只能保證盡快交貨。

　　英王之事議定，許闌珊就道：“你此次立了功勞，又得罪了呂長河，仙祖吩咐，你可以提個要求。”

　　衛淵一怔，這句話來得十分古怪，什么叫提個要求？難道自己想要萬世千秋劍真意傳承，他還能給？

　　許闌珊意味深長地看了衛淵一眼，道：“你可以回去慢慢想，現在不急。”

　　衛淵忽然就明白過來，這句話不是對他說的，而是對裴聽海說的。

　　衛淵便道：“我回去會好好想一想。”

　　許闌珊點了點頭，又道：“仙祖還有一句話讓我轉告你，福王也姓呂。”

　　衛淵和英王都是瞬間變色！

　　衛淵心中已亂作一團，不知是何滋味。元妃竟然連這件事都瞞著自己，她還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情事上衛淵還是少年心境，他本來漸漸敞開心扉，卻不料遭遇背叛，猶如被人從背后刺了一記，心如刀割。

　　衛淵勉強鎮定，道：“替我謝過仙祖。”

　　許闌珊點頭，然后道：“這里我自己再插一句話，仙人手段，遠非我等凡俗能夠揣測。他想讓你知道，你才能知道；不想讓你知道，你就是眼睜睜看著，也會視而不見。

　　此事元妃當不知情，只有我家仙祖方能窺破天機，看穿呂長河的后手布置。”

　　衛淵點了點頭臉上再無表情。

　　“好了，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杯中酒，然后散了吧。”許闌珊仙劍歸鞘。

　　三人各自飲盡，然后衛淵和英王議定了交接時間方式。這一批軍械將會由許家飛舟承運，繞過呂家領地，直送北方前線。

　　返回青冥，衛淵布置了輪回爐建造事宜。此時商路通暢，購買的材料也很充足，衛淵就一口氣連造了兩座輪回爐。

　　輪回爐規模龐大，即使青冥有眾多道基可供使用，也要修建六個月方能完工。

　　衛淵等兩座輪回爐開工修建，自己就離開青冥，前往北方山門面見聽海仙君。

　　許萬古這句話是問裴聽海的，自然也只有裴聽海能定奪。衛淵現在多少知道了仙人行事，布局千年，不登仙山，難以揣度，所以也不敢替仙君做決定。